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为媒 第二期】就是任性的不好好起名

那夜我拎着刚刚买的三个火烧上楼，隐隐又听到302的女孩跟男友吵架的声音。最近几天他们吵得很频繁，但像今天都晚上十点钟了还在吵却是罕见，因为一般八点钟左右女孩的男友就已经走了。她的男友我见过，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算矮也不算丑，感觉配她这样笑起来有酒窝、甜甜的女孩子，有点委屈她了。或许男孩胜在殷勤，每次送女孩回来不是帮她拎包便是提着水果，也见过几次周末送饭过来，俨然一副男保姆的形象。不过女孩从来没有留过男孩过夜，我在隔壁303总是在八点钟左右听到男孩离去时的关门声。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多少个夜晚我听着隔壁的哼唱声，想象着一只囚禁在牢笼里的小鸟，这让我又兴奋，又失落。

我经过302的门瞥了一眼，看到男孩的背影遮挡了整个屋内情景，然后开门进屋，坐下来吃我的火烧。驴肉的自然是上等，但我这猪肉的味道也不差。心里这么想着，男孩的嘶吼却透过墙壁传了过来。“今晚我就在这里睡！”
“那我走。”
“你难道讨厌我么？！”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想等咱们结婚的时候……”
“好啦！”男孩打断她，“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紧接着是重重的摔门声，响彻整个走廊，然后便是隐隐的啜泣声。
手里的火烧突然味同嚼蜡，我暗叹不该贪图便宜，实在该多花几块买驴肉的了。我放下火烧躺在床上，靠近墙壁想要听得真切一些。我的床和女孩的床只隔着一道墙，我早已养成了紧靠墙壁睡觉的习惯，墙那边任何窸窸窣窣的声响，都能搅动我的心房。那啜泣声渐趋轻缓终至寂然，302仿佛成了一间空房子，再没传过来任何声响。理所当然的，也没有我喜欢的哼唱声，于是那晚我失眠了。

连续两天男孩都没有出现，几次碰到女孩都没再看见她脸上的酒窝。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男孩或许不会再来了，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第三天半夜，我被尿意叫醒。出门上厕所，却在一片黑漆漆中看到女孩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虽只一个人的轮廓，但她身上的香气让我确定就是她。我顿时尿意全无，想要故作轻松的开玩笑说句‘真巧，你也上厕所啊’之类的，但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就那么傻站在那里。她走到302的门口，也站立不动，呆了几秒钟，就坐在了走廊的沙发上。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挨着她坐下，我们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默着。良久，她突然趴在我大腿上开始哭泣。身体颤抖着，一下一下抻的我的心也隐隐有些疼。我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满头秀发，给予她些许安慰，终是没敢。我一动不动，任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裤子。如水的夜里，那一片濡湿带来丝丝凉意，极大的刺激了已经蛰伏的尿意，我深吸一口气想要努力忍住，馥郁的芳香却充塞胸臆，绮念顿生我竟然勃起了，就那么恬不知耻的顶到了女孩的头。她猛然坐直，愣愣的望着我，虽然看不到她的目光，我却恨不能在这注视里如冰般化去。时间仿佛停止，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我不敢稍动，生怕震颤到空气引起惊涛骇浪。但那该死的东西却浑不理会我的困窘，示威似的一抖一抖证明自己的存在。正在我盘算良久要下定决心夺路而逃的时候，女孩却突然拉住我的手起身，走到她的房间，回身关上了门。

我第一次知道女孩的睡裙原来那么容易滑落，青春的胴体是那么的温暖，肌肤的湿腻也可以让人迷恋……

她背对着我躺着，那该死的东西也心满意足的睡去。暗淡的月光打在她裸露的肩膀上，透着莹莹的光。我看着窗外天空中一抹淡黄色的弧线，突然才情上涌：谁撩月窗一线，窥世人缱绻。正要讲给她听，却听她幽幽的问道：“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话说一半又戛然而止。我轻抚她的香肩，心中柔情无限，问道：“什么？”她猛的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双手用力将我推出房间，我就赤条条的被推到了漆黑的走廊里。我敲门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隔着门冷冷地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我去厕所解决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泡尿，恍惚间觉得这一泡尿能把这楼都淹了。是生理上的释放，是心理上的成长，那一夜所给予的，是后来无数个夜里想起来无法排遣的怅惘。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买了五个驴肉火烧回来。我要告诉她我也可以拎包提水果，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吃每一顿饭；我要和她对坐闲聊，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然而迎接我的是紧闭的房门，无论我怎么敲房间里都毫无动静。我转头看到303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装的是昨晚我穿的衣服。我一直敲门，直到房东过来告诉我她已经退租走了。我冲到街上去找她，却悲哀的发现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想呼喊都不知道喊什么。我绝望的走回去，坐在走廊的沙发上，默默的吃掉了已经凉透的五个驴肉火烧。心想就算是吃一包蜡烛，也不会这般难以下咽。
她就这么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仿佛那个夜晚甚至她这个人都只是我的一场梦。


