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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即将来临。褪去炎热的坞州市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静谧柔美。 清晨,马哲驾驶着贷款购买还不到一星期的奥拓车赶往公司。 今天对于马哲来说,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三年的律师助理,终于媳妇熬成婆,即将成为一名真正的诉讼律师了。 然而,老天似乎故意和他作对。正得意着,前面的车一脚急刹车,把他吓了一身冷汗。定睛往前一看,居然他妈的堵车了,真是活见了鬼了。 分针已经指向四点钟方向,意味着再有十分钟就要开会了,而自己还堵在路上。马哲焦急地握着方向盘,每过几秒看一眼手表。 手机响了起来,马哲一看是大地律师事务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喂,马律,啥前儿到啊,可就等你了。”前台接待梁媛催促道。 “快了,快了。”马哲连忙道:“这堵路上了,我也急啊。” “麻溜的,待会陈主任又该发火了。” “好,好。”马哲急得快哭出来了,道:“我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可,可……” 对面传来一阵窃笑,梁媛一本正经道:“马律,我可听说了啊,今天的会是专门为你开的,升了官可别忘了我啊。” “什么升官,不说了,见面再说。”说着要挂电话。 “等等!”梁媛道:“昨天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啥事?”马哲脑子一片空白。 “啪!”梁媛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马哲绞尽脑汁回想着,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在这时,远处一女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大马路上奔跑着,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这一奇观。 马哲同样好奇,心想,这女子真够懂事的啊,连婚车都省了,直接狂奔去丈夫家,这该有多么迫不及待啊。 正想着,女子抬起头望了一眼,与马哲正好四目相对。马哲不由感叹,真是个大美人啊,我要是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该多幸福。不过女子的神情并不幸福,反而黯淡忧伤,这倒是怎么了? 还不等他接着揣测心思,婚纱女竟然拉开了车门,直接坐在副驾驶室。 马哲彻底给整懵了,回过神道:“姑娘,我这不是婚车,你上错车了吧?” “闭嘴!”女孩突然一脸严肃,用愤恨地表情瞪了一眼。 马哲倒也识趣,没再过问。不过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女孩一直捂着胸口,而且婚纱下摆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估计是在奔跑时踩到了。 女孩闭着眼睛靠着喘了一会,待平复后缓慢睁开眼睛,进而变得慌张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吼道:“看前面,别看我!” 马哲移开视线看着前方,只见七八个彪形大汉,西装革履左右张望。其中一男子还戴着新郎的花,转着圈呼喊着:“孟瑶,孟瑶……” 彪形大汉开始爬在车上一辆接着一辆搜寻,估计是看不起他的小奥拓,直接从前一辆别克跳到后面的宝马。 “喂!起来吧,人都走了。” 孟瑶松了口气探头偷瞄了一眼,确定找她的人离开后才坐起来。 马哲此刻哪有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前面堵得死死的,眼看就到八点半了,看来老天成心和他作对啊。 “脱衣服!”孟瑶突然道。 “什么?”马哲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道。 孟瑶冷言冷语道:“我让你脱衣服,听到了吗?” 马哲有些发懵,结结巴巴道:“姑娘,你这刚结婚,我这单身汉,何况又是大白天的,这……这有些不合适吧。” “废什么话,让你脱就脱。”孟瑶语气坚定,十分强势。 马哲作为一绅士,总不至于和女孩斤斤计较吧,可……对方的无理要求无法满足啊。道:“姑娘,咱能不能商量一下……” 还不等马哲说完,孟瑶直接上手了,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给扒了,然后指着裤子道:“把裤子也脱了!” 马哲倍感震惊,一脸正派道:“姑娘,我可是正经人啊。” 孟瑶似乎并不理会,四处张望着道:“麻溜的,老娘可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能和我说干嘛吗?这奥拓车太小,我伸开腿估计都伸到窗户外了,而且这车的避震也不好……” “臭不要脸!”孟瑶似乎意识到马哲的意思了,下了最后通牒道:“你赶紧脱。” “那我可真脱了啊。” 孟瑶凝视前方不语,眼神有丝许慌乱。 