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风不正

作风不正
早晨，小狗子就拉着我，去生产街看“破鞋”。
我们进了生产街，就看到一个小姐姐被绑着手，坐在破房间里。
她只有十七八岁，长的很漂亮，但是，她的双臂被反绑着，她脸色平静，安宁地坐着。
人们说，她是破鞋儿，作风有问题。
我们不懂得破鞋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被捆起来，肯定不是好人吧。
“狗子哥！”我悄悄说，“你看她穿的鞋子，根本没破啊！”
“嗨，胖胖，你怎么傻冒了呢？”小狗子嫌弃地说，我一喊他狗子哥，他就立刻得瑟，“她作风有问题，不是说她的鞋破了。”
“怎么个作风有问题？”
“就是说她和男人乱来！”小狗子贴着我的耳朵说，温热的呼吸，使得我有些脸红。
我天天和小狗子在一起，是不是也算乱来？
我有些怕，但是，生长队好多人，大人孩子特别多，欢天喜地的，纷纷议论，一会，要把这破鞋送派出所去。
去派出所是小孩子最怕的地方。
我觉得恐惧起来，比听鬼故事还害怕。
这个小姐姐安静地坐在阳光里，细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
我忽然看见减哥哥来接我，他看了小姐姐一眼，这小姐姐红了脸，低下头，神情扭捏起来。
减哥哥要带我走，小狗子死活不放。
“胖胖不要看这些东西！”他说，“跟哥哥回家吧？小狗子也得回去。”
“我？”我看看小狗子焦急的样子，不忍心说出回家来，第一次跟减哥哥耍赖，说什么也不肯回家。
减哥哥没有办法，他又看看那小姐姐，摇摇头，把我的背带裤打理一下，又嘱咐小狗子早些回家，他就走了。
减哥哥出名的漂亮，也出名的宠老妹子，大家都知道。
过了一会，这小姐姐被送往派出所。
人们都跟着跑起来，小路的土被踢起来，灰尘满脸，大家兴高采烈，小孩子欢呼着，大人脸上喜笑颜开。
我跟着小狗子跑，看着他的大脚丫踩进细土里，忽然难过起来。
“我们不要去了吧，狗子哥！”我停下来，“我们不要跟着他们了吧？”
“为什么？”他诧异地说，“我听说，还有好多破鞋和流氓呢！你不想看看吗？”
“我不想看。”我说，“你要是愿意，你自己看去吧。我要回家了。”
我丢开他的手，有些难过。我不明白这些人乐个什么劲，觉得难堪。
小狗子看着飞奔的人群，还是选择拉着我回家。
我很不高兴，又说不出为什么。
减哥哥看见我，没有觉得惊奇，他在洗衬衫，我的长袖衬衫上，都是鼻涕。粘粘糊糊的，他仔细搓洗。
我们两个去了老太家，老太在收拾屋子。
“去看西游了？”
“嗯”我说，“是个破鞋姐姐。”
“嗤”老太笑了，“哪里来的破鞋？人们说什么就什么！捕风捉影！没事找事，吃饱了撑得！”
“听说还有游行呢！”小狗子说，“好多流氓都捆起来了！坐着大卡车游行！”
“流氓就得捆！”太太说，“流氓的爸爸妈妈也得捆起来！”
“为什么，太太？”
“上梁不正地梁歪！”老太说，“流氓里有大蛋吧？”
“有！”
“他才多大啊？”我说，“怎么是流氓拉？”
“哼！”太太说，“她妈妈自己说的，宁养贼儿不养吃儿么！”
“今天不讲故事了，”老太换了双鞋，干净萨利地，“咱们去看流氓游行！”
“那个破鞋姐姐呢？”
“嗨，胖胖！”老太说，“十七八岁得女孩子，哪来的破鞋？冤枉人家的！”
“那多么可怜啊？”
“也不见得可怜，最少，这女孩子不知道自爱！”老太紧紧鞋子，“快走吧，你听，人群过来了，大家都骂流氓呢，我们快去看看吧！”
喧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迦带着大喇叭的声音，和人们得欢笑声，我们也跑出去，时髦的大卡车上，大蛋和他的团伙没了威风，低头耷拉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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