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

记得我5岁左右，立冬那天，我们家添加了一个新成员，那是一头水牛，他第一次在我们家落脚时，没有一点的生涩害怕，就那么自觉的嚼着爷爷丢给他的草，我的记忆里始终有他那黢黑粗糙的壮实的大肚子，还有那对灰得发白的大牛角，他的铜铃一般的大眼睛下是硕大的鼻头，鼻头总是冒着细密的水汽。我从来不敢对视他，那看似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总是给我一种恐惧感，也许是恐惧于他的庞大，也许是恐惧于那对牛角，或者那双眼睛。

我在那时候琢磨的最多的就是，他怎么吃草都长得比我大这么多？

他在我们家落户时没有名字，婆婆每次赶他出去吃草喝水就会长长的吆喝一句：“牛啊，走。。。咯”。然后就看到他慢慢吞吞的渡着步，不紧不慢的到嚼着一嘴角的沫子。。。傍晚回家的时候，我就看着他的影子在夕阳里拉的老长老长，像一个黑暗的魔咒，然后我就冒着一股寒意躲得远远地。

不过，后来经过一次事件后，他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

有一次，婆婆交给我去放他喝水的任务，离我家不远处就有一个堰塘，那一汪碧透的水是他常常去的饮水处，我牵着他，无比的小心翼翼，从那个小坡下去，我就在他旁边看着，他嗅了嗅水，四处环顾，就缓缓低下头，大口大口吸着水，哽动着脖子，能明显的看着水凸起的地方顺着脖子就下去了，我正出神的望着他，突然脚底一滑，我拽着牛鼻绳就滑到堰塘里了，记忆里只有耳朵里恐怖的咕噜咕噜的水声，我闭着眼睛，在黑暗里面扑腾，呛水，本能的攥紧着牛鼻绳，没有扑腾几下，就感觉绳子在往上拽，我就更死劲拉着着就没稻草，一会儿就被拉到了水的边坡，我顾不得一切就模糊的紧紧的扒拉住坡岸的草，模糊里看着水牛死死的往后蹬着他的鼻绳，鼻子被蹬的都有些变形了，好像流着些暗红的液体，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丢下绳子爬上了坡边，水牛退后了几步，又来到我的面前，那硕大的影子完全挡住了我，我湿漉漉的颤抖着看着他，那一刻我竟然说不出话来，任水顺着我的头发滴下来，他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舌头一下一下的舔卷着流血的鼻头，直到婆婆来了，婆婆吓得一把揪起我，搂在怀里，连哭带骂的抱住我，这是我才回过神来，哇哇大哭，在后来的事情记不得了。。。只是记得婆婆为了安抚我烤的红薯特别的甜！

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害怕水牛了，我们都知道，是他救了我。

可是他却依旧那么不紧不慢，不骄不嗔，安安静静的吃着草。。。

过来好几年，村上渐渐普及机械化生产，水牛也慢慢被取代着，不知道是哪一年我们的水牛被爷爷卖给了一个牛贩子，听说他会被牵去宰了卖肉，他被牵走的那天我在学校，他被卖掉的具体的细节我不知道，只是听婆婆说，他死活不愿意走，盯着我上学的路望了好久，终于婆婆还是牵着他：“牛啊，走。。。咯”

从那年起，我就没见到过水牛了，却偶尔做着奇怪的梦，梦里，我骑着水牛，搂着他的脖子在那个堰塘里高兴的畅游，他却始终那么安静。。。

特别平实的一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把“我”跟水牛的感情写得真真切切，让人感动。为楼主点赞。

海棠 发表于 2016-10-11 16:15
特别平实的一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把“我”跟水牛的感情写得真真切切，让人感动。为楼主点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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