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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 禁锢的青春·第3章 水刚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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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奇书手机认证 发表于 2017-8-9 11:18: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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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刚水刚
水刚很早就醒了。
尽管昨晚上睡得很晚。醒了的水刚先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听着资琴在梦里均匀的呼吸。
初夏的天空亮得早,不过才六点吧,那一抹乳白的云彩就透过窗口飘了进来,在桌上的粉色圆镜里恣意浮华。
而资琴一头乌黑发亮的鬓发,则云堆水雾的簇拥在镜中,刚好把云彩款款压住。
只见一大片散黑中,浮现乳白的轮廊,犹如一幅精心制作的镶嵌画,在黎明的恬静中,呈现着绝妙的美。
水刚瞧着瞅着,支起身伸手抓过了圆镜。
圆镜在他手中翻来折去,闪着深铜泽光的基柱。
镜边拱圆润亮的镜片,粉色的边缘和镶着二人结婚照片的镜背,在越来越来越绚烂的的清晨里,发出一歇歇柔和的光亮。
水刚知道,这是市面上很少能看到的粉色镜。
那日,老爸从广东进货回来,关上门后把老婆儿子唤来。
然后,宝贝般从一大堆衣裤里面,轻手轻脚的摸出三面镜子,递给儿子:“看看水刚,我淘到了什么宝贝?”
水刚接过,还没来得及细看;水刚妈瞪瞪老头子,从儿子手中抢过一把。
老妈先细细照照自已,再翻腾过来瞧后面,一下红了脸。
“这是什么?死老头子,你从哪儿弄到的?呸,你不害怕我还害臊呢。水刚,别动。”,可水刚早翻了过来瞅,原来镜后面是一张身着比基尼的美女图。
老爸斜老婆一眼,瞧着儿子一笑。
“这是艺术,你懂吗?艺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重要的是看这镜子的做工,色彩和镶边,瞧这粉色,多均匀多好看啊,市面上哪有呢?”
水刚抚摸着润腻的基柱,爱不释手的问:“爸,多久钱一张?”
“11块8毛。”
“这么贵?”水刚妈差点跳起来:“还有一个不正经女人,我看你咋卖得出去?这次要亏。再说,被镇干部看见了,你不怕人家说你是流氓,抓去坐牢?”
老爸就又瞅瞅水刚,一丝苦笑渗在嘴唇。
“贵?这是艺术品,艺术无价哟。我弄回来就没打算卖,有大用处呢。”
水刚也瞧着老爸,露出会心的微笑:“爸,不管怎样,我要一张。”“你一张!剩下的二张,你说给谁?”
“大老刘,小阿刘各一张,包赚不赔。”
“真是我的儿子,咱想到一块去啦。好,水刚,有出息。就像我给你说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勤快一点,吃苦一点,要不了多久,就会发财了。”……
第三天,父子俩包了粉镜,一起到了镇办。
过去的走资派,曾经的革委会主任,现在的沙河镇镇长正打着哈欠,摔着二手水珠从厕所里出来。
“刘镇长,您好!”
隔得老远,老爸就点头哈腰的招呼:“一大上午,您老就在忙呐!”
镇长没回答,一面走,一面斜斜父子俩,右手在裤兜里掏摸。
老爸紧赶上一步,闪电般掏出一包大前门,熟练的撒开抖出一支,双手递到他面前:“镇长,请!呃,我那事儿?”
身材高大的刘镇长也不说话,而是顺势接过塞在自已嘴里。
水刚则上前双手一按,喳!一缕蓝色火焰凑近了他烟头:“刘镇长,我们那事儿?”,一大缕蓝烟袅袅上升,绰号大老刘的镇长没吭声,而是盯住水刚手里的新鲜玩意儿。
“哪弄的?怪好看的。”
老爸就抓过儿子手里的打火机,连同大前门一起捏在手中,陪笑道:“镇长,屋里说话,屋里说话。”
三人还没进镇长办,一个身材娇小的中年女,从邻近的窗口探出了头。
“镇长,区里通知下午开会,二点正哟,去还是不去?”
