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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蓉容归来 秋天里的歌山。 翠绿欲滴。 虽然是夜晚。 但从窗口望出去,依然感觉到苍翠的歌山满眼浸蓝。 像一汪蓝色的大海,在悠悠兰天白云下,轻轻地静静的起伏,颠簸…… 老房人声喧哗,一片欢腾。 因为肖蓉容是老房最后一位从农村回城的知青,特别是她凭自己的本事考了回来,更是令人意外和高兴。 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邻里。 连下面一二三楼的邻里,也挤了上来。 大伙儿兴致勃勃的围着肖家。 笑着。 说着。 夸奖着。 周伯照例大声豪气的叫道:“这是咱老房的骄傲呀,陈三因为家里困难,被厂里特召;黄六支援世界革命,成了将军;牛二转业当了老板;这些都不说了嘛。 问题是。 人家蓉容自个儿考出来。 现在是大学生了。 这才不简单哩。 咱老房出人才哩。 你们说。 是不是呀?” “那当然”“人家是靠自己有本事哟”“哪像我家那死小子,就窝在屋里长吁短叹的?”“莫说,世道真变了哩”“变了好,变了好,莫真冤了这些孩子。” 听了周伯的高见。 大伙儿更是一阵交头接耳。 黄父摸摸自己下巴。 笑眯眯的说。 “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呀! 虽然孩子们到农村去吃了点苦。 经了点风雨。 这不,全回来啦。” “就是好,就是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赵家小子拉腔拉调的,学着黄父平时哼哼着不成调的唱腔,还用力一跺脚,引来令邻里们一阵善意的哄笑。 跃上最后一步台阶的牛黄。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家里床沿上的蓉容。 二年没回家的蓉容。 个儿高高的。 身子胖胖的。 脸上却红黑黑的。 正边和周三,大小丫头说笑,边回答邻里们的问话。 站在邻里中的老爸和老妈瞧见了牛黄,忙道。 “牛黄回来了,牛黄回来啦。” 大伙儿自动让开了路。 “嘻,嘿嘿,嘿嘿,回来了?”牛黄进了屋望着蓉容,一时居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肖母拎着水瓶从厨房出来,微笑着站在牛黄身后,轻轻道。 “牛黄,坐嘛,站着干嘛,不是外人么。” “你坐嘛!” 蓉容指指凳子。 也对他说。 “站着干嘛?” 事情就这样起了实质性的变化。 牛黄与蓉容青梅竹马。 耳鬓厮磨几年。 大家虽看在眼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没有谁说破。老爸老妈也好,周伯黄父陈师傅也好,蓉容的哥姐和父母也好,都心照不宣。 艰难困苦的生活。 天各一方的人儿。 谁知道以后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好了。 蓉容考回来了。 大伙儿便顺理成章的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蓉容和牛黄也该名正言顺的成为恋人。 进而喜接连理枝了…… 刚当了一年多新娘的二丫头,喜孜孜的拉起蓉容的双手,仔细瞅瞅:“白嫩嫩的,是当老师的手哩。”“人家蓉容在农村一直代课,根本就没有下田劳动过。” 周三笑呵呵的道。 “挣了不少工分哟。 这次考回来。 人家光粮食和菜油就卖了几百块哩。” 看热闹的邻里们,渐渐散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蓉容,牛黄,周三,丫头姐妹一干好友。 肖母身体不好,先洗了脚在里间上床睡了。 大家就围在外间,继续快乐地聊着。周三讲了这二年公司里发生的事,高兴道:“现在好了,牛黄同志官运亨通,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干部,前程无量哩。” 二丫头傍着周三左肩膀。 幽默的说。 “蓉容,等你二年读完书出来,人家牛副主任怕是要当公司经理了哟。你担不担心?” 