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马脚”露的为何是马脚？

真相败露，俗语叫作“露马脚”，为什么偏偏露的是马脚而不是别的动物的脚呢？

通常的解释非常可笑，说是朱元璋的老婆马氏，因为出身平民之家，从小就要干活儿，因此没有缠足。朱元璋登基后，马氏为皇后，常常为自己的一双大脚害羞，总是穿上一袭曳地长裙，把两只脚遮掩起来。不料有一次出门，大风吹起了长裙，露出了马氏的一双大脚，一下子轰动全国，成为大明娱乐界最耸人听闻的新闻，因此演化出“露马脚”这个俗语，意为露出马氏的大脚。

此图出自台北故宫博物院院藏明太祖朱元璋的皇后马氏像。可惜不是全身像，所以看不出马氏是否大脚，《明史》中也并没有马皇后大脚的记载，不知道这一民间传说从何而来。

关于“露马脚”的这个说法纯粹属于望文生义，如果朱元璋的老婆不姓马而姓牛，估计还会编派出“露牛脚”之类的说法。事实上，早于明代的元杂剧《包待制陈州粜米》中就已经出现了这个俗语：“兄弟，这老儿不好惹，动不动先斩后闻。这一来，则怕我们露出马脚来了。”

再往上追溯到唐代，可以发现真正的“马脚”“露”出来了。据北宋大型类书《太平广记》卷二百六十五引唐代文学家张鷟（zhuó）《朝野佥载》，讲述了“初唐四杰”之一杨炯的一则轶事：“唐衢州盈川县令杨炯，词学优长，恃才简倨，不容于时。每见朝官，目为麒麟楦。人问其故，杨曰：‘今餔乐假弄麒麟者，刻画头角，修饬皮毛，覆之驴上，巡场而走，及脱皮褐，还是驴马。无德而衣朱紫者，与驴覆麟皮何别矣？’”

《太平广记》书影。

杨炯恃才傲物，谁都看不起，见了当朝官员就叫他们“麒麟楦”。“楦（xuàn）”是制鞋帽所用的模型，称“楦子”。“麒麟楦”是唐代演戏时假充麒麟的驴子或马。杨炯为什么把官员叫“麒麟楦”呢？当时的人也都很奇怪，杨炯回答道：当朝穿着朱紫服饰的高官都是无德之辈，就像演戏时假充麒麟的驴子或马一样，虽然惟妙惟肖，但是揭掉覆盖在驴子或马身上的皮制短衣，原来不是麒麟，仍然是一头驴子或马！

此图出自明代藏书家王圻和儿子王思义合著的《三才图会》一书的“鸟兽卷”，绘制的就是麒麟。《礼记·礼运》：“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春秋公羊传·哀公十四年》：“麟者仁兽也。”因此古代中国才有“假弄麒麟”的游戏，至今各地民间仍有“麒麟舞”。

这个故事，署名后唐冯贽编撰的《云仙杂记》一书中也有记载，文字大同小异：“唐杨炯，每呼朝士为麒麟楦。或问之，曰：‘今假弄麒麟者，必修饰其形，覆之驴上，宛然异物。及去其皮，还是驴耳，无德而朱紫，何以异是？’”

麒麟是传说中的仁兽，古人用驴或马来假充麒麟，是为“假弄麒麟”的游戏。假充麒麟的上半身好办，只需“刻画头角，修饬皮毛”即可，但因为做戏的驴或马披的乃是“皮褐”，即皮制的短衣，所以四条腿无法遮掩得尽善尽美，演戏时常常就露了出来，此之谓“露马脚”或“露驴脚”。

黄胄作品。黄胄在画坛上影响最大的，莫过于他笔下的驴子了。

明代僧人居顶编撰的《续传灯录》中屡屡使用“驴脚”的比喻，比如“佛手难藏，驴脚自露”。由此可知“露马脚”和“露驴脚”都是通用的俗语，只是因为日常生活中马更为常见，性格更为温顺，于是“假弄麒麟”就更多地用马，因此才把这个俗语定型为“露马脚”，用来比喻徒有其表的人或物。因为徒有其表，所以总有败露的一天，败露的这一天就叫作“露马脚”，真相终于掩饰不住了。（文/许晖）

转自“兰阇”微信公众号（qdlans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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