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枯叶蝶

离人枯叶蝶
冰山。
冰山高耸入云。峻峭凛冽，透明清澈。
这冰山上，落满海鸟，像尘世的家庭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冰山最顶端，却有一口温泉，温热的水气洇殷而出，
水里流珠泄玉，冰凉的水和温热的水中和后，冲进冰雕龙头，又激射出来。
敏敏窝在水里，水面铺满花瓣，这些花瓣是旅游归来得海鸟送给她的，并且告诉她，陆人的千斤小姐都用他们洗澡。
“这些小姐都有一千斤重啊，妮妮！”他们说，显示自己的博学，然后从背包里啄出花瓣，送给她，“她们洗澡都喷喷香，妮妮，你太瘦弱了，不够一千斤重。”
敏敏没有责怪他们的无知，她收下花瓣，想起了贺兰敏之。
她忽然思念他，思念是这样奇怪的感觉。
温温的液体又钻出她的眼眶，她抬头，看着自己得蛟尾，这尾巴今天是浅蓝色。
像这明媚的夜晚。
那时候，她刚刚学会在陆地爬，敏之总是抱着她，嗔怪她又胖了。
他为她绾法，戴上精致的发簪，为她穿上鲛丝新衣服，陪她数花瓣，收集落花与冰雪。
陆地的冰雪很脏，敏之收集梅花上的雪花。他说这雪花会有梅香，可是，敏敏闻不到。
“妹妹”他说，“你会一直陪着哥哥吗？”
“当然拉！”敏敏盘在老梅上，她抖落雪花和梅花，把敏之罩住，“敏之哥哥，你也会陪着我吧？”
敏之透过梅枝看着她，温润的脸上，有了红晕。
他的手冰凉，在敏敏印象里，敏之的手从来没有热过。
敏之张开怀抱，敏敏跳了下来，她落到一个温软的怀抱，阳光照着她的眼睛，她觉得头晕目眩。
贺兰敏之在光线里，乌黑的发落了下来，发丝缠绕着她的发，她伸出手，抚着敏之的脸颊。
这男子红了脸。
“哥哥”她说，“我不是敏敏吧？我是不是不是人？”
“嗨！”敏之叹到，“什么不是人？”
“我不是人啊，哥哥！”敏敏说，“我是蛟人！来自海市蜃楼，不是人类呢。”
敏之抱起她，走回小楼，小楼吹过东风，轻薄的纱帐贴到了屋顶，水波样抖动。
他抱着她，穿过层层纱帐，屋里挤满月光，月光细细碎碎，伸出小手，想把敏敏接过去。
敏敏看着窗外，月又升了上来，这月带着几分侵略性，冷冷冰冰，阴阴地盯着她。
敏敏舒展蛟尾，蛟尾成了枣红色，剔透玲珑，蛟鳞如红豆，似乎渗出了血液。
又一串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冰山上，慢慢站起一个人，是个冰雪骷髅，它的骨头白森森，骨茬里透着幽幽的蓝光，流动着绿色的骨髓。
它扭过头来，空洞的眼睛看着敏敏，摇动骨头，“嘎嘎”地笑了。
它走过来，轻挑地坐在敏敏身边，把腿放进湖里，热水烫了它的腿，它低声骂了句该死。
敏敏爬出来，坐在岸边，歪着头看着它，觉得似曾相识。
“我见过你！”敏敏说，“你是贺兰敏月吧？你才是真正的敏敏？”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
“敏之哥哥是你的哥哥吧？”她问到，“你有这么好得哥哥！他这么疼你！”
“是疼你吧？敏敏？”冰雪骷髅说，“贺兰敏之没有疼过我！”
“他说过你是他们的宝贝的。”
“真是个笨笨得小蛟人！”它又笑着说，“人类得感情很复杂，非人的感情也很复杂。我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它用手托住下巴颏，把下颌骨托上去，看着腿骨融化了，急忙缩回来，砍了块冰块，在冰面上磨成了腿骨，又仔细打量，接回了身体。
敏敏觉得牙渗得慌，又冷起来，只好滑进水里。
“贺兰敏之天生是个龙人，我的家人都不正常，只有我是个纯血的凡人，拥有凡人得欲望。”
“欲望啊！”它说，“这欲望使得我爬上姨父的塌，这小塌叫落红塌，无数少女都躺在塌上……”
敏敏红了脸，她想起月光中的光脚女孩子，和一只深入抹胸的大手。
冰雪骷髅敲敲自己的骨头，声音清脆甜美，这骷髅想必在少年吧？
“我落到水里，”它说，“我哥哥是个龙人，可以操纵湖水，我却不能在水里像游鱼，我慢慢吐出肺里的水，看着湖水蓝得像翡，我落到水底。”
敏敏看着她，冰雪骷髅很激动，骨头又撞击起来，绿色的骨髓流动起来，它的骨缝钻出一朵一朵黑乎乎的花。
冰雪的骷髅落了冰珠，冰珠从眼眶里流出来，一粒一粒地，铮铮响着，落进水里，悄然融化，没有一丝痕迹。
“欲望啊！”它嚎叫起来，“人类得欲望，我想得到姨父的权利，这白痴想得到姨母得爱情，利用我去刺激姨母！他为人类的爱情而来，却被困在无情无意的地狱！”
“我算什么？”它嚎啕，“我是一个人，我有人得欲望有错么？在十六岁，被沉到水底，侵蚀了皮肉，成了白骨的骷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