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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放暑假头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姓名、地址一栏都是空白,只在快递单上写了我的名字“柳岚”两个大字,当时忙着收拾东西回家,便随手塞进行李箱里回了老家聚宝庄。 老家离我上大学的N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一进村子,坐在树下乘凉的村民就跟我打招呼:“小岚回来了!跟玉姑娘越长越像了!” 玉姑娘是我姑姑,全名柳玉溪,因为一辈子没嫁人结婚,所以村里人都叫她玉姑娘。虽然年过半百,但看着还十分年轻跟三十岁没差。我从生出来就没见过父母,是姑姑一手把我带大的。 姑姑在聚宝庄开了家花圈店,卖花圈、纸人纸车、挽联挽幛、金银纸锭什么的,因为手艺好,所以生意火爆。姑姑的扎纸手艺是祖传的,按姑姑的话说,这叫祖师爷赏饭吃。 村里跟城市不一样,住户少家家户户都来往亲密,回家一路上我都在跟人打招呼,一进院子却被吓了一跳。只见院子中间摆了一顶纸扎的轿子,轿子通身红色,用金色颜料画着龙凤呈祥,还写了个大大的喜字,轿子前后各四个红衣黄马褂的纸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古匠队,敲锣打鼓应有尽有。 扎纸本是烧给亡人用的东西,给亡魂在黄泉路上带路,到了阴曹地府照顾亡者,可是眼前扎纸扎的分明就是八抬大轿在迎亲啊!纸人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红脸蛋,既喜又丧,看的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更奇怪的是,这些纸人都被画上了眼睛。要知道纸人在烧掉之前都是不画眼睛的,画了眼睛纸人就有了灵性,恐怕会贪恋人世不愿意离开。 我满腹狐疑的进了屋,姑姑嘴里叼着烟正吞云吐雾,我上前把她嘴里的烟卷夺下:“还抽,哪天抽出肺癌就不嘚瑟了。” “呸,臭丫头,不盼我点好,饭在厨房里热着,自己解决吧。”姑姑看到是我,柳眉一竖,脸上有了点笑意。 “院子里那纸人怎么回事?”我哪顾得上吃饭,把行李箱一扔问道。 姑姑满脸不耐烦:“老王家女儿小丽进山里采草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刘大头说是之前山里挖出的那条大蛇作怪,把小丽掳去当老婆了,要我扎纸人烧给大蛇把小丽换回来。” 刘大头是村里的阴阳先生,就是村里死了人下葬帮忙看看风水,做做超度,身材瘦小,头却分外大,跟火柴棍没两样,所以村里人都叫他刘大头。 再说起那条大蛇,村里无人不知晓,二十多年前村里炸山修路炸出一条大蛇,通体雪白,足有百米长,头炸没了身体还在扑腾,村民们都吓坏了当天就停了工,邪门的是第二天一早大家再去看,这蛇却不见了,接着村里下了三天三夜大雨,庄稼都涝死了,后来路过一个道士让我奶奶给扎了个纸人摆在了山里,让村民初一十五来拜祭,这才算完事。
眼下见姑姑说的这么邪乎,我犹豫的问:“这……管用吗?” “谁知道啊,那刘大头让我扎的,说是今天晚上就要烧。”姑姑撇撇嘴,头往屋外一探,“哎呀,怎么下雨了,小岚快跟我把纸人搬进来。” 我忙抱起纸轿子往屋里搬,就听见“啪叽”一声,轿子里面的纸人倒了。我正要掀开纸轿的帘子看,但一想到轿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大蛇的新娘子,我就一阵恶寒,于是就伸手进去摸索了两下,把纸人扶了起来。 雨停之后,刘大头就来家里把纸人搬走了,我吃过晚饭跟姑姑聊了会天,回到房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得正香就感觉自己身上一凉,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个轿子上!这个轿子四处漏风,不知道是停是走,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起伏,轿子外面唢呐声锣鼓声不成曲调十分刺耳,鬼哭狼嚎。 一阵阴风吹来,轿子的帘子被吹起,露出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几个抬着轿子的人走的飞快,还有两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轿子旁,手里提着纸灯笼,散发着幽幽绿光。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穿过帘子了缝隙,被吹到我的脸上,捻下来一看,居然是张被剪成铜钱形状的纸钱! 再看轿子外面的那些人,双脚不着地,哪里是走路,根本就是在飘!他们雪白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脸颊两边还涂着鲜艳的红脸蛋,身子随着风东飘西荡晃得厉害,还僵硬的跟着锣鼓声摇头晃脑,我瞬间炸了毛,这他妈哪是人啊!