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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淮时未晚 [打印本页]

作者: 南轴    时间: 2018-8-23 14:59
标题: 淮时未晚
淮时未晚
001.
大学毕业后,任渚就回高中母校做起了语文老师。
刚教育完在课上传小情书的学生,任渚才发现彼时已是黄昏。有余晖洒在办公桌上没收来的粉色信封上。
任渚笑了笑,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写下少女的心事,只是最终还是被自己亲手默默扔进垃圾桶罢了。
任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程淮时说话,是在高一学期分发第一张数学考卷的时候。作为课代表的程淮时是个语文渣渣,甩着任渚白花花的卷子笑着大喊:“咱们班哪位‘忍者’同学数学没及格啊?哈哈哈!”
任渚的嘴角随着某人语末的笑声抖了三下:“队长,语文不好就不要出来丢人了。”然后从一脸错愕的程淮时手中抢回自己脸红的卷子。
58分。唉,数学不好还丢了人......
班上同学正想起哄,班主任已经走进来准备上语文课了。
程淮时灰溜溜地坐回任渚身后的座位。任渚则趴在书桌上,还沉浸在刚才的失意中,后座的一阵骚动更让她深埋了头。
突然,在程淮时笔尖的提醒下,任渚抬头发现了桌上的纸条。摊开,里面现出一行歪斜的字:对不起啊,刚刚我问过他们才知道,原来你叫任 rén渚zhǔ。我语文不好,把脸丢在你这了。
看着程淮时特意描粗的拼写,想着刚才的一阵骚动,可以想象他扭捏的样子,捂着嘴就笑了起来,却写道:你好烦啊。
身后拿回纸条的人疑惑地大叫了一声,结果是班主任的点名:“程淮时同学,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男生显然窘迫,略有求助的眼光看向转头看自己出丑的任渚,无果,就一脸坏笑地报告:“老师,刚刚是任渚同学上课走神,我提醒她才没注意您上课的。”
任渚一愣,瞪了男生一眼,转身站起笑着回答了老师的问题。程淮时惊讶地看着在班主任满意眼神下向自己示威的任渚,低头笑着,答应着下课去办公室。
程淮时不知道,让自己被叫到办公室的罪魁祸首在门前徘徊了许久。在他打开门看到任渚时,一下又诧异地贼笑起来:“你不会是在等我的吧?”
任渚镇定地走向一边,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想太多,我是要去上厕所。”
程淮时笑着指向另一边:“这边才是厕所哎。”
任渚懊恼地发现自己遗漏的疏忽:“我刚从厕所出来不行啊?”
“行行行。”程淮时追上任渚,挑逗似的扯着谎:“你语文这么好,班主任让你帮我补习。”
“竟然没骂你?”显然是个疑问句,还不等程淮时笑她信自己的鬼话,就听到那方郑重地点下了头:“好,我可以帮你补习。不过我有条件。”
程淮时也认真起来:“什么条件?”
“帮我数学。”
其实任渚是有私心的,面对程淮时,她内心是充满了好奇,一改常态地接受他的无赖。
002.
程淮时和任渚约好周末在一家咖啡厅补习。等他到的时候,就看见任渚早早等在角落,看见自己正兴奋地冲自己招手:“队长!队长!”
“我还以为你会像别的女生一样喜欢迟到。”程淮时对着任渚坐下,叹气打量着脱了校服还是白衫牛仔裤的任渚。
任渚招呼着服务生,也不忘翻白眼:“少自恋了。我又不是那些经常和你出来约会的庸俗女生。”
程淮时正想为自己洗刷清白,就被任渚指着的那款哈根达斯呛了口水:“敢情你刚刚见我那么激动,是找到人付账呢。”
“就这个,谢谢。”任渚径直忽略了程淮时,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有些尴尬地问程淮时:“那您要点什么呢?”
“不用不用。”任渚从包里掏出了一瓶液体,招呼服务生回去,“我带了农夫山泉,够多了够多了。”
“什么?”程淮时瞪大了眼睛。
任渚会意地点点头,无视服务生眼底的鄙夷:“噢噢,再来个杯子,谢谢。”
“农夫山泉?凭什么我付钱我喝凉白开?”程淮时为自己抱不平。
“哎,你自己说你付钱,那一会我就不抢你的绅士风度了。还有啊,水中天也是凉白开,农夫山泉整整比它贵了一块人民币呢。”任渚把农夫山泉推向对方,放低声音说,“别以为你拿我名字开玩笑的事,我给忘了。”
程淮时被他一脸认真的得意气笑了:“小学数学还勉强及格。”
任渚和程淮时的逐渐熟络是最俗套的不打不相识。要不就是程淮时忍者忍者叫着讨打,要不就是走过道任渚伸腿来个恶作剧。
有一回数学课,程淮时揉起一团纸,就冲认真上课的任渚的头上砸。吓得某人尖叫着就打破了教室的安静。
“任渚同学!数学不好还不认真听课!你给我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任渚觉得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眼镜都闪了一片光。她想起上次拉自己下水的程淮时,也一脸委屈地说:“老师,是程淮时同学刚刚乱扔垃圾,我正教育他要做个文明学生呢。他也没听课,你怎么不问问他?”
