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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应变紧急 司机探出了车窗。 见牛黄蒋助理汪云一行人上了车。 一踩油门。 的的! 五十铃就慢慢滑出了公司大门。 身后传来王熙凤的喊叫:“哎,停下停下,我还没上车呢?怎么就开了?” 牛黄推推司机的背:“怎么搞的?”“我还以为全上了哩。”司机狼狈的扭头笑笑,踩住了刹车。汪云哗啦啦的拉开车门,伸手接住王熙凤的提包。 “来,快一点。哎哟,怎么这么重,装些啥哟?” 小蒋伸出手接过。 一使劲。 拎了进来。 “常用药,醒酒药,名片,大哥大,磁带,地图,扑克…… 嗬,都是路上用得着的,说了你也不懂。开车!” “就你懂?”汪云瞅瞅他:“难怪是经理助理。王熙凤,作好准备没有?”“放心,汪团支,为了公司,我王熙凤时刻准备着!” “你忘了举右手了。” 小蒋对她眨眨眼睛。 “请举起右手。 握成拳头。” “干嘛?” 王熙凤擦着额角上的汗珠,秀丽的脸庞侧了过来。 “宣誓呵,为了全人类的解放,时刻准备着!”小蒋举起自己的右拳:“来呀” 王熙凤一掌击向他:“敢和我们老妇没大没小,你活腻啦?”小蒋咯咯咯的笑着躲闪,汪云将一般磁带递给司机:“放这个,好听,才买的,还没放过哩。试试!” 司机接过塞进车上的卡机。 卡机上花花绿绿的灯一闪。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呵,往前走,别回呵头,通天的大道,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呵!” 全车的人都随着哼起来。 “这电影获得了柏林电影节的金熊奖哩” 小蒋哼哼高兴了。 便扭头对大伙卖弄。 “知道叫啥电影名?” 哼哼着的人们没理他。 “王熙凤,你知道吗?” 王熙凤一下窘住了:她还确实不知道。“《红高粱》啊,这个都不晓得?那导演是谁,知道吗?”“……”“也不知道?你是中国人不是?” 王熙凤火了。 “我不知道导演是谁就不是中国人? 哈,莫非你要开除我的国籍? 哈,我看你是,屎克郎顶粪团---臭美哩。 那好,我问你。” “随便问呗。” 小蒋笑笑,继续哼哼着。 显然根本就没把王熙凤放在眼里。 “听好了,莫说没听清楚哈:怀孩子要几个月?炒蛋是先放油还是先放水?穿衣服先进右手还是左手?笼裤子是先伸左腿还是先伸右腿?” 小蒋完全没料到王熙凤剑走偏锋。 涨红着脸。 吭吭吭的不知所云? 汪云刮刮自个儿的脸颊。 “服了吧? 人人各有长处呵。 你咋忘记了呢?罚,” 她左望右望的:“王熙凤,先存起,下了车再罚。”“存起,下了车罚。”二女将不约而同笑起来。司机轻轻一捺喇叭,的的!五十铃离开城市大道,驶向了通往专县的水泥路。 因为安排好了蓉容母子。 牛黄心情格外放松。 等车时。 汪云就悄悄的问他。 “牛副科,喝酒行不?” “我不喝酒” “抽烟呢?” “我不抽烟!”“哦,烟酒都不会,那,喝水呢?”“喝水当然会!也就一二杯吧”“那就行了”牛黄不解的眨着眼,见其他人还没到,汪云又说。 “这次周游列国。 多耍几天。 看看风景。 尝尝味道。 拉拉关系。 拜拜山头,机会难得哟,其他人想去都去不成,公费旅游嘛。” 牛黄明白了。对于王书记的良苦用心,牛黄自然心领神会;投之以桃,报之以礼,王书记这是对自己前二次的合作,特别是后一次的选择,给予的回报。 堂而皇之的工作借口之下。 原来还有这么多内容? 牛黄感到新鲜且好笑。 借口! 真是人发明的和人找的。 有多少庄严神圣高不可攀的东西,剥开表皮。 里面是多么的平常,庸俗,丑恶和臭不可闻啊? 不过,业务科的东西一般人确实弄不懂;这生意场上事儿,真真假假,层层叠叠,不是个人物还真冲不进去,拿不下来。 要不。 为什么江科会几乎将业务科办成了私家加油站呢? 就说身边这位小蒋吧。 当初。 党总支把他作为千挑万选出的江科的接班人。 安排进业务科。 就是寄予了打破江科一长独大,掌红吃黑局面的希望;结果怎样呢?几年过去了,聪明伶俐的小蒋也只学到了一点儿表皮。 对其具体的东西。 依然云里雾里。 