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妈妈尚爱兰：不鼓励更多“蒋方舟”

“现在，咱俩换了换，她在家拖地呢，我在外面到处跑。”采访尚爱兰，不可避免聊到她的女儿——少年成名的蒋方舟。既然“教”出了家里的小作家，有30多年一线语文教学经历的尚爱兰能不能指导出更多作文高手？这大概是人们对她的新书《作文课》感兴趣之处。在上海书城福州路店，尚爱兰向记者坦言：“我不鼓励更多‘蒋方舟’，甚至‘扼杀’了不少想往这个方向发展的‘苗苗’。很多学生是把写作的冲动当成了才华。”

尚爱兰自己也差点成为作家——蒋方舟将之定义为“人生的短暂高光时刻”，采访中，尚爱兰也多次引用这个说法。那是1999年秋天，榕树下举办首届网络原创文学大赛，请来王安忆、贾平凹、余华、阿城和王朔做评委，声势浩大。那一届最佳小说奖得主是尚爱兰，奖品之一是带家属游千岛湖。游玩当天，尚爱兰的女儿异常活泼，拿着弹弓一路蹦跳。作家们凑过去逗她：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把头一扭：蒋方舟。“当时就没想过当专业作家，我的年纪在所有获奖者中也是最大的，三十五六岁吧，蒋方舟八九岁。”对于获奖作品写了什么，尚爱兰不想详细展开，“当时就是有一股写作的激情，喷完就没了。人的激情要与才华相匹配。”



那么，对7岁开始写作、9岁出版第一本书的蒋方舟来说，天赋占了几分？“十分之一吧。”尚爱兰脱口而出，随后又修正为“十分之三”。“天赋挺复杂的，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到后来你也分不清，到底那些是天赋，哪些是后天的努力。”

“每个孩子都有语言天赋。”在尚爱兰看来，这是写作文的基础。对于作文课来说，最重要的是鼓励孩子的表达欲。“劈头就讲技法、要求写多少字，让很多孩子看到作文簿就害怕。”尚爱兰承认，在语文教学，特别是如何写作文的指导中，的确有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她反对“妖魔化”作文课。“外头看起来特别好的文章，却给语文老师判了不及格、甚至零分。作文课好像就是为了扼杀天才存在的。我写这本书，不光是教小孩如何写作，还希望起到一种沟通的桥梁作用。在好文章与好作文之间，在鼓励创作与考高分之间，并不是不可调和的。”比起怎么写作文，尚爱兰认为，更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写什么”。“比如作文题是写动物，到底应该写什么？其实背后是一种生命价值观。如果没有这种意识，写得再活灵活现也没有意义，圈出再多好词好句也是舍本逐末。”



当年，蒋方舟是如何写作文的？尚爱兰说，她有两套系统，一套应付学校，作为母亲，她从来不看，另一套系统是写给自己的，题目由她自己找，“我只管写了多少字，够不够拿去出版”。“两套系统这件事并不好，是撕裂的。我碰到过很多学生问我，作文里的真情实感真的存在吗？比如出个作文题《给某某的一封信》，他们会写一封当成作业的信，另一封没交出去的才是真正的给某某的信。好文章应该是有统一标准的，如果一篇文章大家都觉得好，只有拿到学校碰壁，那么只能说明学校犯了错误，好的作文课应该弥合的就是这一部分。”

“我妈在我心中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她是塑我成型的人”，蒋方舟这样评价自己的母亲，“我错过了她的最盛年，却参与了她五十岁之后的再次成长，我们又成为同时航行的船，两艘船有时近得可以抓住对方，我们时而望向彼此，在大多数时候，却只是应付各自的波浪与狂风，擦肩而过的时候，在内心向对方挥手示意。”尚爱兰则说，少年成名的女儿遇到争议时，“其实当初我比她还脆弱。”还有可能出现下一个蒋方舟吗？尚爱兰说，那是时代造就的“窗口期”，“和蒋方舟同期成名的那些孩子，其实也并没有销声匿迹，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努力着”。如何看待那个“窗口期”蒋方舟出版过的诸多作品？“通过出版的形式，把作文纳入了公众评价的视野。和社会交流多了，学校里的作文课才能变得更健康。”尚爱兰说。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