“去!正在抓纲治国,实践检验真理呢,天大的事儿放下也要去。”“好咧!”镇办主任脆声回答,然后,朝走在最后的水刚眨眨眼。
水刚呢,也朝她笑笑,微微扬扬手里的挎包。
三人进了镇长办,老爸和水刚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张黑木沙发上。
瞅着大老刘镇长慢腾腾的泡茶,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大迭纸堆儿放在桌上,细细的分开后,再端起茶杯,响亮地呷一大口,咕嘟咕噜的滑下喉咙。
然后往后一靠,头抵在贴着一大张地图的墙头上,骨碌碌的盯过来。
老爸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刘镇长,我那事儿,行不行啊?”
“水平,多久回来的?”大老刘所答非所问,圈子上扎着一道新麦条的藤椅,在他粗壮的身下吱吱作响。
“前天!”
“哦!路上没什么吧?”“哪能呢?就是查得紧,不准乱带东西。”老爸胸有成竹,瞧着镇长大人:“不过,想想镇长对咱平时的照料,也冒险给你带了一点礼物。”
“哦!”
水刚就捏捏装着粉色镜的挎包,不想老爸悄悄用膝盖碰碰他,示意莫忙。
“哦,礼物,不外乎又是衣服裤子吧?”大老刘双手往桌上一靠,索然无味的说:“我说水平呵,你在搬运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想起了跑广东?
我看你这样下去要犯大错误的,还要我们镇办签字同意,这怎么可能?你父子俩,弄些广东沿海的玩意儿回镇上卖,是什么性质和方向,至今我不清楚,派出所也不明白呢。”
“刘镇长,这叫单干!广东沿海地区那边正时兴哟。”
老爸这才站起,又抖支大前门给大老刘,再替他上火。
然后,把烟和打火机轻轻放在桌上,退回坐下:“刘镇长,即便马上批不下来,也该充许我们父子俩自食其力吧?水刚高中没读完,也没工作,二十五六的人了,总不能就这样干耍着哟。”
一大口浓烟,徐徐吐出大老刘鼻孔。
他享受地咂咂嘴巴,再摇摇头。
“这事儿不归我管。确切说,现在国家刚缓过劲儿,百废待举,关系到国家前途的大事儿都抓不过来,谁管你这芝麻小屁事儿?”
想想,又警告似的瞧着父子俩。
“前些年,真是把人的思想搞乱了。幸得中央采取一系列措施,举一反三,拨乱反正,才避免了亡党亡国的危险。
即便这样,现在社会上也不平静。
你看街上,奇装异服,打架斗殴,抹口红露大腿,偷听敌台和縻縻之音;听说还有些小青年,对资产阶级腐朽坠落的那一套着迷,聚众跳舞,搂搂抱抱的。水刚,你偷没偷,舞没舞?”
水刚哑然失笑:“刘镇长,哪能呢?我是一个好儿童,好青年哟。”
“唔!就该这样。”
大老刘满意的的瞅瞅他:“水刚也不小了,有女朋友没有呵?”“正等着您老介绍呢。”老爸不失时宜的示意水刚送上那粉镜:“水刚可是您刘镇长看着长大的哟。”
大老刘接过水刚递上的大纸包,轻轻捺在自已面前。
然后忍着心跳,矜持地笑笑:“当然当然。水平呀,我看这事儿先放放,你就现在这样做着吧,走一步再看吧。”……
从镇长办公室出来,路过紧邻的办公室时,父子俩钻了进去。
搞惦镇办主任毫不费力。
小阿刘镇办主任早把办公室的人打发出去,一个人佯装忙忙碌碌的等着。这次水刚没故弄悬乎,而是撒了纸袋,把粉镜直接给了镇办主任。
水刚当时瞧见小阿刘眼睛蓦然瞪大,一股火焰在瞳仁中跳跃……
粉镜粉镜,为什么男人女人都爱不释手?水刚至今不明白个中缘由。
反正,当老妈把最后一张粉镜,当做结婚礼物给未来儿媳妇时,资琴高兴得一把紧巴巴的捺在自个儿胸前……
墙外传来纷沓的脚步。
水刚放下粉镜,轻手轻脚的站到了地上,拉开门出去再返身锁上。
喜欢锻炼身体,是水刚从老爸身上继承的优点之一。在他记忆中,老爸从来就晚睡早起。有时一早离家走了,更多时是在窗外劈腿抡胳膊肘儿和举哑铃。
事实证明,在艰辛的生活里,风里来雨中去的老爸,身体一直强壮如牛,很少生病吃药打针。
所以,水刚自幼也爱上了锻炼。
一番扭腰旋颈和压腿活动后,水刚听见后面门一响,踢踢达达的脚步响起。
闪身一瞟,瞟见冷刚急匆匆的跑出,忙喊住他。要冷刚帮忙救场,这是水刚思考了一晚上问题的结果。
为什么要考虑一晚上?
