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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河水自古风浪滚滚,气势磅礴,湛蓝天空下,河水两岸已是苍茫一片,金黄的河水交错在金黄的大地,枯萎的芦苇点缀着这份诗意,在天与地的交际线,一辆马车驰骋而过,马车上十三叔挥鞭赶着两匹骏马,回头对帘内道:“过了太原郡,还有两百里就到雁门。” 帘内没有回应,对西门念月来说没有回应就是回应,十三叔早已习惯,十三叔“啪”的一鞭子重重地打在马屁股上,口里叫道“驾”,马儿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又来了力气,朝前飞奔而去,留下一路红尘。 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寨尊崇第一关。 雁门关,在崇山峻岭中,只有这一处低洼地势适合大军通行,自秦初以来就是北拒草原民族侵犯的重要关卡,雁门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历代驻军重地,雁门一破意味着北境失守,向南直接威胁皇权,如此关系重大,历朝都会派最信赖的人驻守雁门,而本朝的驻军统领是当年汝阳王的儿子,刘争。 环长城上,在每个山头都设有烽火台,雁门关有东门和西门,两墙之间可驻军千余,除了偶尔会派一队骑兵出关巡逻,更多的士兵生活在关内,离关口五里左右有驻军屯,城门两侧笔挺挺站着持枪的卫士,个个精神抖擞,城墙垛口处终日有弓箭手巡逻,西门念月目光落在士兵们的腿上,自言自语道:“这汝阳王的儿子轱轳将军治军倒是严格。” “汝阳王是谁啊?”十三叔听到了西门念月的自言自语,问道。 “汝阳王,二十九年前也是雁门的驻军将领,孝贤帝的三儿子,可惜命薄,患痢疾病死了。”西门念月道。 “这雁门的将军,患痢疾就死了?肯定是平日里不好好练功……”十三叔喃喃道,“少爷,雁门到了,我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出关。” “啊,又不吃饭了?” 十三叔撇着嘴。 西门念月没有回答。 “少爷,我还是不明白,若说九煞门惦记朝贡的一千匹战马,他们大可在关内找一隐蔽之处动手,为何要千里迢迢赶到关外?” “关内人眼繁杂,一千匹战马太碍眼,再说,你真把大汉的官员都当草包了?” 西门念月道。 十三叔点头道:“哦……我明白了……雁门关外地广人稀,也是两国一直未明的边界线,在这种两不管的地方下手,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他们抢了这么多战马,又不运回关内,到底想做啥?” 西门念月看着茫茫草原,没有回答。 两名士兵拦下马车,索要通关文牒,十三叔将准备好的通关文牒递给士兵,士兵撩开马车朝车里看了看,又用手中的长枪敲了敲车身,确认马车没有暗格,检查了好半天,一名士兵问:“出关做啥?” 十三叔没想到雁门关的检查如此严格,觉得这些人磨叽:“怎么,通关文牒也看了,马车也检查了,还要盘问不成?” 士兵没见过敢这么对自己说话的,眼前这人,就一普通马夫,倒是车内的人看样子是个贵主,士兵拉长声音道:“咦?我说,小爷我还没有不耐烦,你倒是先受不了了,这离长安城千余里,谁知道你的通关文牒是真是假?” 十三叔道:“这京兆尹府亲发的通关文牒,还能有假?” 士兵道:“那可说不定,这两天想蒙混过关的多的去了,你要不回答,今儿个可是别想过这雁门关!” 十三叔跟西门念月多年,一直都是别人讨好自己,极少遇到被人刁难的情况,十三叔性子直,一下子上了脾气,拉出西门念月来坐镇:“你拦我们试试?你不知道我马车上坐的是谁!” 士兵道:“我管你是天王老子,到了雁门都得听我的!” 两人吵得有些不可开交,西门念月咳嗽了一声,撩开布帘,打量了一下士兵的腿,对十三叔道:“不得无礼。” 西门念月对士兵道:“这位小哥,听说塞外有名医葛仲夜,你看我这腿,多年不能步行,我们这是准备去求医。” 士兵又仔细瞄了瞄西门念月的腿,坐轮椅,看来确实有毛病,此人话虽不多,但有一种不容否认的威严,士兵将通关文碟还回十三叔手中,道:“名医葛仲夜可不好找,此人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天色不早,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在关内住上一宿再启程。” 西门念月道:“多谢小哥好意,不过我们求医心切,还是不耽搁为好。” 士兵本是好意,塞外一片荒凉,十里不见一户人家太正常不过,更别说有打尖住店的客栈,见西门念月坚持,也不好再劝,挥手让挡在前面的士兵放行。 西门念月正要放下帘,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刚才小哥提起最近想蒙混过关人挺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士兵回道:“平日里这雁门每日出入不过百人,近几日几乎超过一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西门念月“哦”了一声,又问:“小哥这两日可曾见着一长得漂亮的紫衣女子,个子高高的,头戴四叶紫金钗,打这里经过?” 士兵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有,这雁门来来往往的人挺多,但要说年轻漂亮的女子,却少之又少,就昨日,一名紫衣女子和两老头,过雁门,说是做人参生意的……怎么,你们认识?” 西门念月心想:“两名老头应该是阴阳双魅无疑。” 西门念月对士兵道:“说认识算不上,平路相逢,和小哥一样,记忆深刻。” 士兵以为西门念月是喜欢上了人家的美色,坏笑道:“哈哈,我懂,我懂……哈哈……我看你两倒是挺般配的,祝你好运。” 西门念月拱手道:“多谢吉言!”放下轿帘离开了。 相比关内山陵狭曲,关外可谓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戈壁,在这傍晚时分,好一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十三叔问到:“少爷,我们这是朝哪里去?” “你想去哪?” 