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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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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第九颗星
时间:
2018-10-18 07:30
标题:
秋果
秋果
八月份,学校开学了。
我要上一年级了。
今天是我开学的日子,妈妈亲手给我扎小歪辫,她梳了一次,又梳了一次,执意要把大舅妈的红绿布头扎在我的头发上。
减哥哥把布头拿下来了。
“妈妈”他说,“老妹子要去上学了,不能扎这布头了,太侉了。”
他麻利地用猴皮筋梳好我的头发,把新书包斜挎在我肩上。
小狗子站在旁边,等着我,他手里有一块山芋,三哥照例尝了一大口,小狗子只能啃啃山芋皮了。
“胖胖今天好漂亮啊。”小狗子赞叹道,“胖胖又聪明又漂亮。”
“看好你媳妇儿!”三哥说,“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减哥哥把我们放到单车上,我坐在横梁上,这横梁上有一个木头椅子,我坐在上面,倚在减哥哥怀里,觉得自己是公主。
小狗子坐在单车后架上,高兴得大叫:“我骑大马拉!我骑大马拉!”
我撇撇嘴巴,觉得他是个乡巴佬。
我们进了学校,开始上学。
大家都以为,老妹子这样聪慧,这一年级,老妹子还不是如鱼得水吗?
然而,我在拼音世界里找不到北,我长到八岁,我什么都会!可我不会拼音。
我分不清bpqd,我分不清单韵母,复韵母,前鼻韵母,后鼻韵母,我分不清左与右,我不会正步走!
我的天啊!
那时候的老师,太尽职了。
我每天“挨留”,我每天到老师家复习,老师赶鸡一样,带着一大帮学生,浩浩荡荡到了老师家。
学生一个一个回家了,我留在最后。
小狗子在旁边等着我,跟我打手势,着急道:“胖胖,胖胖,这是b,波泼的b!”
我看着这个b,我觉得它和p没有什么区别。
我瞪着老师,像只哈默,张着嘴巴,出不了声。
减哥哥来接我,把我抱在单车横梁上,小狗子爬到后座上,叹了口气。
“你们都这么聪明,少减”老师看着我,摇摇头,“老闺女真是……”
我都要哭出来了。
“老妹子很聪明,老师”减哥哥说,“她还没有习惯学校生活,我会辅导她的。”
减哥哥用纸片做成了拼音字母卡片,每天教我,我依然不会。
小狗子在学校却开了挂。
每个老师都说他聪明,脑子快,尤其是数学和体育,他成了优等生。
减哥哥每天还送我们去,我耷拉着脑袋,这些拼音字母,成了魔障,我再也摇晃不了脑袋瓜了。
小狗子每天陪着我垂头丧气,脸上没了笑容。
我想到了逃学,也立刻逃学了。
我坐在大桥下边的垃圾堆旁,心里很难受。
我会那么多的“学问”,我伤心地想,原来,老妹子是个老笨蛋,什么也不会。
我悲从心来,开始抽抽噎噎。
我自己走回家来,没有吃饭就爬到床上。
减哥哥带着小狗子,满头是汗,看到我蜷缩在被里,也叹了口气。
我的枕头旁边,是一沓子卡片,这些字母,我依然分不清。
减哥哥怕我再逃学,他把我送到学校后,他就站在学校门口,盯着我。
那时候,天气很冷了,减哥哥站在门外,冬天的阳光,罩在他身上。
他是如此漂亮的男子。
我们兄妹几个,只有他最漂亮。
他站在日影里,凛冽的风吹拂着,他微微闭着眼睛。
我每天和拼音字母打架,小狗子和减哥哥放弃了希望,我也彻底放弃了学习字母的热情。
转机在我们老师病了,新老师带的一节课。
我们学习“男”字,老师问,谁知道怎么记住这个“男”字?
鬼使神差,我举起了手:“老师,我知道,男人都有力气。”
这个老师大吃一惊啊!对我百般表扬,少减的老妹子这不挺聪明嘛!这个回答真是好啊!
我的腰板才觉得有了力气。
放学时,小狗子跟减哥哥表扬我:“减哥哥,你不知道啊,老妹子太了不起了,她知道男人得有力气。”
我跟字母拼命时,小狗子就喊我老妹子,我觉得是安慰,这时,他再喊我老妹子,我觉得刺耳,可他这些日子,陪着我受罪,我也就允许他喊我老妹子了。
我的学校生活开了挂,少减的老妹子这么聪明啊,作文真是好,跟她哥哥姐姐一样聪明啊,那些拼音字母,也冰雪般化去。
我们在学校一同长大,少减哥哥不用接送我们了,我们两个一起去上学,放学。
我极喜欢春天的柳条,我爱这嫩黄色,我爱这翠绿色,小狗子就爬上树,摘这柳条,我甩着柳条跑啊跑,小狗子就追啊追,他的眼睛好大,又亮,他很白,我第一次发现,这铁腕发小,原来长得很“周正”,我跑的太快了,心扑通扑通地跳,脸一阵一阵发烧。
我二哥喜欢剑术。三哥喜欢双截棍。
我们跟着哥哥们练习武术。
我执意要练棍术。
三哥觉得诧异。
“老妹子”他说,“女孩子,为什么不去学习剑术?女孩子练棍术,会腿粗屁股大的。”
小狗子哈地笑了,不厚道地看看我。
“去学习剑术吧,二哥教你”三哥像赶小狗,“二哥在研究武当剑,去学吧。”
“我不要学剑术”我撒赖,“我怕宝剑拉手!”
我撒赖,我三哥看看我,问到:“小狗子,你学什么?”
“我学剑术”他说,“我跟二哥学剑术吧。”
我三哥感到困惑,他看看我们,没有再说话。
健身场上,我们哥四个看着武术图谱,开始练习武术。
小狗子的本领越来越大。他跟着二哥学的很快。
宽阔的健身场上,这白衣的少年,衣袂飘飘,剑花闪闪,在空气中穿梭,如同蝶翼,撒了彩色的网。
他竟然这么大了。我恍惚想,我居然也这么大了。
我打起棍来,总是恶狠狠,白蜡杆很快就打折了。
大家都纳闷,大家都发愁,老妹子哪里来的火气?
减哥哥为我打磨新的白蜡杆,他看了我一眼又一眼。
那年,我们都十五岁。
健身场,少年温润如玉,剑花缭绕,潇洒地蹿跳。
而我这个唯一的少女,却把握着十二斤的重棍,把土地愣了一个又一个深坑。
我二哥和三哥离我远远的,告诫小狗子:“老妹子正青春期,离她远远的,别惹她啊!”
小狗子又不厚道地笑了。
小狗子一直和减哥哥学习书法,他的气质越来越像减哥哥。
他们都是同样漂亮的男子,他们瞅我的目光,一样温和。
秋天过去,冬天要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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