这分明就是纸人! 轿子突然在一处张灯结彩的宅子前停了下来,我被两个纸人架着下了轿子,眼前一黑头上就盖上了红盖头。 我疯狂的挣扎起来,但这单薄的纸人力大如牛,我被“啪”的一下按得跪倒在地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吉时已到,送入洞房!”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的头就被摁着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下。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一丝凉意夹杂着丝丝檀木香飘过来,头上的红盖头被掀开,我发现自己坐在一张贵妃榻上,上面铺着金丝红绒的被子,床头有两盏忽明忽暗的红色喜烛,面前立着一扇画着仕女图的屏风,上面居然靠着一个没有头的纸人! “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总比那个没头的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旁边赫然坐着一个纸人。这个纸人一身黑衣,齐腰的长发,跟真人一样栩栩如生,惨白的脸居然俊美异常。 纸人说完把我按到床上开始解我的衣服,一双冰凉的手滑到我的胸前,我颤悠悠的开口问道:“你是谁!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干你!”纸人发出一声冷笑,嘴僵硬的一张一合,说道“记好,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夫君池潇泽。” 他低头用薄唇吮住我的耳朵,一路向上来到我的脖子上,我想挣脱却动不了!我想到自己二十三年还没谈过恋爱,现在却要被一个纸人吃干抹净,眼泪就流了出来,突然我灵机一动。 “等等……”我吞了口口水,“我来大姨妈了。” “大姨妈?”纸人僵硬的转动着头颅,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语气疑惑,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嗯……就是月……经……”我突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硬着头皮说道。 “真是晦气,来人,把她给我送回去。”纸人话音一落,我就身上一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醒来,我却躺在家里的床上,脖子上的点点青痕提醒我昨天的事不是在做梦。我立马起床跟姑姑说了昨天的事,姑姑听了脸色就是一变:“不好!肯定是你昨天搬纸人的时候弄坏了纸新娘,大蛇生气把你掳去充数!跟他结了阴婚!” “阴魂?”我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姑姑。 “别怕,这避魂符是你爷爷当年给我的,你先戴着,那鬼物暂时近不了你的身。”姑姑点头,把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三角符摘了下来,给我戴上。 我摩挲着避魂符果然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姑姑转身进了房间,片刻后取出一个包裹递给我,包裹里有两件东西,一本字迹都已经泛黄的牛皮纸笔记本和一个锦囊。 “这个笔记本是你太爷爷留下来的笔记,你被结了阴亲,阴盛阳衰极容易招惹脏东西,多看看以备不时之需。”姑姑解释道,“这个锦囊是当年做法的道士留给你奶奶的,只说将来一定会用到,现在我把它给你,也许能帮到你。” 我拆开锦囊,里面是张发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居然就在我读大学的N市,落款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为君解忧”。 我和姑姑面面相觑,姑姑叹口气说道:“小岚,开学你就去找那个道士,都怪姑姑无能帮不了你,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姑姑,你放心!” 当天下午,村里的小丽就被发现晕倒在村口,醒来之后问她采草药那天去哪了,她才说碰见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男子住着古时候的大宅十分气派,还给小丽吃了好多好吃的,后来的事她就不记得了。刘大头给小丽喝了一道符水,小丽吐出一堆青蛙、水蛇的尸体。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那纸人不知道是被我的避魂符吓到还是觉得我的“亲戚”没走,一直都没有再来。我则研究太爷爷留下的笔记本,其实这就是太爷爷的日记,上面记录了太爷爷做扎纸匠以来遇到的各类邪门的事情,还附上了解决办法,以及易经、风水的知识,读起来倒十分有趣。 