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山小区,32幢,一单元,1001室。林温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篮水果和一袋玩具,伸手摁下了门铃。
厚重的防盗门从里面推开,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内,上下打量,后仿佛见鬼一般,满目诧异,“林医生?”
林温暖露出温和的笑,“是我。”
中年女人先去通知了屋子的女主人,才将她迎了进去。
这是她丈夫陆政慎藏情人的地方,她这样冒然造访,确实有些不妥。
但事出有因,她也无可奈何。
三年前,林弘毅投资失败,让林氏集团陷入危机。
为了化解危机,他让自己的大女儿上了陆政慎的床,媒体大肆曝光,可出现在床上的人却不是林温馨,而是她林温暖。
而后,林温暖风光大嫁,陆政慎用千万聘礼,将她娶进了门。
结婚那天,他拿出一纸协议,上面仅仅四个字,各取所需,后她又加了四个,互不干涉。之后,他们便成了最合拍的伙伴。
她帮他树立良好形象,应付各种上来挑衅的小三小四,替他藏住所爱,他帮林氏度过危机。
如此,两人一直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这一次,情况有些逼人。
林温暖不想生孩子,可陆政慎的母亲下了死令,让她今年就怀孕,明年把孩子生下来,最好生个龙凤胎。
陆母是个行动派,前一天才刚提,下一步就已经找好了医生,要她去做试管。
她同陆政慎说,他却没什么反应。
这让她很着急,只好主动出击。
佣人青嫂请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泡茶。
过了一会,后侧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迎上一双温和的眸子。
“林医生。”冯梨薇手边牵着个三岁的男孩,往这边走来。
她微笑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个孩子的身上,这是她今天的目的。
冯梨薇拉着孩子坐在她的对面,拿了个玩具塞进孩子手里,孩子很乖,捧着玩具认真的玩,天真无邪,眉眼与陆政慎有几分相似。
青嫂泡好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后站在了冯梨薇的身后,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林温暖倒也不避讳,开门见山,“今天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她姿态端庄,从容不迫的样子,倒像个正室太太。
林温暖想了下措辞,问:“你想不想让萧萧认祖归宗?”
冯梨薇眯了眼,“什么的意思?”
“家里想让我生个孩子,可我若是真要生这孩子,你必然是不会愿意。所以,我想了个折中法子,让萧萧认祖归宗,我会待他如亲生一般。”
他们三人如何继续和平共处下去,她想了一周,只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冯梨薇轻笑,“为什么不是你离婚,我带着我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进陆家?”
林温暖神色平静,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现在有他们陆家的血脉,怎么就不可能?林温暖,别以为你当初救我一命,我今天就什么都要听你的,什么都得忍受!”
“你以为我不知道老爷子想抱曾孙,我现在要是跟伯母说这孩子是阿政的,你看你这陆太太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
她侧头,看着坐在身边乖巧的儿子,“三年了,够久了。你也该让贤了。”
林温暖低低笑起来,她的背挺得笔直,神色还是一派淡然。
她不去反驳她的话,只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你要明白,若是我怀孕生下孩子,你想进入陆家的希望就等于零。”
话音刚落,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发出动静,门锁转动,随即推开。
林温暖转头,见着来人,略微一惊。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可脸上仍保持淡定。
陆政慎一身妥帖的烟灰色西装,眉眼冷淡,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而疏离。他的视线望过来,与她的对上。
看到林温暖,他似乎并不意外。
他把钥匙丢在旁边的柜子上,走过来,目光一直看着林温暖,随意的打了声招呼,“你在。”
很好,林温暖想。
转头时,冯梨薇已换了一副面孔,低着头,小声啜泣着,样子十分委屈。
与此同时,萧萧那张脸,突然变了样,前一刻还是小天使,这一刻却活脱脱一个小恶魔,他龇牙咧嘴,挤到冯梨薇的身前,一下将手里的玩具扔到了林温暖的脸上,尖声喊道;“你这个坏人!我不会让你欺负妈妈的!”
