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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棋行先着 牛黄走马上任了。 说是总经理。 其实。 也就是一个给马抹灰跑腿的罢了。 好在马抹灰考虑周到。 颇具人性化。 牛黄汪云一干人,白天都在食品公司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呆着,该干什么就干么;下班后,时间就由马抹灰调整,有事招之即来,来之则战。 无事自个儿回家。 该忙什么就自个儿忙什么。 攘外必先安内嘛! 同时。 即为“共赢”商贸的成员,除生意做成后进行事先达成标准的提成外,每人每月发补贴700元。700元是什么概念呢? 以现在牛黄一个公司本部中层干部的身份。 每月全部工资奖金合在一起。 也才480元。 这样。 马老板运用价值规律。 成功的将一干人马。 紧密的团结在自身周围。 开始了运作。 牛黄等一干人,都由“共赢”商贸制了名片,不过,大家一般不乱用。只在认为确有必要时,才赠给对方,弄得客人商家一头雾水。 再则。 那制作精美时尚的名片。 只有马抹灰办公室的直拨长途电话号。 牛黄等人自个儿留在名片上的。 只是传呼机号码。 每人像征性的缴了100块钱押金。 就由马老板统一配备了最新的中文传呼机。 接到马抹灰的传呼,拎起自己桌子上的电话筒就回;如果办公室里恰巧没人,那更好来一通长长的请示汇报和今天的天气云云。 直聊得双方哈哈连天。 哎! 惬意着呢! 在大家共同努力下。 做了头之几单获利丰厚援广的肉食品生意。 老谋深算的马抹灰与王书记达成了共识。 不能竭泽而渔! 道理很简单:百足之虫,虽死未僵,国营食品公司现在还是肉食品市场的主体,连续的大规模地流出鲜猪肉,已有暴露私欲之嫌。 前车之鉴。 历历在目。 更何况。 牛黄一干人的所有关系。 均在国营商业。 也不能像三徒或马老板当年那样。 说扔就扔。 那样太冒险了。 最后通知牛黄参加商量的最佳办法是:利用国营商业原有的信誉和人脉,向各专县进发。尽量将他们的猪源抓在“共赢”手中,无疑更是一种两全其美安全稳妥的生财之道。 于是。 的的! 五十铃再次出发了。 还是那座小县城。 还是那面孔阴沉的苏站长和王会计。 不过。 这次却完全颠倒了过来。 五十铃还未完全停稳,苏站长王会计率食品站一干人马,包括那新来的办事员小许和老迈的看门人苏站长之父,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一阵真心诚意的握手问候寒暄。 众人进了屋。 屋子里早摆好抹得干干净净的新塑凳。 像城市人一样。 几只漂亮纸杯。 里面泡着幽香扑鼻的“铁观音”。 一只切开的大西瓜放在一边,那鲜红翻了沙的瓜壤,湿润的诱惑般坦露着……紧接着,苏站长在早就定好的,据说是街上最好的一家中餐厅,请牛黄一行吃便餐。 满桌的鸡鸭鱼肉。 均是农家自养。 再佐以野生的木耳蘑菇。 鲜美可口。 卫生环保。 自不待言。 更有那翠碧嫩绿的蔬菜,专用农村的柴灶大火暴炒,热气腾腾,熟透又不显老,上洒几颗红红的枸杞,与翠绿交相辉映,引得牛黄一干人连声喝彩,食欲大开。 酒。 端了上来。 但,除了小蒋和王熙凤外,牛黄汪云汪霞和司机皆不能或不会喝酒。 几经推迟。 急盼着为公司争光的王熙凤。 挺身而出了。 “苏站长王会计,牛主任三人确实不会喝;司机呢,都知道要开车的,也不敢喝。这样吧,我和蒋助理陪你俩尽兴,可以吗?” 绰号“苏一瓶”和“王红白”的二个中年男人,出于礼貌没有开腔,但都有些发笑地盯住秀丽高挑的王熙凤:你算哪一把尿壶? 敢在咱面前大言不惭? 王熙凤也不多言语。 一扬手。 一瓶六十度的“二曲”少了一半。 她端起灰不秋溜的圆边大土碗。 “我先干为敬,站长,会计,请!” 一仰头,咕嘟嘟,一口气下了肚。 牛黄虽不会喝酒,可酒桌子上的风流轶事,也知道不少。眼见得王熙凤如此豪气,不禁暗暗点头…… 司机和汪云汪霞却胸有成竹。 兀自笑呵呵的聊天拈菜。 犹如在自己家里。 食品站新来的办事员小许,大约是奉了站长密令,端坐在牛黄身边,就与他聊天拈菜。农村姑娘天然纯朴的淡香体味,每当她站起来或大笑凑近牛黄时,就直扑他鼻翼。 弄得牛黄左躲右闪笨拙可笑的避让着。 瞅得一旁的汪云汪霞乐呵呵的。 朝他直眨眼睛。 …… 这就是市场的威力! 一旦甩掉了身上沉重的羁绊。 人人都有了奋勇向前的源动力。 而并不了解此次出访原委的司机小蒋和王熙凤,还以为对方怎么怎么了哩?只有牛黄汪云汪霞成竹在胸,不紧不慢的吃着,品着,聊着…… 行至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那边厢。 战斗已分胜负。 “苏一瓶”和“王红白”醉眼惺忪。 费力地靠着桌子咕嘟咕噜。 小蒋呢。 早已伏在满是油污的桌上,呼呼大睡;唯有王熙凤摇摇晃晃的坐着,虽然看来也醉得不轻,但还能勉勉强强的保持着镇静…… 接着。 下一个县。 下下一个县。 下下下一个县…… 半个月时间内。 全市所辖十七个县的神仙都拜了。 揣着届时已实行各食品站站长负责制,握有全站人财物实权的站长,亲笔签下的意向协议或合同,牛黄们凯旋归来。 就因为马抹灰提前走了这一关键的一步棋。 在以后袭来的。 摧枯拉朽一样的。 全市国营商业全放开的改革风暴中。 国营商业土崩瓦解。 纷纷烟消云散。 尘埃落定之时。 作为民营企业的“共赢”商贸,却大肆收留原国营商业破产后,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各种人才,在更激烈更规范更广阔的区域市场、与更高层次意义上的竞争对手,捉对厮杀。 连连得手。 稳操胜券。 如果不是应了那名老话。 “人算不如天算” 马抹灰本人出了意外。 “共赢”商贸很可能已经修成正果。 成为中国肉食品行业的老大。 自是后话! 回到公司,向王书记汇报完后,牛黄决定下午到双石桥门市去一趟。有公有私,公则缘于双石桥门市副主任罗娃。 私呢? 半月未回。 不知蓉容母子和二丫母子怎样了? 弄一点吃的回去。 二个嗷嗷待哺的小子。 二个辛苦教学和艰难带儿的女子。 光是各专县送的腌腊制品和土特产,是不行的。 由于事先打了电话。 罗娃不便外出躲闪,只得在办公室里乖乖的等着。 眼下,见牛黄跨了进来,罗娃忙从坐位上起来招呼:“牛科,来啦?”“嗯”“喝茶”一杯泡好的“特花”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 “今天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 共宰杀活猪120头。 市场零售40头。 部队、院校和各企业发货50头。 30头外调大坪门市部。” 罗娃思路清晰,娓娓道来。 “嗯!”牛黄满意的望望他:“那么,现在谈谈你的问题吧。有没有群众反映的这回事儿?”他翻开皮包,取出一封匿名信,扔到他桌子上:“自己先看看。我们再谈。” 罗娃将匿名信拿在手中。 没有打开。 因为。 同样内容的匿名信。 也交了一封给自己。 其内容他已不知读了多少遍。 甚至背都背得出了。 其一,伙同销售组谭组长,多吃多占,多次买肉不给钱,性质上属于贪污国家财产。其二,利用门市负责制试行时机,奉行“人有多大胆,公司不放在眼。” 多次擅自修改屠宰场工作时间。 同意一些职工的不正当要求。 性质上属于拉帮结派。 其三。 本有女朋友。 还和销售组人称“吊吊眼”的女营业员幽会。 性质上属道德败坏。 “看完没有?怎么样?是事实吧?”罗娃眯缝着眼睛,咧咧嘴巴:说实话,这算什么屌问题?