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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退稿这件事,他们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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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手发布官方 手机认证 发表于 2019-9-25 13:39: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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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写作之初,大多数作家都会有被“退稿”的经历。在快节奏的新媒介语境下,现在已经很难获得一封正式、耐心的退稿信,它更可能以这样的面目出现:编辑发来的寥寥数言的邮件,甚至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怎么着都涨不上去的阅读量,永远等不来的跟帖点评……我们感兴趣的是:这样的“创伤性经验”会给作家的创作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围绕这个话题,庞羽在文中提出,被退稿的经历,正是“一个作家梳理自己羽翼的时光”;霍艳则执行“自我退稿制度”,不满意的作品,不投稿;何同彬从一个编辑的视角,对那些无实才却自恋、狂躁的写作者进行尖锐的提醒。3篇文章角度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指向:作家要珍重笔下的文字。当然,也需召唤更多“博观”的文学发现人。

——主持人 黄尚恩



“退稿时,不妨再任性、刻薄点......”

何同彬

在成为文学编辑之前,我做了差不多10年的大学老师,教授和研究的文学作品都是所谓的“经典”,总是习惯用哈罗德·布鲁姆那句话:“我们肯定不欠平庸任何东西”,谆谆教导学生们珍爱生命、远离文学劣作。如今,作为一个资历尚浅的文学编辑,我每天的主要工作戏剧性地变成审阅大量的庸作、劣作,然后再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如何得体、恰当地退稿。在还没奢望成为“天才捕手”之前,我已经习惯于成为“庸才杀手”,或者说,已经习惯于在文字垃圾转运站的车间里无奈地做着垃圾分类的重复工作,考验着自己的耐心和毅力。

当然,必须严正声明的是,我已经退掉或者行将退掉的稿子中,有很多并非前文所言的庸作、劣作、“垃圾”,有的甚至是佳作,他们被我以很多说得出口或说不出口的、五花八门的理由退掉,要么是基于刊物风格、栏目的原因,要么是一些题材、内容尺度的原因,要么是“其他原因”。除此之外,我所面对的那些来自邮箱、电子投稿系统、纸质来稿(手写或打印)、微信等各种媒介的海量稿件,多数都不可能被刊物采纳,尽管它们承载着很多作者真挚、纯真的文学梦想,以及被读者阅读和喜欢的美好期待,但事实上,在专业文学编辑看来,它们中的多数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

关于退稿,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很多流布甚广的文章,比如《19位大作家收到的退稿信》《那些年,被退稿的名作家》《被退稿17次,我仍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等。诸如此类文字中谈到的退稿,多是一些著名作家成名前的经历,或者说是挫折体验,借此一方面间接揶揄和嘲讽了那些目光短浅的退稿编辑,另一方面,鼓励所有怀揣梦想的文学青年不惧退稿、“无悔前行”。而这后一种鸡汤式的鼓励不知道催生了多少为文学梦想所误的人生,他们仅凭着一股子热情和中学时代积累、极其有限且被定型的文学认知,就敢把人生的终极价值寄托在文学创作之上,于是就给我们这些期刊和文学编辑源源不断地“培育”出一批批的“作者”,他们日复一日、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地生产了数量庞大的文字垃圾,最后变成同样数量庞大的退稿信——有的恐怕连一封退稿信也等不到。

在决定成为一名文学作者之前,我想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认真思考过文学是什么、写作意味着什么。并不是所有的文字涂鸦都可以称为文学作品,并不是任何的文字都可以用来“投稿”,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成为一名作家,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成为优秀作家的天分。很多作者盲目地投身文学事业,往往穷尽一生的努力只换来失望和痛苦。

每个资深的文学编辑都“遭遇”过很多这样的作者,编辑圈内也流传着很多奇葩作者的段子,他们文学热情高涨,对自己的文学修养和作品水平缺乏客观的认识,往往表现出自恋、偏执、敏感、脆弱、狂躁等各种状态;他们常年“游荡”在全国各类文学期刊的编辑部,与编辑谈论重要的文学问题(比如怎样写才能触及真正的现实、才能接地气、才能得诺贝尔奖等等),力荐自己的作品……

