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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凡人小事 叮…… 下课铃响了。 蓉容慢慢合拢上书本。 望望一屋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晶亮眼睛。 “放学后。 王子同学龙江兵同学留下。 老师找你们有事。 同学们,记住刚才老师说的话没有?下一节课有外校的老师来参观,同学们要比平时更守纪律,认真听讲,踊跃举手发言哦!”, “记,到,了!” “下课!” 哗啦啦。 转眼间教室里就只剩下几个女生。 其余的全跑光了。 二年级一班。 自蓉容当班主任接手以来。 已经二年。 不容易呵,五十二个刚进小学校门的平均年龄六岁的孩子,从二年前的拖鼻涕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干净整洁的小学生,只有蓉容自己知道,走过了一条多么艰辛困苦的路啊…… 如今。 孩子们渐渐上路了。 渐渐懂得守纪律,爱集体,认真学习了。 更可喜的是。 几次测验。 二、一班都在全年级名排名第二。 很是让蓉容露了脸。 现在,孩子们正像春天里树苗,迎着知识的阳光唰唰的成长,蓉容比以前更加费心了。刚才在课间,她发觉王子同学和龙江兵同学老是注意力不集中。 王子,不时伏在桌子上睡觉。 龙江兵呢? 不断用胳膊肘推着旁边的女同学。 自己朝他俩扔了二个粉笔头也没管用。 “蓉容老师” 是刘校长。 满面笑容的刘校长,领着几个衣着朴素的人进来:“这是玉小的同志们,这是玉小明校长,欧阳主任,这是张老师,崔老师,这是易老师;这就是蓉容老师!” 几位老师礼貌的朝蓉容笑笑。 点头致意。 然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掏出笔记本。 又是学习听课! 尽管昨天刘校长已经通知了自己。 作好准备。 蓉容还是感到有压力。 这二年来,除了繁重的教学任务,蓉容还承担着每学期的教学观摩交流学习任务。说来,也是刘校长对她的信任和偏爱;放在别的老师身上,说不定还引以为荣沾沾自喜呢? 星光小学长期没引进过高质量教师。 仅靠着过去的名气。 在普遍教学质量不高的小学教育系统中,得天独候。 很长一段时间内。 是本市小教系统一面鲜红的旗帜。 在这个以有着几万人钢铁厂为中心的区域中,星光一枝独秀。生源不愁,倒是这方圆二十平方公里内的屈指可数的农村小学,更加衬托出它的“星光” 每年新学期。 家长们早早就忙开。 托关系。 找熟人…… 为让自己的孩子能挤进星小。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趋之若鹜了。 说到星光小学,就不能不说到刘校长,更不能说刘校长浪得虚名! 进入八十年代以来,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久经战阵的老校长,从各种渠道中嗅出了中国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信息,即开始了从本质上提高星小教学质量和后勤工作的努力…… 动用旧教室做老师们的住房。 引进新鲜血液…… 师大毕业的蓉容老师能到星小工作。 任重点示范班的班主任。 便是她引为得意的杰作。 据传。 老校长平生最得意的杰作,是星小新教学楼和教师宿舍。 居然也正在审批中…… 所以,老校长在星小一言九鼎,威望巨大,赢得了老师们的信任与尊重。 而蓉容知道:长洲县玉河小学也了得!其升学率十年来,一直雄居本市所辖各专县小学之首。只不过它生错了地方。 不幸落在远离城市的农村。 性质上属于县办小学。 尽管如此。 吃皇粮的市属各学校。 仍不敢对它小觑。 这不,接了市教育局的通知,刘校长连夜就忙开了……现在,又将玉小一干人,亲自引进蓉容的教室。 上课铃响了。 孩子们快快活活的翻开书本。 坐正了身子。 亮晶晶的眼睛。 齐齐地望着讲台上的蓉容老师。 对最后一排坐着的不认识的老师和熟悉的老校长。 一点儿也不怯生。 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受过师范大学正规教育的蓉容,不负众望,圆满的完成任务。 