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吃饱了撐的。 可问题是。 如今的罗娃。 切切实实尝到了作为门市头儿的好处和甜头。 你不承认? 弄不好就让你下课。 下了课,你就什么也不是啦。 再做普通工人? 噢上帝,那太恐怖了。 “多吃多占嘛,是有那么一二次。可我都还是给了点钱的,怎么说是贪污呢?”“倒底几次?”“五,五次吧!”“到底给钱没有?”“给了的,给了一半的钱。” “第二条呢?” 牛黄严厉的望着罗娃。 “作为门市主任。 要和全门市各组的干部员工,都保持正常的工作关系。 你倒好。 没事尽往屠宰场钻。 乱许愿乱作主张。 看来,你天生是屠宰场的人呵!” 最后一句话,深深的刺激了罗娃的神经,他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擅改工作时间和同意不正当要求,到底有没有?” “是有那么一二次。 主要是我看到天气凉快。 不影响鲜肉质量。 早一点宰杀完。 屠宰工们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就同意了。” 牛黄忽然觉得自己挺滑稽的:当年,作为门市主任的自己一样也是这样想,这样做的;没想到现在倒过去理麻别人,为什么要这样想? 这样做? 嗨,这人哪? 真是到那个坡,唱那首歌。 没有绝对意义上的错与对。 只有相对意义上不一样的背景。 “还有呢?” “主要是受了那龟儿子巴巴的蒙蔽,他说是他死了老丈母,办丧事要点猪心舌。我没调查,就同意了。没想到巴巴将18斤鲜猪心舌,统统卖给了农民个体肉贩,赚了笔小钱。 我不承认我是拉帮结派。 大家都晓得。 事后。 我狠狠捶了他一顿。 这娃在家里睡了三天。” 其实,罗娃即便不说实话,公司业务科对匿名信上的事情,也早已调查清楚,基本上就与他自己承认的差不多。 “第三条呢? 你不是在和汪霞处朋友吗? 听说你二人恩恩爱爱。 唧唧我我的。 都要结婚了嘛。 怎么又和“吊吊眼”幽会上啦?”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我拒绝回答。”罗娃忽然激动起来。“私人问题?一方面与汪霞处朋友,人人皆知;一方面又与别的女子眉来眼去,作为一般员工,公司不干涉。 作为掌控一方。 具有一定权利的基层门市主任。 公司就有权利进行干涉。 除非你去掉主任职务。 成为一般员工。” 牛黄严厉的话。 正击在罗娃心里。 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 半晌,他悻悻的说:“那是什么幽会哟?只不过陪她看了二次小包房电影,好,我改我改,我接受公司的帮助批评,请公司以后看我罗娃的实际行动吧! 不过。 我要求公司替我保密。 不要让汪霞知道了。” “放心。 公司说话算话。 只要你自己不说。 汪霞是不会知道的。” 门市部主任的肥缺,扼杀了罗娃的傲气与个性;行政机构中的一个新良民,诞生了。牛黄让他在公司的“行政传讯书·警告”一栏上,签了字。 然后。 将其折好放进自己皮包。 才慢慢说。 “此事就算了了。 以后真要注意。 不要小错不断,大错不犯。 公司正在调整人事结构,罗娃也争取弄个师长军长干干,光宗耀祖嘛。” 此话已带有开玩笑成份,为了给野马戴上笼罩,光一味指责是不行的;欲速则不达么,欲擒故纵,才是调教人最好的办法。牛黄这二年也着实进步不小了。 “另外。 今上午我才从专县回来。 下午就赶到了你这儿。 想随便弄点鲜东西回家看老婆孩子。 怎么样?方便么?” “那还不出在手上?说呗!” 牛黄想想,道。 “就弄点腰柳,腿骨和肝子吧,几点开宰?” “七点,你忙的话,我叫他们先宰一条猎就是了。”