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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无情地说：罗曼蒂克消亡是历史的必然 ----------写给下世纪的读者们
《罗曼蒂克消亡史》影评
作者：清晰
因为有人类文明，这文明包括体面，尊严，尊重，信义，有度，有包容，有底线，有义务，有担当，有情怀，有相对的宽松自由，讲道义，有得商量，勇于献身等等等等。那么从上到下，活着也才有趣味。才能五光十色，风情万种，活泼泼地，活得才好玩。社会发展到彼时，上古时期的民风淳朴，大道至简早已成了神话，先秦时期的贵族文明早已礼崩乐坏，盛唐时期的辉煌中兴也早已渐行渐远。到彼时，流氓头子家的王妈替最大的特务头子上门去当说客要包养女明星；到彼时，好勇斗狠的瘪三小混混和下九流的妓女嫖过几次后，就不顾家乡还有未婚妻，想要和妓女长相厮守啦。小六怎能不厌恶这样的文明呢？这使活着有趣味有生机，使人值得一活的文明啊，已越来越一代不如一代了！已到了充斥着血腥、肮脏，低俗，下作的地步了。流氓头子都出来维持秩序了，还讲什么文明啊？已不适宜叫文明了，权且叫它罗曼蒂克吧。
但彼时，好歹这令人不满的罗曼蒂克，这有虱子的华丽旧袍，这陆先生嘴里说出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高楼大厦等一切秩序，甚至包括小六，吴小姐在内的罗曼蒂克还都在被尽量地保护着，没有消亡呢。同样是霸占，戴先生对吴小姐是尊重的，王妈拿着超大钻戒去得体地游说这尴尬的事儿，对比起密室禁闭的占有，这算是文明的了。几年后戴先生委托陆先生护送吴小姐从香港辗转到相对安全的陪都重庆，更算作细致周全的体贴了。当年王妈举重若轻，风轻云淡地说的“戴先生说他有信心也有能力保护你”，全实现了。
对着一作（一声）再作（一声），一再给老大带绿帽子的小六，陆先生调侃：你还真不把我们当流氓啊！这位高权重的上海滩大流氓，他都自认是流氓了，可他的作派咋不像一般人们说的流氓呢——--无恶不作？放浪形骸？花天酒地？骄奢淫逸？卑鄙，下作？以及为达一己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不是。 他看上去克己复礼，礼数周全，不越雷池半步，和日本开银行这种敏感的事，说不碰就不碰 ，就差没守身如玉啦，哈哈。他的姨太太老五，和他相处时，对他咋这么心甘情愿地恭敬，爱慕？这得是有多崇拜他？老五擅自为他去做了一件士为知己者死的与自己一个姨太太身份都不大相衬的高大上的事，宁为玉碎，以报主公。他哪来这么大魅力？逼得老五都要以死来明志了。 小六怎么就能吃定他们这些人，到底能包容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杀她。这个会去求情，那个会答应，都有了台阶下。成全她，逐她北上。对了，他们倒不是为一己私欲留着她不杀，为一己私欲舍不得杀她的，以后会出现。 在战俘营日本妹夫怎么也蔑视他这个帮会老大，即便千里迢迢找到吕宋岛来找他这个战俘报灭门之仇，都不会杀掉仇人的儿子？这得是多少年的深入潜伏，得有多么了解内里的陆先生，和这个民族，才能如此地猖狂笃定啊？但他这次高估了，或者说叫低估了，陆先生说：‘你怎么能够不死呢’？不杀妹夫的儿子？还真不把他当流氓啦！最后日本妹夫被小六击毙后，他们还是留下他一个小儿子，让他奔回日军战俘营。到底还是有底线，有礼有节啊，日本妹夫到底还是猜对了一半。 最后一场，去往香港的海关，再没有了叱咤风云的老大，人人平等了！一样举手！脱帽！搜身安检！不太习惯，可没有办法，终要试着习惯。一段尘埃落定，一段繁华落尽。很快他身后的世界，文明将彻底消失殆尽，万劫不复。