拎着茄子番茄的牛黄,远远瞅见二、一班的灯光还亮着,就知道蓉容一准还在教室。凭经验,他知道蓉容不再在教室中呆上个把钟头,是回不了家的,便匆忙向家中赶去。 厨房里。 烟雾弥漫。 正在忙碌的王老师朱老师张老师,见牛黄进来。 纷纷点头。 “下班啦?” “嗯!” 牛黄将菜放在桌子上。 “茄子多少钱一斤?” “2毛8”,“又涨了,上个星期才2毛1哩,又涨啦,吃不起啦。” 一间旧教室,靠墙一圈摆上六七张条桌,桌上摆着形形色色的灶具,便成了这底楼住家户的公共厨房;一盏明亮的百瓦灯泡,油腻腻的吊在正中。 成斜角度的门与窗口,用来通风。 中间呢? 放一个圆型的四格水泥桶。 一根粗粗的胶管从墙角牵来。 供住户洗碗洗菜。 好在老师们都不常在同一时间都在厨房。 否则都齐了真无法转身。 这是上周才装上的煤气。 各式煤气灶具都新新的,有的甚至还未使用。说来,这又得宜于老校长的努力。这个学期开学前,钢铁厂工会的毛主席又照例握着一大迭纸条来找刘校长。 这二年。 钢铁厂大干快上。 陆续进了不少新工人。 新工人的适龄孩子读书问题。 就成了毛主席最头疼的首要问题。 往年。 除了接受20平方公里内的城镇居民适龄孩子入学。 星光小学还尽自己最大能力,接受钢厂子弟入学。 钢厂呢,本办有厂办子弟小学校。那子弟校除了教学质量外,校舍及各方面都比星小好,可钢厂的干部职工和子弟们却根本不买帐,一门心思的,都削尖了脑壳,拚命往星小钻。 连不是老师的牛黄都知道。 钢厂党委书记,厂长的孩子就在蓉容班上。 钢厂几乎全部中干的孩子。 也都在星小…… 一句话。 凡是钢厂有点能耐的有点关系的大小干部的孩子。 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子弟校呆着。 二位老太太客气寒暄后,直奔主题。 刘校长一向快人快语,曳着毛主席递过的纸条道:“今年不比往年啊,呵呵,市教委抓得紧哟,一次这么多计划外名额入学,困难重重哟。” 主席照例陪着笑脸。 陪着小心。 “我们两方一直关系很好。 还请老校长多关照关照。” 毛主席从提包中取出一个精致锃亮的钢水杯晃晃。 小心谨慎的递过来。 “老校长,这可是本厂零号特殊钢做的,经刘书记同意,一共只做了一百个,送给与本厂合作多年的老朋友。请收下!” 零号特殊钢? 住在钢厂周围的百姓都知道。 这可是这座国家级保密军工厂,生产诸多钢材中,最神秘,最宝贵的钢材。 据说是专为国防用的坦克飞机和卫星生产的。 连见多识广的老校长也只是听说过。 没见过。 当下,老校长接过仔细打量。 钢水杯锃亮夺目,手感极佳;更叫绝的是,看似这么大的一个钢水杯,拿在手中却轻轻若无;若不是那特有的锃亮的钢铁青灰色光,你一定以为自己握在手中的,不过是个纸做的水杯罢了。 “泡茶别有风味。 一星期内绝对保温。 泡上出去玩七天。 回来包你茶水依然烫嘴巴。” “是个宝贝哩!” 老校长笑笑。 放在桌上。 “可这次不行,确实有困难。”主席脸色变了:“哎,我们二家,军民鱼水情,校企一家亲,再怎么着,多少也得解决几个吧?” 拿捏着火候的老校长。 这才慢吞吞的。 一点不着急的。 清晰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与打算。 就这样。 在星小周围其他社会单位,甚至钢厂自己都还有许多住宅区没用上天燃气的情况下,星光小学的老师们,跑步进入了共产主义,用上了干净无烟的天燃气。 当下。 牛黄几下扭开气嘴。 点上煤气烧水淘米下锅。 几下洗净去皮。 又抓过放在桌下的小菜板。 哚哚哚。 菜就切好了。 正在蹲着费力吹火的王老师,直起腰来瞅道:“小牛,看不出来挺利落的哩,在家常做?蓉容老师有福哟。”牛黄向他笑笑,没言语。 这位王老师。 就是牛黄第一次来蓉容这儿。 找蓉容借钱的那个农村妇女的爱人。 王老师! 整个儿就是马抹灰的翻版。 不同的是,他没有马抹灰的官运。由于他酷爱古典文学,喜“不平则鸣”56年,就从一介貌不惊人的平民小学老师,荣升为右派,且是内部监管…… “还是不习惯燃气?” 牛黄瞅瞅那满屋飘散的柴禾烟尘。 “用柴更贵更费事的。” “还是要便宜些。” 王老师脸上挂着一抹黑迹。 侧着身子给灶膛上柴,认直的说:“我算过的,每月要节约得到十多块钱。十多块呀,我们聪聪可以吃上几顿回锅肉啦” 王老师的孩子进来了。 瘦弱弱的聪聪。 摇着爸爸的手问。 “还没有好哇? 我肚子都饿啦。” “唉,再等一会儿,我才下课嘛,中午你妈没弄饭给你吃?” “没弄,就买了个烧饼给我吃。”