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类网络军事类作品管窥

军事文是网络小说中的“重头戏”，无论是玄幻中的战斗文还是现实类型中的抗战文、特战文，都有大批拥趸。军事文满足着和平年代读者对战场和激情的想象，我们通过小说中的金戈铁马获得与庸常生活状态相对应的精神补偿。同时，当下的读者群延续着社会文化记忆中久远的历史审美传统，军文则常常有关家国情怀和历史建构，因而这类题材自然会被青睐。
在近两年上线的军文中，抗战题材小说占比很大，《锋刺》（风之烛）、《锦绣川》（孙勇）、《血色家园》（为爱好裸奔）、《血凝鲁西》（钟进）等多部作品则在众多的抗战文中凸显出来，赢得了不俗的网络反响和社会关注。这些作品通过不同的侧重点，以小说的形式多角度再现了抗战全貌。《血凝鲁西》为历史上实有的山东西区人民抗日自卫团树碑立传，全面反映了泰西地区抗战史，写出了中华民族不屈的英雄气节和浩然正气。脱胎于真实的史实加上作者缜密的叙述，在历史和艺术两方面都呈现了真实性。《血色家园》和《锦绣川》有着近似的背景和人物设定，一是民间抗战是大背景，前者反映了日本殖民统治下东北人民的日常生活，以及人民群众自发反抗殖民侵略势力的斗争，特别对殖民地普通民众生活感受的描写，在抗战书写中是有独特性的；后者则以山东锦绣川这个地方的抗战为背景，通过大敌当前时不同力量凝聚到抗战这个核心目标下的过程，写出的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民族大义。二是故事的骨架是抗战中的家族命运，《锦绣川》是杨家，《血色家园》是吕家，家族成员各自不同的道路选择构成中日矛盾之外的次要矛盾，二者结合在一起，使小说结构丰满，情节丰盈。《锋刺》与上述不同，这是一部描写正面抗战题材的作品，小说的背景是长沙保卫战，写国民党一位叫宋炎华的营长率领特别行动队执行“锋刺”任务，阻止日军向长沙前线运送毒气弹，经过浴血奋战最终成功完成任务的故事。小说围绕人物展开情节，在正面战斗之外，注意通过战场之外的谍报活动来显现斗争的复杂。
特战文是近年来兴起的网络军文，这与国家兵种建设总体布局和国内对国外特种军事力量的宣传，特别是与媒体对我国特种部队参加国际军事比赛的报道有关。因为特种部队在公众面前始终披着神秘的面纱，基于人类猎奇、揭秘的天性，这类题材的小说极易受到读者追捧，《最强兵王》（丛林狼）毫无疑问是其中的“名著”。在此之外，《天生特种兵》（沛玲骏锋）、《重装集结》（笔者见龙）和《未解密的特战》（述纲）是新作中的成功之作。《天生特种兵》写一个叫谢小帅的士兵进入特种兵部队的经历，整部小说围绕军事比赛、演习、处置突发事件、网络战、反恐等事件进行。从主题上看，励志、爱国、向上、阳刚，充满正能量。《重装集结》中的刘武是将门之后，小说写刘武通过特种兵训练成长为“兵王”，多次参加演习、反恐、汶川抗震救灾、与外军合作进行军事比赛、处置突发事件的故事，洋溢着青春热血和爱国情怀，同时也写出了特战队员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配以幽默的对话语言，激起读者的阅读兴趣。《未解密的特战》虽然可以归类为特战文，但是主要情节是情报战。从语言这个小说最基本的要素上看，这部作品堪称网文中的精品，语言流畅精炼，准确爽利，紧贴故事，没有常见的注水现象，作为网文十分难得。作者对中国当前面临的国际地缘军事形势有着透彻的了解，故事情节在开阔的空间中展开，大开大合，堪称大众小说中的“宏大叙事”；同时故事充满悬疑、侦探色彩，描写了隐秘战线复杂的斗争形势，多线索并行，在多声部叙事中闪转腾挪，显示出较强的叙事把控能力。小说塑造的我国的航母设计人员、反特人员的形象，忠诚祖国的国防建设事业，不怕牺牲，不计名利，显示了强大的爱国主义精神。
现实类军文中的另外一个类型是军人成长小说。尽管《天生特种兵》《重装集解》《最强兵王》中也讲述了军人的成长历程，但是主角的身份是特种兵，还是将之归入特战文较合理。最近风行的《军旅长歌》（烨夫）是军人成长小说中的不俗作品，小说写方原、蒋由、云燕等几个高中生参军入伍进入武警部队后，从新兵连开始通过一步步艰苦训练，成为英勇的武警战士，完成各项演习和拉练任务。主角军事训练与文化学习两不误，在小说的结尾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军校。小说蕴含的青春热血激情和描绘的军营生活，如严明的组织纪律和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等，非常有助于调动读者的情感；同时在主人公的成长过程中，遵循着“打怪升级”由易而难的路子，从整理内务开始，然后开始体能训练，再之后是射击训练，结束后下到连队成为一名老兵，人物不断完成难度增加的目标从而超越自我，很容易让读者产生代入感。
现实类军事文的写作在传奇、热血和悬疑等之外，极易形成流俗的套路；又因为对手戏的双方一定是真实的或者虚拟的敌我矛盾，所以在对历史和现实的解构中也容易形成问题；加之网络连载过程中导致结构经营不足，在上述作品中，一些共性的缺陷也不容忽视，主要表现在：在文本层面，故事推进中缺乏必要的铺垫，单纯为故事而故事的现象非常突出；还有的作品缺乏整体感，故事支离破碎；在情节中，人物的军事使命与个人生活之间不平衡，小说骨架坚硬但血肉不丰满，除《未解密的特战》之外，普遍存在女性角色形象薄弱的问题，大部分女性形象呈现男性化特征。在文学真实性方面，尽管没有“手撕鬼子”这样荒谬的情节，但是不合理的“神化”和述说仍然存在，比如现实类的特战文出现了超出当下科技发展水平的武器道具，抗战小说则出现了敌我双方友好的谈判等，显然违背史实。此外，在对现实生活的背景描写中，也存在过度虚构所带来的失真问题，这有可能会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比如对反恐形势的描述，以及虚构的我国与外国的军事冲突等。在审美趣味方面，有的小说对战争场面的描写枯燥重复，同时也存在血腥暴力的问题，还有的作品语言粗俗，“国骂”不绝口，拉低了网络小说的品质。
网络军事文将会持续受到读者关注，作者应当力避上述缺陷，强化对历史知识的补充，端正历史观，并通过锤炼语言、经营故事结构、提高人物形象的鲜活度、加强价值传导等整体提升作品的文学性。来源：《人民文学》微信公众号 桫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