冯梨薇似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捂住孩子的嘴,“不准你这样没有礼貌!林医生是我们的恩人,她说什么,我们都要听着。”
可她嘴里这般说着,眼泪却落的更凶。
她强忍泪水,抬起眼,看向林温暖,勉强的扯动嘴角,说:“给你,孩子给你,我也会如你所愿,离开这里。”
好似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一把推开了萧萧,跑进了房间,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萧萧跌坐在地上,哇一下哭了,却还是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着冲过去,不停敲门,嘴里喊着,“妈妈,妈妈不要不要我,我不要离开妈妈……呜呜呜……”
这一幕,让林温暖自己都觉得她像个坏蛋。
林温暖垂着眼,嘴角微扬,现在这个时间点,陆政慎应该在公司,他突然出现,又那么适时的看到这一幕,自然不会是巧合的。
冯梨薇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不管门口的萧萧如何哭闹哀求,始终没有出来。
林温暖看够了,拿起旁边的手袋,起身,抬眼对上陆政慎冷然的目光,乌黑的眼珠子,又黑又深,瞧不出喜怒,就只是这般盯着她,像是一种无声的责备。
她冷冷丢下两个字,“告辞。”
说完,便侧过身子,从陆政慎的身边走过,径自出了门。
没理会他们的反应,更不想跟那个女人争锋,反正也争不过,何必白费力气。
开着车,一下冲出了小区。
她心口压着一股火,油门一脚踩下去,车速瞬间往上提。住宅区周围,车子不多,道路不宽,有些挤。
后侧传来喇叭声,她没看,又将油门压了压,速度更快。
出了住宅区,上了正路,速度提的更快,超过一辆辆车,她心里慢慢畅快了些,不料前面的车突然一个急刹,她下意识转了个方向,迅速踩了刹车。
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道,猛的撞过来。
安全气囊弹出来,她整个人一下就懵了。
外面变得嘈杂喧闹起来,车门被人狠狠拉开,有人叫她的名字,带着点儿急切。
她睁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她笑了下,把手伸出去,“景程……”
她抓住那只手,牢牢的抓住。
是老天的错,一切都是老天的错。
她这样想着,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林温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还跟外婆一起住在乡下。天天去山脚下的别墅门口,偷看里面长得好看的小哥哥。有一天,小哥哥走出来,给了她一颗糖。她笑的灿烂,把糖果珍藏,过了很多年,都舍不得吃。
后来她发现比糖还甜的,是他的嘴。尝过一次就上瘾了,再也戒不掉。
睁开眼时,她人躺在医院,耳边有男人醇厚的声音,低语着,很温柔,像是在哄人。
她侧过头,男人站在窗前,正在打电话。
他似是有所察觉,回头,目光还是冷的。
他身上还是那件烟灰色的西装,只是比之刚才,似乎不那么挺了,领带都是松开的。
陆政慎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幸好没事。”
林温暖垂着眼,浅抿了一口,温热的水划过喉咙,让她稍稍缓过来一些。
“不要打萧萧的主意。”
林温暖捏着杯子的手微紧,“那是你的儿子,让他认祖归宗有什么不对?”
他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这已经关系到我的利益!你妈让我生孩子,日程都安排上了,让我们周四去那边做试管,难道你真要我生?”她有点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他坐下来,“到也没什么不妥。”
林温暖一顿,“你说什么?”
“你生,我自是会给足你好处。”他拿出谈生意的姿态,眼里满是算计。
林温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努力克制着,不让杯子里的水冲出去。
“孩子出生之后,不需要你亲自抚养,若是有一天,我们的婚姻结束,孩子也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话音未落,一整杯温热的水,全部泼在了陆政慎的脸上。
他闭眼,依旧淡定如山,拿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垂着眸,漫不经心的说:“你生下孩子,日后赡养费我会给十倍,你这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
林温暖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将他这冷漠自私的嘴脸,彻底打烂。
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只空杯子,她是妇产科的医生,她知道生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可怕,那些伤害,是不可逆的。
她绝对不会给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生孩子,给再多钱都不行。
“哼,你就不怕冯梨薇发疯么?”
