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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 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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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居江南 发表于 2017-12-20 19:52: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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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寒意穿过单薄的校服,紧紧地黏在身上,甩也甩不掉。即便是跑了十圈抖了又抖把凝成的寒意一点点融化,又会有更多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人裹成一个粽子。
   呼出的热气被口罩弹回,顺着缝爬出口罩,直扑在眼镜片上,结成一层厚厚的水雾。沿地平线伸出的自行车道也变得模模糊糊。这大概是我对口罩深恶痛绝的的原因。但在每一口呼吸都硌牙的秋季,除了口罩,还能有什么去拯救我奄奄一息的呼吸道。
    校门口,蓝白色汇成一条河流,浩浩荡荡的从紧仄的校门口挤进,而后又一哄而散。从高处看,像极了一个大大的沙漏,漏掉一个又一个想踩着人山人海挤进金字塔顶层的冒险家。
校卡在校门口的点到机上划过,我还来不及听到“哔—”的一声便被推攘进校园,关进一排排围栏里,隔壁文二的朋友转发过一条段子,监狱与学校没有什么区别,限制自由,伙食糟糕,还总有一个可怕的牢头。不同的是,进学校你还得交钱。我想评论些什么,却无从下笔——有什么好说的呢?人生而自由,又无时无刻不处于枷锁之中,卢梭说过的话。
抬头看看黑白的教学楼,恍惚间我竟把“来为求知,去做栋梁”八字校训,看成了“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早读在七点半开始,但往往七点不到就有背书声从教室里传出,浓到溢出的争分夺秒的氛围,让那些想吃早饭的饥肠辘辘的人左右支绌——毕竟在书声朗朗的教室里狼吞虎咽一个飘香的肉包子是会引发众怒的。更何况学校也禁止在教室里吃东西,甚至喝牛奶也不行。同桌曾义愤填膺的告诉我,吃早餐是人类生而为人的权利。我白了她一眼“那你倒是给校长反映意见啊,有本事你转学呀。”她讪讪的笑了笑,闭口不谈——学校终究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学校的金字招牌让无数外地学子心有戚戚。可其中滋味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呢。我曾经给朋友这样抱怨,朋友说我是在得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付之以一声苦笑,没有一丝想辩解的念头,有什么好说的呢?便如饮水,冷暖自知。
“齐陆!”
回过神,那个更年期的历史老师拍着桌子对我咆哮,粉笔被震地跳起,落下,又跳起,就像芭蕾舞一样。赶忙拿起笔,飞一样抄下PPT上满屏的考点,这期间甚至没有学生扭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笔像是长在每个人手中一样,一刻不停。     
阳光溜进森严的教学楼,爬到二楼的教室,在玻璃的折射下幻化成七彩的光,与投影仪的光混在一起,每个字都染上彩虹的色彩。老师的眉头更紧的聚在一起,汇成一个变了形的川字。旁边的同学会意地拉上窗帘,掐死了那抹色彩的幼苗——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照亮半个教室。
教室的日光灯已经被关了,投影上惨白的光愈发显眼,酝成一个有些模糊的光圈,微微照亮黑板旁的课表。艺术。虽然看不清楚,但我能猜到课表上这节课本应是什么——即便我从未上过艺术课。每节艺术课,历史或数学老师总会步履匆匆迈进教室“艺术老师请假了,我来代一节课。”嗯,的确只是请假了,请了三年长假,我猜。
每个人这时都只是沉默的拿出课本,出奇的心照不宣。我也曾试图抱怨,但临开口,都化成了一道长叹,声音连我自己听不见。
我记得刚开学时,无论是换课,占课还是补课,同学们总会适时的补上哀嚎,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仪式。执拗地把自己与校门外那个彩色世界相联系。没有人愿意做一个异类,所以我们总要做点什么表明自己与其他同龄人一样,别无二致——即便是做一个仪式。
到高三了,时间剥去了每一个人最后的力气,再也不会有人去牵挂与外面世界那一点点带着恶趣味的联系,即便是周天补课的消息,也阻止不了每一个人浸在书里,大概现在,执着于色彩本身才是一种异类。不知道我们是麻木了还是成熟了,教室里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弱,只至今天完全的静默。笔尖划在纸上带出一片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新叶,单调往复的时间一点点啃食掉瞳孔中的色彩。就算有人想打破这种寂静,也会在开口前发现,有什么好说的呢?日日重复同样的事,遵循与昨日相同的惯例。既然没有猛烈的狂喜,就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我告诉同桌“真可惜。”
“什么真可惜?”
“刚刚的阳光。”
“那光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我本想说充满希望,但我猜她是无法理解的。
“这就是你走神的原因吗?”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问我。
“嗯。”
“白痴。”
下午,教室里弥漫着昏昏沉沉的氛围。老师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带着蛊惑与迷眩——请原谅我奇怪的用词。但此时此刻,老师的声音真的如同塞壬女妖的歌声。而除此以外,连蝉鸣声也没有。哦,我忘了它们已经死在了第一道秋风里。
像溺亡的人一样渴求呼吸。
扭头看着窗外,灵魂与肉体,至少要有一个正在呼吸。我想目光应该能代替我逃遁在空中。
窗外有一棵银杏树,是新栽的。笔挺的枝干完全没有公园里那些四五百岁的银杏的老钟龙态,唯有一种向上的执著——我总是会被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感动。银杏叶被嵌上金黄的镶边,叶心的青绿在金黄掩映下显得格外悲壮。在斜斜的日光下,有一种青涩的悲痛。说不清楚为什么而悲痛,大概是因为随那抹青绿同去了的,还有唯有一次的夏天吧。我沉迷于夏天,毕竟夏天的风都是温柔的,不像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肃杀的秋意。
我拍醒昏昏欲睡的同桌,指着窗外的银杏“那银杏真美啊。”
她没有听清我的话,问我“你说什么?”刚睁开的眼睛盯着黑板,头也没有转过来。
突然间意兴阑珊,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没什么,你听错了。”
有什么好说的呢?——即便看见了那银杏她大概也只会熟视无睹。我想我终究是不适合这个学校的,毕竟我的眼里总有太多杂质。
不过,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初中同学聚会,我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找到了我高中同学们的影子——一样的寡言。即便是初中时无数次因上课说话而罚站的温崎如今也只是抱着手机,对着亮晃晃的散着荧光屏幕,手下如飞。仿佛玉口一开,便会掀翻半个中国。
    朋友在QQ上告诉我,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在网络中我们聊的情投意合就是伪装的吗?这是我未曾发送的回答。我不太清楚在网络里我们究竟是戴上了面具还是卸下了面具。不过,即便是面具,戴久了,也再也摘不下来了吧。

