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创作丨下一个《流浪地球》在哪里？

每经记者：董兴生 杜蔚 每经编辑：杜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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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2日－24日，历时三天的第五届中国（成都）国际科幻大会在成都东郊记忆举行。期间，吸引了来自全球14个国家60余位国际嘉宾和300余位中国知名科幻作家、科幻学者及科幻产业精英参加。
今年以来，科幻影视、科幻游戏等话题被频繁谈及，科幻产业链上游的科幻文学反而容易被忽视。作为中国科幻的源头，本次成都国际科幻大会上，科幻文学自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之一。

《流浪地球》制片人龚格尔（左二）、上海交大教授江晓原（左三）、 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右二） 、《科幻杂志》副主编拉兹（右一）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科幻世界》杂志社副总编辑姚海军认为，科幻文学的发展需要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中国科幻发展到今天才经历40年，未来，一定会迎来科幻文学的黄金时代。科幻作家刘慈欣则表示，科幻文学的繁荣也需要有足够的受众群体和文化环境，而这需要时代的推动。
年轻科幻作家有机会成为不同于刘慈欣的高山
“本届科幻大会有很多年轻作家。近两年，很多新人进入这个行业，这本身是一个指标性的现象，意味着越来越多年轻人喜欢科幻，愿意创作科幻小说。这是中国科幻未来发展的基础。”姚海军在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说，这也是当前中国科幻出现的新气象。
另一方面，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也让科幻在全球间的交流变得更加便捷和密切。“中国的年轻科幻作家更具国际视野，这让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继承的同时，有了更多的发现。”姚海军以年轻科幻作家杨婉晴的作品举例，小说以成都手工艺人为基础，讲述未来人工智能和传统手工艺如何结合。“让人特别欣喜的是，小说既具备国际化视野，还有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浓郁的成都传统风情，是独特的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姚海军特别向记者强调，经过40余年的发展，中国科幻文学将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科幻大会上，书迷排长龙等候刘慈欣签售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在刘慈欣的《三体》之前，中国科幻作家大部分是围绕杂志来发表作品，讨生活的。但是一本杂志能创造多大产值？这给科幻作家的回报非常有限。”稍作思考后，姚海军说，中国科幻产业的升级有必然的路径，“尽管我们还在不断探索的路上，但已经从杂志时代跃进到了畅销书时代，下一步是如何在新的产业格局中求得发展和新的机会。”
的确，《三体》火爆全球让中国科幻走出国门，有自己的畅销书和世界级的作品。在文学作品的基础上，科幻产业才能茁壮成长。“随着有了像刘慈欣这样某一类型的代言人作家后，中国科幻影视的延展成了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姚海军说。

《三体》日文版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姚海军认为，在难得一遇的产业大发展背景下，年轻科幻作家们将拥有更多“出头”的机会。“我认为，目前中国的科幻还不是一个非常繁荣的状态，所以每个人都有很多机会。”姚海军说，科幻作家与主流作家差别很大，它不像已经发展成熟的主流文学，里面有太多的大家。
“主流文学的年轻作家要想成名，就要翻越很多座高山；但现在科幻文学只有一个’刘慈欣’，远远没有达到主流文学的状态。所以，只要翻越刘慈欣一座高山就可以了，甚至可以不翻越，另外成为一座不同于’刘慈欣’的高山。”
姚海军鼓励年轻的科幻作家，在翻山或成为另一座科幻高山时，“只要你有才华、肯努力、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思考，就很容易能写得出来。”
科幻作家可以培养出来
在此前的2019中国科幻大会上，刘慈欣就说过，科幻文学的繁荣，需要培养更多的专业科幻作者。由此也引发一个疑问：作家真的可以培养出来吗？
当每经记者抛出这个问题，刘慈欣明确表示，科幻作家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人们有种观点，认为作家培养不出来，可能某些文学领域是这样，但科幻作家是可以培养的。”
刘慈欣以科幻文学核心地带美国为例：“美国有很多著名的科幻作家培训班和培训组织，比如号角培训班，就培养过很多科幻作家。”