牛黄看看表,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想想道:“算啦,别让人家说闲话,再给我来封匿名信,吃不了兜着走。 我到处看看。 走走。 等一等就是了。 时间混起快。” 罗娃哈哈的笑起来。 “说半天,你也怕匿名信嗦?怕啥怕,我左耳听,右耳出。”他忽然闭了嘴巴:才作了保证,硬是口是心非,假打嗦? 牛黄笑呵呵的望望他。 手指朝他点点。 “你呀,你呀。 长不大哟。” 牛黄慢慢朝屠宰场逛去。 庞大的场内,空无一人。 烫池前的抽风机轻轻的响着。 他朝大半锅水中伸根手指头,水已开始发烫;几声哼哼唧唧的猪叫声传来,硕大的磨刀石上,放着一迭穿上了绳子但还有没晒干的猪蹄筋…… 他感到尿意。 便穿过猪圈。 向宰场后面走去。 出了门。 一道不高的石子墙拦住去路。 石子墙那边。 是一大片山林繁茂。 有路有人有车。 被高高围墙围住的军事管理区。据说这军事管理区,原来是国民党的兵工厂,现在是西南最大的解放军军戒库。 系上兜扣。 牛黄顿觉方便后的惬意和轻松。 骤然。 他耳旁传来呯呯呯的枪声。 那是军戒库的军人们在例行训练打靶。 屠宰场的工人没事常爱跳过去拣弹壳,特别那修修长长的高射机抢子弹壳,铜感极好,锃亮亮的,摆在桌上是一道另类的风景。 扑通! 扑通! 有人跳过墙来。 牛黄一回头。 是二个头戴大盖军帽。 身着军装的年轻军人。 英俊的面容。 挺拔的身躯衬着那鲜红的帽徽领章,在阳光中特别耀眼,引人注目。 “你们找谁?这儿是屠宰场”“哦,我们,我们找屠宰场里的一个人,一个诗人。”“诗人?是谁?”牛黄有些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 “叫牛黄。 牛黄老师,他在吗?” “啊?你们找牛黄?什么事儿?” “当然有事,请问他在吗?” 牛黄矜持的笑了。 “巧了。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很久没摸笔啦,没想到自己名声在外,竟然还有军人找上门来。“你就是牛黄老师?”军人也笑了:“真是巧合呵,我叫周瑜,是军戒库里的少校副营级参谋,这是我的同事。” 三人亲切的握了手。 就站在这屠宰场的后门。 沐浴着夕阳的金辉。 随便地聊了起来。 多年后。 这位出身书香世家。 自幼酷爱雕塑的周瑜少校。 先转业至本市一政府部门任党总支书记,又辞职出来自建装饰雕塑艺术公司,并最终以铁陶雕塑艺术名扬业内,成为青年牛黄一生中,最好最诚并引以为最得意的老朋友。 日后。 二人常回忆起这次美妙绝仑的见面。 激动不已。 因家庭破落。 婚姻不幸。 以其毕生精力致力于恢弘光大古巴人文化的周瑜少校。 死于积劳成疾的慢行性心脏病。 其独特的铁陶艺术。 曾参加央视·1988·中国民间艺苑展播;其独创的铁陶艺术潜在价值,曾被海内外各媒体竞相报道,其大艺术家风采,已初露端倪。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 风云变幻风雨如晦中。 铁陶艺术也就默默的流失了……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睛/古今多少事/渔起唱三更/ 七点开宰后。 牛黄付钱拿了新鲜腰柳后腿骨和猪肝。 就告辞。 一身风尘回到星小,他看到小浩与小敬正在床上挥手蹬脚,咿咿呀呀;蓉容和二丫呢,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闲聊着顾着孩子边看电视,顿觉一股熟悉而烫人的气味迎面扑来。 “我回来啦!” 他欢乐的叫道。 “快接一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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