察觉到数学老师犀利的眼神,程淮时赶紧站起来。发现前面的人偷偷笑着,还抑制不住地抖着肩膀,于是低着头说:“对不起老师,是我们影响了你的上课效率。”
任渚一惊,不应该啊,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的。
结果两人就被轰出了教室。
任渚正生着闷气,程淮时问她:“渴不渴?”
“干嘛?你带了农夫山泉?”任渚撇开头。“那是你该给我带的。”程淮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汽水,“这个喝不喝?”
任渚瞪大眼睛:“你穿的外套,口袋这么大!”
“这个你应该最清楚啊。不然怎么塞农夫山泉?我刚刚从教室出来临时拿的,机智吧?”程淮时说着就摇了摇汽水。
“你干嘛......”任渚有点不好的预感,结果就迎面被喷了一脸汽水。“好喝吧!哈哈哈!让你陷害我!”
最后结果还是按照任渚所想的发展,两人的壮举引来数学老师的一顿臭骂,还在夏天鸣蝉的伴奏下,挥洒汗水在塑胶跑道上。
很多学生会在周五放学后留校活动,所以当任渚经过篮球场时,还有少年在夕阳下奔跑。
任渚呆呆站在原地,她只看过一次程淮时打篮球。
那时候夜空已经缀上些许星星,球场已经亮起了白灯。任渚气喘吁吁地找到正愤怒地一人投篮的程淮时。待到他终于累瘫躺在地上,任渚才轻轻走过去,拿着程淮时丢在一旁满是汗臭的外套铺在地上,躺上去,递给了旁边的人什么。
程淮时轻笑,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又是比水中天贵一块人民币的农夫山泉吧。”那周末后程淮时总喜欢拿这个调侃她。
任渚只是对着夜空轻轻应了一声。
过了许久,程淮时终于忍不住了:“老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你不是每次都被我耍得团团转么?”任渚说。“喂,好兄弟能不能配合一下我夸张的手法?”程淮时不满地喝了口水。
“可以,看在你小学语文勉强及格的份上。”
“唉,我竟然被江悦骗了,原来她不喜欢我。”程淮时没了先前的不正经,任渚觉得那语气听来反倒有些哀伤,“她喜欢的是乔周。我最讨厌兄弟背叛什么的了。”
“这不算背叛吧?”虽然知道程淮时只是口头说说,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如此一听,任渚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程淮时。”
“啊?怎么了?”程淮时很少听任渚叫自己的名字,平常她都莫名地叫自己队长,所以也认真起来。
“你生气是因为你喜欢江悦吧。”任渚被自己过分平静的声音吓到,却在发现程淮时一脸后知后觉后,继续冷静地站起身,慢慢走向来时灯外的黑暗,不敢回头用逐渐模糊的视线再见少年脸上的恍然。
003.
    程淮时起初问过任渚很多次,为什么总叫自己“队长”,却很少叫名字。每次任渚都只是含糊过去,心里暗自悲伤着:队员那么多,他又怎么会记得我一个......
到后来程淮时也就由着她这么叫,不执着于原因了。
那是程淮时所不知道的任渚的小秘密。那是他们的初遇。
军训第一天,教官就在班内分了队,初次任务就失败的大家,只能眼看着本队队长独自受着惩罚。
是的,任渚所在队伍的队长就是程淮时。
她看着毒辣阳光下不停做着俯卧撑的程淮时,一下就被感动地哭起来。
她尽量放低声音,却还是受到了教官的眼神警告。 她也回瞪去,还大声质问教官:“凭什么我们的错,只让队长一人受罚?”
满脸的埋怨,好像不服气只有队长得到奖励的糖果一样。
当然,以上只是内心想法。事实上她只是收了声,小声啜泣着。要真是上演这么一出闹剧,她和程淮时也不会在后来才相知相识,然后相熟。
等到她又去看程淮时,他却仍然俯身做着惩罚,而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一抹涟漪。
五年前,她送程淮时去机场时,和他说过这个片段,忽略了自己的小心思,打趣着说这是她唯一一次觉得他有男人魅力的时候,因为那时好像有责任感的光辉勾勒着他的棱角,连冒出的汗都显得可爱。
对方却是一脸震惊:“在你看来是那么美好的画面啊!我做的时候都要崩溃了。其实我还在心里骂那个臭教官,竟然把惩罚全留给一个人做......