这天晚饭过后,我突然想起临放暑假之前,自己收到了一个快递。翻出来拆一看,居然是个精致的木盒子,盖子上雕刻着一龙一凤,刀工浑然天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我剥开搭扣,“啪嗒”一声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用金丝绒包着的玉镯。 我戴上试了试,大小正好。抬起手腕在灯光下照了照,里面鲜艳欲滴的绿色像是水银般缓缓流动,让人有点挪不开眼。 咦?这玉镯里面怎么有块白色的杂质? 我拿到眼前细看,居然是个蜷缩着身体的婴儿,五官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看得入神,就见那婴儿突然一动,眼睛忽然睁开死死的看着我。我心里一颤,急忙要把手镯摘下来,但手镯就像被施了紧箍咒一样越来越紧。 这时,电灯突然“滋滋”两声灭了,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见鬼了!我咒骂一声扶着桌角站了起来,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院子,跟里面一样黑漆漆一片。 肯定是跳闸了,农村电压不稳,用电功率稍微大一点就容易跳闸,于是准备去姑姑房间找点保险丝修一下。 走到门口却觉得脸上就是一凉,接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跟雨点一样的滴滴哒哒就落在我的脸上和脖子上,难道下雨了?我心中疑惑,伸手在脸上一抹,用手机照了照。 居然是血!我的手掌里面全是血!我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一张血淋淋的脸倒挂下来,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深的大窟窿,里面蠕动着白色的蛆虫,嘴巴被撕裂到耳后,发出桀桀怪笑,还滴滴哒哒的向下滴着鲜血,正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它只有上半身,肠子还在外面露着,几只蛆虫在里面穿梭啃咬,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直窜鼻喉。此时此刻,它正耸动着只剩下白骨的鼻子,像是在找着什么。 我的妈呀!我尖叫一声,差点呕吐出来,只见那东西伸着枯树木一样的胳膊朝我抓来,我一个闪身堪堪躲过,朝它吐了一口口水,它胳膊上被我吐到的地方就冒起一阵白烟,惨叫一声把胳膊缩了回去。 还真管用!我大喜,这是在太爷爷笔记本上学到。但是很快,那东西就恢复如常,口水对它的作用好像不是很大,反而激怒了它。 就见那东西怪叫一声,从房檐上掉落朝着我爬过来,长长的肠子还拖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子,把我逼得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 我都要吓尿了,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太爷爷的日记我只看了一半,其他辟邪驱鬼方法都需要画符,可是我还没学会啊……画符,画符!我突然想起姑姑给我的避魂符,这玩意应该管用吧!于是我立马从脖子上面摘下来,握在掌中朝着那东西一伸。 那东西愣了愣向后退了一步,正当我以为起了作用的时候,它却又开始朝我爬过来,血盆大口张开,从里面伸出一条又长又细的舌头,舌头一卷,像青蛙捕虫一样,把我卷进了舌头里面。 舌头又黏又臭,我只要接触到舌头的皮肤,都像被烈火灼烧了一样疼痛,我想大叫来吸引姑姑帮忙,可是舌头越卷越紧,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快要窒息了。 无助感瞬间爬上我的心头,难道我就要这么死了?想到这,我闭上了双眼,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雕虫小技!”这时,一个冷冰冰夹带着不屑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那个跟我结了冥婚的纸人池潇泽,但是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那天僵硬的感觉,反而活动自如,跟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池潇泽依旧一袭黑衣,及腰长发束在脑后,剑眉入鬓,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透着一股戾气,此时他歪嘴冷笑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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