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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色郁金香 于 2016-9-25 21:04 编辑
“爷爷……” 突然，病房中的安静被一声稚气的声音打破，那声音隔着门板，但只是一瞬，便见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门板后面探了出来。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目光不做停留，向病房中扫视。 终于，在扫视一圈后，小脑袋找到了目标，径直向病床上的人奔去。 “爷爷。”一脸紧张的小人儿在看到床上的人安然无恙后，终于欢快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于大爷，你今天气色很好，就好好和孙子聚聚，”护士小张满带笑意对床上的病人说道，同时，又看向刚刚进来的男孩，“奇奇，要乖哦！”说着摸了一下小男孩儿的头。 “嗯。”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先出去了，有事可以叫我的。”说着小张开门出去了。 “谢谢啦，小张。”老人微笑着道谢。 “奇奇，今天怎么想到来看爷爷啦，爸爸、妈妈呢？”床上的老人望了望依旧紧闭的病房门，原本满是希冀的目光却是黯然了不少。 “爷爷，今天是礼拜五了，幼儿园明天放假的，爸爸、妈妈把我送到医院门口就去上班了。”男孩低着头在自己的书包里一阵翻找，没看到老人的脸色黯了黯，沉默了。 “爷爷，爷爷。”男孩兴奋地拉着老人苍老的手，老人这才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哎，怎么了，小鬼灵精？”面对自己这个最小也最亲近的孙子时，老人总是能笑逐颜开，抛开刚才的失落，脸上松弛的皮肤都向双眼皱起，一时间也只能看见两条缝了。苍老的手指轻轻刮了刮男孩儿小巧的鼻头。 “嘻嘻，爷爷，我给你变个魔术啊！”男孩故作神秘地从背后拿出事先叠好的纸片，在老人面前扬了扬，“爷爷，你看着啊？”语气中透着神秘，老人在看到纸片的一瞬间，便目露了然，但依旧配合着床边的小人儿。只见他小嘴儿对着纸片一端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原本薄薄的纸片忽然之间就鼓得四四方方了。 “嘻嘻，爷爷，你猜猜看这是什么？”男孩在看到老人脸上惊喜的笑意后，得意地问道。 “这个呀？”老人故意面露难色，这让一旁紧盯着他的男孩脸上露出有些得意忘形的笑容，只是下一秒，“嗯嗯，油豆腐。”老人说着一把接过油豆腐。 “啊？爷爷，欺负人，欺负人……”男孩的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撅着小嘴儿，头偏向一侧。床上的老人看着小孙子的表情，乐开了。 “吱呀——”突然，病房的门开了。 “奇奇来啦，爸爸和妈妈呢？”老人的老伴看到小孙子来了,边放下手里的粥,边问道。 “奶奶，爸爸、妈妈上班去了。”男孩说完一把扑到老伴的怀里。 老伴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眼神不小心凝滞了一下。 “说吧，怎么啦？小鬼灵精……”想到还有个小孙子在身边，老伴的脸上扬起了略带苦涩的笑容，只是并不明显。 “奶奶，爷爷骗人，他明知道油豆腐还要装作不知道……”男孩嘟着嘴告状道。 老伴看了眼床上眯眼笑着的老人，嗔怪的看了一眼，对着自己的小孙子说：“你爷爷很会折纸的，什么花啊，动物啊……” 男孩听得满眼放光地看着床上的老人，眼珠转了两圈后，笑嘻嘻地凑到床前。 “爷爷——”男孩乖乖地叫了一声。 “嗯？” “爷爷，教我，教我！”男孩激动地摇着老人的手臂。 “哎哟，奇奇，这样可不行，爷爷今天也该休息了，明天吧？”老伴劝阻道。 “噢……”男孩撇了撇嘴。 “没事，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精神感觉不错，还不累，”老人对着自己的老伴说道，“来，奇奇，爷爷教你啊。” “好呀，好呀！”男孩开心地应道。 “来，今天先教你折小狗，”老人拿着一张纸开始折了起来，“先这样，然后……” “嗯……”男孩专注地看着老人手上的动作，时不时地回应着。 老伴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深秋了，窗外的梧桐树叶黄了，日落前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稀稀疏疏地打落在地面上，天色渐渐暗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 深秋的傍晚就连风都有些凉了，只是阳光没了夏日的暑气，柔和地打在大地上，感觉暖暖的。 医院，梧桐树下，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着坐在长椅上静静望着太阳一点点地下沉，影子也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椅子的后方。 秋风荡漾，几片梧桐树叶随风而落，静躺在落满梧桐树叶的地上，与梧桐树一起见证着眼前的一切。 “老伴，我估计……自己……差……差不多了，”老人断断续续地说着，“或许，昨天……就是，就是回光返照。”老人的脸色不复昨日的红润，身旁老伴表现却是十分平静，只是松弛的脸颊上早已满是泪水。 “那孩子们……”声音闷闷的，语气像在询问，但更多的又像是自嘲似的自语。 “不必了……活着的时候，想见……却……见不着，现在要死了……也，也大可不必。”老人显然很累，但语气却又十分固执。 “好，好，不见啊，你呀，别生气了啊。”老伴拍着老人的胸口帮他顺气。 “爷爷，爷爷，看我折的小狗……”男孩拿着昨天老人教的折纸跑向长椅，一把将折纸塞到了老人手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等待着夸奖。老伴看着男孩目不转睛地样子，眼中的苦涩也冲淡了，脸上的泪水也已被风吹干，留下淡淡泪痕让人难以发现。 “奶奶，爷爷怎么了？”男孩看到老人的脸色有些暗，眼中带着疑惑，小小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稚气的声音中也带上了担心。 “你爷爷他……” 老伴刚要说，这时老人虚弱地睁开眼睛，嘴角无力般勾了勾露出一个不是十分明显的笑容，轻轻抬起左手摸了摸男孩前额的头发，“爷爷……没事的，”说着看了看塞到自己手中的折纸，“奇奇折得很好，不过……” “爷爷……”男孩似乎感觉到了老人的异样，语气也小心翼翼了起来。 “奇奇，爷爷他没事的，他只是，只是累了，”老伴说出“累”这个词的时候，顿了顿，声音哽咽了一下，“爷爷的折纸，你爸以前都学过，以后可以让爸爸教你，爷爷和我希望你以后多陪陪爸爸和妈妈，知道吗？”老伴摸了摸男孩儿的小脸，“好了，爷爷太累了，要好好睡一觉了，去玩吧！” “哦……”男孩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便跑开了。 “谢谢你，老伴……”老人最后轻轻说了一句，眼帘便缓缓合上了，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落日的余晖铺洒在大地上，有些暗了，但依旧可以看清长椅上，老人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就似睡着了一般，手中的“小狗”也悄然掉落在长椅上。 “老头子，累了就睡吧！”老伴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好似在哄他睡觉一般，“还有我在你身边……”浅浅而又苦涩的笑容在梧桐树下显得异样，苍老的声音在柔和的阳光中湮没，皱巴巴的下巴上又一次挂上泪水，无声地滴在“小狗”身上。 老伴拍着老人的背，嘴里呢喃着“还有我在你身边……”，双眼却无神地注视着湖面上的夕阳渐渐沉下去……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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