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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岭》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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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岭》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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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
发表于 2017-12-22 12: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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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松涛林业局局址坐落在一座高山的南面,山上长满了高大的樟松,即使在冰雪覆盖的严寒冬季,樟松树依旧散发出浓翠的绿色。山风袭过,樟松齐摆,发出阵阵波涛般的轰鸣声。当时来这里选址的地区革委会副主任韩东明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看这个林业局就叫‘松涛’吧!”
自从今年六月份进驻以来,各项工作开展的很不顺利,最主要的原因是公路没有打通,各种生产生活的物资都要靠人背马驮的向局址运送。直到八月中旬时,公路才在铁道兵的日夜奋战中打通了。公路一通,各项工作开展得顺利多了。如今已经盖了三间土坯房,八栋帐篷。只是由于眼下没有多少人,建设储木场的任务还没有一点眉目,这让负责本局建设的副主任连海平,几乎每天都在挠头中度过。
实际中的困难要比预想中的还要多。若不能在今年冬季将储木场建成,势必影响省里和地区革委会提出的“大会战”目标。
连海平在终于忙完了三栋帐篷的建设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兴安岭北坡在进入秋季后,天是一天比一天黑的早,刚刚五点来钟,太阳就早早的亟不可待落下了山,转眼间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吃完晚饭,连海平坐在办公桌前,思付着该怎样给地区革委会写封公函,将这里的困难提出来,希望革委会能从已经建成的林业局中抽调一些有工作经验的老工人来这里,这样才能加快松涛林业局的建设力度。眼下来到这里的,大多是没有在林区工作生活过的,对付眼下就要来到的冬季,可是没有什么经验。而马上就要来到的全国各地分配来的知青们,也急需有经验的老工人来对他们进行培训,尽快的适应林区的工作和生活。
连海平的办公室在三间土坯房中间的那栋,这是松涛林业局最早由铁道兵建成的,因夏季的几场暴雨,房子墙上的黄泥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头。一栋土坯房分成了三间,东边的那一间的正主任范魁的,因为眼下没有什么事,范魁基本上不来这里,都是在地区筹建处负责联络工作。连海平也就成了这里事实上的“一把手”。只是这“一把手”的手下下只有二十多号人。
公函刚写了一半,连海平就被一阵浓重的困意搅得睁不开眼,累了一天,肩膀和脚都已经变得酸麻。向屋子中间的炉子中添了两块柴火后,倒在床上,衣服也未脱,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办公室的东墙上,挂着的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肖像,在炉火的映衬中,时隐时现。
连海平也算是最早期开发大兴安岭的那一批人。在一九六零年刚开始开发南坡时,就随着建设大军来到了大兴安岭,亲眼见证了那个叫作靠山屯的小山村,一天天的变得庞大,直至变成了大兴安岭的首府,名字也由靠山屯变成了加格达奇。
十年过去了,连海平成了家,立了业,也由刚来时的毛头小伙变成了中年人。
连海平的心不甘。在地区检察院里工作了八年,从一穷二白到如今的粗具规模,他为检察院的工作付出了很多的汗水。可在最近的一次提拔干部中,居然没有他;而要等到下次提拔,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在革委会提出开发北坡时,需要一批干部充实到新开发的林业局,条件就是只要去,干部原地提拔一格。
这个条件对连海平的诱惑很大。在思虑了一段时间后,他报名了。当然,这里很大的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他的老婆。
连海平的老家在嫩江平原一带的一个小山村里,世代务农。自从他一个人来到这里,认识了现在的老婆鲁萍,人生的事业才算有了起色,从一个工地上的营林工,一步步的走上了仕途。
鲁萍的父亲是地区武装部的副部长。
在地区检察院工作的时间里,单位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连海平“惧内”。
连海平刚刚睡过去不久,西伯利亚的一股冷空气便挟裹着乌云,趁着夜色,弥漫住了整个北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被使劲的推门声惊醒了,一道刺眼的手电光芒在屋内胡乱照着。
“连主任,醒一醒!”
