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好推理小说？学学阿加莎的“套路”

作者：小幽不小忧




▲ 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1890-1976）

阿加莎，无可争议的侦探小说女王，在85年生涯里，她创造了80部侦探小说和短篇故事集、19部剧本以及6部以玛丽·维斯特麦考特为笔名出版的小说，著作数量之丰仅次于莎士比亚。她不仅高产还高质，作品畅销全球，累计销量超过20亿。

她首创或发展了许多经典的犯罪模式，比如暴风雪山庄、角色替换、密室、不在场证明、互相制造伪证和不可能真凶这些模式，至今仍被不断使用，作品被反复改编搬上大荧幕。

有趣的是，阿加莎几乎没接受过正规教育，但酷爱阅读，尤其痴迷福尔摩斯的故事。福尔摩斯早已深入人心，而阿加莎创造的波洛侦探和马普尔小姐也让读者津津乐道，被认为是柯南·道尔之后最伟大的侦探小说作家，是侦探文学黄金时代的开创者与集大成者。她是“与其仰慕追星，不如努力并肩”的励志例子。

今天看完她在1969年创作的《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突发奇想反刍一下。写推理小说的那么多，为何她是“推理三巨头之一”，为何她的作品穿越时代，至今魅力不减？

来，就以这本小说为例，看看阿加莎的推理小说为何长盛不衰。




情节设置巧妙，过程不断反转

阿加莎的小说人物众多，随着情节发展，人人有嫌疑，命案接二连三，使得故事悬念很强，线索由线状到网状，解谜难度增加。

开局很抓人

在《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里，开局是德雷克夫人举行万圣节前夜的聚会，来参加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大家玩得尽兴，聚会结束后发现一名13岁的女孩乔伊斯不见了。

后来，大家从藏书室找到她，她跪在咬苹果游戏的水桶前，头伸进桶里，溺死了，显然有人把她的头摁进了漂着苹果的水里。

乔伊斯在聚会提到几年前亲眼见过一起谋杀案，但因为她平时喜欢炫耀和说谎，没人相信她，她是被杀人灭口吗？

故事开局就把你的胃口吊起来了。




▲ 赫尔克里·波洛的屏幕形象之一

沉浸式“破案”阅读体验

读推理小说就是一场智力的博弈。

阿加莎很擅长用最精简的描述和清晰的对白赋予不同角色不同的个性，你跟随侦探见了很多人，听了很多话，你忍不住前后联系、分析总结，推测真相。这种沉浸式破案体验太好玩了，作者把舞台准备好了，拉开序幕，让我们入戏，亦步亦趋跟着小说情节去寻找线索，抽丝剥茧，确认真凶。

先说说大名鼎鼎的赫尔克里·波洛侦探，比利时人，小个子、大胡子，衣着得体，注重秩序。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发生后，他首先去命案发生地，找居住在伍德利社区的退休警长斯彭斯帮忙，希望了解这一带的情况，以及几年前的凶杀案。

斯彭斯找来他妹妹埃尔斯佩斯·麦凯，麦凯夫人对伍德利社区的人了如指掌。她提供了过去三年几位值得怀疑的受害者，包括卢艾琳·史密斯（六十多岁的富婆，大造船家的遗孀）、夏洛特·本菲尔德（16岁的商店助理）、珍妮特·怀特（榆树小学老师）、莱斯利·费里埃（28岁，负责卢艾琳遗嘱的律师事务所办事员）等。

从死因看，卢艾琳一年多前自然死亡；夏洛特·本菲尔德死于十八个月前，头部受伤倒在田里；莱斯利·费里埃背后被刺了一刀，倒在酒吧不远，他据说很受女孩欢迎，和房东太太有染；珍妮特·怀特两年半前被扼死在从学校到她家的捷径上。