当然,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是热情周到地接待,认真与他们交流意见,耐心、细致地解释为什么不能采用他们稿件的具体原因,直至被他们中的某些文学妄人逼得落荒而逃、东躲西藏……有时候我想,我们在面对这样一部分作家及其作品的时候,退稿理由再直截了当、不留情面一点,可能就会避免很多时间、精力、人力、物力的浪费、消耗,比如这样退稿:

1.这就是一堆文字垃圾,并不是你认为的贴近时代和现实的、呕心沥血的“长篇小说”,它毫无可取之处,我到现在还在为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感到愧悔不已。

2.我建议你放弃小说创作,起码暂时放弃,多花点时间读读经典的小说作品,至于什么是经典的小说作品,我没办法告诉你,你自己去找。

3.投稿之前麻烦你稍微花一点时间看看敝刊,哪怕是随便翻翻目录,翻过之后,我相信凭你的智商是不会再把这样一堆东西寄过来了。

4.如果你自认为并不是一位文学天才,请不要把处女作贸然寄给我们,它们那种未加修饰的“粗糙美”、“自然美”其实更适合待在抽屉里,或者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文件夹里。

5.这部作品我们不能刊载,我很庆幸没有硬着头皮把它读完,至于要提什么修改建议,我想……还是算了吧,它毫无修改的必要。

6.我们有1000条发表作品的理由,都被你成功地避开了。

7.你已经出版了5本书、你有“环太平洋地区最受欢迎作家”的证书、入选了“亚洲文化名人录”都不能成为我们刊载你作品的理由。

8.世界那么大,我想……你还是干点别的吧!

……

当然,这些尖酸刻薄的退稿信我都未曾使用过,虽然很想这么做,内心里也无数次涌动出比以上内容更加尖刻的话语。这样的一种退稿、一种对待作者的方式,是否缺乏必要的尊重呢?即便如此,那也是这样的作者及其作品有诸多不尊重在先:他们不尊重写作这门手艺、不尊重编辑的工作……

如今编辑的身段放得越来越低了(也不排除有一些编辑极其高冷傲慢),编辑工作被简单化地对待和理解已经成为一种潜在的共识,一方面要一如既往地尊重素质不一的基层作者、普通作者,还要宽容甚至宠溺那些正当其时的青年作家们,容忍他们诸多出格的行径,即使在退稿的时候也要“巧言令色”地罗织一些貌似合情合理、不至损害自尊心的辞令,以避免他们情绪激动、悲观厌世、放弃文学。其实这样一种小心翼翼的、伪装的和气对于文学生态毫无益处,相反,如果我们在退稿的时候能够再任性一点、刻薄一点,可能就会避免更多的人再误入文学“歧途”,规避掉那些动机单纯又功利的作家及其品格低劣的作品,说不定也会为中国文学在未来留下一些类似于普鲁斯特、纳博科夫、菲茨杰拉德、奥威尔等遭遇的退稿“佳话”。



写作者的自我退稿机制

霍 艳

我是一个怕被退稿,干脆不投稿的人。

我本科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本该就此进入影视圈,偏偏跑去读了个硕士。为何没做电影?10年后还成为未解之谜。其实我并非多爱学习,而是大二开始见同学们在外面接活,好的给人写剧本,差的给人当枪手,都是一遍遍地退稿、修改、再退、再改,被折磨得不行。那时我年少气盛,觉得出过几本书,有点小名气,怎么可以被逼着改来改去呢?于是宁愿继续深造,也不肯进入影视行业。现在看着我那些身经百战的同学都已经成为影视行业的中坚力量,而我还是一个无名的小小青椒,心里五味杂陈。

十几岁写小说,赶上青春文学的浪潮,有出版商约稿,写成什么样都敢出,别说退稿,连修改都不做额外的要求,完全一副放任姿态,只要交稿,其他都好说。如今翻看从前的作品,语句不通又错字连篇,成了“人生污点”。20来岁转型写作纯文学,又受到文学期刊的青睐和评论家的关注,杂志约稿、评论专题、奖项加持,在文坛也算顺风顺水,唯独少了被退稿、屡败屡战的体验。总感觉命运对我们这一批作家实在太宽容和溺爱了点。

