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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武陵古墓难脱险 一笑百步扭乾坤 二人平安的步出了风雨泽,蓼茗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这次远行,哪料得处处涉险,步步该灾。看着昏迷的莞尔,蓼茗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哽咽得难受。于是一鼓作气,扶着师妹,沿大道,寻客栈去了。 也不知第几次看到了黄昏,周围渐渐出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看到人还好,一看到人群,几日滴水未沾的蓼茗终于放弃了挣扎,一下子失去气力扑通倒地,倒下的瞬间,嘴里还唤着师妹的名字。
再醒来的时候,蓼茗已经躺在了精心整理的稻草之上,揉揉眼睛,勉强撑起虚弱的身体,环顾四周,“这是在哪里?”蓼茗心里嘀咕。周围的环境如此陌生,不由得心生防备,手心捏着银针数枚,冒着冷汗。左边窗沿上一首诗引起了蓼茗的注意:
何年何月何从助人
日升日落日照吾门
知己知彼知其灭法
音起音落音扫其身
“莫名其妙的诗。”蓼茗心想,再次环顾四周,破烂的房屋内,一口铁锅,一个灶台,一张八卦桌,几把竹凳,一切都是那么陈旧不堪,只有桌上的文房四宝稍稍有些讲究。这地方,甚至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思索着,蓼茗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莞尔!”那想到这一声却搓了心力,胸口一闷,只觉脑袋一沉,又倒了下去。
屋内的声响惊动了屋外的人,与其说这是屋,不如说是草舍,一少年慌忙奔了过来,根本用不着推门,因为屋门只只一木板而已,平日用来挡风,但见少年一脚踹开木板,来到了蓼茗身边,“大姐姐,你怎么能随意走动。”看着少年慌手慌脚的扶自己起身,蓼茗不觉难为情起来。
“我……”蓼茗正欲说自己不碍事,却被少年打断了,“大姐姐,易大哥说在他回来之前,你是不可随便走动的。”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蓼茗不好再争辩下去。
“小……”蓼茗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位少年,“小兄弟可曾看见与我同行的姑娘?”
蓼茗故作镇定,而少年只是瞧着蓼茗,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蓼茗有些恼怒,但毕竟一个孩子,于是压着情绪,又问:“小兄弟可曾看到我师妹?”这次少年终于开口了:“你们真奇怪啊,醒来都问我是不是见到另一个人。”说着,少年还故意装出莞尔的声音,配合着夸张的动作。
听少年这样说,蓼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虽然面前的少年令人生厌,但疲惫的身体早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长喘一口气,蓼茗又一次睡了过去。
少年见此情景,噘起小嘴,嘟囔着:“一点都不好玩儿。”悻悻的离开了房间。
当满天的星辰聚合成美丽的银河时,蓼茗醒了过来。窗外几人的谈笑声不时地传来,“这一定是莞尔,还有那个讨厌的小孩。”蓼茗边想边整理衣装,走出屋子。
看到师姐醒来了,莞尔心中甚是高兴,快步跑到蓼茗身边,拉她一并坐到了篝火旁。这次,蓼茗先开了口:“莞尔,你的伤?”莞尔则心不在焉的回答:“多亏了易大哥。”说着,指向篝火对面的人。
蓼茗只顾关心莞尔,却忽略了其他人,而此时,篝火旁不再是那个讨厌的小孩,却多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突然,蓼茗觉得方才多有失礼,赶忙作揖道:“这位公子,没请教?”
“哈哈,”首先传入耳中的是爽朗的笑声,“什么公子,村中野夫而已,我姓易,叫易肖。不嫌弃的话叫我易大哥好了。”这样的言语,竟让蓼茗心中温暖了许多,“飘泊在外的人啊!”蓼茗心想,于是道:“多谢易大哥救命之恩,冒昧问一句,易大哥也懂医术?”远处的莞尔拼命的点头,仿佛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似的。易肖道:“略懂一二而已,常年生活在林中,难免被蛇虫所伤,最浅显的治疗方法,久而久之便摸索出来了。”
莞尔心生佩服,道:“那我的幻觉也是易大哥帮忙解除的?”
“什么幻觉,我不知道,当日路经石林,见你姐妹二人倒在地上,便赶忙扶回家中,探脉后发觉你师姐乃是劳累过度,没有多大危险,倒是你脉象紊乱,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想起后山常有野山参,清肺安神,于你或许有用,于是嘱咐家童照看,便匆匆采参去了。”
易肖喝了口酒,继续道:“想不到三杯参汤入肚,你竟然醒了,呵呵,真是无心插柳啊。”
蓼茗道:“易大哥,我只见过披蓑衣,扛扁担,挥大斧的山野村夫,像你这样舞文弄墨,钻研医术的村夫还真是少见啊!”
易肖知道蓼茗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但依然和颜悦色,正准备开口。
“你好奇怪,易大哥好心救你,你还怀疑他。”那个讨厌的小孩抢先言道,话音刚落,小嘴又噘了起来。
蓼茗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们姐妹二人行走江湖,无依无靠,遇事多加防备,也算合情合理,易大哥,我说得没错吧,再者,易大哥若是诚心相待,除非确有原委,让我们姐妹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算为过。”说话间,身边的莞尔赶忙使眼色给师姐,害怕师姐的言语冒犯了易肖。
谁知易肖生性豪迈,不拘小节,心胸更是宽广,听蓼茗所言,自顾自的大笑了起来:“早听闻望春阁弟子心思细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说罢,又大笑了起来。
莞尔一阵诧异,道:“易大哥怎么知晓我们是望春阁弟子?”
易肖道:“就算刻意改变了衣襟上清离草的图案,使人以为只是海棠花,但使用的银针是不会骗人的,方才我看到你师姐手中的银针,就料定你们是望春阁弟子了。”
蓼茗慌忙低头,发觉了自己习惯性的防备动作,将银针搭在手上,顿觉无地自容。
易肖又道:“蓼姑娘莫要难为情,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我倒是很佩服你呢。”
听到易肖安慰自己,蓼茗反倒更加羞愧了,连忙收起银针,那慌张的姿势,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看到误会解除,莞尔接着问:“易大哥,你的身世?”
