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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暖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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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鲤鱼
时间:
2018-1-17 22:02
标题:
暖岛(二)
第三章:心是一座孤岛,填满都是你和关于你的记忆
六月的毕业照,只来了三三两两的同学,有太多人,都离开了京都没回来,家乡的工作很安稳,何必为了一张陌生人之间的分手照,奔走千里。
吵闹了四年的讨论组,出了奇地安静,没有人说话,心照不宣的沉默,各自奔波在人生的路上,开始亡命天涯。
七月,每天在找工作找的发疯,带着一堆稿子,在城市里由南到北,由东到西。一次拒绝,两次拒绝,三次拒绝,四次五次,到最后数不清有多少次,很绝望。坐在莫子的酒吧里,开始灌酒,一直喝,却怎么也不醉,只是觉得很冷,从头到尾,仿佛掉入了冰窖里。一直没有哭,手机在震动,不记得刘诺给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不敢接,害怕一接就泣不成声。
不记得几点了,店里的人都走光了,莫子拿走了我手里的啤酒,在我对面坐下,眉头皱着,像个大人似的教训我:“工作不好找?那么大点人,我都惯着你一晚上了,还没喝够啊?”
我顺手拿回来,继续喝了一大口,自顾自地说起来:“莫子,你说姐们儿是不是天生就不是吃这行饭的人,写什么狗文章,狗屎一样,做什么作家的鬼梦!”说完又自顾自地喝起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酒夺了,“不准喝了,饭也没吃,灌那么多酒伤身,你等着,我给你弄口热乎饭。”
他站在小厨房里弯着腰忙来忙去,我坐在位置上看着他,橘黄色的小灯光,叮铃咣当地动静,热气香气顺着空气飘散出来,很温暖。他把热汤端饭我面前,就回厨房收拾去了。我坐在哪里,热气扑面而来,一直久久安静的泪腺,突然失了闸。从抽泣到放声大哭,整个酒吧里,都是自己歇斯底里地回声,我对自己绝望极了。
等我把饭吃完,撑着走出酒吧,街头的行人都已散去,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是一片漆黑的夜。路灯的光是昏黄的,刘诺站在哪里,穿着白体恤的翩翩少年,他和我伸手对着我微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蚊子在他胳膊上留下了好多大红印,我本来想给他一个微笑让他心安,却发现我笑不出,我一笑就要哭出来。
他见我不动,和我招手,我回头看了一眼莫子,他还站在店门口,和我摆手,他好像说了什么,太远了我听不清了,可是看他一惯嫌弃的肢体,我猜他是想说:“你两丫的快滚,别在老子这儿秀恩爱。”
我快步跑过去,我和自己说:江懿,你必须好起来,你必须找到份工作。
过了几天,我在偏郊一个工厂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我把那些文字都锁了起来,开始工作攒钱。我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在一个院子里,房东李奶奶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她老伴去世的早,几个子女都陆续出了国,这个院子是她年轻时候和老伴一起生活的地方,她不愿意走,便留下来。院子里搭着葡萄架,我租的房子坐北朝南,阳光暖暖的照进来,很舒服。她朋友不多,时常就一个人呆着,有得时候我下班回来,她就坐在院子里缝缝补补,葡萄洗好放在玻璃碗里,我们坐在院子里说话,我吃着葡萄,她缝着十字绣,有时候我炒几个菜,她熬粥,在院里支起小方桌,我们就吃着饭赏着月看星星说着闲话。
周末的时候,刘诺从学校过来,那个时候他大三,抽着空来玩,会给老太太换灯泡修收音机,老太太给他做他爱吃的大三鲜味的饺子。傍晚的时侯,我们三就在院里的葡萄架下纳凉。有得时候,太晚了,刘诺就住下来,我是一年四季身体冰冰的,他偏偏是个大火炉,我让他离我远远的,可每次醒来,还是被他挨得紧紧的。有得时候,太热了,风扇吹着不解热,他就趴在我边上给我扇扇子,我睡去了,他也不停。那段时光很安然,很幸福,我本以为我们会就这样走下去,走到结婚,走到有宝宝,走到很久很久。
我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怎么和老吴联系。他就是京都人,凭着他家老爷子的关系,进了一个小机关,工作不忙,很是悠闲。唯一的了解是他朋友圈里,三天两头聚餐照,朋友圈,一大把一大把的照片,很恍惚,照片上的感觉他还是曾经的玩世不恭的他,却又哪里不一样了。
突然接到老吴的电话,是要下班的时候。“姐们儿,你人间蒸发了,这都多久了,你都不给我打电话?”老吴在电话那头抱怨着,透着屏幕都能想到他一脸的不高兴。“没没没,这不刚上班有点忙,我看你倒是悠闲,这一天晚聚餐不少啊。”“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都忙,我和你说,今晚莫子酒吧我等你,不来就绝交。”还没等我说完,那家伙就挂了电话,给李奶奶去了电话,打着车往莫子酒吧赶去。