看到这里，你认为乔伊斯看到的谋杀案是其中之一吗？线索已经开始发散了。

再来，麦凯提供了万圣节聚会的在场人员名单，有18人，这个名单不完全，因为聚会来来去去的人很多，有些拿东西过来就离开，有些临时帮忙。

你认为凶手是惯犯还是临时起意杀了乔伊斯？这是一起谋杀案还是连环谋杀案呢？

随着波洛调查的深入，走访的人物越来越多，情节不断复杂化，每人叙述都仿佛揭示一点点“真相”，引导你错判，结果和预期形成巨大落差，你获得极大的阅读快感。




▲ 2017年，阿加莎的作品《东方快车谋杀案》第六次被搬上大屏幕。

案中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加莎的推理小说嫌疑人总是不断浮现，谋杀案总是接连发生，让你欲罢不能。

乔伊斯的案件没有进展，另一个“悬案”更引人注意：卢艾琳的遗嘱和逃跑的外国女孩。

前面提到卢艾琳是个大富婆，她身体衰弱后搬到侄子德雷克附近，买下整个采石场，找到相貌俊秀的设计师迈克尔·加菲尔德，打造了“石矿府”：一座结构坚固、建造讲究的维多利亚中期建筑。

不仅如此，卢艾琳·史密斯喜欢园林，迈克尔·加菲尔德把光秃秃的石场变成风景优美的胜地，园林对外开放。

卢艾琳的侄子雨果·德雷克原本是体育健儿，在外国旅行时感染了小儿麻痹症，成了瘸子，在一次过马路被汽车撞倒，不久离世。卢艾琳立下遗嘱，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侄子夫妇二人。雨果·德雷克去世，意味着卢艾琳留给他的财产由德雷克夫人继承。

没多久，卢艾琳·史密斯也去世了。这时律师发现卢艾琳的遗嘱增加了一条附录，由她亲笔书写，除了慈善捐款，把庞大财产剩下的全部份额留给照顾她一年的看护：外国女孩奥尔加·塞米诺娃。

这是很吃惊的分配，笔迹专家证明附录是伪造的，怀疑是奥尔加所为（平时卢艾琳会叫奥尔加模仿她的字迹写信，然后由她来签名）。律师事务所提起诉讼质疑那份附录，奥尔加却神秘消失，大家认为她受惊逃跑了。

看到这，故事转向了，似乎围绕德雷克家族开展。一个大富婆留下巨额财产，侄子已死，侄媳妇继承，偏偏遗嘱把财产给了不相干的外人；律师洞察秋毫，识别出遗嘱附录是伪造的，“伪造嫌疑人+遗嘱继承人”却莫名其妙消失了，那个消失的外国女孩是解谜关键吧？

你还没理顺思路，另一件谋杀案发生了。德雷克夫人告诉波洛，乔伊斯的弟弟利奥波德死了，有人在田间小路上发现他的尸体，他头朝下被摁进小溪里。

又是小孩，又是被摁进水里遇害，这个凶残的连环杀手到底是谁？




▲ 少女时期的阿加莎，传说她是和姐姐打赌开始写推理小说，她和姐姐都是侦探小说迷。

“叙述性诡计”，利用文字功力隐藏线索

很喜欢阿加莎的风格，她总是娓娓道来，笔调轻松自如，带着英式幽默，对话像拉家常一样，既制造出了复杂的情节和人物关系，又烘托出了背景的神秘气氛，不断增加故事的悬念。这种“舒适推理”也很打击人，因为大侦探想通了，我们还没想明白。

继续说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

参加聚会的惠特克小姐和波洛提到一个细节，她出去透气时，目睹德雷克夫人抱着大花瓶从一楼楼梯平台上盥洗室出来，看向大厅的另一头，那里有一道门通向藏书室（藏书室和饭厅的房门遥遥相对）。德雷克像受到惊吓，突然松开了花瓶，花瓶摔成碎片，水洒了一地，她的衣服也湿了。

当波洛问德雷克夫人在聚会打破花瓶一事，德雷克夫人回答没看到任何人离开书房，花瓶是因为手指打滑摔碎的。当得知利奥波德死后，她改口了，她说看到利奥波德从书房出来，表情很奇怪，她吓了一跳才摔碎花瓶。

德雷克夫人解释，之前她以为利奥波德杀了乔伊斯，出于好心，不希望把利奥波德交给警察；但利奥波德遇害后，她觉得利奥波德只是发现乔伊斯已经死了，他害怕所以出来。

德雷克夫人的话可信吗？

看推理小说，寻找真凶总会推测凶手的杀人动机。在阿加莎的小说里，“人人都不能逃脱的罪恶意识”与“金钱引发的犯罪”很普遍。在《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里面，杀人动机却不明朗，处处有玄机，你深怕线索不经意错过，会努力分析每一个出场人物。