“哦,是这样的,我本江南人士,前些年醉心仕途,谁知此路坎坷,一事无成,经不起打击,又无脸见父母,索性在此住了下来,但舞文弄墨的习惯却始终无法更改,于是就当起了村夫,一个卖弄笔墨的村夫。”一席话又引得众人禁不住发笑。
“原来是这样啊。”莞尔恍然大悟,“其实这样也落的自在,易大哥这样的生活我们姐妹也甚是羡慕。”
谁知无心的一句话,易肖却沉默了下来,眼睛只盯着晃晃悠悠的篝火,陷入了沉思。
气氛变得压抑,而蓼茗最受不了的便是压抑,道:“想来易大哥也不是万事顺心的,不知能否把不快之事告诉我们姐妹,或许能帮上忙。”
说到心事,易肖仰头望着天上的银河,道:“唉,你们帮不上忙的,这件事困扰我多年,多少人帮过我,只是徒增我罪孽罢了。”顿了顿,易肖接着说,“两位姑娘,休息几日,还是早早离去吧。”
莞尔听闻此言,道:“易大哥此话差矣,同为天涯沦落人,患难时才可见真情,易大哥不妨说出来,即便我们帮不上忙,也求得心里上的慰藉。”
蓼茗频频点头,表示赞成。
易肖似乎被莞尔的真诚感动,于是道:“也罢,告诉两位无妨,那是……”
“易大哥的心事可是那首诗?”不待易肖开头,莞尔先抢过话来。
此时的易肖甚是惊讶,道:“莞儿姑娘说的是屋内的哪首诗?”
“明知故问嘛,你的屋里哪还有别的诗?”莞尔说。
听闻,易肖便觉得面前的这位姑娘不一般,于是问:“不知姑娘可知其中之意?”
“藏头去尾如此简单,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莞尔道:“每行首字和每行倒数第二个字,连起来便是‘何日知音,助吾灭其?’是这样吧,易大哥?”
易肖闻罢,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姑娘,心想:“望春门人的确令人惊叹,难道这么多年,真被我等到了?”一口烧酒下肚,道:“姑娘果真聪慧过人,易大哥佩服万分。”
“易大哥,你等的一定很辛苦吧,天下间会有什么事让易大哥如此烦恼呢?”莞尔问道。
“两位姑娘有所不知,昔日仕途坎坷,隐居山林,但人心肉长,时日久了,很是思念家中两位老人,可是我又有何面目再见父母?所以隔些日子便会唤家童返回故里暗中探望他们,大约三年前,家童再次去探望两位老人,谁知竟然目睹了惨剧!”说到这里,堂堂男子汉眼眶也湿润了,“是徐奉,洛阳地界的恶霸,为了强取豪夺,竟然向我据理力争的父母下了毒手。”稍微稳定了情绪,易肖接着说:“这还不算,徐奉知道两位老人膝下有我这个儿子,为了斩草除根,引我出来,竟将父母尸体悬于城门之上,曝尸三天,而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身为人子,却只能远远的看着父母大人的尸体受尽风雨折磨,你们可知,我心如刀绞!” 前尘往事·罹难武陵 “一别十四年,二位安好?” “拉扯犬子,料理琐事,甚是辛苦。只是心中之事未竟,如今犬子终于到了总角之年,我们也是时候回到这里了。” “总角,想必公子定如二位一般洒脱,不为庸世所累,不知取了何名?” “易肖!” “易肖,更易凡尘世俗,不为平庸之人,好名字,希望有朝一日,公子能体会二位良苦用心。” “倒是这里,十四年间可有异常?” “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数番交手,未曾分出高下,时至今日,依然进不得进,出不得出。” “那东西呢?” “悉数找回,不过……” “有变故?” “少了一个。” “……” “这十四年在内交手,逐渐力不从心,应该和此事有很大的关系。” “数年来让你孤身一人守在此处,心中有愧。” “二位无需介怀,说来也是我的过错,在这方圆半里之地,刀光剑影十四载,时间久了,心中所念也有了不同。” “请指教。” “一晃多年,在内之人终不得出来,所掠之物也基本寻回,只要不在外继续作恶,不如就此作罢,令其在内自生自灭,至于仇恨,是该放下了。” “我二人看着易肖长大,心中的仇恨早已被这个孩子的笑容抹平,时间真的是一味良药。” “既然如此,为何又回到此地?” “报恩。” “终究还是放不下。”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这个心结不解,日益堆积的情感似乎比仇恨来的还猛烈些。” “这般说来,二位是一定要进去了。” “正是。” “我有一言,还望静听。十四载你二人在外抚养易肖,忙于琐事,疏于习武,恐怕已经不是在内之人的对手了。” “也许。” “二位这一去,又可曾想过易肖?” “该做的都做了,该留的也都留了,终有一日他会明白,只期这一天不要过早的到来。” “不怕他心生怨恨吗?” “有什么怨能敌过时间?又有什么恨能超越生死?我二人尚能释怀,相信他也可以。” “依我之见其实二位并未释怀。” “怎讲?” “不是说仇恨没了就是释怀,仇恨只是情绪的一种,于你二人而言,报恩的心绪则是另一种,这越发浓重的心绪,会扰乱心智,弊大于利。既然要报恩,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选这般选择。” “我们已经做了决定,莫要再劝。” “那之后呢?有何打算?” “当下事尚未了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是有朝一日碰到易肖,还望多加照顾,这也是我二人唯一的心愿了。” “放心,他日有缘相见,我定将他父母从前种种,悉数转达。” “另外,倘若我们有去无回,告诉易肖,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再被仇恨所累。” “其实二位心中早就定论,此去凶多吉少,为何……” “还是那句话,为了报恩!” “既然无法放下,只愿一切小心。” “多谢,就此别过!” “哎,二位珍重!”
又一口烧酒,莞尔急忙劝阻:“易大哥,你喝太多了。”谁知易肖推开莞尔的手,不加理会,继续道:“这还不算,徐奉见我迟迟不肯出来,于是把父母大人的尸体拖入武陵古墓中!还四处散布消息。你们可知,那古墓岂是平常之人进得了的?传闻当年千人掘墓盗宝,大半人都死在了里面,墓内机关密布,玄阵万千,就是到了今日,墓主人是谁都还尚未明了,百事孝为先,父母大人一日不能入土安息,我就一天无法释怀,于是寻遍天下能人,以重金为报,去取回父母遗体,可是,多少人因为我葬身其中!罪孽感随着因我而死的人与日俱增,可是堂堂男子汉的我,却又无可奈何!”
“易大哥,既然墓室机关重重,那徐奉又是怎样来去自如的?”莞尔问道。
“是声音,徐奉肯定掌握了某种声音,而这声音也许就是玄机所在。”易肖解释着。
“哦,所以易大哥才说‘知己知彼知其灭法,音起音落音扫其身’的吧。”莞尔补充到。
“没错。”易肖道,“但是何种声音,尚未知晓。”言语中尽显落寞之情。
这样谈着,不觉已经夜深了,看着易肖恍惚的眼神,蓼茗道:“小兄弟,易大哥喝多了,烦劳照顾,今夜我们姐妹俩就在此篝火旁休息,易大哥的事,明日再议。”
家童扶起易肖,一步一趔趄的走进屋里,蓼茗看着莞尔,又看看易肖,心想:“易肖,一笑,莞尔,莞尔一笑。这两个人!”
