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鞍华的《第一炉香》，不是张爱玲的

从选角的争议到下沉式宣发，电影《第一炉香》终于走到了上映。

上映后的第一件事也带着一丝荒诞和诙谐，比电影更受关注的是《第一炉香》的影评，俨然成为了一场网络狂欢。很少有电影像《第一炉香》那样从官宣阵容、影片宣传，到影片上映时，都被人们全方位无死角地疯狂吐槽。

但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许鞍华曾表示自己拍摄《第一炉香》是为了圆一个爱情梦，这部电影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爱情片，因此她再一次简化了原著。

这或许就是徐鞍华的《第一炉香》，不是张爱玲的。

原著改编难度高，难以呈现

《第一炉香》大概是张爱玲最出名的作品之一，即使你没有看过原著，多少也会对情节有所了解。文中讲了一个有点清高的女学生如何被纸醉金迷所诱惑，最终坠入香港交际场。

葛薇龙对乔琪乔的爱情，固然有迷恋的成分，但更多是掩盖自己虚荣心和功利心的借口。相比于为了金钱堕落，因为爱一个人而堕落，总归更好听一点。而这部作品很难拍，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文中大量心理剖析。

在张爱玲的笔下，葛薇龙沉沦的尽头有“密密层层的人，密密层层的灯，密密层层的耀眼的商品”，也有“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怖”。为了衬托这种华丽与苍凉，她用了大半篇幅详细描写了葛薇龙的坠落过程与内心挣扎，反而爱情部分写得极其简略。

此外，张爱玲在原著中所表达的女性悲剧是极具宿命感和批判性的：人性终究敌不过物质的腐化，纵使它的内里是肮脏不堪的，还是要去追求享受它的快感。而女性又是男权社会下弱势感性的一方，如果有人在后面轻轻一推，她们必然会在物质与爱情之间迷失自我。

忘了以前从哪里看过一句话“一流的电影大都来自二流小说改编，一流的小说是很难改成电影的。”

张爱玲小说，极具罗曼蒂克诗意，多显露时代的动荡与人情的游移，传达出一种暧昧感。《第一炉香》所反映的时代境况、人情命运、爱情观以及大量心理刻画，本身就很难改编。

加入感受简化表达，化繁为简

之前有访谈说，许鞍华导演想在《第一炉香》拍一个爱情故事，连影片的宣传语都叫“给爱而不得一个纪念日”。这也许就是徐鞍华创作的《第一炉香》底层逻辑。

小说中，在葛薇龙和乔琪乔的关系里，最初的真心都十分有限，他们的结合与各自的弱势处境有关；葛薇龙的付出与牺牲未必都因为爱情，还有更为复杂的一面。

而徐鞍华的《第一炉香》则着重呈现张爱玲作品里对男女爱情的描写，强调奇情的部分，将故事的复杂性弱化，加入自己的感受，演绎出一部爱情故事。

其实，在电影《第一炉香》的宣发词中，也一直在强调这是一部爱情片，比如：

“爱要趁热！”

“尽一切，爱一人。”

“我只是假装想走，而你却真的没挽留。”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还那么固执地爱他。”

“这个秋天，有海浪，有微风，唯独没有你啊……”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且在电影上映日，还创作了谐音梗：21.10.22 = “爱你，是，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也许就是徐鞍华《第一炉香》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而一部电影是否成功，往往与时代的呼应有关系。

电影《第一炉香》马思纯版的葛薇龙做出在世纪末日呼唤爱的姿态，或者说“爱而不得”的中心思想，如果放在2018年，或许还很符合时代需要；但现在是2021年，早已经背离了今天都市女性的困境，因而无法让人感动，更加难以让人共情。

带着这种眼光来考察许鞍华导演作品《第一炉香》引发的口碑风波，我们或许可以重新理解张爱玲原著和电影改编之间的差异。

改编，总要放一些自己的感受进去。

在2018年的访谈中，徐鞍华也曾说过张爱玲的《第一炉香》，“如果我来改，我的能力恐怕做不到，要是改成一个我怎么看张爱玲的东西，肯定被那么多张爱玲迷骂死。”

2018年的许鞍华已经预判了2021年的自己，而你还在跟风，说她不懂张爱玲。本文来源：毒眸，文、韩瑞瑞，张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