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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灯很红,红得像美人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洛阳的酒更红,红得像剑客剑下的一滴英雄血。 悦来客栈的酒旗猎猎飘扬,飘进了酒客们的醉眼里。它是洛阳最大的客栈,也是最大的酒楼,他们新近上货的最香的“笑红尘”,让号称“千杯不醉”的柳夕风,策马从江南千里而来,狂喝了三天三夜,醉了九天九夜,醒来之后又喝了十坛,又醉了三天三夜。那几天之后,悦来客栈的客房全都被酒鬼给占了。 元宵佳节在漫天的大雪中到来,洛阳城的灯笼从街头挂到街尾,人们呵着气,裹着大衣,纷纷走到街市上,吃汤圆,猜灯谜,看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上肆意的绽放,而更多的江湖中人则邀三喝五的到悦来客栈来个一醉方休。 柳夕风酒醒了之后,打了个酒嗝,从血色的黄昏中萧瑟而来,佩着血红的剑,张着血红的双眼,走到最常坐的酒桌前,落寞的望着窗外的欢歌笑语。 店小二笑眯眯的捧着一坛上好的笑红尘,恭敬的凑近他的身旁:“柳大侠,您看这是最好的笑红尘,早给您准备好了!” 柳夕风淡淡地道了声好,示意小二放在桌上,然后又一脸漠然的望向窗外,似乎是在等人。 什么人能让嗜酒如命的柳夕风连“笑红尘”也撇在一旁不顾? 风呼呼而起,吹起雪花鹅毛一般的打在人们的脸上,又迅速地融成水珠。灯笼剧烈地摇曳着身子,灯芯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女人们长长的秀发随风飘散开来,在这喜庆的日子,显得妖异而美丽。 在这风中,似乎还夹杂着马蹄声,听上去是那样的急促,又是那样的虚弱。柳夕风寻声望去,那马已从远处奔腾而来,经过悦来客栈时,马上的人贴在马背上的身子忽的翻落了下来,柳夕风从窗前一跃而出,伸出双手抱住了那人。 那人满脸的倦容,但手指白皙的不像是江湖中人,有一种雍容高贵的气质,睁开眼看到柳夕风,露出欣喜的神情,伸出双手紧紧拽住他的双臂,道:“柳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柳夕风运起右掌,在那人身上摩挲,又用内力帮助他调养内息,待那人面色稍为红润之后,方才焦急地问道:“君玉,其他八位哥哥呢?” “他们都死了!肃王的鹰犬太残忍了!”似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个叫君玉的人说话时紧紧咬住嘴唇,恨恨地道了起来,泪水从他俊秀的脸颊上悄然滑落。 “嘶”的一声,柳夕风把剑从剑鞘中抽出,指向炫丽多彩的夜空:“诸位哥哥在上,夕风贪杯误事,害你们遭奸人杀害,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君玉忽的立起身来,好像刚才的重伤已然痊愈,他一扫方才的悲戚之情,斜着笑脸望向柳夕风,说道:“柳哥,我们一定要报这个仇,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来得好,我就杀个痛快!”仿佛这个消息让柳夕风很是振奋,他打开“笑红尘”,一口喝了下去,平日里的豪气干云又浮现在脸上。 元宵佳节的气氛越来越盛,宝马雕车来去匆匆,玉壶也在灯笼下肆意的转动,喧嚣的灯会,绚烂的烟花,人们欢呼雀跃的爽朗笑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可在柳夕风的耳中,这些声音还是掩盖不了另一种声音,马蹄“哒哒哒”的踏在青石子上,从西街倏忽之间策到东街悦来客栈门前,黑色的西域骏马,黑色的貂裘披风,在这雪白的街道上,显得黑白分明,气势傲然。 “就是他们!说我们中原十雄盗了皇宫的玉玺,他们杀了八位哥哥!”君玉俊逸的脸上勃然变色,拔地而起,抽出宝剑大声说道。 柳夕风淡然的看向他们,一共是十二个人,领头的还有点名气,六扇门的精英,人称玉面捕快霍天桐。不过很快就要成为鬼面捕快了,因为在天下第一剑柳夕风的眼里,他们已是死人。 柳夕风喝了一杯君玉递上来的“笑红尘”,说道:“林捕头,血债就要血偿,你说是吗?” 霍天桐哈哈仰天长笑,说道:“死到临头,还跟我讲江湖上的规矩,说,玉玺藏在哪里,你们这一帮反……” 话未说完,一阵刺鼻的酒香扑过来,众捕快闪避不及,被泼溅了个满身,像被暗器打在身上一样,待要睁开眼看清这一切之际,柳夕风的剑不知道何时已经刺入了一人的腹中。拔出来,剑身仍是血红,但未沾一滴鲜血,那人走了几步,鲜血才从腹中喷薄而出,将地上的雪染得血红,流散开来。 霍天桐双目怒光骤起,大喝一声,从马上飞奔而下,众捕快也将柳夕风团团围住,刀光交错,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柳夕风右手持剑,左右闪避,在刀剑之下穿梭自如,左手拿住“笑红尘”酒坛,呼啦啦的一饮而下,一边舞剑,一边朗声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笑尽一杯酒,杀人闹市中。”几剑之下,又有几人倒了下去。 然而不知怎么的,柳夕风的脑袋变得很重,胸中酒气上涌,直上头颅之中。虽然他的招式还是很准,但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霍天桐见状嘴角一笑,神色诡异,一面加紧进攻,一面把余光瞥向坐在客栈中观战的君玉,君玉提剑飞出客栈,说道:“柳哥,我来帮你!”然后加入战团之中。 “啊!”柳夕风忽然觉得后背胸口处好像裂了一道口子,拿酒坛的手剧烈的颤抖,将“笑红尘”摔在地上,剑身一横扫开众人,猛地回头一望,君玉提着剑刺穿了他,微微地笑着,好像天空上绽放的烟花。 “君玉,你……”柳夕风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出生入死的义弟会杀了自己。 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流出,像洛阳的酒一样绯红,他忽然笑了,笑着直直的倒了下去,双手还去抓地上的酒坛——“笑红尘”啊。 霍天桐踢了踢地上的柳夕风,见他一动不动,又补了几刀,方才向君玉恭敬地说道:“恭喜小王爷,成功打入中原九雄之中,将他们一举歼灭,此后江湖势力必定土崩瓦解,朝廷可以无忧矣!” 悦来客栈的老板也从柜台上走了出来,对君玉鞠了一躬,说道:“若不是皇宫中酿造的笑红尘和五香散的厉害,只怕难以分散他们九雄。” 君玉傲然的望向天空,心里面觉得空空的,夜空上绚烂的烟花绽放的更加美丽了,大雪也更加飘了起来,把地上的血迹厚厚的掩埋了。 柳夕风不知道被拖到哪去了,来悦来客栈喝酒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像是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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