表面上克制的谨小慎微的日本妹夫，内里才充满兽性，血腥，肮脏与暴力。很多人不解童子鸡和妓女这段有啥用意，以为不着边。其实是对比妹夫与小六的。这边也是共处一室一段时间，然后下三懒的肮脏底层小人物身上出现了闪光点，两个人之间居然干出了火花。有了呷醋的娇嗔，有了我工作养你的表白。可以说，这也是一定层面上的罗曼蒂克。而那边也是共处一室，密室三年豢养，是赤裸的杀伐，绝望得麻了木的行尸走肉。如果不吃饭死不了，就是干，干，干。还让小六上位，简直就是假民主！当初要是开了枪，不就没这事儿了。那时小六有机会，却为什么举枪犹豫后不开枪呢？因为想不到妹夫会是变态嘛。正常人只要不杀她，怎么还能把活人变成行尸走肉？想都想不出，史无前例呀。她这么作，上海滩黑帮老大们都还是想办法给她尊重，放她走。这个她过去没有琢磨过的日本妹夫，历来温和谦逊，也和多数男人一样远远地爱慕她，除此与她别无过结的体面男人，只要能不杀她，待他能坏到哪里去呢？况且她也不敢开罪陆先生的亲信妹夫啊，杀了陆先生的妹夫，她能逃到哪里去？以后这件事怎么能解释得清？甚至她都不确定是不是老大和陆先生指使妹夫来作了她和男明星，他们这些流氓不就干着这卑鄙的事吗？答应送周先生坐火车走，结果半路挖坑给埋了。尽管她赌过他们能放过她。但谁能保证她不是第二个周先生？而妹夫，见色起意没有杀她，而是杀了男明星和司机，那是不是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假如这是妹夫自己没按老板的意思安全护送她出城，中途为得到她不惜杀了另两个人，那妹夫是不是能带她远走高飞或得到后放了她？她过去曾让陆先生带他远走高飞，陆先生说他自己要照顾的人和事太多，没那福份。哄她安分点，别丢老大的人了，答应想办法安排她拍吴小姐的电影。那妹夫是不是能没有陆先生这么博爱，是不是能啥也不顾，带着她跑路？即然留下她没杀，那无论怎样，全都是出路。举枪犹豫的刹那，已权衡完开枪的利弊。她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另一条路等着她。不赖她想不到，没有人能想到。他一路潜伏，陆先生要不是多年后偶然一次闲谈生出疑窦，恐怕都识不破这俨然成了地道上海人的日本间谍。没人能识破，除了胡适。日本的野心和潜伏是蓄谋已久的，可枪杀男星和禁闭小六可都是临时起意呀。如果男明星能在这个黄皮猴子拽下小六耳环时，不只是在前座欠欠身；如果小六肯趁这个暴徒毁尸灭迹时替无辜的司机和被安排与他共度余生的男明星射出复仇的子弹，那么大家的命运是不是都能改写？那么历经千辛万苦，罗曼蒂克是不是能继续延续？如果小六和男明星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能够不像他俩共同主演的电影里说的那样，‘躲在博爱的名义之下过着懒惰自私的小日子，表面上是宽容、友爱，其实不过是自私的自我保护，以及懒惰、逃避责任’，历史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波澜壮阔？那个奇怪的导演是不是也不会一哭再哭了？是她讨好地给挖坑埋尸的施暴者递上了过去可望不可及的手帕，才催化了她命运的彻底逆转。这个曾经饭局上，她忘形时无意碰掉地上，妹夫为她默默拾起摆好的白手帕，日本妹夫在埋完尸体，用它擦完车座上的血迹后，拿在手里有意味地玩味了一阵，犹豫了一下，丢弃了血抹布。后来战俘营里，妹夫隔窗看到远远的小六，也现出类似的笑。有些疑问立刻就揭晓了，有些疑问应该在三年中都没得到答案。她直接从天堂掉到地狱，懵逼了。
小六，老是作（一声），这使她成了这不完美的罗曼蒂克里的不完美的一部分，和这天真，能作（一声）的社会一样，她不满，她空虚，她百无聊赖，她作（一声），她还有恃无恐，大上海的老大为了她，和原来老婆离了婚，取了她。她却又和舞蹈师胡来（对了，钟汉良的舞蹈师只有两个镜头，有没有被电到？电到的都是花痴，呵呵），和男明星乱搞。她对陆先生撒娇：讨厌死这个地方了，哪哪儿都是人。可是真要把她送到人烟稀少的清静地方时，她怎能不愁肠百转，暗暗留恋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和那繁华里的人。被娇纵的她能感知到氛围，知道即便这么作（一声），都说杀了，而陆先生他们还是会有人不忍心，答应为她求情，网开一面。他会求请，他会答应。事情终归还有得商量。最后决定送出城，北上。她不是他们最憎恨的罗曼蒂克的破坏者，她是他们极力维护的这个不完美的罗曼蒂克里的不省心的一块，她一作再作也无非是在追求罗曼蒂克。所以同样是送出去坐火车，对她与对待无赖周先生是断然不同的。