因为这实在是个困难重重,不,是具有十分惊险的选择。
进入八十年代初,从广东沿海地区悄悄吹来了大老刘镇长所说的“靡靡之音”。镇区一帮音乐爱好者,就悄悄聚在一块儿,相互吹嘘和交换心得体会。
尔后,不知是哪位资深的痴迷者,弄到了一盒张小英的盒带和一个半旧的手提录放机,马上,就哄动了圈子里。
大家窒神息气的听着,听着,谁把家里的椅子饭桌一拉,就跳了起来。
消息一传开可不得了啦。
多年被窒息压制的舞友们,立刻闻风而至,围着可怜的“半截砖头”蹦啊跳的,一身臭汗却兴致勃勃,完全忘记了隔房有耳,窗外有眼。
几天后,正当大家照例兴高采烈的围着“半截砖头”蹦蹦跳跳时,被在镇长大老刘的亲自指挥下,沙河镇派出所的全部警力围得水泄不通。
在一片白警服红领章和威严的怒目而视之下,舞友们被喝令站好,二人一队的用钢铐串着押了出来。
那个始作俑者的“半截砖头”呢,被大老刘镇长当场一脚踩烂。
不过,后来又传由于“半截砖头”质量好,很硬朗,虽说被大老刘180余斤的重量狠狠踩压,却没立即散烂,而是硬邦邦的狠狠烙了他的右脚一下。
大老刘疼得当场就跳了起来,骂道:“什么他妈的资产阶级鬼玩意儿,装神弄鬼的。哎呀莫忙,你们让开,离得远一些,哎,再远一些。”
刘镇长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瞪起眼睛,警惕地对白警服红领章挥挥手:“谨防爆炸!要死,就死我一人吧。”
于是,在众人远远崇敬而感动的注视下,沙河镇长大老刘同志猛吸一口气,高高跃起,然后重重落下。
哗啦,啦,咣当!“半截砖头”终于散开了。
一干舞迷齐齐在沙河派出所蹲了一夜。
为首头儿,也就是那位资深的痴迷者,则足足在派出所的小号关了七天,还差一点被押送上级机关处理呢。不过,那是二年前的事了。
当水刚参加进去时,地下舞厅虽然还在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却似方兴未艾,大有燎原之势。
可是官方不认可,毕竟不敢公开。
因此,大家都是以口相传,以人相约,情景有点像地下工作者联络接头。
进入地下舞厅后,人人还得下意识的四下东瞅瞅,西望望,呆头呆脑的站上好一会儿,才敢放开入场蹦跳。
至于乐队,开始是全凭音乐爱好者的热情和义务伴奏,完全没有报酬的。
后因效果显著,召集者才提出跳舞者给一定舞酬,再由舞酬中提一点给乐队。
具体的说,每场能分到伴奏者手中的,也就是一二块钱。不过,积少成多,每场一二块钱的舞酬,以每天每月算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
所以,完全靠人熟组建的乐队,自然同心同德,团结一致。
一为保密,二为自已的生财之道,抵挡着任何外来者的加入。
水刚之所以要考虑一个晚上,皆因如此。不能不说他的考虑,自有道理。上次,邻镇的一个地下舞厅乐队,一打击乐手临时生病换人。
新人平生第一次靠自个儿的技艺,换来了三块钱的人民币。
那个惊讶和高兴劲儿,没说的。
可乐昏了头的打击爱好者却没封紧自个儿的嘴巴,消息泄露,地下舞厅,舞客,乐队和经营者,被白警服红领章连锅端,经营者至今还扔在号子里。
你说,血的教训,怎么能不让水刚考虑了一晚上?