马哲嘿嘿一笑道:“姑娘,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待会还要去上班,你让我怎么见人啊……” “你到底脱不脱?”孟瑶嗔怒,额头渗出汗珠。 马哲对视了一会儿,道:“你总得给个理由啊,这不清不白的,我以后怎么娶媳妇啊。” 孟瑶动手了,直接抓住皮带往开解。 孟瑶的豪放让马哲彻底惊呆了,连忙推开手道:“姑娘,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 好在里面还穿着秋裤,马哲不至于难堪。不过秋裤的颜色是大红色,好似夕阳那一抹嫣红。高度紧张的孟瑶看到后,急忙转过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都脱了,接下来该干嘛?”马哲不明事理道。 孟瑶接过衣服,蹙着眉头努了努嘴道:“把脸转过去。” 马哲照做了。 不过车窗在昏暗的环境下会反光,只见孟瑶脱掉婚纱露出洁白的肌肤匆匆换上了马哲宽大的西服。 马哲顿时明白了。小声道:“姑娘,这挡风玻璃这么大,外面可看得一清二楚啊。” 孟瑶警惕地挡着身子,似乎发觉了马哲的举动。愤怒地道:“把头底下,闭上眼睛。” 马哲是正人君子,他可不想乘人之危。不过孟瑶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孟瑶换好衣服后,把盘好的头发扯开,乌黑的长发滑落下来,自然地甩了甩头发,十分洒脱迷人。 该做的都做了,孟瑶再次四处观望,正准备下车,似乎有什么顾虑,把门关上,坐在座椅上想了一会,眼神瞟向无辜的马哲。 沉默许久后,孟瑶语气平和地道:“我俩能换个位置吗?” “啊?啥意思?” “我来开车。” “这……这怎么换?”马哲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道。 孟瑶突然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道:“你快速下车绕过来不就行了嘛。” “开什么玩笑!”马哲觉得对方无理取闹了,道:“姑娘,我待会要去开会,你现在把我弄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见人?衣服给你了,还得寸进尺,想什么呢。” “到底换不换?”孟瑶的表情再次严肃下来。 “不换!”马哲坚定地道。 孟瑶咬着嘴唇瞪了一会儿,突然摇下车窗大声喊道:“来人呐,有人非礼了……” “嗨!姑娘。”马哲急了,拉着道:“姑娘,有点过分了啊,你让别人看看到底是谁非礼谁,我活这么大还头一次见你这种女的,你赶紧下车!” 孟瑶冷冷地望着他,眼神晃尔变得柔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马哲一时半会难以解读这一眼神背后的故事和涵义,心地善良的他没有争辩,一手拉开车门,迈步下车。 一阵冷风吹来,马哲冻得瑟瑟发抖。正在他犹豫从车前或车后绕过去,奥拓车居然缓缓起步,一个急转弯,孟瑶驾着车逆行离去了。 “我操!”马哲彻底懵了,怔在原地凝望奥拓车的背影,等他醒悟过来后,奥拓车已经右拐,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 这时,停在后面的宝马车挪到自己车位上,坐在副驾驶室的妇女捂着嘴看着他嗤嗤发笑。马哲这时才发觉自己的着装打扮像极了小丑,白衬衣,棕色领带,姨妈红秋裤,白袜子,黑皮鞋,赤裸裸地暴露在大街上。 宝马车司机探出头挥手笑道:“哥们,你这是行为艺术还是魔术大变活人?刚才我明明看到上车的是一穿婚纱的大美女,怎么你这身打扮下来了,说说怎么做到的?”说完,一通讪笑。 马哲一脸无奈笑笑道:“你赶紧把车给倒回去,待会我还要变辆大奔。” “得咧!”司机拍拍车门道:“你要真变出来,这辆车就你的了。” 马哲那顾得上与其贫嘴,环顾一周,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关注的焦点,两侧的行人纷纷驻足欣赏,后面一辆公交车的乘客探出一排溜脑袋,个个举着手机一通狂拍。 这回可丢大人了。马哲问候了一遍那姑娘的祖宗十八代,抬起胳膊一看表,已经八点三十五。完了,彻底完了! 马哲顾不上旁人的眼光,匆忙跑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等候公交车的乘客纷纷躲避,捂嘴偷笑。一些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估计不一会儿就在朋友圈传来了。 马哲试图伸口袋掏钱,才发现浑身上下没一出口袋。手机、钱包甚至今天开会的发言稿都在车上。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倒地。 一个90后女孩颇为胆大,绕到马哲前面拍照,还指挥着:“大哥,来,摆个pose!” 马哲无奈苦笑,居然很配合地摆了个剪刀手。 “大哥,你这身着装打破了陈旧观念,红白黑搭配是今年的主色系,想象力大胆,我估计会引领时尚潮流。”女孩嘟着嘴很认真地道。 看着女孩穿着哈伦裤,头发如同被车碾压过似的爆炸头,对于这一着装打扮,80后的马哲不敢苟同,就好像当年穿喇叭裤,戴蛤蟆镜不被人理解一样,不过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马哲笑笑道:“你的打扮也不错,能借我你的手机用用吗?” 