连海平睡眼惺忪中听到松涛林业局的军代表赵双喜喊道。
“咋的了?这大半夜,老毛子打过来了!”连海平不解的问道。松涛林业局址地处边境,中苏关系最近很紧张。但当赵双喜将屋内的蜡烛点燃后,他才吃了一惊;赵双喜的军帽上,肩上,都被一层雪覆盖着,活脱脱的象平时军训时披了伪装服的模样。
“哟!下雪了?”连海平吃惊的问道。
“别提了,这雪来的也太突然了,外面都快有半米厚了,走到你这来,可把我累个够呛!”一边划拉着身上的雪,赵双喜一边说,划拉掉的雪落在炉盖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屋内顿时弥漫出浓腥的水气。
连海平知道赵双喜平日里并不喜欢住在给他安排的办公室里,有事没事的总在附近施工的铁道兵那里待着。
“只有待在军营里,才让人感到舒坦!”赵双喜这样说。但连海平知道他之所以愿意在铁道兵那里待着,是因为那里的伙食要比他们这里强上很多。反正军代表这个职务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只有每星期两次的政治学习时才能用上他。
“出了什么事吗?”从铁道兵的营地到这里,最少也得有四里多远,没什么事,他是不会顶风冒雪的来到这里的。连海平的睡意一下就没有了,连忙坐了起来。
“我在五团的营地里接到了樟岭中转站里那个老林头打来的电话,说是中转站里给知青们住的帐篷被雪压塌了。”
“什么?帐篷塌了!”连海平吃惊不小,这雪下的这么大吗?“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他急迫的问道。关于帐篷被雪压塌的事几乎每年都有,为此伤亡的事也不少,地区革委会为此还制定了专门的规章制度,哪个单位出事,哪个单位的领导负责。
“哎!那个老林头刚说完帐篷倒塌,还未等我问具体的情况呢,电话就断了。再怎么打,都无法接通。部队的通讯员说是电话线可能被雪压断了。”赵双喜叹着气说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连海平的心绪顿时纷乱如麻,那些新分配来的知青们若是有什么伤亡,自己可就推卸不了责任了,虽说下雪是天灾,可你毕竟失责啊!再者说了,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呀!
连海平穿上鞋,走到门边,推开门望去;夜色里纷纷扬扬的雪花亟不可待拥挤着向大地上飘落,已经没膝深的雪覆盖住了大地,门前的那棵小树上也挂满了雪,被压得弯下了腰。
这雪来得也太突然了。已经在大兴安岭生活了十多年的连海平知道若是这个时候下雪,气温还没有很低,必定粘稠而猛烈。
赵双喜点燃了烟卷,看着愁绪满怀的他,“你也别着急了,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电话得什么时候能修好?”
“那可没时候!通信员说,得雪停了,还得等道路通了,才能一段一段的查找。哎!人家铁道兵比你还急呢!你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
“不行!我得马上赶到中转站去。”连海平斩钉截铁的说。
赵双喜吓了一跳,“什么?这天、这时候,你要赶到樟岭去?那可五十多公里的路呢!你没疯吧!”
连海平披上赵双喜一个月前给他的半新军大衣,“这里的工作你先替我维持一下。”说完,推开门便走进了浓密的暴雪中。
“哎哎!我说你就别遭这份罪了,你就是想去,也得等天亮啊!”赵双喜追出来喊着。
连海平冲着他摆了摆手,向职工休息的那栋土坯房走去。但当他唤醒这里唯一的汽车司机侯德海时,侯德海望着门外厚厚的积雪连连摆手,“这不可能!这么厚的雪,就是车上缠上防滑链子也走不动啊!更何况还得路过白嘎峰那段吓死人的九拐,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这不是电线杆上绑鸡毛——好大的胆子嘛!”
连海平沉思了片刻,他知道侯德海所说的是实情,平日里就是不下雪,司机们在通过九拐时,都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已经有四五台铁道兵的运输车翻到了山底,导致两名战士在那里牺牲。但若是自己在这里干等着,这公路三四天也通不了,自己恐怕都得发疯。中转站出了事故,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和没在现场,后果是不一样的,连海平深谙这里的道理。
见到连主任愁闷的脸色,侯德海说道:“这个时候要想去中转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开拖拉机去。这大雪天,能走的,也只有这‘爬山虎’了。”
对呀!自己怎么一着急忘了这碴了呢!那‘爬山虎’翻山越岭都不怕,还怕这雪吗?虽然说速度是慢点,但咋地也比人走的快呀!
但当连海平想起拖拉机司机前天因为媳妇生孩子,已经请假回地区了,只有他的徒弟林岭在时,又失望了。林岭刚刚一个月前当了学徒,能行吗?
“怎么不行!那拖拉机前面挂个大饼子,狗都能开。”侯德海说。
“可……可我师傅临走前,嘱咐我,不让我动拖拉机。”林岭嗫嚅着说。
“傻小子!你的脑袋让门框挤了!是你师傅官衔大,还是连主任官衔大?这时候,你咋还分不清谁是大王、谁是小王呢?”侯德海揶揄的讽刺道。
连海平来到林岭面前,“你实话实说,跟了师傅一个多月,你会开这拖拉机吗?”