说来也巧,那是上个月的一天晚上。
莲花校的教师宿舍晚饭后的情景,大抵都是这样的:坡上一长排陈旧的教师住宅,门前一条石板小路,弯弯曲曲的穿过。
家家门前的小棕榈树,在向晚的风中轻轻摇晃。
老师们或在屋里或在门外,不时可以看见被老师留下训话的小学生,搭拉着小脑袋瓜子慢腾腾的走过。
坡下呢,也差不离。
唯有夹在其中的小教宿舍,安安静静。莲花校以小学教育为主,所以小教组的教学任务特别繁重。而莲花校的小教组一半精英,皆住在这儿。
三个年轻的女老师,不是在教室忙忙碌碌,就是在自已的十三平方米眨巴着眼睛思考。
这天巧了,三女孩子不约而同都没回家。
弄好饭却久等人不归的水刚,闲散得无聊,就抓起自已的小号,往喇叭筒塞入消音塞练指。忽然听到隔壁的笛声,居然抑扬顿挫,技巧上乘,颇具功底。
水刚竖竖耳朵,眨眨眼睛,隔壁不是住着冷刚二口子吗,可从没听他会乐器啊?
听,居然吹的是《扬鞭催马送粮忙》
这首笛子独奏曲的开始,中间和结尾,多有技巧和张力。再听,《鄂尔多斯草原》,引入,怀想和衔接起落,多么舒缓,紧凑和节奏。
水刚终于放下小号,挪了过去。
门没关,照例拉着一条绸缎拦目。
“冷刚!”,笛声嘎然而止:“谁呀?”“我,水刚!欣组长还没回来?”“忙着攻关呢,资老师也没回?”,水刚就一撩拦门布,走了进去。
结果才知道,冷刚竟然是无师自通的幼儿学。
水刚当即就想约他,不过,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还是悠着点吧,邻镇的事情太深刻了。可现在,病急乱投医,救场如救火,一时又该到哪儿找人?
再说,这冷刚虽然平时颇具矜持自负,来不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有意和自已保持着距离,可也看不出有多狡诈,最重要的是他嘴巴紧。
至少,水刚认为比那个吴刚好。
那个吴胖,听说也就是个局里跑龙套的小科员。
可那副架式和言谈举止呵,嗬嗬,倒像一个大局长。行!就喊上冷刚。因此,瞧见冷刚屁颠颠的跑了,水刚摇摇头。
一个大学生,一天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忙着上班,下班,有屁意思?
瞧咱,嘿嘿,想早起就早起,想晚起就晚起,多自由!
给老婆弄好早饭,然后一上街,咱找的钱可是你大学生的好几倍,这还不加晚上的呢。唉唉,这人啦,真是人各有志。
想着炼着,忽听得老婆的娇叫:“还在外面瞎蹦什么?你看几点啦?”
水刚忙停住,跑了进去。
直窜进厨房的水刚,揭开锑锅盖,冒着袅袅而沸腾的蒸气,端出蒸在锅里的馒头稀饭,跑进了自已的十三平方米。
站在地下的资琴已经洗好了脸,正对着粉镜理鬓咂嘴唇。
听见水刚弯腰进来,也不回头的吩咐:“天天这玩意儿,嘴淡死了,给我下碗面,味道重一点。”,被锑锅把手烫得嗤牙咧嘴的水刚,就将进了门里的半个身子一扭,重新窜回了厨房。
厨房里,任老师和欣组长正在灶台手忙脚乱的忙着。
见水刚端着锑锅跑出又窜回的,任老师就笑。
“有新命令啦?水刚,你可真是个听话的好儿童。赶明儿干脆到我班上插班算啦,帮我管管学生哦。”,欣组长瞧瞧他,也笑了。
“资老师很忙,你就多担当点哦。不过,这等于就是锻炼身体呢。但请你稍窜慢一点,我看着你每天早上东跑西窜的,就担心会跌倒。”
“锻炼身体,就是等于锻炼身体!”