女孩思索片刻,将手机递给了马哲。 马哲首先想到的是好兄弟李波,打过去居然关机。无奈之下,又打给了好朋友苏夏。 接电话的不是苏夏,而是旁人:“喂,你好,苏医生正在换衣服准备手术,有事你待会再打过来吧。” 马哲目前能求救的只有她一人,连忙道:“麻烦你把电话给苏夏,就说我是马哲。” 过了一会儿,苏夏接起电话道:“喂,马哲,你这是拿谁的手机打电话?” 马哲瞟了眼90后,急切道:“苏夏,长话短说,我现在在金都大厦附近,麻烦你给我买一身衣服送过来,速度的。” 苏夏吃惊,问道:“马哲,大清早的,你没病吧?” “我现在没工夫和你扯这些,赶紧过来。” “可……可我马上要手术啊。” “……” 沉默片刻,苏夏道:“这样吧,我让晓菲给你去买,我实在走不开……” 马哲再次看表,已经是八点四十五,一切都来不及了。道:“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能再借我一块钱吗?”马哲把手机还给90后,腆着脸道。 “行啊。”女孩大方从钱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了马哲。 行人中不时发出笑声,马哲则翘首以盼地观望公交车的方向。可前面依然堵得死死的,估计一时半会开不了。 即便公交车来了也走不了,马哲心一横,打算跑步去公司。反正离公司不远了,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可这身装扮去开会…… 管不了那么多了,马哲与90后道别,深呼吸一口气,眼睛一闭,迈开大长腿疯狂地奔跑起来。那鲜艳的姨妈红秋裤在人群中飘逸,给深秋的灰色城市增添了一丝光色。 “啊,啊……”马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总算来到公司楼底下了。一个箭步踏入电梯,在旁人的嘲笑中来到位于时代大厦22层的大地律师事务所。 前台接待员梁媛正端着茶杯喝咖啡,马哲在公司门口刚一露面,“噗嗤!”梁媛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放肆地大笑起来。 马哲没有心情开玩笑,气喘吁吁走到前台,往会议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声问道:“会已经开始了吗?” 梁媛依然缓不过劲来,上下打量着马哲捂嘴笑道:“马哲,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是乡村非主流,农村卡哇伊,还是打算去巴黎时装周走秀?” “我被打劫了你信吗?”马哲手肘撑着前台,一副苦瓜脸道。 梁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打劫你?打劫你的衣服? “嗯。” “哈哈……”梁媛再次爆笑起来。 马哲敲敲桌子,道:“先别笑,问你正事呢。” 梁媛冷静下来,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道:“陈主任时间观念极强,说八点半就八点半,你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估计待会又要挨批评了。” 马哲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老天真的和他作对,今天的好事又一次与他擦肩而过。 见马哲一脸严肃,梁媛停止笑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的会就是为你开的,怎么这身打扮就来了?” “能借我你的裤子穿穿吗?” 梁媛低头看了看,道:“你确定穿我的裙子?” 马哲打量了一番,退而求其次道:“能帮我找条裤子吗?” “这大早上的,去哪给你找裤子啊。再说了,这是公司,谁没事带裤子上班啊。” 马哲彻底绝望了,苦笑摇头。尽管迟到了,但会还得参加,于是鼓起勇气往会议室走去。 “马律,你真打算穿这身去开会啊?”梁媛担心地道。 “那你说咋办?” “……” 来到会议室门口,马哲在玻璃窗上偷瞄了一眼,只见主任陈忠国手指夹着烟,一脸威严,正敲着桌子滔滔不绝训话。从表情神态看,似乎并不高兴。 马哲低头看了看,要是以这身着装走进去,还不把陈主任的肺给气炸?他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老天不让他这次机会是时机未到。看来,还得做他的咨询律师。马哲沮丧地后退一步,空洞的眼神满是悲伤绝望。 正当他转身离去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参会人员蜂拥而出,看到马哲的着装打扮,都纷纷笑了起来。 “马哲,你这是模仿十八世纪英国律师?人家好歹是白裤子,你这大红秋裤算创新?哈哈。” “马哲,今年是本命年吧?即便是本命年也不至于穿在外面告诉大家伙啊。” “马哲,你这身打扮帅呆了,彰显了我们大地的形象气质,以后你就做我们的形象代言人,把你的照片往大门口一挂,好家伙,业绩蹭蹭上涨啊。” 别人在揶揄,马哲却无力回辩,而是盯着依然坐在会议室的陈忠国。眼神不期而遇,他看到了失望。 马哲拨开人群走进会议室,刚要张嘴解释,陈忠国伸手一挥,将一大截的烟狠狠地戳灭在烟灰缸里,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甩袖离去。 