可陆先生们竟没发觉他们试图保护的能作，能闹，十三点的罗曼蒂克被日本妹夫暗渡陈仓了。地下室里的小六，克制住战兢忐忑，兢兢业业，规规矩矩地食、色。没了风情万种，没了生机，只能呆板就范。老老实实，闷头吃饭。食、色，食、色，食、色，食、色。色是满足其中一方的一己欲望，另一方是兢兢业业的一具行尸走肉。这回小六没有抱怨了，不再乱搞了，不会丢男人的面子了。没有罗曼蒂克，没有天真烂漫，没有活色生香，没有神彩飞扬了。对了，根本就没有语言交流，没有自由，没有未来。等待她的明天是什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不知道。被杀还是不被杀？视当时情况而定，取决于日本妹夫。知道吗？她没有话语权，没有知情权，没有人身自由。三年的幽闭，她没失语，没崩溃，没被玩腻宰割，最后历经千辛万苦还是活了下来，她已经挺厉害了，还是说她够幸运呢？反正罗曼蒂克是消亡了。
与罗曼蒂克相对立的是赤裸裸的为了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哪管毁灭了美好的事物，哪管让美好的事物失去灵气，哪管让她没有生机，成为行尸走肉。没有底线。没了文明，没了罗曼蒂克，赤裸裸的食色。卑鄙，无耻，谎言，阴谋，阳谋。借美国人之口说的：“说变脸就变脸。前一秒还武士道冲锋陷阵，后一秒就卖力地提前帮着修用来关自己的战俘宿舍了”。怎么能如此不讲道义？如此出尔返尔？如此没得商量？ 这样还好玩吗？
文明从不是没有纷争；文明是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君子协定；是绅士骑士们约定决斗后的拔剑相向；好吧，甚至也可以是对试图破坏罗曼蒂克秩序的道貌岸然的下作周之流所下的黑手；
文明从不是举手表决，全部通过的高度一致；文明是诸子争鸣，百花齐放的缤纷绚烂；好吧，也可以是议会里政见不合时指鼻子对骂，扯头发踹肚子的大打出手；
文明，它不是妇女收容所里礼貌的日本式鞠躬，文明是阮籍的醉生梦死，穷途之哭，我说它也是小六的无病呻吟和一作再作；
文明不是干净整洁的密室里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吃饭；哎？倒可以是王妈被射杀后临死前仍要走去端坐在椅子上的立立整整的职责交托；
文明是安能摧眉折胸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李白，在让高力士脱靴后，天子因为惜才，即使左右为难也仍然给予的纵容与袒护；还可以是刘文典胆敢跟老蒋对打，踢伤老蒋后，被治安行政拘留七天，以及事后人们的心下大快；当然也可以是小六一作再作后，决定放逐她时，老大嘱咐陆先生拷贝收回来，给电影公司钱再投资换个别的片拍，多给她带上点钱，让她去过体面生活的周全体恤；
文明是银鞍照白马,深藏功与名的风流侠客，也可以是杀人只取车费的黄包车夫；
文明是自古名士们士为知己者死的高风亮节；是为理想信念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当然也是娇小美貌的姨太太老五的义无反顾和重义轻生；
文明是玛丽皇后在走上断头台的路上，无意踩到刽子手的脚时，下意识说出的“对不起”；是陆先生在妹夫的日式酒楼里遭遇伏击时，临危潇洒沉静的趋步避走；葛大爷威武！
罗曼蒂克是因了太多条框，对生起暧昧情愫的人不会染指，并以礼相待，以及“我有时候会想起你，你应该在北方”。
配乐where are you, father.和take me back to Shanghai，都很震撼。预告片里左小诅咒唱的《把悲伤留给自己》也挺惊艳，和以前张曼玉唱的一首叫《如果没了你》的歌，味道如出一辄。唱的陆先生的心声啊？匹配呀。
隐喻和呼应很多，不全说啦。
小六说她拍电影时的那个奇怪导演，一边拍一边哭， 一边拍一边哭。这个―――---，我是写影评的时候，一边写一边哭，一边写一边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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