莞尔此时也陷入了沉思中,丧父丧母之痛不亚于丧师之痛,看着易肖落寞的背影,孤寂,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易大哥完成心愿。之后侧身躺下,望着晃悠的篝火,心想:“悠悠的火焰就似这浮沉的人生,总是经不起风吹和雨打,人啊,为什么这如此脆弱?”想着想着,渐渐睡去了。
可蓼茗依旧坐着,遥望满天的繁星,听着身旁师妹睡去后轻微的气息声,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谁人可知?几人可晓?这一泓璀璨的银河,已把三人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日月交替,太阳开始了一天的旅程。
“又一个凉爽的早晨。”莞尔伸伸懒腰,好不惬意的说,昨晚的感慨早就抛到了脑后。
“是啊。”蓼茗在旁附和,“师妹……”蓼茗欲言又止,“你真的决定帮易大哥了么?”
“那还用说?师姐,我知道你会和我一起去的。”莞尔故作顽皮状。
“你啊,知道师姐放不下你,还要逞强?”蓼茗问。
“好啦,师姐,我自知师傅的事也不能耽误,赴天山途经武陵,我答应你我们速去速回,了却这桩心事,赶紧上天山!”莞尔道。
“也罢!”蓼茗点了点头。
“两位,起的真早。”远处传来了易肖的声音。
“易大哥!”莞尔大方的叫到,“昨夜之事,我和师姐商量过了,决定帮易大哥寻找父母遗体的下落。”
听得此言,易肖甚是欣喜,道:“两位若肯出手相助,易肖感激不尽。”说着,拱手作揖,一幅恭恭敬敬的样子。
“行啦,我说一笑,哦不,易大哥。”蓼茗慌慌张张的竟然叫错了易肖名字。
“一笑,一笑?”莞尔这小鬼头又开始动歪脑筋了:“哈哈,师姐,亏你想得出来,这名字甚是好听,易大哥,从今后小妹就喊你一笑哥啦!”说着,还装出鞠躬的样子,旁边的蓼茗自是尴尬,低下头红了脸,而易肖,则被这莫名其妙的新名字搞的摸不着头脑,只好挠挠头,在那傻笑。
“也罢,”易肖道,“莞尔姑娘喜欢,叫什么都好,哈哈。”
蓼茗长出一口气:“还好易肖大哥没有生气。”
日上三竿,三人踏上了新的旅程,身影渐渐缩小,最后凝结成三个点,终于和地平线融合在一起,不见了踪影。而家童,倚着门,看着三人的离去,为他们默默祈祷着。
冬夏馆 悬冰密室
悬冰顶站着一个人,自然是糜离。同往常一样,师太依旧面色冷峻,寒气包裹着悬冰,发出阵阵白雾,师太的目光却从未看过悬冰一眼。密室里烛光并未点燃,一排黑衣人整齐的站在悬冰下,身影依稀可见。如同师太糜离一样,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必要时,杀!”师太厉声道。
这些黑衣人静静的戴上面纱,瞬间退去了。师太终于回头,看了看清离的身体,露出一笑,似嘲讽,又似在炫耀。
翻越了几座山头,莞尔一行三人来到了武陵古墓。
秋风扫落叶,寒气袭心头。
这古墓建筑风格诡异,说是古代帝王陵墓,却少了几分庄严,说是王侯将相之墓,又多了几分妖娆。巨大的石门嵌在山体之上,狰狞的狮头图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法凿刻于石门正中,仿佛门神般,静静守护着墓室内长年安睡的人,风呼啸而过,阵阵低吟。石门两边,矗立着两根石柱,年代久远,早已斑驳不堪,上面缠满了枯草枝条。看样子,这墓室有些年岁了。
一笑走了过去,用手扯开了覆盖在石柱上的枝条,一排深凿在石柱上的的文字显露了出来:
金木水火,四相乾坤,几生参透
风雨雷电,五行太虚,无人知晓
一笑道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道:“墓室题这样的词句,让人费解。也许中间真意我等不曾体会,又或者故弄玄虚,恫吓盗墓之人。总之,从现在起,大家一切当心。”
蓼茗的心思却不在这对联上,仔细看看看周围的地形,道:“这石门紧闭,连虫兽都钻不进去,我们如何踏入墓室?”
蓼茗的疑问也是莞尔的疑问,大家都在等着一笑的回答。
一笑松开手中的枝条,道:“大家不必担心,既然是墓室,自古正门层层设防,想从这里进去,实属不易,但是多年来,这个墓室屡遭偷盗,墓室背后的岩壁上,却有不少盗洞,我们不妨碰碰运气,走盗洞试试看。”
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大家还是一致决定从墓室背后的盗洞着手。于是一笑打头,两姐妹随后,快步向后山进发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后山,莞尔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光秃秃的后山岩壁上竟然布满了数十个盗洞,没想到如此神秘庄严的墓地,背后却也落得荒凉。莞尔道:“一笑哥,这么多盗洞,我们怎知哪个通往墓室内?”一笑道:“这倒不难,真正的高手盗墓时所掘盗洞一般不会太大,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盗小件,不盗大件,因为小件便于隐藏、交易。我们只要找到差不多大小的盗洞,碰碰运气就行了。”蓼茗听此言,抬头看了看岩壁,“没错,壁上较小的盗洞不过两三个,只要一两次说不定就能找到正确的路。”
话毕,一笑一马当先,爬了上去,莞尔蓼茗紧随其后,蓼茗却暗自吃惊一笑一介书生,竟有如此矫健的身手,爬起山来竟丝毫不输给两个习武之人。
气喘吁吁的上了岩壁,最近的盗洞很快出现在了眼前,一笑点燃火把,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两姐妹虽有犹豫,但也探着身子,跟了过来。
这盗洞异常低矮,却不潮湿,三人行于其中,须弯着腰,稍不留神,便会撞到穴壁之上,前进许久,身后洞口的光亮早已经不见,只留下一笑手中那微弱的火光。漫漫长路,不知过了多久。一笑终于开口了:“我们运气好,选对路了,看!”说着,拿着火把的手伸向了前方。亮光所及之处,四四方方的厅堂显露了出来。
“终于让我找到了。”一笑道,迅速翻身,跃进了厅堂。莞尔蓼茗也紧跟着跳了下来。
待到一笑点燃四壁的火把,这厅堂的面貌便一览无余了。没有任何修饰,青砖堆砌的墙壁,因为年代久远有了裂痕,厅堂也没有任何门窗,就像一个关押犯人的囚房,干燥而阴暗。
“怪哉,”一笑道,“这四壁都是砖墙,如何是好?”