“老人家，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眉眼之间竟感觉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是这样的大爷，因为正好是饭点人太多，来了几个客人要包间，您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能不能给他们让一让？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让他们来吧。”我环顾四周，看着已经装修成酒店包房的302暗叹一声，曾经的缠绵旖旎在这里再也难以感受分毫，转身随着男子走了出去。
“这里从前是旅馆，什么时候改成酒店的啊？”
“我这酒店已经开了六七年了，您老是这附近的么？看您有点眼熟。”他将我引到大堂角落里一个小桌旁坐下，似乎因为心中愧疚没有要立马走开的意思。
“我刚刚搬来没几天，年轻的时候自费来对面的画院学画画，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那可怪了，我看您总觉得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您儿女呢，怎么自己一个出来吃饭？”
我本就不是健谈的人，上了岁数以后，更是鲜少跟晚辈聊天，但不知怎的竟跟他有几分亲近。“两个女儿都在老家成家立业了，我自己一个搬过来住，就离这里不远。”
“您这年纪正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时候，自己一个到这里住不孤单么？”
“呵呵，习惯了就好。”
“那您先吃着，我先去忙了，您要是得闲觉得无聊，可以过来坐坐，您叫我小杜就行，除了饭点我这里一般都没啥事，能陪您老聊几句。”
“好，好。”

吃完饭我慢慢踱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老伴的遗像发呆。倏然觉得自己也蛮可笑的，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再回来又能找到些什么呢。不过除了这里，也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起码离两个女儿远一些，少了诸多烦恼。她们就惦记着我这点棺材本，我干脆卖了老家的房子，花了所有积蓄买了这套房子。就老死在这里吧，我默默的想。照片里的老伴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她比我大一岁，一辈子总拿这点来说事，‘凡事听姐的没错’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每次听她这么说心里其实有点不爽，但大半辈子也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来了。没想到她走了以后，我越来越比她大，却越来越怀念起她这句口头禅了，尤其是看着两个女儿大打出手的时候。
临终前她跟我说：两个女儿我没教好，你也管不了她们，不如找个老伴把财产分了留一份给自己，各过各的免得生气。我说：你操心了一辈子，剩下的事就别管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我不怕孤独，想想也没什么遗憾的事，如果不是那晚的记忆突然被唤醒，或许就在老家了此余生了。老伴去世后，日子就慢了下来。每天也就是写写字、画一画，除了偶尔女儿们会回来，但也总是不欢而散。日子久了她们来的也少了，只逢年过节的打个电话，确认我还活着。每次去看老伴，望着一片隆起的土包，总笑说：别着急，我就快要来陪你了。
十年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几个月前，吃完晚饭到广场上歇凉，突然闻到一股馥郁的芳香，那香味特别熟悉，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了漆黑的走廊里，一个人的轮廓，紧接着便是已经多年未有过的怅惘感。我问香味的主人用的什么香水，这二十多岁的姑娘楞了一下笑着说：Six God  。说完又哈哈大笑，“大爷我跟您开玩笑呢，我用的是花露水。不过是从我妈妈的收纳盒里找到的，她留着好多自己小时候的东西，这花露水也是她小时候的，现在的都不是这个味道了。这瓶花露水密封的挺好，我闻着味道挺香就抹了一点。”
我几经周折把那瓶花露水要到手，仔细闻后确定就是那晚302女孩身上的味道。我像着魔一般痴迷这香味，买了一个香薰灯，睡前倒一点在里面，在浓浓的回忆味道里睡去。老伴去世以后，年纪也越来越大，安稳的睡眠早已成为一种奢望，但那夜我睡得很踏实。早上醒来时，我身上已经十多年没动静的那个该死的东西竟然又活了过来！我躺在床上思量当年女孩没问完的话，突然就决定了要搬过来住。


在这边我也没什么朋友，每天我都去小杜的酒店闲坐，跟他聊聊天。透过酒店的落地窗，看着街对面的画院出出入入的小青年们，遥想自己当年，能记得的寥寥无几。小杜的儿子正在上初中，对那些从画院出来的孩子们无比羡慕，只是因为年纪的缘故还不能去画院学习。老来无事，我便应承在他课余时间教一教他。随着时间推移，我慢慢的开始庆幸自己搬到了这里住，跟小杜一家处的好似一家人，远好过在老家受两个女儿的闲气。