到了以后发现老吴早就到了,还是曾经放荡不羁的模样,我们坐在一个角落的包间,开始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说着八卦,老吴问我:“刘诺怎么没来?忙什么呢”。我喝了一口橙汁回他:“他们不是有课还有毕业的事吗,我没喊他啊。”“江懿,我和你说一个我最近听到的消息,人家说,刘诺他老爹给他找了一个未婚妻,还给他安排了出国的事,他有没有和你说啊?”老吴靠在沙发上,我回头望他,看他表情很认真不像玩笑,说着他把手机递给我,我一看里面是刘诺出国的手续单子,再往下翻是刘诺和一个女孩吃饭的照片,刘诺的表情是在笑。我半信半疑地问他:“老吴,你这是哪来的啊?”“一哥们儿给的,因为知道我们都认识就留心拍了。”我坐在哪里果汁在嘴里失了味,老吴和我说话,我也没有精神去搭理,我在想照片的事。
莫子酒吧从七点营业到夜里两点,主要的来人都是一些白领,大多数是准备在一天忙碌的高压后,随便喝几杯好酒找一个不问姓名的陌生人,来一场肉体的艳遇。今晚的驻唱好像不一样,我们坐的远,只能看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还很稚嫩的学生模样。唱的却是一首和她年龄不想当的歌,这城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我想要遇见一个人,来一场彻底的沉醉,陌生人,我不问你的名字,你别问我的由来,堕入深渊爱一夜,明日就把彼此忘怀……
本来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一场酒醉以后我就会忘记。可是那天晚上的酒真的不够烈,莫子抽空来我们这儿坐着,我和老吴调侃他无良到都开始用童工做驻唱。说笑间,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我眼前,我看见那个女孩在唱完歌下台的时候被一个人拉着穿过人群,可那女孩拼命挣扎,拉她的人停了下来,用力吻了她,人群里都是起哄的声响,那个人的脸是我日日醒来会看见的脸,我晃着酒杯笑着问老吴:“老吴,我这是不是喝多了啊?我怎么看那人那么眼熟啊”说着并将手指指向那对男女。老吴和莫子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脸上的表情暴露了一切,老吴站起来冲了出去一拳揍了下去,我撑着站起身,莫子要扶我,我推开了,我拿着酒杯,有往前走了几步,画面更清晰了,原来我没看错,原来真的是他。
老吴给了刘诺迎头一拳,还来得及第二拳,那个女孩直接用酒瓶让老吴脑袋开了花。老吴疼的捂住了头,人群一阵惊慌,老吴的手上沾满了血。
刘诺看见了我,隔着无数的人群,他向我走来,眼里有慌张,我知道他想给我一个解释。可我没有理睬,径直穿过了他,他的双手落空在空气里。我走到老吴身边,我拿衣服压住他头上的伤口抱着他,呼喊莫子打120,可是老吴的血越久越多,他也渐渐失去了意识。莫子几个人帮我把他扶着,老吴的车在门口,莫子开车,我在后座抱着老吴向医院飞奔去。走之前,我和梁冰,乐队的贝斯手,酒吧的二当家,说:“冰哥,把报警,让那丫头进局子。”那个女孩很慌张,害怕地突然哭了起来,刘诺拦住车劝我:“懿懿,她还小,不是故意的,老吴这事……”我没有听他说了些什么,我说:“莫子,给我开车,不让就给我撞。”刘诺让开了,他又说了什么,声音被我摔在了背后,远远地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再见刘诺,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我在医院里陪着老吴,那天后来老吴挂了急诊,所幸没有什么大事,血止住了,人也清醒了。不过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名正言顺地请起了病假,因为此事多少有我的缘故,我也就不得不请假来医院照顾他。
刘诺和那个姑娘一起进来,拎着水果篮和所谓的进补品。这时候,我才看清那女孩的脸,不就是所谓的未婚妻吗!那女孩低着头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老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我,我知道他是想给我个机会出气,所以他用眼神示意我,我点点头没说话,就那样上下打量着他们,翩翩少年和妙龄少女,确实是真真的相配。“东西你拿回去,我们到时候找律师写合同,你们签字给钱就行了。”说完,我就自顾自给老吴削起了苹果没有理会他们,他们就这样尴尬地站着。看着他们仍然一副不放心的表情,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老吴说:“给了钱,这事就了了,警察局那边我们不会生事的,走吧。”女孩很开心,拉着刘诺的胳膊问:“刘诺,我是不是没事了啊”。刘诺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冲了她点了点头。然后像上前和我说话,老吴开口了:“你两快滚吧,老子需要静养。”刘诺停了上前的步伐,被那女孩拉着向门外走去。他们走后,老吴不满了,“搞了半天,老子白被一酒瓶子啊,我又不缺钱,你要钱干嘛。”我赶快安抚他:“可我喜欢钱啊,你要我怎么样,我又不能弄死他们,我觉得拿钱蛮好的。”“那大小姐开心吗?”“开心。”“得了,你开心就行了。”老吴自在地躺在床上,吃着我给的苹果,我看着他,面上没有事,心里一团乱麻。