望着陈忠国的背影,马哲有些茫然,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时,一同入职大地的律师高磊走上前推了一把道:“赶紧去啊,傻愣在干嘛。” “哦。”马哲回过神来,匆忙追了上去,敲响了门。 连敲了三四下,陈忠国似乎没听到,看来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正当他转身离去时,陈忠国洪钟般喊道:“进来!” 马哲推门进去,小心翼翼地鞠了一躬,走到办公桌前道:“陈主任,您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陈忠国打断道:“你是主动辞职还是等我开除?” 马哲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惶惶道:“陈主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说自己被一女孩子打劫了,谁信? 陈忠国再次点上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马哲,我对你一直很器重的,一来你是中国政法大学的高材生,理论扎实,思维敏捷;二来你人品不错,可塑性很强,可你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留你还有什么用?” 马哲听出陈忠国并不是真要开除他,点头诚恳道:“陈主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马哲滑稽的样子,陈忠国不免发笑,弹了弹烟灰道:“你这造型是今年流行款?” 见陈忠国笑了,马哲嬉皮笑脸道:“刚才梁媛说今天巴黎时装周走秀都这么穿。” “行了,别臭贫了。”陈忠国表情再次严肃下来道:“至于你私底下怎么穿我不管,哪怕你一丝不挂都与我无关,可这是公司。律师的职业操守要有一定的严肃性,何况是窗口单位,每天接触社会各界形形色色的人,你这么打扮觉得合适吗?” “不是,我……”马哲刚要解释,看到陈忠国锋利的眼神收起了话题,低头道:“陈主任,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好了,你去吧。” 马哲还惦记着今天会议的事,扭捏半天低声道:“陈主任,那我……” 陈忠国瞪了一眼,道:“不开除就给你留面子了,你还想咋地?好好安心工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来是彻底泡汤了,马哲没再言语,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 高磊立马凑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哎!”马哲叹了口气抱着头靠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高磊道:“有烟吗?” 高磊立马从衣兜里掏出烟为其点上,继续开玩笑地道:“马哲,你还别说,你这大红秋裤搭配白衬衣还真不错,主要是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你让陈主任这么一穿,好比街头烤红薯的。穿在梁媛身上,再跨个包,就一买菜大妈。” “行了。”马哲没心思和他开玩笑,道:“今天开会说什么了?” 高磊道:“也没说什么,安排了下近期工作。” “我那事……” 高磊摇了摇头。 “哎!”马哲再次叹气,狠狠抽了口烟道:“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关键时刻掉链子,丢人丢到家了。等我见了她非理论理论不可。” “她?谁啊,新交的女朋友?”高磊好奇地道。 马哲气呼呼地道:“她就是一不可理喻的疯婆子!” 高磊嘿嘿一笑,道:“怎么?你霸王硬上弓,被人拒绝了?不过老弟佩服你的体力,大清早的就有这兴趣?” “去去去,一边去!”马哲心烦意乱地推开高磊道:“爷今天没心情和你臭贫,该干嘛干嘛去,烦着呢!” “得!”高磊坐起来道:“刘律师待会叫我去一趟城区法院,我先去准备准备。晚上有空没,一起聚聚?” “没心情。” 高磊没再接茬,拍了拍肩膀道:“想开点!”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高磊的背影,马哲有些失神羡慕。 高磊与他一同进入大地,而且还是个大专生,如今都可以独立接案办案,而自己还原地踏步,干着最底层的咨询律师。这对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来说,不得不是种讽刺。 是自己能力的问题吗?完全不是。 马哲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后成为一名律师,站在威严的法庭,面对神圣的国徽唇枪舌战,激烈交锋,为自己的当事人争取更多的利益。那种感觉,想想都觉得过瘾。 然而,工作三年的他都未曾有这个机会。 他想过放弃,可这是他的梦想,放弃意味着把最后一丝人生价值都丢弃了,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正想着,梁媛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道:“马律,有位当事人要咨询,方便带进来吗?” 