蓉容笑笑。 “我担心什么? 当官要有本事。 他呀,早晚会玩完儿的。” 周三摇摇头:“蓉容,你小看了牛黄,牛黄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哟。事在人为嘛,对不对?”“算我没说,行了吧?”蓉容笑道:“当官容易,当好官不容易哦。” 牛黄抿着嘴,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沉默不语。 “蓉容,我结婚你都没来哟。” 二丫头有些伤感的说。 “小时候,我们可是好姐妹呀。” “我想来呀,可来不到呀,这里补上几句话:恭喜恭喜你们了!祝白头到老,百年好合,在地愿作连理枝。二丫头,怀上了吧?” “还没有” “尊敬的周礼敬同志,你可要努力奋斗哩” “那是,那是的。” “睡了哟,蓉容,厨房有热水,洗个澡嘛。” 肖母在里间矇矇眬眬的说:“哈---欠,你们都该睡了,蓉容明天还要报到呢” 牛黄伸伸舌头,朝周三挤挤眼:“睡了吧。” 出门时,蓉容温轻柔的挽住他的右胳膊肘儿,低声道:“我明下午报到,你有空吗?”正好明下午牛黄要到三工区巡查工作,牛黄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送你。” 瞅见周三与大小丫头出了门。 就着明亮的路灯光。 蓉容冷不防亲了牛黄一口。 牛黄激动得差点昏了过去。 回到隔壁自家,牛三早睡下了。 老爸老妈却还齐齐的坐在灯下等着。 见牛黄进来,老妈忙示意他掩上门,到里间来。 “蓉容也考回来了,现在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牛黄皱皱眉,一时没明白他们的意思。“蓉容读了师大出来,就是老师啦,还看得上你吗?” 牛黄笑了。 “怎么看不上?” “臭老九会吃香得很哩,你没看报?” 老爸老谋深算地说: “中央进一步开放大连,秦皇岛和上海等14个沿海城市。 看样子,中国真走上了发展经济的道路。发展经济,离不开知识。老师就是知识的代表,你想,老师还不会吃香吗?这人哪,一吃香就要出毛病。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老妈拍着手背付合。 “你一个小工人。 要钱,钱没得。 要权,权没得。 要人,人没” “不要你们管。” 牛黄听着听着就来了气。 “瞎操心,人家蓉容不是这种人。” “瞎操心?”老妈也来了气:“生你兄弟三个,我差点死过去;养你三个虎子,我们费了多大的力?哈,哈,翅膀硬啦?想飞啦?瞎操心? 你瞧人家牛二。 风风光光的耍了个女朋友。 人家巴他的很,我们不操心。 但你呐,八字没有一撇,人家现在又是老师了。 还有那该死的牛三。 我们不操心怎么行?” “好啦,自己好自为之吧,牛黄你也不小了,在公司大小也是个官啦,不要我们瞎操心可以,但还要求不要我们多担心才是。” 老爸冷冷道。 “小子,你长大了哇! 这屋子里关不住你了。 好的,自己路自己走! 我们只愿你幸福罢了。 没别的意思,睡吧。” 第二天一早,老妈早早地到菜市拎回一大筐菜,对牛黄说:“你去请蓉容和她妈中午来我家吃饭吧,记着,说话软和一些,中听一些,莫要得罪了人家呵。” 肖母听了牛黄的邀请。 微微一笑。 “谢啦,邻里乡亲的,领情就行了。” 见牛黄仍是坚持邀请。 又道:“如此盛难却,蓉容你去吧,替我谢谢牛妈牛爸了。” 这是蓉容多年来第一次在隔壁家吃饭,朝见暮遇的邻里妹子,你来我往的邻里大妈,忽然间,关系一下挑明了,双方都感到了有点不适。 眼见得自己碗里各种肉菜堆冒了尖。 牛妈依然还在热情夹菜。 蓉容连声道。 “行啦,行啦,牛妈,我吃不了啦,我自己拈吧,您,您也吃菜呀。” “哎,以后咱就是一家人啦,这孩子客气啥啊?” 牛妈仍然热情的站着拈着。 牛黄忙劝道。 “妈,你自己吃嘛,人家碗都堆不到了,不要拈啦。” 未来的婆婆,仿佛这才看到蓉容碗里确实堆不到了,悻悻的坐了下来;未来的媳妇,也才暗暗松一口气,感激地望牛黄一眼。 一直低头呷酒品菜的牛爸开了口。 “蓉容,别客气呵。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吃菜,来,尝尝。 这个,这个好吃。 你少尝也是可以的嘛。” 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在了蓉容碗中。 “现在好啦,市场各种菜都在卖啦。” 老爸端起小酒杯,嗞的一口喝下,连声感叹道:“还记得前几年吧?到底都过去了啦。来,蓉容,不靠天不靠地不靠走后闭门,自己考了回来,争气呀,光荣的人民教师。我该敬你一下哟。” 慌得蓉容两颊飞红。 扔了筷子。 接过老爸递过的铺着浅浅杯底的酒。 “伯父伯母,不敢当,不敢当。” “喝了吧,不会醉的。” 老妈火上添油。 笑嘻嘻的劝道。 “咱家也有了人民教师,也有了知识,是好事嘛。” 周伯端着小酒杯过来了,见状也高兴地说:“蓉容,这点酒,不得醉的,喝了喝了。喝了算。你看二丫头,我时不时还劝她呷一口酒的,活血,化痰,松筋骨,有用的。” 隔几步远。 正围着小桌子吃饭的黄母黄父。 也哈哈笑道。 “瞧牛妈牛伯那样子呵,比捡到了金元宝还高兴。 蓉容,要争气哟。 当个人民教师不简单哟。” 正说着劝着笑着。 牛三几步腾了上来。 老妈眼一瞪:“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自己拿碗筷,要不是你嫂子在坐,老娘我今天又要骂你一顿。”牛黄自然对老妈的苦心,心领神会。 不过。 人家母亲还没松口。 蓉容也没亲口挑明。 作为未来婆婆就先认了。 口口声声“嫂子” 是不是性急了些? “蓉容姐!”这牛三倒是精明,先对未来的嫂子甜滋滋的叫一句,再笑逐颜开:“大经理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说话间。 西装笔挺的牛二和女朋友,慢悠悠的跨上了楼梯。 见了蓉容。 牛二高兴道。 “考回来啦?不简单哩。” “哪里?” “这是李玉溪,我的同班同学,这是肖蓉容,我未来的嫂子。 还有咱的老爸老妈,你先前见过的。” 个子娇小的李玉溪乖巧的问着每一个人的好,再慢慢坐下,望着蓉容:“嫂子好年轻哟,靠自己考回来,不简单哟。” “哪里呀? 考出来的知青多着哩。 回来晚了,先快吃点菜。” “别乱捺。” 牛二忽然对牛三喝一声。 “还没插电哩,你个呆子。” 蹲在地下忙着的牛三醒悟过来。 拍拍自己额头。 跑进屋里拿来插线板,插上一捺键,样式精美的手提式双卡录放机,传出了优美的歌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邻里们都端着碗踱过来。 “啧啧,软绵绵的,好听好听,谁唱的?” 周三和二丫各捧着一个蓝边大碗。 一边呼呼的喝着面条。 一面聆听问到。 “牛大经理。 到底是谁唱的哟?” “邓丽君!” 牛二与老爸碰碰酒杯,神气道:“台湾歌星哟,红遍东南亚呢。” “哦,这就是邓丽君呀?”周三忽然停了筷子,叫道:“我听过的嘛”“听过?在哪里?”牛二不屑的瞅瞅他:“我这盘磁带才由朋友从北京带来,周主任,你没搞错吧?。” “真听过的。 前二年和你哥在双石桥时偷听过。” “偷听?” “听的敌台” “哈哈哈!” 牛二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们当然听过。” 牛黄有些不高兴地瞅瞅牛二。 故意摆什么显? 有点批发化工染料权,不得了啦? 要上天啦? 二丫也听出了牛二的嘲弄,冲着牛二一扬头:“主任还是没得经理能干嘛,经理会找钱哟。我说牛二,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的领导?稳起干嘛?” 牛二便又哼哼哧哧的指着李玉溪介绍一通。 瞅着他那费力勉强的模样,蓉容笑了。 “牛二,你真辛苦呀。” 老爸老妈也笑了。 老妈一边往李玉溪和蓉容碗里拈菜。 一边高兴地说道。 “辛苦?早着哩,够你们忙的。 我生了你哥三个,起早贪黑不辛苦?熬一熬习惯了就好了。” “读几年?” “二年” “哦,那该后年也就是82年这个时候毕业嘛。什么时候报到?” “今天下午!” “那我预祝你取得好成绩,胜利归来,早日与我们老大配对。”牛二说着,夹起一筷子菜放在蓉容碗里。一旁的李玉溪也乖巧的拈一夹菜,朝蓉容笑笑,放在她碗中。 混迹于商场的牛二。 真真假假的玩笑开习惯了。 再说,现在家里也处处靠他。 这不,全楼仅有的一台18寸黑白电视机,是他弄回来的。 引得老房的整个邻里,趋之若鹜。 晚饭后,一般都是黑压压的或坐或站在走廓里,等待老妈抱出那个深红色的宝贝,一饱眼福,什么“李宁”呀,《武松》呀,都是从这架黑白电视机中看到的…… 牛二并没注意到。 