聪聪说:“一个烧饼吃了不管用,妈妈吵我,说等你下课回来给我弄饭,再吃管饱。” 一边的张老师。 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这个小王呀,真不像话!怎么不管孩子?” 朱老师更是快人快语。 “还不是看到王老师为人老实? 哼,换了别人? 这种农村婆娘?” 缕缕饭香飘散,牛黄揭开锑锅盖瞅瞅:饭蒸好啦!这才轻轻地关了燃气,用自制的沙罩罩上菜板,切好的菜摆在那儿,是等蓉容回后来再炒的。 开了门。 原先的女生寝室。 如今作了二人世界: 正中一张大床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几个摆满书本的竹书架靠墙摆着。 那是牛黄在双石桥镇下放时买的。 二个新买的立柜硬塞进耸在床脚。 临窗放一张学生上课用的课桌,就权当书桌;门中间呢,扯起半截帘子,以拦路人目光,就是一间虽窄小但充满温馨的新房了。 牛黄匆匆的扬起掸子。 掸去床上桌上书架上的灰尘。 平房就是灰大。 关窗么? 没有一点儿流通空气。 不关吗。 每天回家必须打扫,不然,有洁癖的牛黄浑身不自在,难以入眠。 “你们两个,就在这儿站好。不许交头接耳的。”窗口外响起蓉容的声音,一阵脚步声,门帘一掀,蓉容走了进来。 “回来了?” “嗯,累死我了!” 蓉容放下书包水杯。 往床上一躺。 “给我倒杯水” 牛黄倒上一杯凉白开递给她。 “观摩得怎样?”“好呗”蓉容一口气喝完,将杯子还给牛黄:“学校的脸面呵,谁敢开玩笑呢?你看看。”她掏出册精美的笔记本。 牛黄接过翻开。 “切切师恩,不忘育人!玉小·明理成敬慕留言” “玉小的明校长,有来头哩。 可惜王谢堂前燕。 生在农村百姓家了。 不然,与刘校长有得一比。” “哦!那可以停薪留职呀,现在不是讲下海么?老师?老师又怎样?解人之惑,授人之业,可没有钱呀。这不,连刘校长的女婿不都下海找钱去了吗?” “那你怎么不下海?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嘛。” 蓉容瞟瞟他。 “关钱没有?月底了。” 牛黄掏出工资递给她。 “280。” “加了工资?” “不,是奖金” 牛黄摸摸裤兜里剩余的几张钞票:每月的中干奖金考核,自己基本上都是拿高等。这样,除了按时交给蓉容的工资外,每月他还能私留下二三十块零用钱。 比起所有收入全拿回家的周三。 牛黄已经是很满足的了。 蓉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工资袋。 抖动着往床上倒出里面的全部内容。 不过才一百多的。 她一五一十的数着。 再细心折好放进立柜抽屉锁好。 “听说,钢厂又加了工资。”蓉容站起来怅惘的叹叹气:“得存点儿钱呵,不然,有了孩子怎么办?”“孩子?”牛黄摇摇头。 “早哩! 当爸当妈的都还没有喘过气来。 孩子?” 蓉容恨他一眼。 撅起可爱的小嘴巴。 “哪个就是拿给你耍的吗? 你不要,我要!” “好好,我也要!我是说,老妈老爸没权没势的,先不忙嘛!”牛黄瞅瞅窗口外站着的两个学生,提醒她:“放人家走吧,天色晚了。” “啊? 我还留了学生? 我完全忘记了哩。” 蓉容忙一翻身爬起。 匆匆跑出去。 牛黄则笑逐颜开地跟在后面瞧热闹。 两个孩子直直的站着。 远远见蓉容出来了,求饶似的眼光瞟了过来。蓉容让他俩稍息,询问他俩为什么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还细细的问到孩子的家庭情况。 王子是一个怯场的孩子。 在老师面前手足无措的。 显然。 其父母为他起了这么一个贵气的名字。 是望子成龙。 所以。 蓉容批评他的话,就重了一些。 而龙江兵呢,则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不管老师怎样批评,他也不手足无措,倒是脸上流落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二个都是单亲家庭。” 让他们走后。 蓉容望着他俩消失在暮色中的瘦削身影。 对牛黄解释道路。 “王子的爸爸是钢厂大集体的行车工。 龙江兵的爸爸在街道搞收发。 都是一般工人。 教育成问题呵。班上这类孩子太多了,我真担心他们跟不上学习进度。”“同情的完么?实在跟不上,就叫他们转班嘛!” 牛黄不以不然。 