    第一次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在网上抱怨着喜欢的男生忽冷忽热的态度的沈芸第七次下定决心表白时把人拦住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又一次匆匆而逃。前桌的宁远曾在空间上说,她梦到天气太热,牙齿融化了,又在初秋的寒夜里冻在一起,嘴张也张不开。我记得上次我曾看到顾彦一字一字把里尔克的诗句存进手机,配着精美的配图­­­­----在铺满数学卷子的课桌上。一些影影绰绰的画面闯入脑海,像从河流上游流来,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我很难甚至毫无办法把这些画面与身边这群寡言的人一一对应,他们如今太像了,面无表情,嘴唇紧抿,穿着相似的蓝白校服,做着相似的梦。
    窒息。
    我想叹息抑或嘲讽,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谁又不是这样呢?憋回满腹压抑。
    突然之间心头升起一两点小的期待。有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他们也与我一样,只是欲说还休罢了。
    初秋的天黑的格外早,不知不觉,太阳半跌入地平线的彼方。感觉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贪婪的汲取着太阳的余温。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天是否还会有太阳,万一太阳熄灭了呢?
    我告诉同桌,太阳落山了。半响也没有得到回应,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声,终究是欲说还休。

    下晚自习后,一簇簇人鱼贯而出,像蓝墨点滴到水中,蓝白色猛然间侵占了半条马路,在校门口昏黄的街灯下,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坐上单车座的那一瞬间,积累了一天的寒气穿入骨髓,在五脏六腑乱窜,强忍着不适蹬动单车,将一排排暗黄色笼罩下的街灯甩在身后,躲过突然加速变道的电动车,一路绝尘而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骑的飞快,似乎骑得越快,越能把想说却没有出口的话吹散在风里。
    把耳机音量又调大一格,不顾手机上弹出的可能会影响听力的提示。癫狂的摇滚勉勉强强盖住了风的呼啸。
    父母曾经提议他们来接我,这样回家更快,我拒绝了。相比于坐在车窗里看着窗外一团团模糊的光影一闪而过,我更喜欢用单车,一寸寸丈量脚下的路。
   