在小说第十一章，波洛经过石矿园林，惊讶其美丽绝伦。他第一次见到迈克尔，一位相貌异常俊秀的年轻男子，三十来岁，“他个头很高，身材精瘦，五官完美无瑕”。

波洛和迈克尔谈话，奇怪他为何卖掉石矿府和园林（卢艾林·史密斯夫人去世后留给他），迈克尔说：

“为了取得人生的成功，一个人必须追求他想要的事业，他必须充分发挥自己获得的艺术才能，可是他同样也必须是一个商人。你得要把你的商品卖出去，否则你就要束缚自己去施行其他人的理念，执行的方法与你自己的不相符合。我施行的主要是我自己的各种理念，然后我把它们卖出去，推销也许是个更贴切的词。”

美男子，设计建造天才，这个“人设”太瞩目了，你会隐隐猜到他绝不简单，但结局是万万没想到……

有人说阿加莎的小说特点是“最不像凶手的就是凶手”，尽管如此，你还是看到最后才恍然大悟，惊叹作者的巧妙设置。




▲ “一战”期间，阿加莎在药房工作。她的作品也运用了大量中毒死亡的方式，据统计有83种毒药。

结局出人意料，阅读快感大增

阿加莎的作品通常前面平淡叙述，让情节步步推进，直到最后几章才突起波澜，峰回路转。

由“谁杀了乔伊斯”开始，波洛动用他的“灰色脑细胞”，把线索综合起来，通过缜密的思考得出结论。波洛更像是一位心理专家，对人物的反应尽在预料之中，他总能敏锐发现嫌疑人的心理弱点并加以突破。

在小说第二十三章，波洛和警官、律师说出他的观点，他说：“当这样一件案子发生了之后，我就意识到了一定是这样的，我只需要找出不是这样的原因。如果找不出不是这样的原因，那么我就更加确定自己的观点了。”

大家质疑犯罪动机有点复杂，波洛说“并不是真的复杂，反而是太简单了，才很难看清真相。”

结局究竟是怎样呢？下面是严重剧透。


（这是严重剧透分割线）

被害者一：乔伊斯，凶手是德雷克夫人。

乔伊斯确实说谎，亲眼目睹谋杀案的是米兰达（12岁，巴特勒夫人的女儿）。一年多前，米兰达在石矿树林追松鼠，看到迈克尔和德雷克夫人抬着奥尔加往上走，她当时以为是事故，没意识到是谋杀。米兰达把疑惑告诉了乔伊斯。

波洛是怎么破案的？他得到重大线索就知道了：水。

德雷克夫人故意找目击人看到她摔坏花瓶，是为了掩饰杀害乔伊斯弄湿的衣服。

被害者二：利奥波德，凶手还是德雷克夫人。

利奥波德品行不端，喜欢偷窥、偷听别人说话，也许他无意得知乔伊斯被害的真相，他趁机向德雷克夫人索取钱财，让德雷克夫人又起杀心。

波洛怎么破案的？他了解到利奥波德最近多了很多零花钱，似乎有人想封住他的口；德雷克告诉波洛利奥波德遇害的消息，表情悲伤，但手帕一滴眼泪都没有。

被害者三：外国女孩奥尔加，凶手是迈克尔和德雷克夫人。

这个前因后果比较长，容我慢慢说。

卢艾琳发现迈克尔和德雷克的奸情，盛怒之下在遗嘱加了一条附录，把财产全部留给奥尔加。可是奥尔加把这件事告诉了迈克尔，因为她也被迈克尔迷住了。

迈克尔算盘打得精，他知道法律有不正当施压一说，怀疑奥尔加能否真正拿到卢艾琳的财产，她之前的遗嘱都是由亲友受益。而且，奥尔加只是想和迈克尔结婚，留在英国，不一定会买希腊小岛来实现迈克尔的理想。