知其然。 不知其所以然。 自己呢? 牛黄摇摇头。 心中更没底。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这块材料,至少,逢场作戏,假假真真这一套,自己不会。那么,是不是可以为了生存,强迫自己学会呢? 牛黄好强的想着。 可同样感到自己心中没底。 “汪霞的事儿查清楚了。” 汪云靠近他。 轻轻道。 “是江科授意其儿子打的。 分局的郭局长已将他送进去了,人证俱在,至少劳教五年。” 牛黄瞅瞅她,好个汪云,不动声色,镇定自若,面带笑靥,微微靠近牛黄,却又得体的保持着距离;在外人此时看来,不过是公司的团支书找人谈工作罢了。 谁知道竟是通报如此重要的信息。 真不愧是得了王书记的真传!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谢你送给汪霞的石菩萨。 好人有好报。 你就放心吧。喂,搞好没有哇?”她的声音骤然大起来,扬起了右手:“小蒋,弄好没有,弄好了,就上车。” 大约开了四五个小时。 第一个要拜访的地方,到了。 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县城。 一条水泥路。 直直穿过大约千把米的街道。 然后。 愤愤不平的通向碎石子铺就的山峦起伏的远方。 街两旁。 饭馆,招待所、录像厅和茶馆什么的倒不少。 只是,招待所的窗口上,晒着妇女花花绿绿的内衣裤;几只猪,哼哼叽叽的在饭馆门口溜达觅食;而茶馆外呢,则坐着穿长衫马褂抽长长竹节旱烟杆的老者…… 仿佛时光倒流。 人们又回到了三四十年代。 五十铃轻轻一摁喇叭。 的的! 沙沙沙地轻车熟路的拐进了一条巷道。 停下来。 小蒋敏捷地跳下车,直奔那挂着“×××县食品站”木牌的大门。 一会儿,小蒋出来:“在哩,苏站长王会计都在,进吧。”司机锁上车门,将车钥匙往自个儿手心一握,一干人稀稀落落的走进去。 “这是我们公司业务科新来的牛科长。 这是苏站长。 这是王会计。” 屋里二个面孔阴沉的中年男。 瞧着牛黄微微点点头。 “欢迎,欢迎!” 一面将手伸出来与牛黄和诸位握手,可身子却依然坐在藤椅里,纹丝不动。 大伙儿都明显感到对方的冷落,气氛有些尴尬。“咳,咳,是住下呢还是路过?”面孔瘦长的苏站长,将自己身子往后一仰。 “吃了吧?” 妈的。 为了赶路。 各位早饿得饥肠辘辘。 都二三点钟啦。 还问吃没有? 这是问客杀鸡吗? “哦,坐,坐呀。”苏站长好像此时才发现各位还立冲冲的站着,连声招呼道:“小嘉,拿几根塑料凳子来,再倒几杯水。” 小蒋向牛黄咧咧嘴巴。 又朝苏站长陪笑道。 “是这样的。 苏站长。 我们这次来。 主要是看看老朋友。 问问好,没别的意思。 你们忙,我们就告辞了。下次到城里来,一定到公司坐坐啊。我记得,你和王会计是很能喝的。红白混杂,不在话下。” “脂肪肝,早戒了。” “哦,嘿嘿,你们忙,我们告辞了。” “住一夜嘛,这么急?” “不客气,不客气。 前面还要到朋友们那儿去。事儿挺多的,再见!” “慢走,下次再来呵!” “我们这是在麦加朝觐?还是拜见拿破仑呢?”灰溜溜的一干人鱼贯上车后,牛黄哗啦啦拉了上车门,忍耐不住问道:“小蒋,怎么回事儿?” “生猪逐渐放开。 各专县有了自购自销的权利。 就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小蒋温怒地摊开双手。 “统购统销时。 这些老兄见了咱多远就笑起,恨不得喊你爷爷,可现在?” 一干人,都皱起了眉头,咬开了嘴唇。 “看嘛,大麻烦还在后头,看嘛!”,司机单手支着自个儿下巴,阴阳怪气的说:“农民伯伯都可以进城租摊位卖肉了,这国营食品公司还有啥用?不都饿死么台?” “牛科。 没听说现在是一个中心二个基本点吗?” 牛黄一楞。 “什么一个中心二个基本点? 再改革开放。 未必还能以农民为中心了?” “以市场为中心。 国营商业与农民个体为两个保证供应的基本点。 说白了,国有食品公司一家垄断供应市场的旧方式,将不复存在;我们将与千千万万进城谋生租摊卖肉的农民个体户,在同一起跑线上了,进行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 看来。 