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侠客

                  （一）

  从商几年，唯利是图，骗了不知多少男女老少。如今受富商大贾排挤，生意没了生气，不尽失意。前往六年前自己起步的小镇。

  通往小镇的路只有一条，或许还有其他道路，但我并不知道。这条路需要穿过几百米的密林山路，记得行人很多，风景很美。马车来到山口，由于山路难行，我不得已下车步行，行至山林之中，一条黄泥路清晰可见，阳光撒下点点斑驳，风吹来，树影摇曳。

  行愈深，山路愈难行，汗液不断往外冒，衣物被浸湿，粘而不透气，心情愈发烦躁，我拼命摇着树叶，可风不来。我找了一棵大树，在树荫躺下，看着摇曳的光束，我渐睡去。

  隐约中听到一男女的交谈声，不知晓说些什么，我爬起向声处望去，只见一女子坐于树下，男人为其摇扇。我渐清醒，他们的声谈也渐清晰，大多为生活琐事，我打算睡去，那女子突然说“我曾在这一带遇到过一强盗呢！”我觉得有趣，坐起来靠在树后。女子见男人不语，像是得到了许可，接着说“应该是六年前吧，也是这个时节，我和刚成亲的丈夫前往小镇上香祈福以求平安与战争早日结束。我们就走在这条路上，景色很美。但愈往深处，山路渐陡，我们也愈发劳累，丈夫见状便自责说让我受苦了。我们找了棵大树坐下歇息。那棵树应该就是那儿吧！”女子朝我的方向指来，男人也望了过来。我在树后犹豫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时，那女子又说了起来：“丈夫总是优先照顾我，拿出面饼与水给我先吃。待我吃饱后，他才吃，当时战乱食物珍贵，丈夫把吃剩下的面饼掰下一小块，其余的装回了行囊。他含着那小块面饼咀嚼了很久。当时常年战乱，百姓收成都被拿去充了军粮，食不果腹，前线还是节节败退，不断向百姓施压，征壮丁，收农具。可败局还是无法逆转。听说临阵前那些征的壮丁都跑了，溃不成军，真是可悲。丈夫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予我看，里面装的都是金银，丈夫说这个小镇与世隔绝，山环水绕，物产丰盈。打算用这钱在哪儿定居，暂时躲避战乱。我们规划着小镇的生活，但是……”说到这女子明显有点梗塞，停了许久。我听到鸟儿的鸣啼，树叶摩擦表达了风声。他们应该离开了，我试着转头看一看。女子继续说：“正在我们讨论之时，一个兵士从草丛中冲了出来用剑鞘将我击倒，拔刀断了丈夫的喉咙。便从行囊拿出小包袱放在一边，又拿出面饼啃了起来，我看到他腿上中了一支箭。看着丈夫在一旁痛苦地挣扎，我做好了觉悟，摸起身旁一颗石头。突然，后边传来声响，男人听后拿起剑就跑了。不一会儿，一个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人从后边走了过来，他蒙着面。迅速将我扶了起来，帮我收拾了好了行囊后，便朝着那方向追去”女子站了起来“虽然钱财被那屠夫抢走了，但我的性命却被那不知名的人救了”他们说着离开了。

  许久，我继续前进，女子的故事却让我陷入了深思，既熟悉又陌生。

                      （二）

  走出山林，依稀望见小镇灰瓦素墙，炊烟袅袅，风景如画，我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来到镇上，已不复当年模样。道上平铺着青石；两边纵列着二层小阁楼，一直延伸到路的拐角处；道旁栽着不知名的树木，定着间隔也延伸到了路的拐角处。我沿着道向拐角处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要前往那里，像是一种本能，看到路就想沿其走下去。
  镇里面的人很清静与悠闲，对于我这个外来人，他们并不给予过多的关注。来到小河边，河水急促，在烈日照映下，泛着波光粼粼，繁花绿草辅道，花开得很艳，很奔放，向着烈日，开得很美，走在其中，芳草沙沙作响，香草满辅没有路，我却走得很坚定。看到许多路过的行人，他们背着行囊，步伐匆匆，愁容不展，我是不是有点儿匆匆了。