林岭点点头,“还行,师傅都教我了。”
“那好,你现出就去启动拖拉机,我们马上就赶到中转站去,回头我跟你师傅解释一下。”
林岭的胆气一下就壮了起来,披上棉袄麻利的就出去了。
林岭早就盼着有这一天,能够自己驾驶着“爬山虎”纵横驰骋一番,每天只是擦擦车,加加油,最多就是师傅让他进个库,掉个头啥的,刺挠的手都痒痒了。这拖拉机也太厉害了;爬高山,下沟渠,简直是如履平地。碗口粗的树一碰就倒,开坦克也就是这个感觉了呗!
连海平坐上拖拉机,看着拖拉机发出的光柱刺破漆黑的暗夜,前光芒中全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没有一丝要停歇的意思,思虑了一下可能出现的后果后,催促道:“稳当些!咱们走吧!”
林岭镇定了一下心神,拖拉机昂扬的吐出一串黑烟,正要走时,侯德海披着衣服、拎着一包东西跑过来,二话不说,跳上了拖拉机,坐在了发动机上的机盖子上。
“我跟你们一起去,反正经你们这一折腾,觉是睡不着了。”侯德海盘着腿笑嘻嘻的说道。
连海平点点头,这样也好。他知道这拖拉机有个恼人的毛病,就是好掉链子;大雪中一旦掉链子,千来斤重的链轨没有三四个人,还真不好上。
拖拉机在半米多厚的积雪中,费力的喷吐着黑烟,向中转站的方向驶去。
雪花飞扬,将天地间混合成混沌的一体;道路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住了,灯光照射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林岭睁大了眼睛,仔细的辨认着那里是道路,哪里是沟渠,生怕一不小心将拖拉机开进沟里。林岭的心里充满对连海平的愧疚,方才要让他开着拖拉机去中转站,自己还生怕师傅回来责骂。连海平是什么人啊!人家是主任就不说了,人家就是普通一个平头老百姓,自己也应该头拱地的帮助啊!要知道连主任可是自己的大恩人!不!是自己一家人的大恩人。自己一家人的户口都是人家连主任给弄上的,不但弄上了户口,还都给安排了很好的工作,这份恩情,这辈子也报答不完哩!
唉,真是大大的不应该!
积雪又厚又粘,完全覆盖住了滚动的链轨,即使是被称为“爬山虎”的拖拉机,也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喷出阵阵黑烟,才能在雪中行走。
侯德海将自己拎上来的一包东西小心的打开,生怕晃动的拖拉机给弄洒了。包里居然除了三四把炒黄豆和花生米外,还有两瓶酒。
连海平和林岭见到这些东西,两人都没有感到意外,这个侯德海是好喝的主,是人所共知的;即使在驾驶汽车时,都不会忘了来上两口。
侯德海将酒瓶用牙咬开,自己先“咕咚”的来了一口,嚼着黄豆,将另一瓶酒咬开,递给了连海平。连海平本想推辞掉,但腹内却被寒气侵袭得阵阵发凉,犹犹豫豫的接过酒瓶。
林岭向两人看了一眼。
“小子,专心的开你的拖拉机,驾驶员是不能喝酒的。”侯德海义正辞严、一本正经的申斥道,说完这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后,“噗呲”笑了。“我不一样,我这人要是不喝个二两酒,方向盘都握不稳,尽往沟里扎。连主任,你说这事怪不?”
连海平只有苦笑一声,举起酒瓶,小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有如火焰般的液体从口腔、继而咽喉,顺溜而下,将整个胃都燃烧起来,腹内的清寒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他喝出来了,这酒是当地人称“没脚跟”的地瓜烧。据说人喝上半斤这酒,走起路来都飘飘悠悠,走路不稳;所以得了个外号“没脚跟。”
连海平平日里很少喝酒,只是在上级领导视察工作时,才陪着领导喝上一杯。他始终认为酒能乱性,会让人神智不清醒,办出什么糊涂的事情来。但今天侯德海递给他的酒,却不能不给人家的面子;一是这侯德海是一片好心,二来这侯德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地区检察院工作时,连海平就听说过侯德海,这混小子两天不打架,三天就得早早的,地区那里的大人小孩都知道有个惹不起的“侯爷。”好在他有个当公安局副局长的父亲,这才能让他在每次惹出是非后,都能平安无事。
对于这样混小子,你又怎能卷他的面子!
