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鄂西: 大水井观奇

      天气晴好,两家人匆匆在利川市南门车站赶班车去柏杨镇,又换乘去木井的乡际交通车,在大山里绕行。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大水井，据说那里有罕见的古建筑群，由李亮清庄园、李氏宗祠、李盖吾庄园三部分组成。霸地两万多平米，总建筑面积达一万二千多平米。
渴望犹如兴奋剂,令人心中忐忑，巴不得一下子见到大水井的模样。可乡间班车走走停停,不断地上下着背背篓的男女老少,不断地有人搭讪，他们似乎匆忙,也似乎悠闲,一般只搭一截子路,就上车下车了,就消失在山峦深处了。
时代进步体现在穷乡僻壤，最见实效的便是路。山里有了跑车的路,农民便享有出门之便了。否则，仍会有许多人一辈子出不了大山。
交通车载着远方游人的期盼，绕行于崇山峻岭，想象中的大水井，在春夏之交的季节，呈现在我们眼帘该是怎样一种意蕴呢？

               李亮清庄园：土家建筑奇葩

“大水井到了!”
随着售票小姐一声喊,我们一行七人赶紧下车。车停在半山腰拐角处,这里是小集镇的边缘,正前方可远眺齐岳山，山腰下梯田重重叠叠地环绕着,在阳光下缀成巨幅水墨，令人心旷神怡。
侧转身便是与公路百米之距的看上去并不那么雄奇和宏伟的建筑-----李亮清庄园了。定睛观瞧,这座不打眼的庄园,在雄奇的龙桥绝壁映衬下，显得沉寂与肃穆。或许是山太高太大,或许是距高太远,它的真实面目难以彰显?
怀惴疑问，沿着新修的石板路前行即庄园大门，墙是白色，木柱是原色，门顶翘角凌空，在石栏的拱卫下显得古朴典雅亦颇有气势。高悬于门楣的“青莲美荫”四个大字，若非阿臾者馈赠，便是主人自誉“清廉”形象的表达。
庄园前约200平米的院坝，全用规格统一的平板青石铺就，前廊方柱拱成欧式结构，两侧系土家吊脚搂竟又耸成汉族传统的雕梁画栋，可谓土汉并用，中西结合。整个庄园建筑主体，是从前至后由底到高纵向三大殿，分为前厅、中堂和后堂。两侧天井密布，屋宇相连。凡沿木梯上楼者,都能自由地从此房至彼屋。虽层次有别，高矮和大小有异，房间与房间的木质廊道自明清悬至当代,悬成奇特的土家风景。
方便运输的“走马转角楼”是庄园内佣人的工作间，其建造设计之妙，着实令人钦佩。而大殿内“一柱六梁”、“一柱九梁”的建筑格局，则堪称古代建筑奇观了。
环顾整个庄园的装饰,同样令人惊叹：柱础雕刻精细，窗棂剔透玲珑，廊柱造型奇异，回廊曲径通幽，宛若步入了艺术殿堂。
导游介绍说，李亮清庄园占地4000多平方，共24个天井，174间房屋，建造竟没用一颗铁钉。它采用木骨架，回廊彩檐吊脚楼，按“风水”、“八卦”及地理条件，环环相扣，互相依托，互为衬顶，布局严谨。下雨天，到庄园每个房间都不会湿脚。此庄园从明清到民国，由东而西曾多次扩建。
若问李亮清家产和财富,当地有歌谣曰：“亮清家庭万石谷，百货门市来辅助；云阳盐井赚大钱，大利盘剥加押租。”
探究李氏家族根底，当地流传着“龙归井，凤栖山”的传说。清乾隆中期，李氏高祖李廷龙、李廷凤兄弟，从湖南西迁入川，分别落业于利川大水井和重庆马鞍山，这就是所谓的“龙归井，凤栖山”。其实，李廷龙在大水井兴业发家的历史并不光彩。李氏庄园最早的主人是黄氏土司,李是黄门下的帐房先生，后不知采用什么手段将黄氏家园据为了己有。据说李廷龙家族曾考取秀才70余人，子孙延续六七代数百人，形成李氏封建小王朝。