捺捺自个儿的肚子。 “不能这样讲。 孩子都一样呵。 除了天生笨。” 蓉容突然想起什么道:“哎,报上说,人大立法,确定了中国的老师有了自己的节日,教师节,这九月十号不是快到了吗?” “哦! 教师还有了教师节?” 牛黄感到惊奇。 “不会吧? 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知道杀你的猪猪。” 蓉容挤着眼睛嘲笑他。 “还有,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你知道吗?不知道!你算了吧你,还自我感觉良好得很哩;炒菜!吃饭!吃了出去散散步。” 牛黄向厨房走去。 他给事先切好的肉丝。 倒上酱油豆办。 再混上豆粉。 小心的搅拌会儿。 交给蓉容。 “炒吧,你手艺好些!” 蓉容接过伸出舌尖尝尝:“莫放咸了,倒点醋进去怎么样?”牛黄想想,摸出放在桌下面的菜谱,翻翻看看的:“炒肉丝,这条的佐料,没有说要放醋哦。” 话未落。 蓉容早把醋倒了进去。 她将锅烧得滚烫。 一闭眼。 喳,喳喳! 锅里的滚油发出一阵阵怪叫。 腾起股股浓烟,随即香味扑鼻…… 牛黄端着炒好的菜转身,看见聪聪站在身后。可怜的聪聪手指咬在嘴巴里,直直的望着牛黄手中香喷喷的肉丝。 蓉容二话不说。 取个小碗舀上一碗米饭。 再将刚炒好的肉丝挟在碗中。 递过他。 “吃吧,不用告诉爸爸。” “谢谢蓉容教师。” 聪聪担心地四下瞅瞅。 便急不可待的接过了饭碗。 二人进屋,将报纸往桌子一铺,饭菜一放,就开始吃晚饭。二人都饿了,顾不上说话,只听得吃饭的声响,风卷殘云…… “今天不讲清楚。 就不准吃饭。 听到没有?” 啪啪的声音。 骤然从隔壁传来。 又响起孩子鸣鸣咽咽的哭叫。 那是望子成龙心切的张老师又在打儿子了。 牛黄蓉容都熟悉了,也没当回事儿。不过,今天好像与平时不同,打了半天没停息,那张老师倒和孩子哭在了一块。 “鸣! 你这个该死的。 你爸欺侮我。 你也不听我的话。 鸣!快说。 为什么这次班级测验只得了90分? 不说?不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啪啪啪,哎哟哇,鸣鸣鸣……终于听到有人在劝她:“莫打了,张老师,孩子考90分已经不容易了,你也要替孩子想想呀?” “张兰呀张兰。 你怎么越来越急了哟? 真是的。” 漂亮浪漫的张波是星小的音乐老师。 才华横溢。 超前时髦。 是星小出了名的美女教师。 前年,张老师深受社会上“下海”热潮的影响,鼓动其在政府部门当办事员的丈夫辞职下海。没想到丈夫就此踏上了不归路。 在外鼓捣了二年。 钱没送回一分。 倒递来一封离婚书…… 张老师从此将全部心血和希望,放在了儿子身上。 可怜的孩子。 就此成了母亲心情不爽时的出气筒。 几乎每次测验或考试后,就要上演这一幕。门帘一掀,蓉容跑了过去,牛黄跟在后面,但是走到门口他停住了,没有进去。 张老师家。 一片零乱狼藉。 披头散发。 面色通红的张兰几近疯癫。 举着竹条子。 不住地往躲藏在床脚的孩子打去。 王老师,蓉容和闻风而至的刘校长,都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好不容易劝住了张老师,众人才七手八脚的扶起孩子,替他揩脸上的汗水和泪水;王老师一眼看见了牛黄,便对他一笑道。 “感谢赐餐! 日出而耕。 日落而息。 一日三餐。 款款入肚! 聪聪是吃了饭的,还望以后不要再给他为好,以免养成他不劳而获,喜上嗟来之食之劣习,拜托了!万分感谢!” 牛黄听听话不对。 又不好发作,。 瞟蓉容。 蓉容可能是没有听清楚? 或未解其意? 望望自己。 再望望满面含笑的王老师。 又继续劝着仍在抽搐低泣的张老师。 牛黄悻悻地回到屋里,王老师满含讥嘲的声音仍响在耳畔。牛黄忍不住瘪瘪嘴巴:酸秀才一个,孩子都馋嘴得这样子了,还死要面子。 物质上的清贫与寒碜。 你大人可以忍受。 但是。 正长身体幼小而缺欠自我保护能力的孩子,也能忍吗? 这不就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现代版么? 如此家教,如此父爱,太可怕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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