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恋爱。看着单车一点点碾过的时光,思绪翻飞。
    那时喜欢的姑娘,我还记得她叫柯沅,一起骑车回家,总会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分别。
    每天晚上,她骑车的剪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只至与我的影子融在一起。
    在一个看上去每一晚都别无二致的晚上,她告诉我,她要转学了,面色无悲无喜。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来的一路都很沉默——其实又有哪天不是一路沉默呢?情感浓郁到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便也只好保持沉默了。
    又到了十字路口,她停下,单脚撑着车,往后捋了捋头发,嘴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就没什么想说的话吗?”
    我想我当时是迟疑了一会儿。
    “再见。”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干瘪的两个字。
    她支骑单车,又一步一步踏到了远处,只是我再也看不见为止。我想,那天的月色大概是我有生之年所见过最温柔的,空中的尘埃划着桨在月光中聚散离合,每一次碰撞都会溅出一首诗。
    最终也是欲说还休,我们还是怯于表达的。

   踏着单车,努力想从泛黄的易碎的记忆里多寻一两点过往的痕迹。却发现,除了那久久的沉默外,我竟连她的面容也记不清楚,自嘲的笑笑,却被灌了满口北风。
    无非也就是这样,我们终究因为沉默错过了很多,我们也还会因为沉默错过更多。网络上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冷冰冰的文字罢了---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抱字就体会到拥抱的温暖。电影里说,我们即使已经发了1000条消息,心的距离也不过靠近了一厘米罢了。情感即便能印成文字,大概也早已过了保质期,腐烂在网线里了吧。
有些烦闷的用力摇了摇头——我居然已经天真到以为摇头便能把一切的思绪摇走。心中有一种难以自禁的冲动,催促我大声喊些什么,即便是无意义的音节也罢,晚上11点,白天不敢说的话,此时即便大声喊出也会消散在风里,没有人会记得。
    但还是一路沉默,有什么好说的呢?又一次想到这句话。
    生活也无非这样,我这么告诉自己,太多的欲说还休。

    我听见飘渺的歌声——夜半时自有精灵歌唱。
    以一种滑稽的视角,我看见我自己站在街中央,像个傻子一样,手足无措。人流熙熙攘攘,挤着我的肩头,我看见左边是太阳,右边是月亮,晨星与夜星像楚河汉界,整齐的排列在交界线上。
    周围每一个人衣冠楚楚,男生们穿着笔挺到膝盖也无法打弯的燕尾服,像一只只鸭子。女生们穿着17世纪才有的及地的雍容晚礼裙,浑身珠光宝气,以至于被拖累到小碎步也迈不开,往前蹭着步,像一只只蜗牛。
    更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每个人的五官都隐在一层厚厚的浓雾之下,我看见我走上去吹开了那层雾,雾的后面是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画着诡异的表情。掀开面具。后面空空如也——他们都没有五官,没有声音,我甚至觉得他们已经没有生命。
    猛然被吓醒,看着窗外流进的月光,确定自己的存在,回头看见枕头都已被冷汗打湿。
    披上衣服坐在窗前,等待夜星最亮的时候。
    人在夜晚总是会分泌更多的褪黑素,体悟白天所不曾有的悲伤,即便这悲伤毫无来由——一天的压抑足以让无论多么坚强的人窒息。
    只想自顾自哭泣,却一滴泪也挤不出。想说的话太多,最终都变成了无言,不知道我们是情感太过于内敛还是个性太过于腼腆,每一天都在沉默中度过,我害怕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忘了如何开口。
    也就这样罢了,有什么好说的呢?所谓的岁月带来的,不外乎只有迷茫。有什么可说的吗?我看不到,也找不到。
    想到欧阳修的一句词: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不如就这样死去好了,我自言自语。深夜,突然不知该如何承受这个世界。
    就这样吧,就让我在这欲说还休里,一点点死去吧。

标签:所谓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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