傍晚从医院出来,刘诺在门口把我堵住。我本想穿过他,可他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墙角,他双手钳住了我,我动弹不得。我在他怀里挣扎,可是他的劲太大了,我推不开他,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我说你放开我,他说他不放,他说你是不是喜欢老吴,我说你疯了吧。说着他吻了我,很用力,从嘴唇到口腔,他的舌头疯狂袭击着我,好像要把我整个吞噬,我委屈极了,哭了出来,我想着他是不是也一直这样吻着那个女孩,太恶心了太恶心了,看我哭了,他放开了我,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我说脏。刘诺好像更疯了,他用力抓着我的下巴,我觉得自己要被他弄变形了,他又吻上来了,更霸道更疯狂,他好像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的嘴唇被他吮吸着,他的舌头和我的交叠着,我能感受到他略微的烟草味的唾液,他没有给我嘴巴片刻空隙,我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我感觉我要死了,我摊在刘诺身上,靠他支撑着自己。刘诺突然放开了我,我靠在墙上,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的背景,我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因为我知道我们完了。
以后一个月两个月,我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刘诺的消息,他好像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老吴病好了出院了,继续恢复过去放荡不羁的老吴,只是我们不怎么敢让他喝酒了。
小优当时也留在了京都,那天恰好是她的生日,我们带着礼物又聚在了一起。好久不见的朋友很高兴,而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忘了喝了多少杯,我扶着墙去洗手间。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觉得自己模模糊糊地好像看见了刘诺,他上前扶我,我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撒娇,我说老公,你不生气啦,你来接我回家啦。他说:嗯,老公不生气,老公带你回家。他开着车把我往家带,轻轻把我放在床上,轻吻我额头,迷糊中他好像和我说了很多东西,他说要离开我了,他说他会回来的。我哭了,我捧着他的脸我说你不是说过不丢下我一个人。他抱着我,吻我,安慰我擦我脸上的眼泪。我摸着他的脸碰触他的眉眼,重重的吻下去,从眼睛到嘴唇,他把我放在床上,吻着我的脖颈,褪去我的衣物,我就那样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我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我害羞极了。我忍不住捂住脸,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胸前,我抚摸他的肌肉,他开始吻我,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一开始很小心后来很大胆,他的手掌的温度把我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当他进入我的身体,我们彻底打破了彼此间的阻碍,水乳交融,我听着自己声音有多放荡,我放纵自己和他交缠在一起,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下,滴在我的身上,湿湿的黏黏的。我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在我耳畔的娇喘声,不记得多少次,任凭他对我疯狂,我感觉自己要堕入地狱了,可我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因为我心里明白,好像过了这一夜,我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一切如常,我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刘诺真的曾来过,直到我准备洗澡,看着镜子前遍布吻痕的身体,我忍不住蹲下身抱住自己,江懿,刘诺是真的走了。刘诺从我世界彻底消失了,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直到我遇见那未婚妻女孩,对了,后来我听莫子说她叫林嘉瑶,是京大大二的音乐生,一直在追刘诺,割脉两次,安眠药一次。是个为爱疯狂到不要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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