马哲回到现实,坐起来道:“梁媛,以后咱能改改口吗?别一口一个马律,知道的我是马律师,不知道还以为我是赶牲口的。” 梁媛比马哲小两岁,因为是同龄人,平时就喜欢和马哲开玩笑,笑着道:“好好好,马律师。” “这就对了嘛。”马哲得意地道:“再给爷叫一个。” “瞧你臭美的劲!”梁媛剜了一眼,走到跟前伏案道:“马哲,你刚才说遭遇打劫了,打劫你的人是男的女的?” “男人谁干这事。” “那就是女的?” 马哲微微点点头。 “切!”梁媛不屑地道:“我还头一次听说女的打劫男的,谁信呢。” “爱信不信!” …… “找我啥事?” 梁媛这才想起工作的事,道:“你今天这个样子能接待不?不行我就让田佳文接待。” “谁说不能了,人家也不会探过头看我的裤子,把人带进来吧。”马哲自信地道。 “行,我这就带过来。” 临走时,马哲看着梁媛夸张地扭动胯子,叫住道:“媛儿,你今天这条裙子挺好看。” “是吗?”被大帅哥马哲夸赞,梁媛有些飘飘然,原地一个转圈,展示自己的白色一步裙。 “不过……” “不过什么?”梁媛十分期待马哲接下来的评价。 “不过里面的海绵宝宝也不错。” “啊?”梁媛脸一红,羞涩地抓起窗台上的书飞了过来,愤愤道:“往哪看呢。” 马哲嬉笑,一把接住了书。 …… 接待完一拨人,马哲起身活动了身体,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想起今天母夜叉的女子就来气。扒走自己的衣服倒无所谓,还把奥拓车也给开走了,这什么世道,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正想着,苏夏出现在门口。看到马哲滑稽的样子,惊得瞪大眼睛道:“马哲,我发现你越来越开放了,时刻追赶时尚潮流。” 马哲赶紧坐下,把身体藏在桌子下面道:“你怎么来了,手术做完了?” “就一小手术,半个小时的事。”说着,苏夏把手中新买的衣服丢给马哲道:“快穿上吧。” 总算可以回归正常人生活了,马哲亟不可待地打开包装,正要穿时,见苏夏盯着自己看,学着刚才那婚纱女道:“转过去。” “切!谁稀的看你。”说着,转过身靠在桌子上。 马哲麻溜穿好衣服,大小正合身,感激地道:“苏夏,谢谢了。” 苏夏转过身坐下来道:“到底是咋回事啊。” “哎!一言难尽啊。”马哲道:“我被一穿婚纱的女的打劫了你信吗?” 苏夏很不配合地点了点头,道:“就为了抢你的衣服?” “哦……”马哲似乎有些讲不清了,一挥手道:“算了。和你说不清楚。” “那你报警了吗?” 苏夏的话提醒了他。对啊,急糊涂了,都忘了这茬了。可想到那女子可怜楚楚的眼神,马哲有些心软。或许对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才出此下策,不至于打劫不值钱的奥拓吧。要是真报了警,把她的前途就给毁了。 “算了吧,估计她会还回来的。” 苏夏就知道会马哲如此说,沉下脸道:“马哲,你总是那么善良,这既是你的优点又是缺点,你记得赵雅怎么对你的吗?” “……” 提及赵雅,马哲顿时脸色大变,复杂的眼神里写满悲秋,不自然地耸耸肩道:“苏夏,咱能不提她吗?” 苏夏也意识到扯得远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昨晚你说公司今天会给你调整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还不如提赵雅,马哲双手一摊,双手比划了下身上,撇嘴道:“泡汤了。” “哦。”苏夏明白了,搂着肩膀鼓励道:“别放在心上,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一名伟大而优秀的大律师!” 得到苏夏坚定的眼神,马哲有些感动。一把推开道:“苏夏,这是公司,咱能矜持点吗?” 苏夏挥舞着拳头擂了一拳,媚笑道:“瞧你那傻样。” 马哲傻笑,不说话。 “好了。”苏夏起身道:“我是偷跑出来的,赶紧回医院了,随后聊。” “好。” 苏夏走后,马哲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点燃,站在窗户前眺望着不远处的滔滔黄河水,脑海里全是今天早上那个女孩的影子,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 她这是在逃婚吗? 想起那辆新买的奥拓车,马哲一阵肝疼。尽管没花费多少钱,可到手才一个多星期,就这样“蒸发”了?不过他预感到,那个女孩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一天时间,没多少咨询的人,马哲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咨询室发呆,反倒是其他律师忙得不亦乐乎。此情此景,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另外,他眼前一直浮现着今天早上的那个女子。由于太过匆忙,甚至没顾得上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他清楚地记得她左眉梢处有一颗很小的痣。 六点一到,马哲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刚好与主任陈忠国相遇。 