听到反应,任渚只是低头笑笑,曾经无数次和好友提过这样悸动的初遇,好友的不以为意和程淮时脸上所浮现的表情如出一辙。但不管如何,那样的悸动却成为少女的一件心事,最初的感觉不假,便已无关真相,无关结果,而任渚亦不后悔。
然后任渚抬起头,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无谓地笑笑:“你要登机了,注意安全......再见。”
“再见......你也是。你要幸福。”
再见,程淮时,以及我们的曾经。那些已经无果的回忆显然不重要了。即使你在打篮球之夜的第二天就笑着和我说,你不喜欢江悦。当时的认真表情让我又一次鼓满勇气。可是,你看,现在的程淮时不正飞去与她同一经纬线的国度,去追寻自己真正的心上人了吗?
任渚湿了眼眶,望着程淮时远去的背影,亦如篮球场那晚自己远去的背影。只是一个欲伤心离场,一个正奋力追寻。不知道那夜他有没有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悄悄哽咽哭泣?想来是不会,看他如今逐渐远去的身影就知道了答案。
这是任渚五年前见程淮时的最后一面,那之后,他便再也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想来觉得干涩,任渚就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一瓶农夫山泉。正拿起一瓶,却与另一只手相撞。
两人拿了同一瓶水。
任渚抬头一看,笑起来:“教官好。”
对方看着任渚手中的水,了然:“我记得你啊!怎么样,当初的小伙子成功了吗?”
应是自己太奇葩,阅人无数的军训教官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嘛......
那是在魔鬼惩罚之后的事。任渚看着疲惫的程淮时,二话不说趁着休息时间就冲进小卖部,结果拿起的农夫山泉却被另一股力量往反方向拽。
没错,又是教官。
任渚当真是急坏了才会脱口而出:“教官,你欺负人!把惩罚全部给他就算了,还抢水不让他喝!”
有点不打自招的味道......
教官当年就那么愣愣看着跑远的任渚,如今感叹着眼前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看你那劲头,我都退三分。”
但任渚此时只是松了手,让教官拿去了那瓶水,不作声。
只有她知道,当年紧紧攥在手中的农夫山泉,在看到江悦抢先一步夺得程淮时笑颜的时候,就失去了意义......
即使如此,军训期间她仍默默坚持着塞水胡乱藏在程淮时的外套里。甚至到后来,她和程淮时打打闹闹成了好兄弟后,也还总逼着他喝农夫山泉。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遗憾,小傲慢的她一直赌气到了现在。
004.
其实任渚并没有很喜欢哈根达斯,也没想挽救自己不堪的理科成绩,但少女的心悸让她忍不住想靠近程淮时。甚至在听到自己一直默默关注的声线叫到自己时,更是激动地心脏乱了节奏。同桌莫名地问她是不是没必要发这儿大的火,但谁又知道,她脸上的潮红是因为太过兴奋而引起的慌乱。
任渚走进校门口的那家Haagen-Dazs,曾经无数个周末,他们两人都在这儿度过。
是的,Haagen-Dazs。第一次补习后,程淮时就猛弹任渚的脑袋,说咖啡厅的服务生都快瞪死他了,丢过脸的地方不能再去了。于是换了这家专店。
那时她来不及反驳,就算那服务生瞪你,也是她眼珠子吃的亏。只是被两人弹脑门的近距离愣住,忘了出声。
任渚像往常一样,点了一大杯哈根达斯,然后看着它一点一点融化。她照着回忆,将从包里掏出的农夫山泉,浸一点在那上面。
曾经有一次,程淮时趁她不注意,挖了一大勺哈根达斯送进自己嘴里,得意地看着有些气恼的任渚。
任渚把一旁的水丢给他:“喝你的农夫山泉去。”
结果程淮时就这样倒了农夫山泉在哈根达斯里,耍无赖地又挖了一大勺:“那你现在猜猜,我嘴里的是哈根达斯,还是比水中天贵一块人民币的农夫山泉啊?