“看看墙壁,或许有发现。”蓼茗凭直觉道。
说着,蓼茗摘下墙上的火把,仔细察看墙壁去了,而此刻的莞尔却对堂内正中的石桌发生了兴趣,“空空的厅堂,却摆着碍眼的石桌,古怪异常。”
抚去石桌上厚厚的尘土,莞尔端详起石桌上的图案,“这是石鼓文,”莞尔自言自语,“但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文字在望春阁藏书中经常看到。”靠着记忆,莞尔读起了这些字,有些吃力,但还是勉强明白了大意。
理了理思绪,莞尔皱起了眉头,喊道:“一笑哥,师姐,这是五行镇法,快来看!”
与此同时,一笑蓼茗那边也有了发现,原来每面墙壁的正中一块青砖上都凿有一个字,而四面墙四个字分别是金、木、水、火。
三人再次聚在一起时,蓼茗道:“师妹,难道是……”
“不错,这应该江南四大镇墓镇法之一,五行镇。”莞尔焦急地说,看看四壁即将熄灭的火把,道,“火把点亮之时,镇法就已触发,是我大意,进来之前忘记叮嘱大家小心镇法。这是墓室惯用伎俩,都怪我。”莞尔自责,“我们要赶在火把熄灭之前破阵,否则,火把熄灭之时,四壁火把断裂,缝中溢水,我们会被活活淹死!”
“有何方法破阵?”一笑当机立断地说。
“石桌四棱分对四壁上金木水火四字,只要在击碎石桌时同时按动墙壁上刻着字的四块方砖便可破阵,但是,这个方法需要五个人……”莞尔道。
“如若不同时按动,会怎样?”一笑依旧镇定。
“那全看运气,击碎石桌时,少按动一块方砖,石桌下隐藏的与之对应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机关铜人便会弹出,师傅曾说,天下机关,青白朱玄。我想,一定是难缠的角色。”莞尔忧虑地说。
“然后呢?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了?”一笑问到。
“也不尽然,火把熄灭之前,击败铜人,依旧可以解除镇法。”莞尔补充道。
这时,蓼茗方才悔恨当初冒失的取下了一支火把,如今所剩,只有即将熄灭的三个火把了。
火光摇曳着,莞尔苦苦思索破阵之法。片刻道:“如今之计,只有赌了。”
“如何个赌法?”一笑问。
“师姐踏雪针可以同时击中两块方砖,我的寒冰针足够击碎石桌,而一笑哥也可以按动一块方砖,这样,运气好的话会只出现一个机关铜人,以师姐和我之力,应该勉强对付得来,只是要抓紧时间,在火把熄灭前干掉它就可以了。”莞尔无奈中想出了引出机关铜人这样的方法。
计策已定,眼看着火把光逐渐减弱,于是三人匆忙就位。大家都摒住了呼吸。片刻,三人互使眼色。
“踏雪无痕!”
“寒冰凝露!”
听到两人的大喊,知道招式已发,一笑同时按动了方砖。
霎时间,天摇地动,无数灰尘遮蔽了双眼,如果发生在室外,这灰尘必定遮蔽阳光。石桌应声而破,无数碎片溅起!三人的距离虽然很近,却又不能清晰的看到彼此。待到莞尔定睛是,愣住了!碎片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径直浮在了空中!这碎片浮空的场景,只有莞尔一人看到,完全违背了常理的事情,莞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姐,一笑哥,石桌的碎片、碎片浮在了空中。”惊疑时,莞尔大叫了起来。声音穿过厚厚的浮尘,传到了蓼茗耳中,蓼茗听闻,顿觉大事不妙,顾不得浮尘呛鼻,道:“碎石升,铜人涌。师妹,快闪!”话音未落,轰然一声,一道灼热的气流将莞尔震开数丈,昏死了过去。
莞尔再次睁开双眼时,已被蓼茗扶在了一边,而一笑也蹲在身旁。厅堂内灰尘散尽,火把只剩余烬在微微闪烁,漆黑包围了所有的人。
杀气,一股骇人的杀气弥漫在空气里,连地上的灰尘都有了躁动的痕迹。
三人不觉摒住了呼吸,蓼茗低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连铜人在哪都搞不清,根本没有胜算。”
“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一笑颤抖道。
万般无奈,莞尔想到了师太交给自己的三个锦篓,“危难之时打开。”师太的话盘旋在脑际,赶忙伸手去摸腰上的束带,慌乱之中顾不得太多,随便扯开了一个锦篓,“希望有用。”其实,此刻莞尔的心中也是没底的。
一点似曾相识的闪光跃出了锦篓,闪光,看到了闪光便是看到了希望!
“那是,那是引路蝶!”莞尔惊道。
只见引路蝶离开锦篓后,悠然盘旋于厅堂中,闪烁着光芒,在空中摇曳出美丽的弧线。
蝴蝶的光芒是微弱的,但这光亮,足以让人看到生机,冥冥中带给了三人无比的勇气。
借助微弱的光亮,蓼茗终于有机会观察不远处的机关铜人。只见一人形铜人立在原地面朝三人却丝毫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这纹丝不动状态却实在是冲满了杀机,就像潜伏的猛兽般,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的一击。这感觉让蓼茗想到了在风雨泽发生的情况,未知的总是最危险的,“该死!”蓼茗咒骂道,再说铜人,这四肢和身体结合的如此完美竟让蓼茗觉得这绝非出自工匠之手。再看铜人面部,没有五官,给人安详的感觉。蓼茗想:“这铜人,缺少任何能造成威胁的武器,表面看去,与普通练功人偶没有多大分别,但是,杀气弥漫四周,虽然没有五官,却总感觉被一双眼睛盯着,这难道就是青白玄朱的恐怖么?”
有了风雨泽的教训,蓼茗这次不敢冒然行动,靠近莞尔道:“莞尔,有什么主意?”莞尔也只是盯着铜人,推敲着破解之法。
“青白玄朱再厉害,也只是机关,既然是机关,必定有破解之法。”蓼茗胸有成竹的道。
话虽如此,但所剩的时间已经无几了,眼看着火把的余烬也即将灭掉,莞尔站了起来,在师姐耳边嘀咕了几句,一转身,一个影步冲了上去。
还没搞清状况的一笑被莞尔的举动吓傻了,惊叫道:“危险,莞尔!”