  来到一个小酒馆投宿，刚一踏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边喝酒说着什么，环顾馆内，人各忙其事，吃饭、喝酒、叙谈，不像是那人的听众。我无暇顾及，一天的行程已使我疲惫不堪，付了钱，掌柜领我到了客房，躺下不久便朦胧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正午，来到馆内，又看到那人在说着，此时馆内无人，掌柜迷糊着眼，打着哈欠。我怕成为偷听故事的陌生人。便急忙离开，到镇上四处闲逛。

  几天下来，我每天都能看见那人在馆内自言自语，无论有人或者没人，他说着，仿佛只是单纯的表达而已，不需要任何听众。一天傍晚，我在桥头遇见了那个男人，虽有些沧桑，但有些熟悉。他喝得酩酊大醉，走路东倒西歪，嘴里念叨着什么，虽然模糊，但依然听到了“大侠”一词，我开始对他的故事产生了兴趣，但却一直没有理由坐下当他的听众。

  连续几天都很热

  有一天，太阳异常热烈，走在青石路上也能感受得到那滚烫的热情，它热，是闷，是静止的风，让人厌烦，人们下意识脱掉衣物来使自己凉快一些，然而只是越发炎热，因为这层空气就是脱不掉的衣物。午后，一阵风吹来，人们欣喜，虽不言语，但面容已表达确切。相伴的，雨也下了。人们纷纷躲雨，酒馆内外聚了不少的人，那男人依旧说着他的故事。我有了理由，在他邻桌坐下。这些天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他六年前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在一次突围中与士兵走散了，一个人逃到了小镇附近。“……我逃到小镇附近的密林里，躲在低矮的草木之中，敌军在来来回回寻找，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躺着。后来他们对山林进行扫荡，往繁茂之地放箭，掷枪。我的大腿中了一箭，血流不止。能感受到滚烫的血液淋过皮肤，我强忍着自己不做出动静，强烈的疼痛感与饥饿感使我晕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两个敌军谈话，便拔剑冲出去杀了两人，抢了他们的食物，大吃了起来，现在想起，那是我吃过最香的饼。我听到后面有动静，便向深山出逃去。过了许久，见迟迟无人追来，我放慢了速度。刚一回头就被打晕了。当我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茂盛的草木之中，朦胧间我看到一个身着白衣，手持宝剑的人渐渐离我而去。我知道我得救了，是那个不知名大侠救了我”他说完，喝了一口酒。又开始从他刚刚从军时讲起。雨渐停了，人们陆续从酒馆走出，小跑着向四周散去，我进入将停的雨中，却驻足，很惘然。

  一日清晨，雾很大，我要离开小镇，独自在河边闲散着，天地朦胧一片，我愈发惘然，不知该往何处去。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一座宫殿，它金碧辉煌，雕栏玉砌，龙盘凤翔，我好奇在这待了那么久竟没发现这么个地方，便朝它跑去。到了桥头，只见一座宗祠瘫倒于旁，断梁残瓦，摇摇欲坠。我回忆起密林里女子的故事与酒馆里男人的故事，与我的经历有些许相似又不尽相同：我是在密林中吓跑了败军之将，偷了女人满是金银的包袱。追上打晕了那将军，搜索其身，拿走了看似值钱的剑。他们说的是一个明大义、锄强扶弱的侠客，而我却是一个鼠偷狗盗行尽苟且的賊，就像大雾把废墟美化成宫殿一样，他们把我修饰了。

  晨雾褪去。或许真的有过一个侠客在此地留下佳话，只是与我的经历有些许相似罢了。我转过桥头，一条长路伸向雾的最朦胧处，踏上它，虽不是来时的路，但或许能到达一个自己所期待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