蓉容和牛黄都微皱起了眉头。 真是,配对? 有这样说的吗? 倒是李玉溪知觉了二人的不快。 悄悄碰碰牛二桌子下的脚。 不想牛二闪电般避开。 “哎,你干啥? 这可是‘老人头’名牌。 500多块一双哩。” 下午,在邻里们羡慕的目光中和老爸老妈不绝的叮咛里,牛黄送蓉容到车站坐车,到师范大学报到去了。 目送蓉容贴在汽车后玻璃窗上的脸孔,渐行渐远。 牛黄挥动着双手。 一段历史淡去了。 八十年代的第二个春天。 蓉容从师大毕业。 踩着云霞而归。 在老爸老妈的催促下,繁忙的牛二带上李玉溪抽个星期天也从公司宿舍回来。 唯牛二经理马首是瞻的牛三呢,扔下自己那些不明不白的烂事儿,也屁颠颠的呆在了家里。多年来,一家人总算齐齐凑在了一起。 牛黄担着蓉容的一担子书呀被盖呀什么的,惬意地晃荡着上了楼。 老爸老妈牛二牛三,早笑嘻嘻的迎在楼廓间。 骄小的李玉溪呢? 则借口昨晚加了班不舒服。 忧郁地睡在里间床上…… 周三二丫簇拥着蓉容上了楼。 看热闹的邻里说笑起来: “老师回来了,安静安静!” “不听话,请家长!” “哎,蓉容怎么越长越漂亮了哟?”“什么越长越漂亮了?书读多啦,这就叫做素质和气质,懂吗?周伯。你不懂的。” “你懂?就你懂?我看你叮咚。” “报告老师,我要上厕所!” 肖母没有出门。 但与往日不同。 一向关着的房门半开着。 牛黄挑着担子经过肖家房门。 瞟见她正矜持而含笑地坐在床沿上…… 上了楼的蓉容,躇跚着放慢了脚步:面对自家和隔壁牛黄家,不知该进哪一道房门?邻里们不约而同都瞅见了蓉容的难处。 于是。 都睁大眼睛看她怎样选择? 蓉容略微停顿停顿。 便进了隔壁牛黄家门。 在邻里羡慕的眼光中,老爸老妈自豪地扬着头。 众星捧月般。 簇拥着未来的儿媳进了门。 “我们先走了”周三挽着二丫对牛黄说:“下午,三工区要召开技术竞赛,你来不到就算啦。”“如果姚书记问起?”牛黄有些担心。 三工区的技术竞赛。 是公司今年规划中的重头戏。 姚书记曾在全公司大会上讲到。 “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抓好技术。 精益求精。 是我们82年工作的重中之重。” 而作为全公司区域最大员工最多的工区,又是公司姚书记委托行办主任牛黄亲自抓的典范,自然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周三点点头。 多年的朋友啦。 瞅瞅眼神就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牛黄放下心来。 进了屋。 听见外面的喧嚷。 装睡的弟媳妇才有些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 睡眼惺忪的出来招呼:“回来啦?蓉容。”“嗯,昨晚加了班?”蓉容注意到她满面的无精打采,关心的问道:“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等会儿吃饭喊你。” “再睡?人家不高兴了哟。” 小李软软的挨着牛二坐下。 牛二瞅瞅她。 “睡醒了吧? 你呀,瞌睡真多。 一点都担搁不得。” 牛三则笑嘻嘻的瞅瞅蓉容,又瞅瞅小李:“我发现嫂子比二嫂要高得多呀,原先怎么看就差不离呢?我这眼水不行哇。” 小李的脸色暗下来。 “我当然没有嫂子高。 也没有嫂子漂亮有文化。 老师嘛。” 大家一听她的话不对。 都拿眼去瞅她。 牛二瞧瞧老爸老妈,忙打着哈哈:“牛三说些什么屁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担忧。老妈,今天弄了点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几天没啄一颗米啦。” “泡椒回锅肉。 你最喜欢吃的。” 老妈摸摸小李的手。 以示安顿。 “怎么没啄一颗米?” “北京来的几个朋友,天天喝酒,醉了就吐,吐了就吃小面。” “唉,这怎么要得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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