起点高就是不一样。 蹲在基层门市呼风唤雨几年。 结果政治上的知识和视野。 还不如公司管理层面的一个小青年。 牛黄看看汪云。 汪云悻悻道:“世事难料!许多事儿,我们也预料不到,也没有办法。国家进行改革开放,一部分人必须做出牺牲,历史上都这样。” “是不是这样哟? 全国的国营商业有多少人啊? 国家真能见死不救?” 王熙凤不以为然。 根本不相信。 “可全中国有多少人,你算过没有?”牛黄冷笑道:“中国现在还是世界第一大农业国哟,不解决占中国总人口四分之三的农民的生存出路,就会有李自成揭竿而起。” “争这些干啥? 还走不走嘛?” 司机不耐烦了。 按按喇叭催促道。 “个个都成了共产党员了?喝西北风都喝饱啦,肚子不饿啦?” 大伙儿才又一次痛苦地感受了自己肚子空得难受,方众志成城的喊:“走!找饭吃去。” …… 兜了一大圈子回来的牛黄们,惴惴不安,心灰意冷。车进公司,大伙儿低头下车,像打了败仗一样,默默地各奔岗位,一句风趣的告别话也没有。 政治上的敏感性稍逊一筹的王熙凤。 一直在为自己未能在酒桌上露一手,替公司挣光耀辉而倍感遣憾。 此时。 终于忍不住滑出一句。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她原意是想引用文革语言,博得各位一笑,以免公司的干部员工看了不安,有的人还幸灾乐祸。谁知,正戮到大家的痛处。一行人停下步,都对她怒目而视。 盯得王熙凤心慌意乱。 一头闯进库房。 库房里立刻响起菜兰的惊叫。 “哟,王熙凤撞上尤二姐了,怎么瓜兮兮的?” 牛黄给王书记汇报完后。 王书记也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摆在眼前的这局势和这盘棋,王书记早已明白: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是主流;当今中国,改革开放,是必然。 历史上鲜血淋漓的最大教训就是,世上本没有什么可以一成不变的。 无论是。 彼此引为洪水猛兽的资本主义或共产主义。 只要对国家民族有好处。 对民生民权有贡献。 只要能将本国人民的生活水准、道德观念和文化修养,提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溶入世界文明的先进科学行列之中,就可以变化…… 但是。 理论归理论。 正确归正确。 随之而来的。 却必然是个人命运的巨大转变。 心理世界的巨大失落。 从历次动荡中挺过来的王书记更明白:当自己的权威和权力,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进一步细化和落实,自己也就和众人一样了; 一样为生存而惴惴不安。 一样为钱财而焦头烂额。 一样为活着而窥视别人的脸色。 一样为未来而仰仗别人的鼻息…… 痛苦、殘酷,难受,忧郁,却无法改变! “上二次援广,与你合作的那位大老板,还有联系吗?”牛黄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便点点头……“如果可能的话,能否与他见见面?” 呆了半晌。 王书记似乎很吃力的脱口而出。 这是个难度很大的难题! 牛黄的脑袋瓜子开始飞快的转动。 见见面? 以王书记多年的灼热余威和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 马抹灰会买帐的。可这样一来,自己夹在其中,会是什么结果?再说了,王书记也不是省油的灯盏,如果真和马抹灰携起手来,甩开自己,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可是。 如果王书记和马抹灰联手又不排斥自己。 那将是自己绝好的机会。 毕竟。 大浪劈来。 生死沉浮。 苍茫世间,存在与活着,才是思想与道德唯一的最好注释! “我联系联系看看。”牛黄终于回答到:“自上次援广被市公司叫停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不过,我可以再联系他的。” “市商委和市食品总公司。 