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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很浓烈,我独坐在茶马广场的长椅上。国庆和中秋的气氛在这城市里显得并不浓重。路灯上的五星红旗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十分夺目。热闹的人群使我感到更加寂寞和空虚。“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我想起,昌都有西藏最大的寺庙,也是这个城市最大的景点:强巴林寺。我还没有去过。来到这个城市一年多了,每天陷在复杂的矛盾和与城管繁忙的周旋中。 这是西藏规模最大的格鲁派寺庙,我早有耳闻,可还不曾一睹风采。 跟随几个喇嘛的脚步,我轻易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一路上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喇嘛,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在红色的喇嘛服包裹下,游荡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对这些喇嘛,我有着非常敬畏的心情,虽然听说他们也吃肉喝酒,结婚生子。因为看到他们,我非常容易想到心目中的一位偶像:仓央嘉措。那首著名的情诗也很容易就出现在脑海中: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张爱玲说:我们每个人都住在自己的衣服里。因此,在我看来,喇嘛和我们唯一不同的只是穿的衣服不同而已。 我没有沿平坦的水泥路走到正门,因为觉得这被水泥钢筋制造的公路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宗教味道。寺庙坐北朝南,我是从西南方向的阶梯登上山顶的。时间是下午5点左右,所以我到达的时候刚好看见西方的太阳正在落下。虽然是落日,可是仍不能避免会发出强烈的光芒。高高的铁塔耸立在山顶,调皮的太阳已经躲到铁塔后面去了。铁塔反射出耀眼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有点骄傲,因为那铁塔是我们这群人建的。 我跟随着众多藏族朋友的脚步,开始沿着这古老的寺庙开始人生的第一次转经活动。(我对藏传佛教了解并不多,因此不知这个说法正确与否) 太阳渐渐下落,正对太阳的是一排转经塔。洁白的塔身,金色的塔顶,都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圣洁的光芒。塔下放着鲜花和纯净水。刚到西藏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地方都有类似之物,不解其意。后来,看到许多西藏的人们手持着念珠,围着塔子一遍又一遍地走。我渐渐知道,这是圆满的乞求。西藏的生活节奏很慢,因为善良的人们相信圆满,相信轮回,他们觉得这辈子做不完的事,下辈子可以接着做。 山下是昂曲河,远远地可以看到我们居住的小区。站在山上,看着那条我每天都会经过的水泥路,产生一种正在云端的感觉。一个慈祥的藏族老太太,看我走近,对我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笑容。我很感谢她并没有因为我泥巴色的衣服和满脸的臭汗而看不起我。于是,为之一振,礼貌地回复了一个笑容。这个笑是非常自然发出的,仿佛一阵清风拂过,瞬间吹散了我心中众多烦恼的云。 继续前进,一个已经熏得有点黑的高高的火炉出现。我仿佛看到红红的篝火燃起,笔直的烟正在从火炉中冒出,向远方传递着信息。一个朝圣的妇女正虔诚地匍匐在地上,进行着她心中最高级别的宗教活动。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开始还是结束,或者经过这里,但我敬仰她的行动、默默为她祝福。 我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农民工,他们戴着安全帽和几个手持念珠的群众走在一起。四顶安全帽,四串念珠,在我的前方移动,渐渐走远,消失在我视线里。我突然觉得,这是多么和谐的一个画面呀。汉族在影响着藏族,藏族也在影响着汉族。我们在改变这个城市,城市也在改变我们。 在寺庙的北面,一个商业广场正在修建。广场外面是一条很安静的街道,有几家藏族餐馆分布在街道的一侧。我很想歇歇脚,吃碗面或者米粉之类的食物再走。可是,我走近的时候,也许老板见我是汉族人,所以并不热情,也并不招呼。我叹了一口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就是现实。 忍着饥渴走到东面,我看到了这城市的另一条河:扎曲河。昌都人民称这条河为母河。实实在在的,和我们居住处湍急的昂曲河相比,她的水流轻缓而温柔,仿佛一个母亲正在向孩子讲述着故事。她的故事已经讲述千年,可是依然不停不息。阳光已经渐渐褪去。我走进这里的一个蔬菜市场,想买点吃的。一个喇嘛也正在购物。我第一次看到喇嘛买东西,因此怀着好奇心,让他先买。虽然听不懂他和卖菜的小贩说的什么,但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我能猜出,他在和小贩讨价还价。 提着一瓶水和两袋零食,我走出蔬菜市场。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南面的大门了,我仿佛看到终点,瞬间脚步快了很多,向着人群中疾走过去。 我这才走进寺庙的大门,里面的人和事对我来说也并无多大观赏的价值了。因为,我已经知道,这里面其实只是一个生活的地方。进入大门的左侧是一个较大的广场。我怀着游览的心情走在那些包含着古老的历史故事的建筑物旁边,一个年轻的喇嘛从我身边飘然而过。看着他轻快的步伐,潇洒的背影,突然有点羡慕他。 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我消耗掉了一瓶水和两袋零食。 城市的霓虹已经升起,讨厌的城管已开始在周边巡逻,吓得门口一个摆摊卖水果的藏族妇女赶紧将东西收起,藏到大门里面。 临走的时候,为了给自己这几个小时的旅程留下点记忆,我买了一个香炉。为了表达对这个城市的城管强烈的不满,我又在那个卖苹果的妇女处买了两斤苹果。怀着满满的收获感,我又回到了喧嚣的城市和纷繁复杂的矛盾中。 心已释然而明朗。 夜深的时候,我的梦中出现了一双古老的眼睛,充满神秘和智慧,充满自信和力量,慈祥而安定,欢喜而明亮。(在强巴林寺的简介中,我才知道,强巴佛又名弥勒佛,这和汉族的弥勒佛应该是同一位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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