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四万多字的小说《麻雀》发表在《人民文学》上,三年后被搬上荧屏,正在热播。与此同时,该剧的编剧、小说作者海飞推出了60万字的加长版小说,让这只“麻雀”不仅从电视飞出,还撞进文字里。
本周六,海飞携新书来到上海与读者见面,在活动现场他发现,看过剧的人远远比看过小说的人多,这是编剧的成功、作者的失落,但对于兼具双重身份的他,看到的是更复杂的受众需求与自我实现的太极图。
讲故事与文字游戏
时逢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民谣歌手鲍勃·迪伦,因其“在伟大的美国歌谣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性表达”,鲍勃·迪伦的获奖被认为是诺奖的一次开放,重新定义了“文学”,或者说将人们的对焦拉到种种文体的起点。海飞是国家一级作家同时又是编剧,也可被称为剧本作家或者小说家编剧,他认为剧本里的文学性是被观众、读者略读的。
在中国读者的阅读领域里,剧本是受冷遇的,纵有戏剧家达里奥·福、沃莱·索因卡等获过诺奖,但普通读者对它的定义还停留在功能性上。更多人读剧本像是未成为的戏、公式化的小说。在海飞看来,这是因为戏“易”看,小说“易”读,读者、观众选择更轻松的方式来听故事是非常自然的,这对他们来说是捷径,相对来说剧本的阅读体验就会逊色好多。
然而剧本的文学性从何体现?海飞认为主要是在人物台词上,此外还有一个无声的台词,那就是人物的神态、动作。这些形体的“台词”并不显见,呈现效果依仗演员表演功力,因此经常被观众忽略,以为更多是演员发挥,事实上在一部分的剧本中,这些就已经白纸黑字写在剧本上。当然一个人物形象的生动塑造,离不开演员和导演的二度创作。另外,结构、意象、表现手法或者说切入角度,都无不显现出文学性在剧本的字里行间弥漫生长。其强弱程度,和编剧本身的文学素养与创作习惯相关。
“剧本不仅仅是讲个故事。”海飞说,“但讲故事,无论对于小说创作还是剧本创作来说都是最基本、最重要的。”
IP的精彩是片段式的
写小说时,海飞是个纯文学作家,为人类的精神世界服务;写剧本时,海飞是个圆滑的编剧,有原则有底线地为市场的需求服务。这两种矛盾恰恰也存在于严肃文学与商业(畅销)文学间。
“应该说,这两种归类都不是理想的文学形式。我们看到有些严肃作家沉迷于自己的文字游戏,写出来的小说连一个故事都讲不好。而有些畅销书作家属于另外一种情况,他作品畅销并不是因为他文学素养高,可能是因为讲的故事中某些片断吸引到人,这样的作家写出来的作品文学性相对较低。但不管是哪一类作家,都有各自的读者群,也有各自各不相同的创作追求。”
海飞进一步分析认为,“像《活着》《尘埃落定》,真正好的文学作品往往光从所讲的故事本身就直抵人心。作家同行们其实应该放下架子,不要一意孤行地写,如果觉得大不了让自己的书稿躺在抽屉里图个清高,这是逃避现实的。”
另一方面,只讲故事缺乏文学性,恰恰是当下网络文学被诟病之处。
海飞自称作为编剧非常关注现在的IP,他读某部网络小说时,读第一页时就被吸引了:“其实能发现网络小说中片段式的精彩,这些足以吸引影视界来投资,读者来买账——为什么呢?因为任何文艺作品能带给人的触动本身就是片段式的。网络小说中那些片段,非常容易影视化,并且让人得到共鸣。”
网络文学的娱乐化、同质化被文艺评论界指摘,海飞认为:“这些现状或者说不足,从文化商人创造经济利益的角度来看是可以理解的。同理,为什么雷剧被人骂,但数年前还是有那么多公司投钱拍雷剧,因为观众爱看啊。要追究为什么大家喜欢看雷剧的原因,大概是雷剧带来的快乐更直接,人群渴望这样直接的刺激。”当然,在海飞眼里,雷剧过后,一批高质量的电视剧也将呼之欲出。
对于档上热映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评论两极分化,张嘉佳的原著小说不被文学界看好,电影上影后又被评论剧情淡薄。同张嘉佳一样,海飞既是文字工作者又是影视工作者,他称自己能从《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看到几个亮点,这已能让一部电影呈现细节上的打动人之处了。
海飞认为,观众对任何影视作品的不满,更多的是在于细节,而良莠的真正区别恰恰在于细节上有无出人意料或精彩之处。这好比服装的样式,总是差不多的,不同之处一般来自于细节。
海飞刚刚完成的一个小说叫《惊蛰》,和上海有关,具体细节没有透露。在他眼里,中国的中短篇纯文学作品,几乎都发在文学期刊上,大部分被现在追寻“IP”的影视机构所忽略了。尽管许多优秀小说家并不奔着作品能被改编为影视去,但是让好作品被淹没总是一种莫大的可惜。当然,反过来说,许多影视公司找到“IP”后,却有许多编剧拒绝改编。这是影视公司的困境,所以,能做到收割故事像收割优质白菜的编剧,他们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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