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从安徒生奖看中国童书

　　总部设在瑞士、法国、德国三国交界瑞士境内的巴塞尔的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离中国有1万多公里之遥。安徒生奖，全称“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奖”，是国际儿童读物联盟设立的、国际上公认的儿童文学作家、儿童插图画家的最高荣誉奖项，被誉为“小诺贝尔奖”。刻有安徒生头像的金质奖章和荣誉证书，既是儿童文学作家、插图画家的终极荣耀，又是世界优秀儿童文学图书、优秀图画书的风向标。

海飞

　　在漫长的60年里，有21个国家的31名作家及16个国家的25名画家，荣获了安徒生奖。中国曾有孙幼军、金波、秦文君、曹文轩、张之路、刘先平、杨红樱等7名作家，裘兆明、杨永清、吴带生、王晓明、陶文杰、熊亮等7名画家被提名为安徒生奖候选人。摘取国际安徒生奖的桂冠，曾是中国儿童文学界和童书出版界苦苦追寻的一个美丽的梦。
　　第一次接触安徒生奖，是1996年8月在荷兰格罗宁根召开的第25届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世界大会上。当时，我刚从严文井先生手中接任中国分会(CBBY)主席，首次率中国代表团参加IBBY世界大会。当年获得安徒生奖文学奖的是以色列作家尤里·奥莱夫，主要作品为《沙滩游戏》、《黑暗中的野兽》、《鸟儿街上的岛屿》、《巴勒斯坦王后莉迪娅》；获得安徒生奖插图画奖的是德国画家克劳斯·恩西卡特，主要作品是《漫游世界的四个孩子的故事》插图、《雄孔雀的婚礼》插图。安徒生奖得主的获奖感言令人终生难忘。作家尤里·奥莱夫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宣布，我是世界名人了！”一开口就赢得了长时间的掌声。他的第二句话更是出言不凡：“大家不要以为我的获奖感言很短，我要发表长长长长的讲话。”结果，他整整讲了一个多小时，把他和他全家在“二战”中的苦难和故事一股脑儿洒向颁奖会，与会代表宽容地一次又一次给他鼓掌。画家克劳斯·恩西卡特的发言则很短，表示他为安徒生奖始终拒绝电脑插图画、坚定不移地把奖项颁发给手绘插图画家而高兴。他说，电脑插图画不应该定义为艺术作品，电脑插图画是人制作的机器生产的产品。格罗宁根给了我巨大的震撼，我永远地记住了象征儿童文学之巅的安徒生奖的颁奖仪式。我想，中国的作家和画家有朝一日也应该登顶，这是我们CBBY的奋斗目标。
　　在改革开放大潮的推动下，我国儿童文学创作和童书出版繁荣发展。我们两年一次不间断地积极组团参加IBBY世界大会，努力在大会上发出中国声音。在以后的18年中，我连续9次参会。我们积极参加IBBY执行委员会的竞选活动，努力让中国人黄色的脸进入最高权力机构，先后推荐黄建斌、张明舟成功入选。我们积极组团参加世界上最大的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博览会，努力展现当代中国童书的风采。我们积极申办并成功地在中国澳门举办了第30届IBBY世界大会，让IBBY直面中国，让安徒生奖在中国颁发。我们在上海创办了国际童书展，使世界上有了一个东方博洛尼亚。我们设立了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让世界一流的儿童文学作家、插图画家注目中国，让世界一流的儿童文学作品、插图画作品涌向中国。我们努力了，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做了我们几乎能够做的一切。
　　2016年，我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教授荣获国际安徒生奖文学奖，花落中国，梦圆新西兰奥特兰。曹文轩获奖，使中国成为全球第22个也是最新一个获得安徒生奖的国家，成为继日本、以色列、伊朗之后第4个获得安徒生奖的亚洲国家。中国的儿童文学因此有了新的定位，中国的儿童文学走出了国门，走出了“华文圈”，走出了亚洲，走向世界主流，在国际儿童文学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随着中国童书质量的提升，随着中国童书与世界接轨，中国童书越来越被世界认识和肯定，中国童书在世界上的表现越来越好。有的已经引起国际同行关注，有的在国际上获奖，比如朱成梁的《团圆》获得了《纽约时报》奖，郁蓉的《云朵一样的八哥》、黑眯的《辫子》先后获得了布拉迪斯拉发插图画双年展“金苹果奖”。走向世界的中国童书，正在发力。
　　当然，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与世界上最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相比，我们依然存在着一些差距。在与国际儿童读物联盟及国际安徒生奖评委会的外国朋友的交往中，他们曾经明确的表示，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品，在文学格局、文学想象力、文学翻译质量等方面还可以做一些努力和提升。在国内的一些儿童文学研讨会上，一些专家学者也曾指出，受市场竞争的影响，我国有些作家每年作品的“产量”过高，还有些高得惊人和离谱，并且版权混乱，期望作家和出版社有一定的自省，不要过于追求经济利益，提倡为儿童文学和少年儿童的健康发展“慢写作”、“精出版”。同时，鉴于我国近年来科幻文学、科普文学相对较弱，导致读者群中“文学少年”多，“科学少年”少，呼吁儿童文学界关注带“科字头”的文学创作。
　　（海飞，作者为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曾任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社长兼总编辑、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中国分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