陈忠国看了看表,道:“马哲,你这下班倒挺准时的,分毫不差。” 马哲很淡定地指了指卫生间道:“我上厕所。” “背着包上厕所啊?” 马哲立马从包里拿出一本《刑法》书道:“陈主任,我这人上厕所有个毛病,不看书就心痒痒。不像他们玩手机的,一蹲个把小时,耽误工作不说,还占用公共资源浪费时间,而我既解决了生理问题,又进行了充电,大脑得到武装,思想得到升华,时刻准备着为我们大地冲锋陷阵,做出突出业绩。” 陈忠国居然耐心地听完他扯谎,道:“马哲,你这撒谎从来不打草稿吗?” “这……这那能是撒谎啊。”马哲一脸急切道:“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憋不住了。”说完,一阵风冲进了厕所。 望着马哲的背影,陈忠国竟然无言以对。在公司里,尽管很多人对马哲提出质疑,但他很喜欢他。油嘴滑舌是一面,更重要的是真诚。 马哲在厕所待了一会儿,探头瞟了一眼,看到其他同事陆续离开,他抬头挺胸自然地阔步走出去。 来到前台,梁媛正在收拾东西,马哲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道:“媛儿,待会下班去哪?” 梁媛抬起头道:“回家啊。” “没什么活动?” “有什么活动?” “呃……”马哲想了一会儿道:“要不陪我去鼓楼听秦腔?” “你说啥,秦腔?你还有这爱好?”梁媛不可思议地道。 马哲点点头道:“对呀,你去不去?” “还是算了吧。”梁媛撇嘴道:“有那功夫还不如在家待着,我可没那个爱好。” “不去拉倒。”马哲潇洒转身离去。 “回来!” 马哲回头疑惑地看着单纯可爱的梁媛。 “你过来。”梁媛神秘地勾了勾手指。 马哲走过去,梁媛压低声音小声道:“马哲,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切!”马哲表现出夸张的表情,大踏步冲出了公司。而梁媛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到了楼底下,马哲望了望潮湿的天空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这半年来,他很害怕回冷冰冰的公寓,尤其是晚上,一个接一个无眠的夜晚,时常半夜醒来,却不见早已离去的赵雅。 奥拓车没了,马哲再次选择坐公交。来到鼓楼附近时,他下了车,来到城墙脚下坐在石板凳上,耳边想起粗犷而厚重的秦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哲居然爱上了秦腔。几乎一有时间总会到鼓楼听一段,尽管听不懂,但激昂高亢的唱腔,婉转低回的苦音,演绎着这座历史文化古城的悲壮和凄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是平静的。 远处钟楼敲响了洪钟,成群结队的大雁哀鸿向南飞去,天边最后一抹漆红消失在深沉的天空,夜色在刹那间夺走光明,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秦腔艺人结束了演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马哲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来到小吃街在一家豆腐脑摊前坐下,看到一对恋人腻歪在一起,一勺一勺互相喂着对方。 搁在从前,马哲并不觉得恶心,他和赵雅也会如此。而如今,赵雅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再和他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了。此情此景,往事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浮现在面前。 吃过饭,马哲沿着时代路缓慢前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寓楼底下。他抬头望了眼自己家,漆黑一片。 这半年多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抬头看一看。他希望奇迹发生,只要灯一亮,意味着赵雅回来了。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就在此时此刻,奇迹居然发生了,房间的灯亮了。马哲以为出现了错觉,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确实自己家亮灯了。他依然不敢相信,从一层数到十五层,没错,就是自己家。 赵雅回来了! 为了这一天,马哲度过多少个难捱的夜晚,他无法掩饰内心激动,疯狂地冲了进去。走到电梯旁,拼命地摁按钮,可电梯才上到七层。他无法再等了,直接从楼梯一口气爬了上去。 走到家门口,马哲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到心情平复后,抬起手叩响了门。 过了许久门开了,马哲一脸兴奋大声呼喊着赵雅的名字,没想到…… 文章未完,更多精彩请关注下方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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