“只要你点头,她那边我自然会安抚好。”
“我不生。”她冷淡的语气里压制着怒火。
“是周四下午对么?”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搞什么,完全不理会她的意愿。
纵是再好的脾气,也是有底线的。
“陆政慎!”
每一个字几乎从牙缝挤出来。
“你要是不想做试管,其他途经也行。”他终于擦干净脸上的水,抬了眼,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其他途经?林温暖一愣,脸颊微红,哼了一声,“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绝对不会!”
……
林温暖没什么大碍,住了半天院就回家了。
陆政慎一直陪着,关于孩子的话题,无疾而终。
可这事儿却一直挂在她心里,难以释怀。
陆政慎做事,说到做到,他若是要她生,便是非生不可。
晚上吃饭,还是她主动挑起了话题,软了语气,放低了姿态,“生孩子不是小事,如果真的生了孩子,我们两就永远绑在一起,就算婚姻结束,因为孩子,我们之间也会一直有牵连。”
“我们说好的,一开始就说好了,你帮我,我帮你。我不干涉你,你也不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更不会强求我做不喜欢做的事儿。”
“陆政慎,白纸黑字,我们都写清楚的。你现在,这是强人所难。”
他垂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吃着菜,默了一会,淡声道:“这段婚姻没有意外情况,可以存蓄到你我寿终正寝。”
简单点说,就是一辈子。
林温暖一愣,然后冷笑,“陆三少可真会开玩笑。”
他们要是一辈子,冯梨薇怕是真的要疯掉了。
他停了筷子,抬眼,“我很认真。”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放下筷子,眯眸,“给我生孩子,很委屈?”
林温暖低笑,笑声里夹杂着一丝嘲弄,“那您以为,给您生孩子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儿吗?陆先生,我是不是要提醒您一下,您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既然别人已经给您生了,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她彻底失了胃口,“您还是跟您爱人,好好商量一下,您让她大可放心,我也没那么想当后母,总有一天,这位置,她的儿子都会还给她的。”
她预备回房。
陆政慎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幽幽开口,“听说你爸最近又投资失败,欠了不少钱。”
她动作一顿。“你该劝劝他,年纪大了,还是想些清福,不要再折腾了。我并不是想跟他计较什么,只是我也厌烦,被人当成是提款机。”
他的话不轻不重,但威力很足。
她回头,怒不可遏,“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只是在跟你商量。其实我也不赞成试管婴儿这个法子,传出去,对你对我都不好。我倒是比较赞成用传统的法子生孩子。”
“混蛋!”他说的一本正经,像是在讨论什么重大的学术理论。
他倏地扬唇,露出浅薄的笑,这突如其来的笑,让林温暖愣了愣。
陆政慎就是个祸害,依仗着这一张脸,勾魂夺魄。纵使毫无感情,那双眼睛却无时无刻不对着人放电。
“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温暖面皮子薄,脸当即就红了,“神经病!”
她说完,将筷子一拍,起身就要回房。
陆政慎说:“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这事儿对你没有坏处。”
林温暖步子没停,径直走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政慎把纸巾放在一侧,低眸浅笑,手机适时响起,他淡淡扫了一眼,来电是林弘毅。
他挑了下眉,拿起接听。
“政慎,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有些事儿,想跟你谈谈。”
“您说。”
“那个什么,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不知道方不方便,借我点钱。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还给你,只要过了这一阵。”
他笑说:“那等明天晚上,我跟温暖过来吃饭再说。”
“这样,也好也好。”
“啊,对了。我跟温暖打算生个孩子,只是她可能看管了生孩子,有点怕,一时不太愿意。可我们毕竟结婚也有段时日,一直没有孩子,倒是落了话柄。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是损了温暖的名誉。”
林弘毅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赶忙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跟她说。”
“那就麻烦父亲了。”
“不麻烦,我也想早点抱外孙呢。呵呵……”他陪着笑。
挂了电话,陆政慎起身,拿起放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走到房门口,轻叩了两下门,说:“我出去了。”
里头没人回应,他便又说了一句,“走了。”
林温暖坐在梳妆台前,冲着紧闭的门狠狠瞪了眼,没有理会。
这一晚,陆政慎没有回来,林温暖一夜未眠。
……
隔天,林温暖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陆政慎的电话。
“晚上我有事,不去那边吃饭了,一会你顺路过来公司拿一下支票。”
“什么支票?”