水刚一面忙忙碌碌,一面打着哈哈。
其实,心里在想;这就是锻炼身体?怎么不让你家那口子也锻炼锻炼啊?妈的,看来,还是到外面拎着小包上班又神气又划算。
至少,每天早上不像我这样东跑西窜的。
资琴和水刚,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二个自小厮混在一起的亲密邻居,忽然有一天发现彼此长高了,变得漂亮和雄壮了,便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资琴的外公外婆,传说在台湾。
爸妈呢,均是过去在上海读书的大学生。
当然,爸妈在那些年代同样也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资琴妈至今仍习惯于一个人,披着春夏秋冬呆呆的坐在窗口前,见了陌生人就浑身颤抖,嘴里喃喃自语:“不要打我,我投降,我有罪。”
资琴爸呢,一个心力交瘁的中学校长,就默默的走过去,宛若一座山,紧紧地搂住妻子的肩膀。
资琴家很洋派,尤其是一座红彤彤的落地台钟,格外引人注目。
台钟宽大明亮的玻璃镜片,黄澄澄的钟摆和惟妙惟肖的罗马柱,每一个时辰都会当当作响,钟声悦耳,极富冲击力。
令邻居感到奇怪的是,在资家所有的发还物资中,唯有这座钟居然毫发无损,崭新锃亮,仿佛才从钟表店里购回一样。
正因为如此,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资琴,格外和一般女孩儿不同,也就情在理中了。
任老师和欣组长还在忙忙碌碌,水刚却下好了面条,端着窜了出去。
“资琴,面条好了,快吃吧。”,老婆就挺委屈般撅着可爱的小嘴巴,接过来有一筷子无一筷子的吃着,一边扑闪着眼睫毛想心事儿。
原来,资琴老师呕心沥血写出来的的教案,在昨天的教改讨论会上,被欣组长和浦校长否决了。
可怜熬了好几个夜晚,自感熬得花容失色,青春凋零的资琴老师,心里好不委屈。
瞧瞧,。欣组长是怎么说吧?
“题目呢,《莲花校三·七班八二年教学改革计划》,倒是提纲挈领,有概括力,可内容和分段都有问题。一是立意浅,二是全文都是重点,结果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点,三呢,”
浦校长则评论得更气人。
“文如其人,我至今仍相信这就是真理,经实践检验好的真理。资琴呵,这文就如你呢,漂是漂亮得没说的,可都是花架子,没什么实际内容。我想,这一定是初稿吧,你是不是再改改啊?”
哼,讨厌!讨厌!
一个小教组长,一个大校长,怎么就跟我过不去?
明明是我花了几个夜晚的心血,查阅和参考了好几本小教材料,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怎么可能无真正意义上的重点?
是初稿,还要再改改?哼,讨厌,这是嫉妒!
哼,没我漂亮也没我年轻是不是啊?
须知,能进入莲花校小教组,非同小可。不但前途光明,而且待遇优先。这令众多老师羡慕不已的十三平方米,就是明证。
而且,校内已在疯传,几十年没动作过的莲花校,要修新楼房了。
届时,哈哈,还用说吗?
小教组的骨干教师,自然又比一般老师的分房理由更充分。只是,待遇好,前途明,得有百倍付出的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你的教学业绩。
“唉,挑到地下啦,洒了一地哦。”
水刚见老婆边想心事儿边吃面,面条合着汤汤水水的乱挑,忍不住提醒着:“你慢一点哟。”,没想到老婆索性咣当扔了陶磁碗:“什么慢一点快一点?都是因为你。”
水刚一楞,还没说话,门外响起欣组长的嗓音:“资老师,好没有?好了一起走哦。”
怒目而视,状如河东狮的老婆,马上笑逐颜开。
她一抹自已鬓发,又飞快地抓起粉镜照照,悦耳而答:“好啦好啦,欣组长,一起走吧。”,一跺脚,手一伸,水刚忙从墙头上取下蓝色手提包,递给她。
从窗口瞅见三女孩儿手挽手,高高兴兴的迎着清朗的阳光踏步而去,水刚这才耸耸自已肩头,吊吊眉毛,长吁一口气,开始收拾。
十几分钟后,水刚来到了街上。
沙河镇是一个东西宽约十公里的大镇,
镇闹市区离本市市中心二十里,也就是冷刚每天早上乘公交电车上班的直线距离。在沙河镇方圆三十里的地盘上,挤着一家兵工厂,二家冶炼厂,一家农药厂和一家钢铁设计院,是本市人口最稠密的大区镇。
水刚到达镇街时,正是上午车水马龙的好时光。