后来30岁转型做了学术,一切从零开始。至于为什么从作家转型学术,我已经在《我为什么不写小说了》里有过交代。跟本硕博连读,从一开始就有志于从事学术的人比起来自然差距不小。现在的学生,不光学术基本功扎实,从本科开始就跟着老师出去见世面,参加各种学术会议,不停投稿锻炼,从跟老师联合署名,到独立发表,各个身经百战。

我不想凭借着一张“作家”的脸出去混,可给学术刊物投稿,尤其是文学类,人家都会嘀咕一句:“放着好好的作家不当,何苦呢?”我暗暗憋了一口气,不想因为作家身份被区别对待,想要做个真正的学者。

可单位年底绩效考核,按照发表的数量、刊物级别计算分数,然后公示。我分数总是低的,不写,也不投。

不写是因为书读多了,下笔的欲望就越来越少,有那么多优秀的学者、作品,我没有信心超越前人,有所突破。不投是因为害怕被退稿,写小说时得到的“宠爱”,在写论文时就没有了,换了一个序列竞争,小说家的浪漫笔触反而是劣势。匿名评审制度,一切凭实力说话,于是有了被退稿的经历,只怪自己水平不够。尤其是文章放了几个月再看,能琢磨出很大问题,推翻了重写,可写完就没再投出去的信心了,总觉得欠点火候。

我供职的单位,有行业内最好的文学研究刊物,之前写个小文被编辑们看见,就鼓励我投稿,我满口答应,可从来没有投过。最近写了一篇论文觉得颇有新意,跟朋友交流,朋友鼓励我投给单位的刊物,我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她劝说无效后生气地说:“怂,白长那么大个子了!”可即便这么激我,最后还是没投,试都不敢试。

没投的原因有对这家刊物的敬重,也有在同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害怕尴尬。写得不好,人家退稿,我难为情。写得一般,但给发了,因为熟人对我降低了标准,我也害臊。惟有拿出最好的作品,从一众稿件里脱颖而出,才对大家都好。虽然我平时看着气场强大,但不过是纸老虎,一想到熟人面前,更要凭实力说话,就对稿件质量底气不足。于是那最好的作品,总是在不断地酝酿之中。

为了怕退稿,以至于我现在写个稿子都十分费劲,删改几十遍,再请不同朋友指教,最后还得晾一段时间让热乎劲过去,理性地重看几遍,又能挑出许多问题。如此这般速度,一年最多就能产出两篇文章,别人想让我出本学术著作,我连稿子都凑不齐,满意的作品实在太少。

如今,我干脆施行了自我退稿制度,动不动就把自己的稿子毙掉,不给编辑增加负担。

现在流行自媒体书写,降低写作门槛,提倡文学民主的同时,也把编辑的审核制度给取消了,就更不会有退稿一说。但发表以后可能走到两个极端,一是无人问津,自娱自乐,一是流量至上。虽然没有退稿制度,但有流量监督,大数据其实比退稿还要残酷,退稿背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编辑,而流量是冷冰冰的数字。太轻易的发表跟缺乏评判机制,使我们的创作很难得到真正提升。

回头想想,退稿是一个文字工作者必要的经历。碰到严格要求的编辑,果断地拒绝,给你指出问题,对写作者来说是一种福分。退稿是人生的历练,它磨练意志,让人知道创作不易,更加珍惜落笔的每一个字,促使我们深刻的反思和对自己正确的认识。我们“80后”“青春文学”这批写作者缺少了这一环,那么快地被推向前台,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作为一个长期致力于文学创作的人,我们是否应该主动开启自我退稿机制,对笔下的每一个字更加负责?



梳理羽翼的时光

庞 羽

说起退稿的经历,我可能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一是我以前写得少,二是我记忆力的问题。我大脑总是过滤掉不愉快的经历,选择那些有益于它茁壮生长的。不过,这也算是人类的进化。想到我的大脑还是往积极方向发展的,就感到无比欣慰。不过,我写下的这段话,是我的大脑指挥的。难道人类的大脑也善于自我剖析吗?

