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从小说到影视耗时15年，江南：放到现在不敢

“如果只读一部中国奇幻作品，那就是江南的《九州缥缈录》。”科幻作家刘慈欣这样“力荐”一部奇幻小说。如今，改编自江南同名小说的《九州缥缈录》已经正式开播，也成为这个暑期档受观众期待的电视剧之一。

很少有人知道，《九州缥缈录》是江南花5年时间创作；又用了大约15年时间，完成了从小说到电视剧的影像化过程。

在世界性语境中证明中国通俗文学的创造活力

原著小说《九州缥缈录》是江南的幻想史诗巨著，共6卷，以虚构的“九州”世界为背景，徐徐展开一轴腥风血雨的乱世长卷。

江南坦言：“《九州缥缈录》是我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当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写的，放到现在，肯定不敢写这个题材，太宏大了，超出了一个作家能驾驭的程度。”他回忆，开始启动这个题材，是受电影《指环王》的影响，“一群业余写作的年轻人，因为网络论坛聚集在一起，想一起干一件事。后来约定大家共同遵守一个世界观，在这个基础上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知识积累，共同丰富这个世界。”江南率先写了一个短篇，“第一个短篇叫《最后的姬武神》，大家觉得风格还行，后来我又写了《虎牙》。《虎牙》算是第一个成型的中篇，然后就是强行定型，把它定成带着东方特色的东西，还结合了蒙古、匈奴等等元素。后来，原先得设定渐渐就丰富起来，我们考虑到航海文明，包括考虑到了一些季风和地形，比如不同地貌的元素，比如河水往哪边流等。”

作为文学创作中罕见的集体创作+同人写作实践，“九州”深刻影响了一代人。这其中，江南花了5年时间完成了6卷本的《九州缥缈录》，被不少九州的粉丝认为是“九州系列”最杰出的作品之一。

《九州缥缈录》以吕归尘、姬野、羽然等不谙世事的少年历经磨砺与坎坷的成长史，以及他们的友情和爱情为主线，穿插了九州世界中的北陆游牧部落与东陆王朝的争霸史。这本书也得到了各界的肯定。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表示：“江南笔下的九州世界天马行空，其中回荡着我们民族独特文化记忆的流风遗韵。《九州缥缈录》足以与《冰与火之歌》《指环王》等西方奇幻相颉颃，它表达了丰盛的中国经验，在世界性语境中证明了中国通俗文学强大的创造活力。”

一部工业化程度很高的剧

从文字到电视剧，《九州缥缈录》用了大约15年的时间才最终完成影像化的过程。

开机的时候，江南就在现场。因为之前冲浪弄伤了膝盖，他拄着拐杖，金鸡独立地站在那里。“听人说，这组里有3000多个人。我看到广场上，开幕式仪式的背景板立起来了，所有人都走过去，当时很是感慨：聚集了很多人去干一件事情，是多有成就感啊。”

为了更好地“还原”书中那些大气磅礴的场景，电视剧《九州缥缈录》先后转场至新疆沙湾、库车、巴音布鲁克草原、赛里木湖、喀纳斯等十余个地区取景拍摄，历时九个月。电视剧临近播出，江南坦言有些慌，“可能为它付出的时间太多了。我准备在开播的第二天就去海南岛，播到木已成舟我再回来。”

江南也是这部电视剧的总编剧。江南说，有位作家朋友特别“警告”过他，别人写的剧本会特别奇怪。他这次担任总编剧的任务主要是指方向，“我改编作品有三点：第一，保持人物和人物之间的关系，如果在改编作品的时候，把人物之间的关系重构了，那就是把原来的故事改掉了；第二是入场时间、结构，高光时刻要有，这个是不能改的，因为大家记住这本书往往是靠重点的场次来记；第三是调性，调性要一致。如果这三点都保证了，别的可以随便改。”

在他看来，把小说变成剧本，实际上是一个增、删、并的过程。“小说可以写意，电视剧写意比小说要难得多，所以就导致在勾连上要增加。比如我们在电视剧加了一个原著没有的人物宫羽衣，由江疏影出演。为什么增加这个人物？因为她能让女主角羽然和南淮城合在一起，完成一个好的勾连。什么地方需要删减？比如有一些闲来一笔的东西要删减。原作有一个人物叫古月衣，是一个非常拉风的人物，这个人物在《九州飘渺录》这个大系统和整个王朝史上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但我们在电视剧把他删掉了，因为这个人物跟别的人物没有太大的关系。再有，就是要考虑到拍摄的难度，天马行空的想象在小说里已经完成了，拍摄时要从天马行空的想象中选能操作的东西来做。”

电视剧《九州缥缈录》由刘昊然、宋祖儿、陈若轩主演。江南并不参与演员选拔，“我觉得我的判断是不准的。我在写的时候，也不像一些作者，是以谁谁谁为原形写的，我不会想这个人物是谁。通常，我构造人物的时候，会选很多的侧面去凑起来。”他认可《九州缥缈录》的演员，认为刘昊然的气质和吕归尘很像，陈若轩有姬野那种锋利、桀骜的感觉，宋祖儿的活泼和羽然一致，是生命中的火花，“宋祖儿在戏里真的就是活蹦乱跳的精灵。如果没有她的话，这个戏的气氛会往下降两格。”

在江南看来，《九州缥缈录》是一部工业化程度很高的电视剧，是要摆脱传统电视剧的做法，自己和导演讨论最多的就是画面。“很多在以前电视剧里不会用到的东西，或者观众会忽略的细节，在这个剧里都得到了强调。比如，导演有一次说铺一公里宽度的矿渣，这样马踏过去的时候，土是黑的。”

保持年轻是一个作家永远的追求

如今，江南在写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写作前都想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我不是那种想得特别快、上手就可以打字的那种人。周围得安静，要是一旦被声音打断，思维就中断了。”

最初写作时，他也遇到“文笔不错，潜力不够”的质疑，这让他很受打击，甚至自我怀疑。“我觉得，我算是一个努力的人，或者说是一个不在舒适区待的人。我也不觉得我的天赋出众到别人无法相比的地方。其实，我是靠足够的努力去弥补一些短板。当然，就创作而言，光努力还不够，因为它太靠天赋了。”

对抗这些质疑，江南是用小说甚至是匿名写书去验证自己的能力。“作者要面对很多读者、很多评论者，你不能说评论家是你的敌人，或者你觉得最后读者也是你的敌人。它就是一个声音，是一个让你觉得可能不舒服、让你警惕的声音。”对于读者的批评意见，江南认为没什么不好，但作者不该因此受限，“作家应该努力保持一定程度的锐气。如果你发现45岁就写不了，保持不了锐气了，那你得认可自己的失败。保持年轻是一个作家永远的追求。”

江南不太喜欢过于商业化的写作，“作者会跟读者说你投我多少票我就会怎么写，我觉得这个思路就太商业了，让人不爽。写书肯定不是一件最容易赚钱的事，如果你真的为了赚钱或者要出人头地，可以做别的事。写作独有的快乐，是别的行业很难相比的，这个行业所有的骄傲感还是存在的。”

从网络上成名的江南认为，文学自身并没有高低之分，但不可否认，“网络文学目前的问题是同质化太严重了。网络文学确实会让作家消解一些特性的东西，为了增加点击，增加订阅，作者取悦读者，读者也被培育成习惯于接受同类型的文学。网络文学的这种付费机制，让阅读变得越来越同质化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轻度。但是，一个作家往往得益于自己个性化、与众不同的特性，作家应该竭力避免同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