刘慈欣接受每经记者采访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另外，还有一些美国科幻作家，虽然不是通过专门机构培养，但会与科幻编辑进行大量互动，接受过引导和影响，从而成为大师。“这也是一种培养，而这种现象在其他文学领域并不多见。”刘慈欣说
姚海军也告诉记者，尽管在很大程度上，作家的写作依赖所谓天分，但创作也有基本的规律和技法可循。“不管哪种类型的文学写作，都有基本的技法，通过培训，能让作家少走弯路，迅速提升写作水平。”
正如姚海军所说，对年轻科幻作家的培训确有必要。当前，中国大部分科幻作家都是理工科出身，这对需要具备科学知识的科幻文学来说是一大优势，但也存在文学素养的不足。“我是纯粹的理工男，最开始写的科幻小说，我老婆看了不知道我在写啥。写了很多篇后才找到文字的感觉。”成都科幻作家七月说。
好在，如今的科幻培育平台也不断涌现。“科幻世界每年都会组织作家培训班，请专业的编辑和作家授课。”姚海军告诉记者，培训班的学员并非不设门槛，而是针对有一定写作经验的年轻作家。有统计显示，科幻世界推出的银河奖先后举办了30届，有160多名科幻作家获奖，培养了3000多名科幻作者。
除了科幻世界，目前北京、成都等地还有未来局、八光分等，都开设有针对科幻作家的培育平台。

四川省科普作家协会理事长吴显奎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在四川省科普作家协会理事长吴显奎看来，对科幻作家的培训，更多的是营造一种氛围。“单独开作家班，确实是培养不出作家来的，就是让科幻爱好者们，更多地尝试自己的创作。”吴显奎说，从2018年开始，四川省科普作家协会实施了“四川科普科幻青年之星千人计划”，计划用5年时间发现培养1000名科普科幻作者。在2018年，已选拔培养了100名科普科幻作者。
科幻文学给影视埋下一颗种子
因为《流浪地球》的大火，国产科幻电影以及科幻游戏成为今年的热门话题之一。从完善科幻产业链的角度，科幻电影、科幻游戏以及科幻周边产品，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然而，脱离产业上游的科幻文学，下游环节也难免成为无源之水。
在本届国际科幻大会上，科幻作品的影视化改编，也引发热烈讨论。

《流浪地球》获最佳剧本改编奖，制片人龚格尔亲吻奖杯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科幻影视能吸引更多有才华的人进入科幻这个领域，从这个角度上讲，科幻作品的影视化改编，对科幻文学有推动作用。”姚海军认为。不过，具体到实操层面，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科幻作家七月告诉记者，他的几部科幻作品正在进行影视改编。在他看来，作家只是提供了影视改编的元素，应该由影视专业的人进行探索和思考，“作家在写小说的时候不要想能不能影视化”。
“科幻小说应该是给影视提供一颗种子，而不是提供一个剧本。这颗种子如何落地生根，从里面长出什么东西，应该由专业的人去做。”七月以自己的经历为例，他以前从事游戏行业时，也会进行文化改编，“如果完全照搬原著，就会做得非常死板”。
说到科幻影视与科幻文学的互相成就，七月打趣说，首先想到的是“改编费”。在当前出版环境下，“一本小说的版税收入不多，但影视改编费往往几十上百万”，因此科幻影视无疑对科幻文学产生巨大的反哺作用。
七月认为，这也往往导致不少科幻作家在写作时就带有一个主观目的：拼命想好不好改编影视。“但我觉得，《流浪地球》提供了一个好的范本，这部电影在改编时，就彻底抛弃了小说的故事结构。”
“刘慈欣的小说，从故事来看，特别不适合影视改编，但他的小说里有大量‘种子’。”七月说，科幻作家应该更多地考虑写出独到的内容，有了更多优质科幻文学作品，“科幻文学和科幻影视才会更从容”。
每日经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