关于本市国营商业全放开的意见书,已拟好。 正报送相关部门审批。” 王书记顿顿。 终于敝开了心怀。 “我估计最迟明年中旬。 最快今年年底。 就会公布实行。 一公布即全放开,没有过渡也没有保护。国营商业的产供销,全部推向市场,与农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是十分残酷无情的。” 他清清喉咙。 继续道。 “中国历史上的历次改革开放。 都必然伴随着全民族的巨大阵痛和牺牲。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个人太渺小。 所有的感叹和嘘唏。 都不起任何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这股潮流和力量向前,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他停停,凝视着窗外,摇摇头,继续说。 “我意。 你尽快与他联系。 告诉他。 我们可以联合起来。 属于我们的时间还有一点。 只要我们好好运作。 是可以积累一点经验和资金的,这就足够了。” 当晚,牛黄便到马抹灰那儿去了一趟。听完牛黄的情况介绍,马抹灰十分高兴:可以说,今天这种改革开放形势,早在他预料之中。 因此。 他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纵观中国多年。 计划经济复盖了一切。 在大一统的全国人力物力财力集中调配使用下。 做为社会进步与繁茂主要元素的个人。 被紧紧地制约着,不要你的积极性,不要你的想像力,不要你的吃苦耐劳,也不要你的聪明才智,只要你听话,跟着走就行…… 洞中一日。 世外千年。 整个世界天翻地复。 风起云涌啊! 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终于,历史做了选择,时代做了裁判::跨入人类新纪元的中国,不能偏安一角,仍在平均主义和自我陶醉的桎梏中蜗行…… “那么牛黄,你的意见呢?” 这就是马抹灰的高明之处。 对人分而待之。 尊重与轻蔑并用。 “王书记余威可依。 余友可用。 我想,谁都想生存得好一点,活得有尊严一点。垂垂老矣,奋起余勇,他不过是为自己的二个女儿着想罢了。我们可以再次联手,蹈常袭故,援广之辙。 市场经济。 朋友总是越多越好。 只要有你掌控。 不会有事的。” 马抹灰很满意牛黄的回答。 当着他的面。 拨通了广东的电话。 好一番牛黄根本就听不懂的,叽叽啦啦的正宗闽南语交谈,脸上放光的马抹灰,才愉悦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他转过身来。 笑容可掬。 “祝贺你! 牛总经理!” “牛总经理?” 牛黄愕然。 马老板在叫谁呢? “叫你呢!牛总!”马抹灰愉快地笑道:“我们已商定,立即注册一个‘共赢’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我为公司董事长,广东合作方的宋老板为监事会主任。 你为总经理。 王书记挂副总经理。 汪云汪霞为公关部正副经理。 注册资金暂为500万元。 主营:各种肉食品。 兼营:同类物资。 你看这样行吧?” “当然,许多事情你是还不懂,也暂时没有能力掌控全局和运作全过程。但这不要紧,一切有我呢。你只管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顶着。干吧,新公司本周内就可以开张。” 一切都像在梦中! 这样重大的决策。 就这样决定了? 牛黄仍不相信。 “这就是个体与国营的区别,我们不能像国营企业那样,总是等一切都稳妥和没有风险后,才开始行动。如果那样,中国就没有必要进行改革开放了,现在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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