任渚拿起桌上的书就砸过去,心却被那把自己吃过现在却在程淮时手里的汤勺揪成了一团。
这是现在的任渚思念过去的方式。五年来,尽管两人的一切社交软件还保持着好友关系,却根本没有联系。任渚甚至连打开程淮时空间动态的勇气都没有。
但她所害怕的他要结婚的消息,今天还是从老同学那听说了。
新娘是江悦。
他们回国了。
老同学毫不避讳地在任渚面前讲这个消息,她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罢了。她为过去神伤,所以今天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和程淮时一起走过的街景才又浮现那些回忆吧。
曾经无数个周末,她想矜持地也学学其他女生那样迟个到,每次却都兴奋地早早等在角落。当门撞击风铃时,她总要抬头去看,终于等到所盼的身影时,再用力地挥挥手。却在等来人入座时,慌乱点着各样式的哈根达斯,以掩饰先前的激动。
如今,风铃响得再清脆,也等不来翘首以盼的那个,总调侃自己却还是笑着看自己大口吃冰淇淋的男人。
似是习惯性的,似是心底还残留的一丝小期待。风铃又响起,任渚猛地抬起头。
进门的男人察觉到目光,回头对上任渚已暗淡的眼神。在发现任渚面前已和农夫山泉融为一体的哈根达斯时,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任渚笑了笑,拿起了包走出了门。
是啊,他都还没原谅我,又怎么会回来......
任渚是给程淮时写过情书的。
在她问完程淮时是不是喜欢江悦后,就跑去找了江悦。结果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要追到乔周,当然要先讨好作为他好兄弟的程淮时咯。谁知道他误会了我们纯真的友情......
气得任渚回家就奋笔疾书,写下那份自己都脸红心跳的情书。第二天早早来到学校,看见程淮时抽屉里塞满的各色花样信封,最终叹口气,悄悄把手心的情书扔进了垃圾桶,又走出了教室。
任渚想起,昨天程淮时呆呆地在全班面前重复江悦的话:“你喜欢的是乔周,不是我啊?”虽然他嘴上说这个丢脸,但班上一些蠢蠢欲动,却因为江悦这个富家女的存在而一直止步不前的女生们,隔天就欣喜无比地钻了这个空子。
而任渚这封略有伸张正义,予以安慰意义的情书,也只会和其他情书相同,由程淮时一一递还回去吧。以前他怕尴尬,还拽着任渚一起去。那要归还的情书主人是她呢?他会怎么办?
等到任渚吃完早餐回到教室时,她习惯地一瞥后座的程淮时。往常他会抬头和自己相视一笑,不然就是开启一场斗嘴,今天他却只是低头看着书。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就不黏糊其他女生了吧。
“你的那些恶作剧我是故意中招的,因为想看见你的笑......”任渚被在一旁嬉笑的男生吸引了注意:这是她写在情书里的话!
任渚发现那群男生手上拿的正是自己丢进垃圾桶内的信,纸上还有昨晚自己小心粘上的干花。她马上回头去看程淮时,但他依然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任渚涨红了脸跑出去,背后的嘲笑声更加湿了眼眶。
她知道这是谁做的,她也正要去找那位今天的值日生:江悦。
半路拦截拿着垃圾桶回班的江悦,任渚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失控地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江悦,把信当笑柄地拿给八卦男生大肆宣读,还是伤心最后一眼中置身事外的程淮时。她指责着江悦,强忍着眼泪,却在转身看到眼前之人时,终于将眼底的液体尽数滑落。
任渚永远记得那时候的程淮时,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冷漠地就这样走过自己身边,帮着江悦把垃圾桶抬回教室。
任渚看不懂那个眼神的含义,但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明白了。
或许是在责怪自己怒斥他的心上人,或许终于给任渚写的那封情书作了明确态度。
也是,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兄弟背叛什么的。
这对他,就是背叛吧。
任渚回到已经恢复安静的班级,在看到安然躺在自己抽屉的粉色信封时,又暗自嘲笑起自己的不自量力。
那要归还的情书主人是她呢?他会怎么办?
真是讽刺,误会了的纯真友情。
005.
任渚回到家,洗漱完打开电脑,显示有新邮件。
任渚点开,竟然是江悦发来的喜帖。
这个家伙......
“要我和你说恭喜吗?我才不会。”任渚回复她。
结果对方发来的消息让她愣了神:“为什么不说?我还想邀请你当我的伴娘呢!你是不是没看清新郎名字?”
任渚在心里默默鄙视江悦想又一次刮自己伤口的小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点开那份电子喜帖。
哦,看清了。
新郎:乔周。
什么!
正震惊着,电脑显示江悦请求视频聊天。
一接受视频,任渚就先发制人:“你要结婚了,新郎怎么不是程淮时?”