十三叔摸摸肚子道:“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想吃饭。” 西门念月道:“那我们就去吃饭。” 关外最大的客栈,有且只有一家,那是雁门关外三十里的坉关客栈。 说是最大的客栈,其实也就两层土楼,一楼吃饭,二楼住宿,来往坉关客栈的多是到关外做生意的汉人,他们三五成群,拖着大批货物,在这里周转,由于客栈方圆几十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夏天还常刮风沙,所以附近了无人烟,但是,不论什么时候,客栈的生意总是好的。 十三叔推着西门念月进了客栈,一楼的八张桌子几乎全坐满了人,有的喝着酒吃着菜,有的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屋内烟雾缭绕,掌柜的是一老头,嘴里也叼着一袋旱烟,自顾自地打着算盘,没看到有跑堂的,十三叔对掌柜的道:“店家,怎么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老头咬着烟嘴,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人,又低头打自己的算盘,口道:“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十三叔道:“打尖。” 掌柜的道:“打尖的话先付纹银二十两,等七号桌走了才有位。” “二十两?你这是打劫吗?”十三叔从南到北哪儿都去过,二十两吃一顿饭还是第一次听说。 “打劫的话就直接抢了,我还懒得叫你出银子,”掌柜的停下手中的算盘,专心抽着旱烟道,“坉关客栈的规矩,吃饭二十两,住宿一百两,嫌贵也没关系,欢迎去其他客栈。” “你……”十三叔竟然哑口无言,你说是打劫,人家又是明码标价,说不是,确实和打劫差不多,要知道,当朝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只不过三百两纹银。 西门念月对十三叔道:“给掌柜的二百两,我们吃饭又住店。” “还是这位公子爷豪气,”掌柜的对西门念月道,“可是我只能收你们二十两,小店住宿已满,还得请公子另寻他处。” “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这方圆几十里连个放马的人家都没有,你赶我们走,我们今晚住哪儿?”十三叔不悦道。 掌柜的继续打着算盘,头也不抬道:“你们住哪儿,我哪管得着。” 十三叔咔咔捏得拳头直响,西门念月瞥了他一眼,十三叔又松开了拳头,正此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罗什叔,把天字房和地字房的客人送走,让西门公子留在客栈。” 西门念月循声望去,只见一紫衣女子,头戴四叶紫金钗,梳着堕马髻,亭亭玉立站在木梯上,这是第四次见面,西门念月记得清楚,每次暮紫烟给自己的感觉都不太一样,西门念月道:“看来在下和紫烟姑娘真是有缘。” 暮紫烟轻描淡写道:“我不信有缘无缘,我只看有心无心,有心无缘亦有缘,公子千里策马到此,看得出是有心人。” 这话中话,西门念月当然听得出,她知道西门念月来塞外的目的,西门念月道:“姑娘何尝不是有心人,这风沙蔽日的塞外客栈,不会是来此观光赏月吧?” “大漠金秋月似钩,能在此赏月想必不错,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暮紫烟话毕,转身上了楼。 掌柜的转头对厨房喊道:“地瓜,把天字房地字房的客人赶走,带两位贵客上楼。” 皎皎月光铺洒在一望无际的戈壁,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银装,坉关客栈的土楼亮着烛光,人静处,响起悠扬的古琴声,这声音忽起忽落,时而缓如泉流,时而急如瀑飞,时而脆如珠落,时而清如鹂鸣,似激情呼啸,又似低声诉说,西门念月推开窗,摸出鲸骨箫,抚摸了又抚摸,他在月光下,轻轻附和着古琴的优雅,这一箫一琴,在塞外十月寒风夜里,意外催人好梦。 说话可以交流,跳舞可以交流,比武练剑也可以交流,心与心的交流,不限于言语,就像这琴与箫,懂琴者亦是懂情者,以琴传情,倒是免了言语的尴尬,谈琴不谈情,自是少了现实的羁绊,今夜风雅共婵娟,明日江湖多陌路。 这一连四天的秋雨,下得客栈里的人都发了霉,倒腾皮货的洛阳商人,操着正宗的关中口音,口吐白沫星子骂道:“碎崽娃子,这一哈雨列就不停。” 西门念月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从草屋顶一滴一滴漱下,忽然身边有人“嗨”了一声,西门念月转过头,只见一绿衣长裙的小姑娘,睁大眼睛望着自己。 小姑娘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背上背着一竹箩,从着装打扮,看似本地的山野妹子,可是皮肤却挺细腻,小姑娘歪着头问道:“我在等爹爹给我送伞,你呢?” 西门念月看了看远方的朦胧,道:“我在等雨停。” 等雨停,说的平淡,却是悲凉。 “你有朋友吗?”小姑娘问。 西门念月摇摇头。 小姑娘伸出右手:“我叫岚儿,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岚儿伸出的手在等待西门念月回应,但西门念月迟迟没有反应。岚儿的左手拉起西门念月的右手,放在了自己手掌上,道:“好了,拉过手后,从此你就有好朋友了。” 西门念月苦笑了一下。 岚儿指着西门念月衣带上漏出的半截箫问道:“你这是玉箫吗?” 西门念月拿出鲸骨箫,抚摸着道:“它叫鲸骨箫,用鲸牙磨砺而成,跟了我很多年。” “我能看看吗?” 西门念月递给她,岚儿端详了很久,再还给西门念月道:“看上去好漂亮,可惜我不懂箫……” 岚儿说得有丝丝遗憾,但遗憾稍纵即逝:“好了,我爹爹来找我,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远处雨中矗立着一头戴斗笠的老者,岚儿背着竹箩,朝雨中跑去。 西门念月闻了闻空气中,是岚儿留下的月支香味,西门念月死板的脸,忽然浮现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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