这种情况下,莞尔哪里顾得上其他,这影步乃是望春阁绝技,医者,行之于速,这武功本是为了第一时间能够挽救患者而代代相授的,没想到莞尔配合这攻击使用,也算得上急中生智了。眼看就到铜人的面前,快速俯身,银针上弦,敏捷的插在了铜人的四肢与身体结合处。
嘭!插入的一刹那,银针绷断了。
“没错,师姐,趁现在!”莞尔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蓼茗捡起碎石,甩开手臂,踏雪无痕瞬间爆发,银针换作石块,“嗖”的击中了铜人的胸口,轰!铜人倒在了地上,激起无数粉尘。
趁此空当,姐妹二人快步撤了回来。死死盯着倒下的铜人,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一笑哆嗦在一旁,躲在姐妹二人后,道:“结束了吗?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良久不见动静,莞尔壮了壮胆,道:
“这铜人四肢契合的如此完美,连寒铁银针都挡了下来,刚才就捉摸着也许机关并不在四肢,从铜人出现开始,一直呆在原地不动,也许玄机就在脚上,于是让师姐竭尽全力打倒铜人,想看个究竟。”莞尔解释道。
听莞尔所言,一笑不觉一身冷汗,莞尔刚才的举动竟然是猜测,倘若估计错误,这等草率……一笑不敢再想下去,但同时,一笑也在钦佩莞尔临阵不乱的分析力。
许久,灰尘都落下了,倒下的铜人依旧躺在地上,而火把的余烬早已经熄灭了,厅堂内只剩下引路蝶不时闪烁发出的光芒,一切变得安静了很多。
“莞尔,也许这次你是对的,这根本不是什么五行镇法,不过是墓主人的障眼法罢了。”蓼茗心有余悸的说。
“……”莞尔无言。
“什么,搞了半天竟然是障眼法,欺人太甚!”一笑抱怨着。
而此刻,蓼茗和莞尔却并没有因为侥幸度过这一关而高兴,相反,担忧的情绪更深了一步。仅仅是障眼法,墓主人就如此费尽心机,这墓主人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莞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找出口吧。”
一笑慢慢走到铜人身边,挪开笨重的铜人身体,惊讶的说:“莞尔,果如你所料,铜人身下,有个洞口。”
姐妹二人也忙来到旁边,仔细打量着洞口,只见这洞口有一尺见方,洞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蓼茗无奈道:“真的要从这里出去么?”
“仅此一口,难道在这里等死?”一笑倒是干脆。
“师姐,事到如今,福祸只有靠天定了,走吧。”莞尔安慰着蓼茗。
“希望吉人自有天相。”蓼茗依然担心着。
如此,蓼茗,莞尔,一笑依次下到了洞中,怎料这洞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这鲁莽的进洞,就像从空中坠下一般,三个人一溜烟的滑向了深处。
磕磕碰碰了许久,蓼茗首先跌出了洞口。紧接着,其他两人也冲了出来,三个人面面相觑,灰头土脸,彼此苦笑了一阵。
阳光刺痛了双眼,莞尔这才反应过来,这洞竟然把他们送出了墓室!
“师姐,我们又回来了!”莞尔愤愤道。
蓼茗抬头,熟悉的对联又映入眼帘:
风雨雷电,五行太虚,无人知晓
金木水火,四相乾坤,几生参透
“甚是古怪!”蓼茗遗憾的说:“古人云‘天下之大,唯离世之人莫扰’,是我们惊动了死去的人,周折一番,却又回到了原地,天意。”
一笑摸着碰伤的头,情绪激动的道:“什么天意不天意,我现在关心的只有我父母大人!二老的遗体就在里面,可我们却不能相见!”说着,发了狂似的狠狠地捶着墓室的大门。
莞尔赶忙劝阻:“一笑哥,师姐并没有说不再帮你,我们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就一个石门隔开了阴阳两路的人!”一笑有些抽泣。
“一笑哥,你别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莞尔最不会的便是安慰别人了。
“莞尔,有些不对劲!”蓼茗顾不得一笑,一把扯住莞尔,“你看那对联!”
莞尔恍然明白了过来,回头道:“一笑哥,这不是我们先前看到的墓室正门!你瞧,石柱上的对联,上下联颠倒了过来,这是,这是墓室的另一个门!”
一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投向了对联,没错,这对联竟然换了方向,事情又有了新的发展,一笑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赶忙抹掉眼泪。
一贯的警觉使蓼茗又抽出了银针,而眼睛不由得扫视了四周,除了墓室大门和石柱与先前的一模一样,四周的布局都发生了变化,这是一个设在峡谷中的墓室大门,大门依山而建,另外三个方向被峭壁包围,可以说当下的情形,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要想平安离开这里只有进入墓室。
“现在可好,连盗洞也没有了。”莞尔唉声叹气。
谈话间,莞尔又想到了师太交给自己的三个锦篓,不觉产生了求助于它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是强烈,渐渐的,莞尔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束带。
“怎么?”莞尔叫道,“师姐,锦篓少了一个!”
还以为又有什么情况,蓼茗一个影步,来到了莞尔身边。
“师姐,师太交给我的救命锦篓,只有一个了。”莞尔不知所措。
“也许刚才打斗时掉在了厅堂。”蓼茗道。
“不会的,三个锦篓用百草结相连,一个掉了,其他的也会掉的。”莞尔确定的说道。
这百草结是用一种名为百草果的藤蔓植物根茎制成的绳子,坚韧无比,钝器不可伤,而百草果的汁液又粘稠无比,以这种汁液浸泡过的根茎更加具有韧性,加上春秋堂特有的打结方法,捆绑牢固的物品是不会轻易掉落的。
“……” 蓼茗也无话可说。
“莞尔,会不会之前用过一个了?再好好想想。”一笑突然插嘴。
听了一笑的话,莞尔若有所思的道:“对啊,师姐,这蝴蝶似曾相识!”
“你是说?”蓼茗也顿悟,“你是说风雨泽的那只救命蝴蝶?”
“恩……”莞尔也不确定,但宁可相信那是最合理的解释。
“恐怕在和藤蔓打斗时,无意间放出了引路蝶。”莞尔摆摆手。
“谁知道呢,不过,我们都安然无恙,这是最好的。”蓼茗耸下肩,“那锦篓就别去想了,至少……我们还有一个。”
“师姐……”
“寒沁抚心心若宁,世间万物皆空灵。几世修得此生缘,武陵山中有棋仙……” 莞尔的话被一阵悠远的吟诗声打断。
这声音若隐若现,似虚似实,只回荡在山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什么人!”蓼茗喊道。
吟诗的声音给人温暖,但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墓室门前,未免怪异,三个人相互倚靠,小心防备着。
“哈哈哈哈,”墓室门后传来了慈祥的笑声,“天下诸事皆如此,年轻人又何必慌张?”
随着声音的起落,墓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如此庞大的石门,开启时竟然没有任何响动,让三人好不诧异。
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完全敞开,一老者拄着九天杖,徐徐的走了出来。
莞尔定睛看了看老者:身着紫鹤装,腰缠八卦带,头顶九虚冠,足踩步云履,加上手持的九天杖,如果不是出现在面前,还真以为见到了神仙。
“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莞尔似乎并不惧怕眼前的老者,走向前,毕恭毕敬的说。
“凡夫俗子,羞于启齿,不提也罢,也罢。”说着,布满皱纹的手捋了捋胡子。
“老人家,冒昧一句,可否给晚辈们指条出路?”莞尔试探的问。
旁边的一笑却不像莞尔如此的耐心,冲上前去,道:“老头,少在这装神弄鬼,快说,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一笑哥,别……”莞尔话语未毕,就被一笑粗暴的打断了,“老头,再不言语,小心我揍你!”