“你来拿就是。”
他没有多言,说完就给挂了。
林温暖将手机拍在桌面上,虽气不过,但下班后,她还是先去了公司一趟。
辛苦来到宏仁集团大门口,她给陆政慎打了电话。
那头反倒是不高兴了,“怎么那么晚?”
她忍着脾气,说:“我坐地铁过来,已经很快了。”
“但我现在不在公司。”
“但我现在不在公司。”陆政慎的口吻着实叫人生气。
林温暖压住火气,“那算了,再晚点我要赶不上吃饭。”
“我现在在金盛酒店,你过来取了支票,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仿佛听不懂人话,像对手下一样,直接下达命令。
“明天我让爸爸亲自去拿。”
电话那边默了两秒,“我已经答应你父亲了,到时你父亲觉得是我摆谱,不肯将这钱给他。”
“放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她抛下这句话,直接把电话给撂下了。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稍有不慎,就得掉进他的圈套里。
她将手机揣进口袋,就往地铁站去。
然,刚到地铁站门口,林弘毅的电话就来了。
她没往下走,站到旁边把电话接起来,“我今天……”
“你这个死丫头!你为什么要跟陆政慎说我不需要那笔钱了?”林温暖的话都还没说完,林弘毅劈头盖脸骂了过来,“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这几年,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不肯做,你不做也就算了,我自己放下这老脸,亲自去求!你倒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替我拒了这笔钱!你知不知道这笔钱对我有多重要?!”
“不是……”
林弘毅似乎很生气,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当初也没让你嫁过去,是你瞒着我,替温馨嫁过去的!你现在给我捣什么乱?我让你嫁进去是叫你去当摆设,让你去当笑话的么?!”
“我把话放这儿,你今天要么带着陆政慎过来,要么就带着我那笔钱过来!不然,你就不用来了!我也就没你这个女儿!”
林温暖心里本就憋着一口气,气性上来,也忍不住,回道:“那我就不来了!”
说完,不给林弘毅骂人的机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她站在楼梯口,满肚子火。
管他是死是活,是好是坏!
可气过头之后,脑子又冷静下来。
当初一时意气做的选择,她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得自己受着。
大姐对她不也错,总是不好要她为难。出了事情,赌气也没用。再者,那到底也是她的家,真有个什么事儿,她也讨不到好。
她深吸口气,拿出手机,给陆政慎打了过去。
好一会,他才接起来,电话那边起初很闹腾,而后便安静下来,他咳了声,开口:“怎么?”
林温暖心平气和,道:“我过来拿支票。”
“嗯。”
“这边到金盛酒店估计得大半个小时,你在那儿等我,别乱跑了。”
“你来。”
“到了给你电话。”
赶到金盛酒店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她狼狈兮兮的,站在酒店门口,给陆政慎打了电话。
他叫她进去拿。
她按照他说的,坐电梯到了六楼,找到620包间。她没敲门,给陆政慎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门口了。
信息刚发完,眼前的这扇门便开了。
林温暖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陆政慎只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带微松,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看着像是变了个人,多了点浪荡。
她微微愣了愣。
里头热闹的气氛,与门外清冷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挤了一路的地铁,人有些疲惫,头发松散,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她抬手捋了下头发,伸出手,“支票。”
他浅笑,伸手过来,啪的一声,掌心拍在她的手掌上,顺势握住,轻轻一拉,将她拉进了包间的门。
林温暖没有防备,被他一下拉了过去,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踉跄两步,直直撞在了他的身前。陆政慎不退反进,长臂从她身边横过去,关上了她身后的门。
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她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了怀里。
鼻间,全是他身上的气味。
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背脊贴住门板,抬眼看他。
他的手仍搭在门把上没有松开,垂眼看她,说:“配一下。”
“什么?”