侯德海在接连喝了四五口酒后,眉心处的疤痕便炯炯的红了起来,身体随着颠簸起伏的拖拉机不停晃动。
在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侯德海的瓶里酒只剩下小半瓶时,雪终于下的小了些,稀疏的雪花在雪亮的灯光中缓缓飘落。从不远处山根里映衬出的灯光,三人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尖噶峰的山脚下;山根处的灯光,是铁道兵们在日夜开凿着隧道。
令三人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三人中最担忧的尖噶峰公路,居然被铁道兵们的推土机给推开了,看来为了日夜施工,铁道兵们在雪随时下,随时就给推开了。这令一直为九拐处犯愁的三人有些喜不自禁了。
“铁道兵万岁!”侯德海对着隧道的方向高喊着,“我敬你们一口。”
推开的公路顿时好走多了,拖拉机发出的轰鸣声也明显轻松了很多。
在大兴安岭的整个开发中,若是没有了铁道兵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战严寒、斗酷暑,大兴安岭根本就不会在十年间粗具规模的。大会战中,十万大军挺进大兴安岭,但铁道兵就占据了八万,由此可见,铁道兵对大兴安岭的开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侯德海喊的这句“铁道兵万岁”,应该是初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想喊出的口号,发自内心的钦佩。
半年前,当连海平见到侯德海也被分配到新建的松涛林业局时,心中很是纳闷;这混小子怎么会从地区那么好的环境来到这一无所有、荒无人烟的地方?说他是要为革命事业作贡献,那才是连鬼都不会相信的。但没有用多长时间,连海平边知道了这天不怕、地步怕的主,为什么会被分配到这里了。
原来在地区的时候,有一天侯德海闲着没事在大街上溜达,在车站附近他看到一名刚刚走下火车的铁道兵走过来,看来是回家探亲的战士刚回来,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身上披着的军大衣,更是象刚从库里拿出来的一样,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侯德海的大眼珠子盯着人家的军大衣看了看,立马快步向前,将这名铁道兵的军大衣扯下来,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名铁道兵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衣被人家抢走了,不禁怒火中烧,就要上前扯回自己的大衣。侯德海眼珠子一蹬,露出一脸的凶相,“咋地?还想打架是不是!你小子到处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我侯爷的,拿你个大衣,那是侯爷我瞧得起你!”
铁道兵很可能也听到过这个名号,只好将已经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眼睁睁的看着侯德海穿着自己的大衣,得意洋洋,扬长而去。心有不甘的铁道兵战士是个排长,咽不下这口恶气,三天后,将自己在部队里最好的三个兄弟叫出来,在知青饭店的外面将刚喝完酒的侯德海堵住了。四人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对侯德海展开了拳脚。侯德海却是总打架的主,经验颇多,眼下见势不妙,跑又跑不脱,便连忙将身体靠在墙上,先抢占了有力的地形,拳来挡拳,腿来闪腿,抽空子回击一记阴险的狠招。
一番恶战!
怒骂声,喊叫声,挨打后发出的喊叫声,吸引来了很多的人围观,大家的心里倒是都希望这四个铁道兵战士能将这混世魔王打个头破血流,出出平日的怨气;可事情却没有按照围观人们的意愿发展,几个回合下来,倒有三个铁道兵战士被打趴下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侯德海揪住剩下的一名战士,也就是被抢了军大衣的排长,狠狠说道:“想打老子,就凭你们几个,老子我……,”侯德海的话还没有说完,铁道兵排长将手里藏着的板砖劈头拍了过来,正砸在他的眉心上方,顿时血流如注。等他反应过来,抢过板砖,排长却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侯德海满脸的鲜血,显得面目狰狞,冲着跑远的排长哈哈大笑。
围观的群众们心有余悸,叹息不已,以后更是没人敢惹他,见到他,都要远远的避开。
养好了伤的侯德海,眉心上便留了一个略长形的疤痕,;就是因为这个疤痕,侯德海拥有了一个更响亮、也更形象的外号:“二郎神。”
侯德海的父亲管束不住他,心里恼怒,却也无计可施;另外也生怕那些挨了打的铁道兵们报复,弄残了他唯一的儿子;只好借着开发北坡的机会,将他分配到了松涛林业局,让他到地广人稀的大森林里磨磨他的性子。
就这样,侯德海来到了松涛林业局,当上了一名人人羡慕的汽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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