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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初见(三) “有种,龟儿子,狗鸡婆养的,敢动老子了。” “几日不揍,不知道谁是爹啦?” “跟他废什么话?老规矩,扔厕所让他尝尝我们的尿。” “你要是敢告老师、你爸你妈去,保准你以后有好日子过!” 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被大我一年级的吴家宇拿扫厕所的扫帚狠狠干了几下,这还不是最大问题,主要是后面那一推搡,头磕墙上了,我保不准脑袋流血了没,反正晕乎乎的。 习惯了,从进小学开始,这群家伙就一直阴魂不散,带头的吴家宇也是本村城头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看我不顺眼,反正放学只要被这伙人盯上,轻则零花钱没了,重则被揍一顿。像今天被扔厕所这种情况是我刚刚顶撞了他们几句,还拿石子扔他们,惹得他们不爽了,然后没跑掉,就被拖进厕所胖揍了一顿。 吴家宇家住在城头、家里是卖木材的,他是个出了名的疯子,曾经在一周一度的升旗典礼上被主任抓上去做检讨的人,原因是被低年级的家伙用五毛钱雇佣去打了人,事态严重程度足足使其被校方勒令停了两周的课,记了大过,并且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 但像这种情况少着又少,大多数被他打过的人都不敢把事情告诉父母和老师。比如我这种,对于每天不揍人,心里就痒痒的家伙来说,打我一顿还不是喝碗水那样简单?至于今天为何我会顶撞他们,甚至敢上去跟他们掐架,我的解释只能是上了头,或者是鬼上身。 下午3:45分的钟声敲响,我像往常一般抓住背包就跑,不跑容易被堵在校门口,根据多年被揍的经验,他们很擅长跟我这样的学生玩“游戏”,跑得快的他们不揍,跑得慢的就得自认倒霉。所谓我这样的学生,就是家里是独生子女的,没有大哥哥大姐姐维护,被揍了没人替我们出头,要么就是胆小鬼容易欺负的,或者身体缺陷值得他们去嘲讽的。 而我就很光荣了,我三样都沾,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哥哥姐姐,胆子还小得不行,我没有身体疾病,但我有遗传下来的近视眼,小学没几年就戴上了眼镜,而戴个眼镜在他们看来就归为身体缺陷!所以不打我打谁? 校方严禁校内打架,先说老师主任们知不知道,换句话说,出了校门,不就不是校内了吗?通常他们就蹲着校门角落里,只要看谁不爽,就上去“勾肩搭背”,强行拖到学校后山处,一处教学楼被浓密乔木遮掩住的地方,然后想揍就揍,这些年没少来过这里,反正每次就胆战心惊。 为了避免又被抢了钱或被胖揍,老师刚刚说完放学,我立马就从后门溜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为何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堵在校门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们早早地就把书包藏在校园的草丛里,铃声一打,他们就直接拎着书包聚集在校门了,除了早早没课了的老师们,谁也没他们快。 我低着头,边迈向校门边在心里祈祷别被注意到,但是我大意了,因为我走得比较急,能跟上我脚步的同学只有三三两两,这样太显眼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往回走?等回家的大部队一起,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逃过一劫? 不过当我踱着脚步打算后撤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抬眼的时候,看到吴家宇带着戏谑的笑容往这边走来,身旁的人也跟着一脸狞笑,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唾液在这瞬间都蒸干了。 “你小子今天溜不了了吧?不是我说你,这星期的保护费还没交呢吧?上周也没?” “我..我没钱..这..几.几天家里人没给。” “那你知道规矩的,走,到后面去。” 前面那句是对我说的,后面则是使着眼色对他的跟班说的。我认识他们:有同年级的彬彬、贞陆,三个四年级的跟屁虫,跟吴家宇同年级的只有一个。 我没有被带到学校后山,估计是觉得没必要,我就是个懦夫,他们清楚我的脾性,我不敢高声呼救,哪怕不远处就是保安处的阿叔以及满载笑容跟着学生交谈着同步回家的老师们。我被边拉边扯地带到学前班的厕所旁,这里种植着两排榕树,因为修建了新的教学楼,学前班两个班也搬走了,这里荒废了很久了,疏于管理,杂草丛生,有些蔓藤都进入教室去了,估计连学校保安都不愿意巡逻这校园一角。 “现在再问你一遍,有还是没有?” “没,真没”我一咬牙否认道,其实在我上衣口袋里揣着两块钱,是用买早餐的,不过早上起得太晚,没敢吃早餐,就留下来了。 “嘿?德性,别惹急了我。” “跟他废什么话?” 之后那三个四年级的跟屁虫开始对我搜身,当军绿色单肩背包里的课本和铁皮铅笔盒被倒出来,笔记、铅笔在地上被践踏的时候,我仿佛能听到它们的哭泣声,与我的内心一般在流泪。书包搜不到,自然就转到我的身上,不出意外的在我上衣口袋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贰元,我仿佛清楚地看到,一群恶霸正抢走新娘子一般把我的维尔吾族姑娘和彝族姑娘箍在怀里,她们原本微笑的面容消失转而变得凄厉,扑腾挣扎着呼喊我的名字,可我跟缩头乌龟一样,脸色苍白、未敢发一言。 当你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恰恰只是暴风雨的前夕。 “这是什么?你告诉我?” “你睁开眼看看,啊?” “要你这张嘴何用?” “懂得藏钱了?婊子狗养的东西,敢骗老子?” 他把贰元钞置于我眼前,使劲往我镜片上怼,又折叠起来,攥着往我嘴唇、鼻子上招呼,而我的感觉是被抢走的新娘子正失望地甩了我几个大嘴巴子。 “这是我妈给我买早餐的” “你说什么?大声点,听不见” 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配吃早餐,狗也配吃早餐?” 脑袋哄哄的一片混乱,与哄哄大笑的他们形成旋流,搅拌着凉飒飒的空气,以往他们抢我钱、打我的时候不需要理由,也不废话,而今这话却刺着我死穴一般,一股名为愤怒的东西萦绕在心头,我丝毫不怀疑我眼镜下的眼睛已经涨红充血,不知不觉拳头已经在身侧攥上了。 都是这班人啊,害得我在同班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也是这班人啊,害得我不敢去玩耍,还是这班人啊,我就活该莫名其妙挨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挥出的拳头,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原来我也可以是个有种的,估计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吴家宇被我一拳撂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们明显都怔了一会儿,我也怔了一下儿,原来我也是能撂倒他人的存在? 不过我清楚再愣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我迅速抓起单肩背包的吊带,也不敢管洒落一地的书本和文具,转身就跑。 “追,抓住他,王八蛋”刚刚反应过来的吴家宇歇斯底里喊道,估计之前打死他也不相信我敢动手。 我往人一般高的草丛里跑,企图甩掉他们,但没几秒就破了功。印象里只要穿过那片杂草,前面就有一条小道拐到前门,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运动细胞或者说低估了草丛的状况,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草丛里没扑腾几下的我,被大榕树底盘绕向墙根的树根绊倒了,压折一片枯草,然后被逮住了。 接着就是被他们拿厕所那把烂扫帚捶头、往身上招呼,再把我扔到厕所里,有一瞬间我庆幸这是废弃了的厕所,也是布满蔓藤和杂草,没有肮脏污秽,疼归疼,至少不用面对蛆虫屎尿之类的东西。可惜我低估了某些人的恶趣味程度,当他们褪去裤子,往我身上撒尿的时候,我恶心欲呕,第一次感觉到人生的不公、无奈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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