“带的女伴不舒服先走了,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
“我,我不合适。”她现下的样子确实不合适,这般金碧辉煌的场面,一个个光鲜亮丽,独独她素颜素衣的,被衬的像个乞丐一样,“我这样,会给你丢脸。”
“不会,你这样很漂亮。”
‘漂亮’两个字,炸的林温暖眼皮猛地跳了下,抬起眼,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对,他的眼睛里闪着温热的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与陆政慎结婚三年,见面的次数不多,除了正经事儿,他们之间从未聊过其他任何话题。
他懒得说,她自也不会费口舌,去跟他套近乎。
在她的印象里,陆政慎是个很冷漠的人,话非常少,就算是对他自己的母亲也是冷淡而疏离,若不是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花边新闻,还有他养在凤山的女人,她甚至怀疑这人有情感障碍。
现下看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她看着他发愣,眼睛跟玻璃珠一样透亮,看着男人心头微动,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额头,她下意识的仰头,后脑勺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五官迅速皱成一团,瞧着她这模样,他不禁低笑了起来。
林温暖揉着脑袋,定神看过去,有刹那的愣神,这人笑起来,杀伤力有点大啊,左边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竟然有点儿可爱。
她很快收回视线,用力踩了他一脚,“你笑什么,支票给我,我要走了!”
她伸出手,很快又缩了回去,把手背在了身后,眼里多了防备,像只小奶猫。
“他们都说我老婆是所有男人的理想型,听话又温顺,从昨天到今天,你可拒绝我两次了。”
“是他们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不让你喝酒。”
两人掩在这里说悄悄话,成功引起了饭桌上的人的注意,一个穿着暗红色衬衣的男人,转过头来,冲着两人喊话,“陆政慎嘛呢?!就这么躲门背后,抱着人家说悄悄话,这来的是谁啊?是嫂子不?带过来给咱们介绍一下啊!”
陆政慎闻声,看了她一眼,抵在门上的手放下,顺势搭在她肩膀上,软着语气,“听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过来,这样的场合,林温暖不好落他面子。
陆政慎揽着她,走到饭桌前,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她的身上,仔细打量着。
林温暖上班大多数时候都是素颜,除非晚上有特别的聚餐活动,才会稍微上一点妆。所幸,她五官长得好,皮肤又生的白嫩,即便素着一张脸,与在座的莺莺燕燕也能刚上一刚。
陆政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是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场合,陆政慎带着正房太太出来吃饭,这是多大的新闻啊。
董瑞卿眼睛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那大眼睛一直盯着林温暖,像是要把她一层层扒开来,仔仔细细的研究一番。
落座后,她落落大方,拿起款子开始吃。有人过来跟她搭话,她也回的很得体。
董瑞卿端着酒杯,挤到她身边来,说:“嫂子,久仰大名,今天能见到你真人,正当是出水芙蓉,怪不得陆政慎不肯带你出来。”
陆政慎侧向她坐着,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目光望过去,只一眼,董瑞卿缩了脖子,哈哈哈笑着,举起杯子。
“嫂子,我跟陆政慎多年朋友了,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给我个面子,喝一杯?”
林温暖正想说话,陆政慎手臂伸过来,拿了董瑞卿手里的酒,说:“我太太不喝酒,我替她了。”
他直接一口喝下。
董瑞卿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就啊哈哈的笑了起来,看他的眼神,似是起了什么坏主意。
喝完酒,回到自己位置上,跟旁边人耳语起来。
陆政慎不甚在意,拿了手边的湿巾,擦了下嘴。
林温暖看他一眼,想了想,靠过去,与他坐的近了些,低声说:“葡萄酒我还是可以喝的,我看着他那个样子,一会指不定要来灌你。”
“关心我?”
