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

    外面的天很阴，阴的很沉，沉的让人发闷，闷得让人发指害怕。

   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因为天很阴，阴的很沉。一只灰色的老猫跑到路中间怪叫了两声，又跑到大街的对面，跑向那尽头的垃圾箱。世界再次回归寂静，静的让人发慌，像是那死去之人闭上双眼的瞬间。

   我独自待在家里，看着那大街上被风刮乱的碎垃圾，突然觉得想吐，转身喝了口水，想了想又一饮而尽。

“真是够脏的啊，嗯，平时也没怎么注意。”

放下水杯我摊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看着那些所谓的新闻头条热点。

“咔！”

  一道白光划破了这个灰暗的世界，光把这个世界照的惨白。几秒后，一阵怒吼将这个世界吓得发抖。也许，那是来自上帝的愤怒，虽然我不信上帝，不信任和宗教。怒吼之后一切都回归寂静，宇宙回到了最起点，无尽的黑暗笼罩了这个压根没有多少光的世界。我看着明亮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下，然后愤怒的把手机扔回桌上。

“该死的！”

  “叮！”

我瞟了一眼明亮的手机，呆了呆。向前拉了拉椅子，伸手用手指勾了勾手机。看了一眼，是条短信。

  “由于天气变化异常，本市区气象局发布紧急通知……”

  “切。”

我呆坐了会打开手电筒走出房间，在柜子里翻出了那一支已变的蜡黄的白烛。用打火机将它点燃，静静的放在茶几上。盯着那微微的烛光。

“还没下雨啊，也许下了雨会更好一点。”

我烦躁的拉开衣襟仰躺在沙发上。无事可做。

   突然间烛光闪了一下，我翻下身盯着那岌岌可危的烛火。

   黑影飞来，在烛火边盘旋着，原来是只蛾子。一只卑微的蛾子，它犹豫着，它不知道该不该扑向那明亮的烛火。

  “怂什么啊！你们这些蛾子不都是该不要命的扑向那火焰吗!”

我大喊道，伸出手扇向蛾子，把它扇向烛火。

   它被扇到，又在烛烟上转了两圈。飞速窜入那烛火中。我呆住了，一阵噼啪声响彻在客厅内。我盯着那在火焰中挣扎着的身躯，它在挣扎着，它在嘶吼着，它的体液已把烛火浸灭。它飞舞着，它盘旋着，它宛如一颗明星在这个客厅内翩翩起舞。最后，火光越燃越小，摔落在地板上，化为那微薄的灰烬。

   我呆了呆，看着那淡淡的火星从那堆渐冷的灰烬中熄灭，便再次把蜡烛点燃。心想：刚才，刚才是什么勇气让它冲入那烛火之中呢？

   那只蛾子……它感觉到了什么……

   突然间巨大的震动使我惊醒。在我的四周，从地板缝里，从沙发底下，从花瓶里，从吊灯上。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窜出无数只蛾子将我包围、将房间包围、将城市包围、将这个没有光的世界包围！它们那些乌黑的双眼在盯着我。不是盯着那茶几上的燃烧着的蜡烛。我可以听到它们沉重的呼吸声，战鼓般的心跳。我向后退去，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外面的世界都是蛾子，它们都在盯着那燃烧的蜡烛。漫天遍野，天地一色。如果将这世界缩放，我想这一定是个黑色的星球！

   我惊恐地大叫。发现我已听不到我的声音，一切、一切、一切！都是它们振动双翅的声音。我捂住双耳大声呼喊，那种声音可以将我的灵魂撕得粉碎！

   一声嘶鸣，所有的蛾子都动了起来。漫天的灰尘粉末。它们前仆后继，它们都飞向那也许是世界上最后的烛火。仅存的光芒。

   它们飞舞着，毫不吝惜的撞击着我。将我撞翻在地，血肉模糊。那巨大的压力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啊！”  

我终于听到了我的喊叫。是痛，是那些流血的伤口在呼唤着恐惧的惊吼！那群蛾子，它们要将我这个异族人杀死、撕碎。

   不！不可能的。我的内心在大声的呼喊着，眯起眼看向那一支被万蛾包围的烛火。它们在高歌！它们在欢笑！它们在嘶吼！它们在、它们在、它们在对我这个异族人发自它们内心，深入骨髓的的嘲讽。

“混蛋啊！”

我猛地爬起来，伸出手，伸向放哪仅存的光芒。

   它们在我的身边盘旋，它们像一台绞肉机，把我身上每一寸肌肤、血肉一片一片的撕碎。鲜血飞舞、白骨可见。红色浸入我的双眼，但我看到的只有那无尽黑暗中的那一丝火焰，那一丝光芒。

   我感受到了无数只蛾子在我体内啃食我的脏器。但我触到了它，紧紧地将它攥在手中，拼命的握紧。我听到它们的惊恐的怒吼。我笑了。我用我那血骨胶着的手紧握光芒，蹲下身子，将光芒藏到我的怀中。任由那群蛾子疯狂的吼叫，歇斯底里地撕咬。

   突然间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我燃烧起来，我与这最后的光芒融为一体。我在火焰中挣扎着、嘶吼着。最后在所有的蛾子的面前，我与它一起变为了一堆灰烬。直到最后一丝火星熄灭、世界再次回归黑暗与寂静的起点。

   “呼……”

我长出了一口浊气，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仰躺在沙发上。扭过头看到那只燃烧地只剩下烛座的蜡烛。但它依旧燃烧着。

   我看了看地板，没有什么蛾子，只有一堆灰烬在地板上静静地躺着。

   我端起那支快要燃尽的蜡烛走到窗边。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雨很大。

   烛灭了，我别过头发着呆，回想着那个离奇的梦……

  “我们都是来自深渊的蛾子，我们都向往那尽头的光芒。人人仰望、人人渴望。但殊不知，在我们投入它们温暖的怀抱时，也只会被它们明亮而又炽热的光芒，烧成随风而逝的灰烬啊……”

   我猛然回头，一道白光划过天际，照亮了世间的一切，也包括着那只伏在对面大楼上的蛾子。它在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不发出丁点声音的看着我，就那样静静的，毫无一点生机。最后，风雨飘摇，它抖动翅膀飞入了那急促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