说实话,以前的我没啥追求。我和我朋友谈起我的理想:以后,我要当一个作家!我朋友眨巴着眼看着我:你是想坐在家里吗?现在我思考这个对话,只得庆幸我家里没矿。要是有个金矿煤矿什么的,我就只能当个“坐家”了。讽刺的是,从小到大,我都是理科比文科强那么一点。这和我父亲有关。我父亲上学时,数学总是全校第一。后来高二时,他读到了一首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他说,他一下子就被击中了,立马从理科改为文科。所以,我爸被文学拐跑了,到了我这边,干脆一溜小跑,跑没了。

值得我父亲老庞欣慰的是,我对字词有特殊的敏感。我2岁时就开始识字,5岁时就写下了第一首诗。我对老庞说,我将来要当一个诗人。老庞却忧心忡忡,然后送我去学了奥数。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高考不考诗歌。就这样,一个未来的诗人被高考掐死了。不过,她又变成了小说家。我第一篇小说是在初三的暑假写的。老庞去上班了,我玩他的电脑。玩电脑多没劲,我开始打字。那篇小说我只写了一个下午。我将这篇小说和其他作品投给了《少年文艺》,《少年文艺》居然给我发了专辑,包括我的诗歌、散文。我可算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老庞。因为我不会投稿,没有联系方式,《少年文艺》的编辑老师很头疼:稿费怎么给?《少年文艺》的主编是老庞的朋友,于是就问他:你知不知道靖江有个叫庞羽的作者?就这样,老庞发现了我玩他电脑的事实。

老庞没有责怪我。我知道他挺高兴的,但如果我考上了个好大学,他会更高兴。然而在高中时,因为一些事,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最艰难的3年。毕业时,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写诗了。事实上,现在我也不会写了。幸运的是,我考上了南京大学戏剧影视文学系。我想,当个编剧也不错。于是,听听课、看看书,和朋友聊聊天,成了我大学的全部内容。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也不想被谁注意到。只是偶尔在图书馆,我看着各位前辈的书,心血来潮也写上两篇。和以前一样,我还是不会投稿。在家里的杂志上,我找到了它们的邮箱。大一到大三,我一共被退了10多次稿子。我那时并不清楚小说是什么,只是写个故事,再投出去。总的来说,那时我对小说的认识很浅薄。因为浅薄,我对于“退稿”常常怀有无所谓的态度,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就写着。至今我还有这样的想法:无所谓这个世界说什么,我存在着。我一直在凭一己之力与这个世界对抗。但我经常打不过它,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继续跑。我认为这才是个作家。至少是我从小梦想成为的那种人。

然而到了大三那年,一切都不一样了:我遇到了毕飞宇老师。某一天,图书馆的夕光照亮了我,我感到我快悬浮起来了。于是有了那篇《佛罗伦萨的狗》。这篇小说让我挨了不少“表扬”。说实话,我是“懵”的。我不知道那篇小说有什么好,我只知道它被我完成了。然而,毕老师给了我一个作家最重要的东西:信心。无论你在何时,无论你写下了什么,只要你觉得你写的文字是值得的,那它就是值得的。也许不会有人欣赏它,但你从中得到了最极致的愉悦;也许很久以后才会有读者,那你算是幸运作家的一员了。前路不必问结果,每一步都是你的珍贵。

现在想来,我很珍惜那些被退稿的经历。那是一个作家梳理自己羽翼的时光。一个人想要飞得高,就必须经历阵痛与洗礼。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写过一篇作文,后来得了全国小学生作文一等奖。我不记得名字了,但我记得内容,讲的就是帝王蛾破茧重生的故事。我一直记得我写的这篇作文:如果帝王蛾忍受不了痛苦,那它只能当一辈子的蠕虫;如果帝王蛾拼尽全力钻出了虫茧,那它就能飞翔。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作家必经的过程。也许昨天退稿很多,今天比昨天还多,明天可能还有更多,那我们就必须相信后天。而到达后天的条件是,你要忘掉昨天,过好今天,为明天做准备。

在《佛罗伦萨的狗》之后,我还经历过不少退稿。有的退稿提醒了我的不足,让我不断学习改正;有的稿件命运多舛,最后如帝王蛾般破茧重生,结果令我也想象不到。只是,在经历这些退稿的时候,我变得既“有所谓”又“无所谓”了:有所谓的是,被退稿,意味着我的稿件可能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它是我的孩子,我必须对它负责;无所谓的是,作为一个作家,我拥有着最宝贵的信心,只要我带着它,这个世界谁也夺不走。来源:文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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