德雷克夫人是迈克尔钱的来源，因此，奥尔加必须除掉，因为她知道那条遗嘱附录，而且也可以当替罪羊。她被捅死后抛尸树林里的“许愿井”，后来被伐树工人发现。

波洛是怎么破案的？迈克尔和波洛提起，他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想去希腊的山坡造一个花园；波洛从墓地老园丁了解到德雷克夫人准备离开这里，也许会去希腊重新开始；波洛找朋友的地产经纪公司查出德雷克耗巨资买了希腊小岛。线索因此串起来，迈克尔和德雷克肯定不清白。

被害者四：律师办事员莱斯利，凶手是迈克尔。

由于遗嘱原件被卢艾琳藏了起来，迈克尔找律师事务所办事员莱斯利伪造一份相似的遗嘱，作为知情者莱斯利也必须死。

匪夷所思的杀人动机

所有悲剧都因迈克尔而起，他迷住了卢艾琳、德雷克、奥尔加，一个又一个女人只是他用来实现“创造美”的手段。

迈克尔的杀人动机很简单，他很美，也热爱美，他用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创造美，为了美他可以牺牲一切。他谁也不爱，他只爱自己，想要很多很多钱来实现美。

更恐怖的是，为了美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女儿：米兰达。

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是不是？原来巴特勒夫人在年轻时爱上迈克尔，之后离开他，没告诉他怀孕。她去了外地，生了米兰达，编造自己丈夫是个殉难的飞行员。

巴特勒夫人来伍德利社区纯属偶然，有朋友介绍她来这里做秘书。后来，迈克尔来到这里设计石矿树林，米兰达喜欢去树林玩，她和迈克尔很亲近，迈克尔却想拿米兰达祭祀。他残忍、贪婪、疯狂，对待生命毫无人性可言。




▲ 青年时期的阿加莎

推理主题深刻，洞察复杂人性

大侦探波洛破案很主观，靠的是思维能力，不像现在的破案，有各种高科技加持，动用各种先进的刑侦手段。这恰恰是古典推理的魅力，很原始，很“落后”，偏偏百看不厌。何况，阿加莎笔下的时代充满怀旧气息、维多利亚风情。

阿加莎的故事不惮于呈现人性贪婪、自私、罪恶的真实面貌。犯罪的决定因素不是别的，正是人性，你无法想象人性的黑暗。

她的小说体现出强大的思考能力和对社会的细腻观察，最终主题落到复杂人性，也是永远值得探讨的话题。各种案件反映出来的正与邪，善与恶，光明与阴暗，美丽与丑陋，犹如警钟，提醒我们世界多元，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人有不同的侧面，大概这就是她作品历久弥新的原因了。

​她的成功并不是作品一时的风靡，而是一代又一代的人读后，油然而生的身临其境般的长久震撼和回味。

P.S：除了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系列，阿加莎塑造的另一个系列也很有名：马普尔小姐。马普尔小姐是个毫不起眼的老太婆，她属于“安乐椅神探”：没有繁琐的调查取证过程，仅凭案情描述和对人性的洞察就可以完美找出凶手，大家有兴趣不妨也找来看看。

（本文图片来源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一个小说家，尤其是推理小说家有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就已经十分难得了。阿加莎创造的惊世骇俗未免太多了些。《无人生还》至今无数次被模仿，没有被超越。《罗杰疑案》是叙述诡计的开山之作。《东方快车谋杀案》在我看来就是小说版的《最后的晚餐》。

我还是最爱松本清张的作品，不那么复杂，没那么多悬疑，不渲染恐怖和暴力，描写的是形形色色迥异的人，并且着重强调人的社会属性，人物形象更加凸显，着眼于犯罪动机，通过小说让人看透这个社会。

看过几个她的书，看不下去。

我喜欢看阿加莎的作品，非常耐人寻味，特别是环环紧扣的人物和场景，伴随着案情的隐藏线索，提升阅读者的思维能力。

特别喜欢阿婆写的小说

没有人能和阿加莎比，我最喜欢的侦探小说家

记人名看得我头疼，我还是喜欢看日系的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全世界最杰出的几个侦探推理小说家之一，她的作品非常精彩，读来真是享受。

奇怪，波洛系列我看的津津有味，马普尔小姐系列我总是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