“我只是不想照顾醉汉。”
他嘴角一勾,只拿余光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林温暖猜的没错,这董瑞卿跟另外几个串通好了,这酒一杯杯的过来,并不直接进攻陆政慎,而是隔山打牛,拿林温暖开头。
一个个,把话说的贼好听,叫人推拒不得。
陆政慎一杯杯的喝下去。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气氛热的不行,只林温暖看着瘆得慌。
不知是第几杯,她想抢在陆政慎前面去拿,这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他扣住。他的掌心滚烫,贴在她皮肤上,似有一个小火球窜进她身体里。
她这手腕怎么能细成这样,陆政慎想,这般捏着,稍用力些,估计得断了吧。
林温暖说:“你别喝了。”
他整个人靠过去,一只手捏着酒杯,手臂压在她的身上,低头,凑到她的耳旁,说:“欠我个人情。”
她扭头,两人太近了,她的鼻尖擦到了他的脸颊,她惊的想退,可他却快一步,抬手压住了她的肩膀,垂眼看她,“很快就让你还给我。”
那一日,林温暖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他呼出来的浓烈酒气和炙热的温度。
她没喝酒,却也要醉了。
……
还未散场,陆政慎因为喝多了,由林温暖扶着先回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董瑞卿就去卫生间吐了。
他的女朋友一边带钻石手表,一边说:“今天三少有点怪啊,平日里怎么搞都灌不进,今天喝的倒是痛快啊,都喝醉了。”
梁淳:“喝醉吗?我看他是想借酒行凶才是。”
“啊?这话什么意思?行谁的凶?他陆政慎还需要这么绕着弯子下手的?”
回去的路上,陆政慎仰头靠在椅背,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林温暖开着车窗,也散不掉那味。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来,八十秒的等待时间,耳边是他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带着那炙热的温度。
她侧头看过去,他闭着眼,双手自然垂在两边,脑袋倾斜向一侧,眉头略微蹙着,看起来好似是真的喝醉了。
红灯跳转的瞬间,车子启动,他倏然睁开了眼睛。
夜色里,那双眼黑亮的惊人。
几秒,林温暖才反应过来,却并未转开视线,只继续看着他,问:“难受么?”
他只稍稍扶正了自己的脑袋,抬手揉了揉眉心,反问:“你说呢。”
“我没让你替我挡酒。”
“是么。”他轻哼,侧目看向窗外。
林温暖瞧他没有任何反应,内心焦灼起来,生怕他听不明白,犹豫再三,还是直接说出来,“我没有欠你人情。”
“嗬。”他只发出低笑,很快就被风吹散。
回到南山,陆政慎下车的时候步子还稳,走了几步,人就靠到了林温暖的身上。她不免在心里腹诽,刚才她让司机把他背进去,他还说自己没事,走的很稳。
这才走了几步,就不行了!
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她扶着他,输了密码进门,将他弄到沙发上。
去敲蒋妈的房门,还没走到门口,陆政慎给了答案,“蒋妈回老家看孙子了,下午给我请假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他正好抬眼看过来。
他这是在笑么?
林温暖用力眨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他已经转开了头,横躺在沙发上了。
她在原地站了会,呼出口气,转身去了厨房,给他煮解酒汤。
半小时后,她才慢吞吞端着解酒汤出来。
出来一瞧,他坐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抽着烟。
他几乎是平躺在上面,仰着头,嘴里叼着烟,长腿交叠,双手抱臂。
睁眼,正好就瞧见她端着解酒汤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拿掉嘴里的烟,正想说话,她却先开了口。
她放下解酒汤,“你喝了那么多酒的情况下,要孩子是不合适的。”
陆政慎一顿,一只手支起身子。
她继续道:“下药也是不可以的,更重要的是,我这几天快来例假了,就算你费心思成功了,也是无用功。”
看完整版 关注公众号 铭城阅读 回复数字 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