但老者只是站在那里安详的笑着,丝毫不畏惧一笑的威胁,边捋胡子边说:“年轻人,太过浮躁,目如明镜,思如止水,才能成就大气候。”
一笑哪经得起这三言两语的激将,向老者冲了过去,就要动手,谁知这老者眼睛也没眨,身子稍稍移动,轻松避开了一笑的拳头,一笑愤怒了,转过身来径直扑了上去,这老者却挥一挥衣袖,不远处的石凳石桌瞬间移了过来,挡在两人之间,一笑来不及反映,被石凳撞倒,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而老人仍然慈祥的笑着,又挥一挥衣袖,一笑面前的石桌上竟然出现了一盘未落子的棋盘。
本来准备动手搭救一笑的师姐妹,看到这种情况,方才收回了武器,蓼茗道:“既然一笑哥没事,我们静观其变。”
莞尔点了点头,二人来到了石桌旁。
老者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道:“老夫平生所好有三,隐居山林,小酌热酒,钻研棋局。不知少侠可否与老夫对弈几盘,了却老夫心中之事?”
论武功,一笑却是外行,但是下棋,正中了一笑的下怀,好歹也算个读书人,这琴棋书画当中,对弈也许是一笑的最强一项了。
“此般正好,让我挫挫这老头的锐气!”一笑暗想。
“好,前辈,晚辈斗胆与您较量一盘。”一笑装着很恭敬的样子道。
“甚好甚好,老夫也很久没有下过棋了,哈哈哈哈。”说着,老者又大笑了起来。
听到两人如此轻松的对话,两姐妹放下心来,饶有兴趣的在旁观看着。
“那么,请前辈开局吧。”一笑道。
“欲将八方落中子。”老者边说边在棋盘正中放下了第一子。
“屯兵屯粮一角中。”一笑对老者的棋子不加理会,只在棋盘右下方落下了棋子。
“号令天下子相连。”老者在第一个子的旁边又从容落下一枚棋子。
“休养生息攒金钱。”一笑胸有成竹的说。
至此,莞尔看出了门道,由于老者先手抢了棋盘正中有利的位置,所以采用了进攻的棋法。而一笑则在棋盘角落发展,保留实力,伺机反攻。
“莫要迟疑错时机。”老者的第三枚棋子落在了接近一笑棋子的地方,似乎要发起进攻了。
“以进为退巧御敌。”一笑有些意外,老者在第三步就发起了进攻,但还是巧妙的落下了第三个子,避开了棋锋。
“休要言我不仁义。”老者落下一子,严肃了起来,似乎在捉摸如何速战速决。
“当回避时定回避。”老者的上一子,落得一笑一番尴尬,倘若进攻,一定会中计失掉二字,但若是防守,也难保全所有的棋子。权衡利弊,一笑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二人所下之棋,乃是流行于江南一带的弈棋,胜负要看棋盘布满棋子之后,黑白两方谁的子更多一些,棋子颜色多的一方获胜,而吃子则有特有的规则。但仅仅四个回合,一笑遍失掉一子,渐渐感到了压力。
“乘胜追击捣黄龙。”老者落子,又一步棋气势汹汹的袭来,然而表情更加严肃了。
“虚实之间显才能。”仓促应敌,一笑不得不在棋盘中间老者的棋子附近落下一子,企图转移老者的注意力,而心里却在想:“似乎每一步棋这老头都知道我的打算,总在我落子之前断了我的后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着,头上已经汗涔涔了。
“师姐,一笑哥怎么还不进攻啊?”莞尔看着棋局,为一笑操着心。
“嘘!”蓼茗道,作了个安静的手势,“观棋不语,一笑哥会有办法的。”
二人的谈话传到了一笑的耳中,烦躁之情不自觉地冒了出来,一笑自语:“怎么能在两位姑娘面前丢人?一定要镇静,镇静,镇静。”
面前的老者丝毫不理会姐妹两个的评价,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捋捋胡须,投下一子。
“直取要害毁城邦。”
一笑怎料这一子来的如此犀利,并不比前一子好对付,于是苦苦思索落子之法,“这是什么招,简直是玉石俱焚,老头也不想要自己的子了么?”
“以一牵百柔克刚。”艰难之中,一笑落下这一子。
“同生共死情谊在。”说着,又一字从老者手中落下,棋子落定,老者笑了起来。
笑声加重了一笑的烦躁情绪,两鬓的汗水已经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看着棋盘,一笑想着:“果然是这样,一步自杀的棋,这老头有问题么?”