               李氏宗祠：土司王朝缩影

出李亮清庄园，沿右侧山坡走百十米石板路，就到了李氏宗祠。
有趣的是，从宗祠出入竟是侧门，它与其庄园相对。真正的大门前逼仄几成甬道,左后还有两扇门,一曰“承恩”，即受死；一曰“望华”，即死门。边缘则是半人高的巨石围墙。从围墙俯视正下方的平坝,感觉高差竟达十多米。显然,此种奇特的地貌和建筑格局旨在防御。
宗祠外墙项部的装饰图案分外夺人目睛,那上面的花鸟菜蔬，竟是由江西景德镇的“青花”镶嵌而成。修建于清道光26年（1846年）的宗祠,原先是黄氏土司的家庙，后被暴发户李廷龙占有。观其内在建筑风格，与成都文殊院颇为相似。它占地6000平米，建筑面积3800平米，房屋60余间。宗祠城墙高8米，厚3米，总长约400米，墙梯依山势逐级升高，角梯皆为整块巨石建成，依次布设枪炮孔108个。
这是座集政权、军权、族权于一体的城堡。
我们到来时,宗祠内大殿正在维修,只可在杂乱的脚架间猫腰穿行。导游介绍说，主建筑三大殿是教化族人、祭祀祖先，商讨政务、军务、族务的活动中心。扫描殿内感受两多：楹联多，凡回廊门柱，均有工整的对子；木雕石刻多，氏族习俗礼仪图案里，彰显劝化之良苦用心。大殿右则的讲礼堂，是生杀予夺的“审判厅”，门前有巨石铺就的“过失桥”，中心刻着太极风纹，四周雕有蝙蝠纹，桥上建廊，左右对称，两侧功用迥异。犯了族法的，跪在此“桥上”等待判：如若从承恩门出去，则意味着“死刑”，人犯将被押至龙桥河悬崖摔死；判生则从“望华门”放归。
沿大殿东侧石砌高墙夹缝内陡梯下70余米至拐角处，有口一米见方的水井，这就是鼎鼎大名“大水井”了。
大水井名字由来，传说是这样的：
在战乱时期，川鄂湘交界处有个士匪头子名叫贺国强，为扩充军晌壮大实力，便盯上了李氏庄园。先着信使向族长李盖五索要现洋和粮食，李盖武自持实力强大且城防坚固，不肯就范。恼羞成怒的贺国强便领兵把李氏宗祠围了起来。不料宗祠易守难攻，贺国强在硬攻屡遭失败情况下采用断水之策，最终逼迫李盖五与之讲和。贺国强狠捞了一笔后，叮嘱李盖武将水井围入祠内以防不测。痛定思痛，李盖五果然花大气用巨石将水源圈入宗祠。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因水而决定胜负，这才有了以“大水井”命名的高山村落。

              高仰台： 末代土司挽歌

李盖五庄园建于民国三十一年，座落于群山环抱的高仰台。
此地原叫“葡萄翁”，末任族长李盖五因兄弟分居，造宅于此。庄园的名字取意“高山仰止”,足见主人颇有学识和见地。“高仰台”既有令人敬羡之韵味，又切合高山之巅之意蕴，着实不俗。
这位族长的豪宅占地2000余平米，有房屋40余间。建筑飞檐翘角，精雕细琢，其匠心工艺丝毫不压于与之遥相对应的大水井。宽阔的院坝，高大的正厅，壮观的绣楼，整齐的配殿，错落相间的厢房，以及精巧细腻的木刻石雕，令人目不暇接。
可惜好境不长，李盖五因兵匪之患，不得不举家重返大水井，凭借天险拒敌，终以求和方式延续李氏土司王朝的血脉。
探询李氏家族的兴旺,当今的水井村人讲不明白,导游讲不明白,利川文物管理所派驻在宗祠维修现场的人，也讲不明白。
有关李氏家族的衰败，当地人明白,游人也明白。
历史的车轮无情辗压风尘岁月，大水井古建筑群见证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也藏匿着李氏家族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我们不知其秘密是隐藏在石墙屋瓦里，还是早己尘封于地底棺廓之中。三百余年风霜雨雪，许多代人的血智凝成大水井古建筑群奇观，使之成为省级乃至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想来也是“龙归井、凤栖山”的主人始料未及吧?
斯人已矣,精美的建筑却奇迹般存留，我辈而今来此,当为逝去的主人焚三柱香：为三处精妙绝伦的建筑，更为土家山地先人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