老远他就看见,一河金光灿烂中,一个身着臃肿的老人,正走来走去的扭动着,比划着。
近了近了,水刚听见老人在低低么喝:“要不?要不?很便宜的广东货。”,一对散步的情侣停下,凑了过来:“什么很便宜?看看。”
老人就站住了。
他先贼眉鼠眼的四下瞅瞅,然后低低回答:“小伙子,瞧见那屋后面了吧?到那儿看货。我先去,你俩慢慢跟着来。不要慌啊,要慢慢的转过来。”
说着,老人就朝屋后面溜去。/
小情侣俩呢,则相互望望。
小伙子一弹指头,砰:“走,怕什么?他一个老头儿,还把咱俩骗啦,抢啦?走哇。”
俩人就不紧不慢的佯装散步,朝屋后踱去。看到这儿,水刚见怪不怪的笑笑,双手揣进裤兜,晃荡着瘦长的身子跟在后面。
小情侣俩进了屋后。
这是一条长长的巷道,扔满各种拉圾,在初夏灼热的阳光下,发出难闻的味道。
水刚站在巷道口,远远望见老人一展胸,胳膊肘儿齐齐伸出;那俩小情侣就围着掀动他身上的衣服,伴着不停的讨价还价。
最后,俩小情侣选定一条紧裤管的女式裤,一件淡黄色样式很好看的夹克衫,乐不可支的边说笑边走了出来。
抡在半空中的衣裤,差点儿绕在了水刚的颈项。
小情侣一楞,警惕而戒备地看着水刚。
“没事儿,我也买。”水刚指指仍在原地的老人,笑嘻嘻的露着一口白牙:“广东货,样式新颖,价格便宜,下次再来吧。”
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小情侣俩脸颊上酡红,紧张地点点头,一闪身,不见了。
“爸,出来吧。”水刚向老人喊道:“好难闻!快出来吧。”,老人就吭吭哧哧的走出,笑容可掬,乐不可支:“水刚,一早上就卖了五件,100块出头哟,乐死我了。”
水刚也笑道:“爸,你真行!现在歇歇,给我吧。”
老人就把腰一扭,立时,一件件穿在他身上的各种衣裤,以各怪的姿势和,闪现了出来。
水刚从老爸身上接下衣裤,一面往自已身上套,一面埋怨道:“以后莫到这房后面,让人真当贼抓起来就冤枉啦。”
“哪能呢?咱老老实实做买卖,又不骗人,怕什么?”
老人把身上穿着的衣裤分了一半给儿子,唠唠叨叨的说着。
“怕什么?上几次给镇上的看见了,送几件衣裤不屁事儿也没有?水刚,你走远点,今天人多,又刚发了工资,争取狠赚一把。”
水刚拍拍臃肿起来的自已,又瞧瞧立马轻松苗条了不少的老爸,自信心满满的。
“放心吧老爸,呃,你也别走得太远。”
抬头瞅瞅天空:“瞧这太阳大的,爸,一会儿您老就回家吧,有我呢。”,于是,出了巷道口的父子俩,就兵分二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着距离,一前一后的溜达开来。
水刚瞅见戴着蛤蟆镜的一男一女,迎上去:“兄弟,衣服要哦?广东货,便宜又好看。”
二人站住,惊讶的上下打量着水刚:“小号,是你,转行干这个啦?”
水刚一楞:“你们?”,男的摘下蛤蟆镜:“是我呀,小号,不认识了吗?”,水刚就扑嗤一笑:“情种,是你哦?这位是”
“我老婆!”
绰号“情种”的地下舞厅专业伴舞者,愉快的把身边的女人拉拉:“瞧,够分吧?小桃,这是水小号,一支小号吹得够水准儿。”
女人就朝水刚妩媚地笑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对了,你说便宜又好看的广东货,在哪儿?”
情种看看他,又扭扭头,纳闷的问:“货呢?”,水刚将自个儿的衣服扣一解,露出层叠的衣裤缝儿:“瞧,这不是吗?选选看看吧,说不定有你喜欢的样式哟。”
情种上前一步拉住他,一件件的翻腾着。
一面啧啧的赞道:“真有你的,穿在身上做买卖,这是单干呢。呃给你说吧,前些天我也碰到过一个老人,和你一样穿着衣裤做买卖。真是妙不可言,匪夷所思啊!”
水刚就自豪而悲哀的回答:“还不是给镇上逼的?这不准那不许,怎知道人家广东沿海地区,早摆了夜摊公开叫卖哩!没办法,要活呗!”
瞧见平时挺熟的水小号一脸的无奈和悲壮,情种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不准他的,你买卖你的,两不相扰,互不干涉,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时,身边的老婆拉拉他,紧张兮兮的低声道:“快走,镇上的干部来了,大老刘带队呢,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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