“保家卫国护山寨。”一笑就是这样,总喜欢和人硬碰硬,竟然也下了一步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棋。
“遭了,”一边的莞尔低声对蓼茗说,“这步棋一笑哥草率了,图得一时痛快,却没有看到长远,虽然这里棋子全部同归于尽了,但是前面数棋一笑哥都在防守,倘若这里的棋子成为一片空地,对于一笑哥而言,那等于又多了一处需要防备的地方,往后只有疲于防守了。”
蓼茗听了莞尔的话,频频皱眉,也觉得易肖胜算渺茫。 “直入虎穴猛擒王。”上一步的作用发挥出来了,一笑棋子上方露出一大片空袭,老者丝毫不给一笑缓冲的时间,落得一子,将了一笑一军。
一笑方才顿悟,原来这老头别有用意,上一步故意来个你死我活,完全是为了这一步的进攻。“该死!”一笑有点恼怒,同时又在悔恨自己刚才太过冲动,错失了良机,中了奸计。
“舍生取义背行囊。”看到大事不妙,一笑决定暂且放下这一片棋子,在棋盘别处重新落子。
而老者怎会给穷寇以喘息的机会,于是又一子紧随其后的追来。
“斩尽杀绝除后患。”
到此,蓼茗心中很是疑惑:“莞尔,你看这老者,慈眉善目,落子却招招狠毒,我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莞尔道:“师姐,你多心了,如果前辈怀有敌意,早就动手了,干吗还要下棋,多此一举。”
蓼茗听罢,虽然担心,也总归无可奈何,道:“也许是我多心了。”
当下的一笑,早已大汗淋漓,谁知眼前这老头下起棋来,竟丝毫不给人后路,步步紧逼,子子致命,一笑看着棋盘,渐渐恍惚起来。
“一夫当关挺进难。”一笑岂是一般角色,急中生智想到了这招,落子后,用手擦去额头的汗珠。
“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老者赞叹道,刚才一笑的一步棋,巧妙化解了当前的危机,这出奇的一步也是老者始料不及的。
“承蒙夸奖。”一笑嘴中谦虚着,心中却早已方寸大乱,数年来,对弈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对手,从始至终保持着微笑,但棋艺却似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之间。
“那么,这样呢?”老者又落下一子,道:
“回天无力劫难逃。”
这枚棋子落子诡异,步法全然没有章法,乍看来乱执一气,实则正中要害,使一笑大部分棋子进退两难。
看着自己的棋子,一笑喘着粗气,“大半将死。”心里想到。
情绪越发的激动,浑身就越发的颤抖,一笑仰起头来,无神的双眼望着山谷上方唯一的小片天空,叹道:“人生浮沉莫过于此,想我易肖大半生,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却无半点功名,没有丝毫成就,隐居山林数十载,医术小有所成,却不能就父母于水火,如今,连对弈都完败给他人……”
“易大哥太激动了,”莞尔道,“这么多年,他一定承受了很多痛苦。”
“……”蓼茗没有理会莞尔。却目不转睛的盯住一笑。
“父母大人生前我没有好好的保护,如今,死后还不得入土为安,天啊!”一笑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
“一笑哥!”莞尔正要上前安慰,却被蓼茗一把拉住。
“师妹,莫急!”蓼茗厉声道。
莞尔从没有见过神情如此严肃的师姐,被这声喊叫震住了,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吾辈无能,吾辈无能啊……”一笑的声音开始变得撕心裂肺。
而棋盘的另一侧,老者仍然微笑着,眯着双眼看着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一笑。
“吾辈无能,还有什么脸面活着!”突然,一笑的面孔竟然狰狞起来,猛地站起,掏出腰间的匕首,大喝一声,“吾辈无能,以死谢罪!”说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鲜血喷涌了出来,溅落四处,洒在了棋盘之上,染红了大片棋子,老者站了起来,远远看着倒下的人,笑道:“心结啊,到底还是你赢了。”
“莞尔……”唤着师妹的名字,血从嘴角趟了出来,意识渐渐的模糊,蓼茗跪倒在地,“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三人?”
“哈哈哈,不过是对弈的老者而已。”老者满脸微笑道,“心结啊,终究是战胜了所有。”
方才那一刀,蓼茗早有防备,眼看着一笑便要自尽,一个影步挡在了一笑身前,而刀尖,却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师姐!”突发的一幕吓坏了莞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蓼茗身边,早已泣不成声,“师姐,你怎么样了?”
“莞尔,太……太虚!”颤抖间,蓼茗的指尖无力的指向对面的老者,话音刚落,便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凡夫俗子啊,我来帮你们解脱吧!”说罢,老者跃起数丈,身手解开了腰带,凌空旋转,顺势扯下了紫鹤装,抛向远处,那袍子在空中飘荡许久,遮蔽了天日。
当紫鹤装平稳落地之时,莞尔面前的老者已经持杖立于远处了,紫鹤装换作黑衣,而那协助行走手杖却暮然变为了肃杀的武器。
老者的神情是冷漠的,令莞尔想起了师太糜离,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有说不出的感觉,空气中感觉不到一死的杀气,只有鲜血的腥味弥漫四周,莞尔怎么都无法把现在这人和不久之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联系在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莞尔站了起来,镇静的问道。
“年轻人,同样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两遍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老者鄙夷的说。
“你我无怨无仇,为何刁难于我?一笑大哥不过是与你切磋棋艺,你又为何把它逼上绝路?”说着,回头瞥了一眼一笑,只见此时的一笑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蹲在那里,瑟瑟发抖,只是盯着蓼茗胸口鲜血淋漓的半截匕首。
“我逼他?”老者反问,“我们不过下下棋罢了。”
“对弈贵在切磋,我虽不善棋艺但也略知一二,但是你的每步都棋充满了仇恨,一笑哥怎么经受得起?”莞尔责问。
“那是他软弱,从一开始就输给了自己的心结,枉你还叫他大哥,哈哈哈。”老者讽刺道。
“你!”莞尔越听越来气,“快救我师姐和一笑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老者探身到,“救与不救又有什么分别?你也是将死之人,还是多多考虑自己吧。”余音刚落,手中的杖已挥动,额头上方划过一道弧线,杖尖飞向了莞尔。
“在这太虚中睡去吧!年轻人……”老者保持着姿势,嘴里念念有词。
“太虚?”莞尔思绪还在混乱之中,杖尖却已滑至鼻尖,眼看就要刺中要害。莞尔双脚用力一蹬,借助反弹,影步瞬身一荡,躲过了杖尖。
“妙!”老者道。
来势毒若盘蛇的杖,躲避巧如金雁的人,莞尔的一招一式,连老者都不禁赞叹。
“普天下,这瞬身之术恐怕属望春影步最为玄妙,老夫今日有幸一见,也不枉此生了。”老者还在回味着莞尔刚才的步伐,“只可惜,来到这里的人都要死,望春阁弟子更要死!”狠毒的话语过后,老者已然来到了莞尔的身后,这速度之快,竟没有掠起一丝微风。
“影步!”莞尔呆住了,“你怎么会望春影步的?”
“这点,你在九泉下会知晓。”老者道。
莞尔只觉背后一阵凉意袭来,方才晓得那杖尖已经蠢蠢欲动了,待要回头,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得“嗖”的一声,那杖便刺了过来。 “回风落雁!”莞尔大喊,小进一步,腾开空档,右脚向后抬起,脚跟轻点了杖尖一下,改变了来杖的方向,来势凶猛的杖经过这么轻巧的撞击,改变了方向,从莞尔的身侧,深深的插进了旁边的土地中。
但这“回风落雁”毕竟掌握的半生不熟,轻点杖尖的同时,那杖的力道早已重创了筋骨。险情已毕,疼痛接踵而至,莞尔咬着嘴唇,强忍着脚部的阵阵灼热。
艰难的转身,强作镇定,双眼却死死的盯住老者。
“哎,岁月啊!”老者不知为何感叹。而莞尔也保持着沉默,现在,只有冷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当初,望春先辈们也是这样避开了杖尖,这一幕,倒是令我想到了从前。”老者自语道,“看看如今,真是年轻人的天下啊,姑娘年龄尚小,却已领悟回风落雁,老夫很是欣喜啊。”说着说着,老者竟然赞叹起莞尔来。
莞尔也愣在一旁,搞不清状况,心想:“这老者好像很了解望春阁,莫不是和望春阁有什么关系?但这一举一动却又非望春门人,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只可惜,”莞尔还在沉思,老者突然恢复了刚才的冷酷,“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此番,那杖还深深的插在土地中,老者也没有拔出它的意思,只是慢慢的向莞尔走过来,只见老者从头上取下道簪,捏于手中,道:“不知姑娘,这招可曾见过?”