对方有点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你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说说,怎么就不行了?你对我选择的未来老公有意见啊?”任渚放低了声音:“他们都说,你要结婚了。可是程淮时和你在一起五年,新郎怎么可能不是他......
“是啊,我是要结婚了。又不是程淮时要结婚。你光听这个就说程淮时是新郎会惹我的小周周不高兴的。程淮时是我们的伴郎。”江悦翻着白眼,“我对我家小周周可是很专一的,怎么可能和程淮时在一起?”
“可他为了你出国这么多年,你要和乔周在一起,他肯定很伤心......”不是没有松一口气,事实终于回报了她长久以来的小期待,但任渚又想到这个问题。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江悦摇摇头。
当年,程淮时父母出车祸双亡,家中财产被亲戚瓜分,一时不知所措的程淮时选择了和乔周一起出国。而江悦出国是奔着乔周。
任渚愣是忽略了乔周,暗自悲伤自己无望的初恋这么久。
“所以啊,他是为了和小周周一起出国创业,不是你想的和我私奔。他怕你为他担心,才没告诉你这些的,但是谁知道你直接理解为追爱行为......”江悦解释道。
但任渚却还沉浸在程淮时的遭遇中:父母双亡,不知所措......
他一定很伤心吧,任渚不仅没在身边安慰他,还小家子气地埋怨抛弃自己的程淮时这么多年。
“就算这样,我也知道程淮时是喜欢你的。”任渚摇摇头,“还是我告诉他的呢。虽然他隔天就否认,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假,而且他为了你冷漠处理我的那封情书......
“不会吧?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只写了署名,没写收件人了吗?”江悦的惊呼提醒了任渚。
写信那天晚上,她正犹豫着开头称呼是写队长,还是程淮时。放置到最后,紧张地原来漏了写收件人。
“不过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好心地帮你勇敢把情书放到他抽屉啦。毕竟他为了一个女孩的信,可是每封都会认真拆看的。谁知道会先被那些男生拿去八卦......”原来真相是这样。
江悦告诉她,程淮时一直等的那个女孩就是任渚。虽然最开始是为了拿这个和任渚拌拌嘴,但在确认心意后,就只是为了认真拆开,怕错过某个马虎的女生,让她误会自己的感情。
那年在任渚质问完江悦,回去写信后,程淮时满身大男子主义地跑来问江悦,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然后我告诉他,你要不就是觊觎我很久了,要不就是喜欢问你这个问题的女生。”江悦呼了口气,“所以啊,在清楚心意后,那次情书事件,他虽然莫名其妙吃了自己的醋,还瞒着你揍了那群男生,威胁全班不能告诉你这件事,但最后不是为了你把情书拿回来,放回你抽屉了吗?”
任渚沉默着结束了视频,那方还叨叨地私信骂她没礼貌,她也不介意。
她还暗自为少年神伤,却不想少年已经细心地把无忧虑留给了自己。离别时说的要幸福,被任渚曲解为给不了爱的抱歉这么多年。
曾经腹黑骂教官却仍坚持到底的少年,让少女感动着,傻乎乎地重复做着偷偷送水的事情;曾经坏笑想拖人下水的少年,乐滋滋地和少女一起罚站在走廊;曾经摇着汽水就冲尖叫少女开瓶的少年,罚跑的身影还是追着讨好与自己怄气的少女;曾经耍无赖抢冰激凌的少年,笑着接受蛮横喝凉白开的要求,却不由分说带女孩到她喜欢的店铺;曾经在误会中穿梭的他们,少年仍会为少女打一场架,尊重着还给你心底最深的秘密......
最后,任渚只回了江悦一条消息:
新婚快乐,喜帖我收下了。捧花要留给我。
006.
江悦和乔周的婚礼是在草地花园中举行的。
任渚像过去无数个和程淮时约定补习的周末一样,怀揣着满腔紧张,早早等在了现场。
尽管几年下来积攒越发强烈的期待在胸腔跳动着,但她不敢四处搜寻程淮时的身影。过去有哈根达斯作掩护,如今阴霾全消,任渚却还不确定曾经的少年是否还在身后。
她静静地走到一张白桌旁,耳边响起新娘羞涩的“我愿意”,但她却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各样式的哈根达斯旁都摆着一瓶农夫山泉。
“以前有个女孩,从军训认识她开始,就总往我口袋塞农夫山泉。现在我都好久没喝了。”曾经叫着忍者的声线如今在喧闹的现场却清晰入耳。
原来他都知道,从军训,从初遇开始,都知道。队员那么多,他真的记得她一个。
“嗯,我也很久没吃哈根达斯了。”任渚转过身,眼前的男人微笑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珠,“不过我还想浸点农夫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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