小杜也不是本地人，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对我很好，说感觉上已经把我当成了父亲。她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吃了不少苦。但从小到大母亲没跟他提起过一句自己的父亲，不论他怎么问。他说他搞不懂自己的母亲，在他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哭着让母亲给自己找个爸爸，母亲却格外生气，后来便也不问了。不乏有追求者，但母亲从未有过表示，他从初中起就住寄宿学校，每次回家也不见母亲有多欢喜，总是对自己有些冷淡，还曾经说过‘你早晚也要长到令我讨厌的年纪’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母亲去世前他又追问父亲的事，母亲就告诉了他这个地方，说如果有缘就能见到。于是他搬到这里买下了这个旅店，重新装修以后开起了酒店。他说他不恨自己的父亲，只是想要见一面而已，问一问当年父亲跟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跟他说：缘分这事难说的很，你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或许碰到了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瓶年代久远的花露水也已经涓滴不剩，我感觉自己的日子要到头了。我把从老家带来的画挂在了卧室的墙上，那是决定要搬过来住的那天画的：漆黑的走廊里，一扇标着302的房门半开着，透出来的光照着两个相对而立的人的剪影。我在上面写了句话：念许多，叹蹉跎，昔年温存清梦薄。
本来是想画一幅302姑娘的肖像画，但当年画技未成画过几幅总觉得不太像，现在更难从本就模糊的记忆里画出她的样子，只好画了这幅只存意象的画来稍遣思念。
我在卫生间洗漱，决定去一趟律师事务所立一份遗嘱，让两个女儿把我跟老伴合葬然后平分我的财产。我望着镜子中自己苍老的脸，心想老伴走的早也好，不会看到我这满脸老年斑的丑模样。自从她走以后，我便有些不修边幅，已经好多年没仔细照过镜子了。看着看着我突然一愣，这张满是老年斑的脸，竟然和小杜有八九分相似！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我知道了为什么我跟小杜看彼此都觉得眼熟，我知道了为什么跟他会有莫名的亲近感，我知道了那晚302女孩要问的是什么！
心突然一紧，两腿倏地没了力气，我就栽倒在卫生间里。失去意识前我心里想：若是时光能倒回，我一定要告诉她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我一定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就那么走掉，可惜没机会了。



我从座椅上醒过来，机械臂摘掉了我头上的头盔。面前的显示屏上有一位妙龄女郎说道：“感谢您体验‘伊甸园1.0’系统，请为本次体验打分，满分五分。”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清晰起来，下班后我看到伊甸园造梦公司的广告，于是就过来体验。我想了想，打了四分。
“鉴于您的评分低于4.5的平均分，能请您详细说明“伊甸园1.0”系统的不足，用以我们改进么？”
“效果逼真，只是故事本身太过悲苦。”
“‘伊甸园1.0’系统是以您体验时大脑现时段印象深刻的人物为基础，本身性格为主旨自动衍生的故事蓝本。给您带来不适深感抱歉，我推荐您体验一下‘伊甸园2.0’系统。因为2.0系统的梦境内的时间是一星期，所以不会违背联邦法律‘梦境体验系统梦境时间超过一年的，故事背景不得为现代，以免对体验者造成意识混乱’这一条。您可以以现在大脑内的人物为蓝本，虚构故事情节。希望可以给您带来愉悦的体验。”

我拒绝了，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买五个火烧，然后回家敲开隔壁姑娘的房门，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本意是要改写棺材板的那篇《消失的女人》
但现在其实算是借用了他的故事框架
中间隔了几天，感觉不一样了，写的就仓促了，就这样吧

其实就是想说：有了想法的人们都去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吧，趁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最近心情不好，匿几天

哦最后的伊甸园这个转折好，一扫之前的闷塞之气，整体灵动起来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个玩的好

好，     

哈哈哈~~~我来了~~
感受到一股轻松的暖意的我在屏幕前傻呵呵地笑了。玩得很转，点个赞。

我最近也有点心情不好。抱一个。{:5_151:}

不良于文 发表于 2016-11-11 10:12
哦最后的伊甸园这个转折好，一扫之前的闷塞之气，整体灵动起来了。

夸完了，然后呢？

水煮螃蟹 发表于 2016-11-11 20:03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个玩的好

后面该跟上个“但是”吧。。。

李筱安° 发表于 2016-11-12 16:53
好，

还真是言简意赅，还是熟悉的逗号结尾。。{:5_118:}

被人吸血的鬼 发表于 2016-11-12 22:52
哈哈哈~~~我来了~~
感受到一股轻松的暖意的我在屏幕前傻呵呵地笑了。玩得很转，点个赞。

轻松的暖意？{:5_112:}

大兄弟啊，别抱一个了，这话说的{:5_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