说罢,道簪搭于手中,弓步站稳,持簪的手举到身后,突然手腕用力,抖动间挥至前方,那簪也就势如破竹的涌来。
“这,这是!”莞尔懵住了,“寒冰凝露针!”
不待片刻停留,簪飞了过来,莞尔当然知道这招的厉害,只是当下别说回风落雁,受伤的双脚就连影步都难以使出,千钧一发之际,只好以同样的招式还击,毕竟这寒冰针的力度自己是最明白的,仓促的准备,同样一招“寒冰凝露”迎了上去。
空中两道光相互冲来,拖着同样闪着寒光的尾巴,若不是打斗,定会认为是两束美丽的焰火,簪尖针尖相触的一刹那,轰然一声,天地变色,升起一团白烟。凝聚内力的两件武器相撞,那冲击,却连周围的石桌都抖动了起来!
“失败了么?”莞尔喘着粗气,如果连寒冰针都无法成功的话,耗尽内力的莞尔是如何也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犹豫着,突然,白烟中那簪旋转着飞了出来,速度一点不亚于刚才。
“怎……”莞尔的话语未落,这旋转的簪便像钝器一般,狠狠砸在了胸口。
噗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莞尔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哈哈哈,”老者前行了几步,突兀的笑了出来,“又让我吃了一惊,年轻人。”
莞尔却只是看着老者,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喉中紊乱的气体夹杂着血液,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老者的赞叹,一时间竟让莞尔分不清敌我,“不错的针法。”
喉中的哽咽依然不能发出声音来,莞尔只是皱眉,疑惑的望着老者。
“不甘心么?”老者挑衅的道,“只可惜你用的是针,倘若换作簪,也许还能挡下这一击,力道与速度都相同的招式,取胜关键当然是所使的武器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老者一番叙述,莞尔方才醒悟,原来这簪的重量乃是针的百倍,硬碰硬没有丝毫胜算,但寒冰凝露并非普通招式,所以两物相撞,针改变了簪的飞行轨迹,所以那簪才朝自己旋转的飞了过来,倘若没有针的作用,径直刺来的簪早已要了自己的命。想来也是一阵后怕。
然而,胸口的剧烈撞击,涌出的鲜血已经不是能用针刺穴位能止住的了,失血过多渐渐模糊了意识,莞尔头一沉,倒在了地上。
“哎,人啊,终究斗不过命运。”看着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莞尔,道,“你即将死,不妨告诉你真相吧,你也能死的瞑目。”
说着,老者走到了莞尔身边,俯身抽出莞尔衣袖中的银针,望了许久,若有所思的道:“天地初开,万物混沌,盘古以死造就了天地万物。后世之人,为了纪念盘古,历时数年,修建了盘古神殿,立牌位于其中,为了保护神殿和牌位,天下的奇人异士创造了许多镇法,而这些镇法流传百年,后来多见于墓穴,用来保护死去的人。这当中最有名的莫过于五行镇法、太虚镇法、八卦镇法和天地镇法。根据各自的特点,人们又总结出五行铜人,太虚迷境,八卦乾坤和天地无物的说法。四镇中,恐怕要属这太虚迷境最为厉害,而你们,偏偏要闯进来。事到如今,想要脱身根本就是幻想。”老者停了片刻,抬头望天,道,“哎,你们怎么会知晓,空有一身武艺是无论如何也破不了这太虚镇法的。”老者垂下头来,看这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莞尔,黯然道,“在这阵法当中,全凭意念啊,年轻人……你们所面对的敌人,不是我而是自己心中之物。”说着,竟然老泪纵横起来,哽咽道,“只要意念尚存,斩杀守镇之人,方可化险为夷。与我对弈的少年,始终败给自己的内心,一味想着功成名就和死去的父母,抛不开心结的人,怎么可能存有一丝破镇意念呢?你的同门,心中充满了不安,惶恐打败了她自己。而你,可惜啊……始终被疑惑困扰,终究扰乱了意念,落得如此下场。”老者转头离开几尺,接着道,“数年前,望春四代掌派为寻找晚五这味稀世草药来到了武陵古墓中,同样是这太虚迷境,一惯沉着冷静的四代,也不堪命运的捉弄,败给了自己,永远把自己留在了太虚之中,而他的心结仅仅是苦于寻找草药。可笑啊,世间的东西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
听到这里,莞尔的手抽动了一下,原来这么多年的寻找,四代的遗体竟然掩埋在了武陵古墓当中,难怪如此众多的望春弟子踏遍大江南北也没有觅得四代的一点消息。可是即使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想想自己的处境,莞尔讽刺的笑了下。
“而这镇法之所以代代相传,还要归功于你们这些擅闯古墓的人!”老者沉默了一阵,接着道,“在太虚镇法当中死去的人,他的意念会幻化为守镇之人,而这些意念全部凝结在生前自己认为最贵重的东西之上,直到碰见另外的人,杀了他们,自己的意念才会散去,灵魂才得以解脱,才可以摆脱这无尽的痛苦。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你们,灵魂啊!终于可以超脱了!”说着,老者疯狂的笑了起来,像是积攒了千年的怨气一并都发泄出来了一样。
话音至此,莞尔身体猛烈的抖动着,心想:“难不成,这老者是四代掌派的意念所化?怪不得对望春阁武学如此精通,对我们也是慈祥冷酷参半。”
容不得半点迟疑,老者道:“现在,解决你吧,也了却我多年的夙愿。死在自己门派最高武学之下,也会不枉此生的。”
说着,老者中指无名指夹起银针,举起手来,指向天际:“让这银针化作利刃,让万物得以安息!”念叨着,拿着银针的手舞动了起来,猛然吸了一口气,身子微躬,手却从下向上反劈了过来,针和手仿佛合成了一体,瞬间化作一道月牙鸿光,惊雷般的速度劈头盖脸的向莞尔袭来。
“探月针!”老者大吼道。
这鸿光,莞尔如梦初醒,这光分明就是先师遇害的那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招式已发,生死已定,莞尔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呼喊着“先师,弟子无用,只有在九泉之下再报师恩了!”
时间仿佛停止,那一瞬宛若经过了万年,鸿光已去,物是人非。
莞尔再次睁开了双眼,却惊讶的发觉老者的手杖横挡在面前,抬起疲惫的双眼,一个身影站在了不远处。
一人,一杖 。持杖的便是一笑。
“百、百步穿杨,年、年轻人,你终究出招了……”伴随着欣慰的笑容,老者渐渐倒了下去。
风掠过,不惊起一物。那老者的身躯却似等待着风的召唤般,缓缓化为青烟消逝了。
“安息吧,前辈。”一笑收起手杖,支撑着身体,看了看莞尔,“莞尔,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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