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40年，村上春树谈小说：人人都能写，但非人人都有资格

爱书之人，大都喜爱小说。与社科、哲学等有深度、略显“枯燥”的书籍相比，小说就像是茶余饭后的甜点，丝丝入味、满足人们的味蕾。其中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复杂激烈的心理斗争，更是叫人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世界上不乏一些优秀的小说作品：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忏悔录》，展示了他对思想与艺术的探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白痴》，揭露了资产阶级关系的纷繁复杂；查尔斯·狄更斯的《雾都孤儿》，通过英国底层小人物的生活，深刻地批判了英国现实主义。这些十九世纪的经典作品已经跨越时间的考验，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读起来依旧令人回味。

与早些时候伟大的小说家相比，现代的小说家也毫不逊色，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位人尽皆知的作家——村上春树，他29岁因机缘巧合开始写作，且人生中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就斩获了群像新人奖，之后他便正式以作家的身份出道。

2017年，村上春树的首部自传体作品《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成功面世，里面记叙了他几十年来的写作生涯，以及他如何看待小说、该怎样成为小说家等问题。这部耗时六年的作品，带领着我们一层层揭开了村上春树的神秘面纱。

01小说家是群什么样的人？

在我们的观念里，小说家大都有着丰富的想象力、极高的文学素养以及善于交际的性格。而村上春树却告诉我们，小说家其实只是一群不好同圈内人交朋友、自私、且自尊心强的家伙罢了。

在1922年巴黎的某场晚宴上，当时二十世纪最具代表性的两位大作家，马赛尔·普鲁斯特和詹姆斯·乔伊斯同坐一席，二人虽近在咫尺，然而整场晚宴下来却未曾有过交谈。

“大多数小说家，很难称得上是兼具完美人格与公众视野的人，而且有难以赞美的特殊秉性、奇妙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模式的人也不少。”

02不是人人都具备写小说的资格

很多人认为，小说相比于其他类型的书籍而言，写起来会相对容易一些。于是纷纷有人来挑战，既想满足自己的表达欲，又想试试自己的运气。殊不知，小说就好比打擂台，看着门槛不高、谁都可以上，可要真正站在擂台上屹立不倒，那可并非易事。

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一书中，村上春树说道：“小说这东西，无论有谁来讲、怎么来讲，都是一种兼容广纳的表现形态，这种特性就是小说朴素而伟大的能量源泉的重要组成部分。”

正是这种朴素而伟大的力量，让一批批新人新作不断涌入图书市场。有些作品确实轰动一时、赚足了眼球，可好景不长，一旦他们的表达欲倾尽，这些人也就自动淡出了大众视野。

成千上万的作者上擂台走了一遭，有人被打倒在地、有人被轰下擂台，更有人主动离场。然而四十年间，村上春树却始终站在擂台上，且平稳地屹立其中。

一个坚持写作几十年、存活下来并有一定数量的读者的人，他的身上必定有着优秀且坚硬的内核。村上春树不为倾诉一时、更不是一时兴起，他四十年间始终默默耕耘、踏实写作，也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正具备写小说的资格。

03写小说的契机，是一场奇妙的意外

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先毕业、再找工作、最后结婚，而村上春树偏偏打破常规，在还没毕业时就成了家，接着为生活所迫找工作，最后才从学校毕业。

因为不喜欢被体制束缚，村上春树与妻子一同借钱开了个小店，一个可以每天放爵士乐、提供菜肴和酒水的小店。虽然夫妻俩为了开店借了不少钱，二人过着省吃俭用、斯巴达氏的生活，家里甚至没有电视、闹钟和取暖设备，可对于村上春树这样不喜社交、更不喜体制的人来说，这种无需挤在电车里行色匆匆地赶去上班、无须出席枯燥无聊的会议、不必冲着令人生厌的老板点头哈腰、还能结识形形色色有趣的人的日子是再舒适不过的了。

虽然那段时期过得很艰苦，但几年后村上春树终于苦尽甘来。因为没过多久，奇迹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就是这个奇迹，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那一天村上春树正在球场看球，他还清晰地记得两队队员的名字和衣服样式，就在看球的过程中，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没准我也能写小说”，以村上春树自己的说法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从天空中飘然落下，而我摊开双手牢牢接住了它，突如其来地闪现在眼前，于是万事万物为之面目一变。”

就是这奇迹般地念头，让村上春树回家后兴奋地拿起纸笔，写出了他的第一部作品《且听风吟》，并在连他自己都忘了这部作品的存在时，又一次奇迹般地获了奖，并于1979年以作家身份正式出道。就这样，村上春树彻底地改写了命运。

04村上春树告诉我们，小说应该这样写

创作《且听风吟》时，村上春树太想按照所谓的规则去写，但又不知道小说究竟该如何去写，于是他干脆不管那些文字标准，试着用简单的语言讲述内容，将意图换成浅显易懂的文字。渐渐地，村上春树找到了自己的行文节奏，且一直保持至今，这也形成了专属于他的独特风格。

要多读书，虽老生常谈，却不可或缺

村上春树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这样说：“首先得把小说结构弄明白，让身体穿过更多的故事，邂逅大量好文章，偶尔也邂逅一些不太好的文章。读什么样的小说都行，总之多多益善。”

由此可见，想要写出一部好作品，就必须要多读书。村上春树从小就有两大爱好，看书和听音乐，他尤其喜爱爵士乐，所以长大后开了个每天都能听爵士乐的小店。而读书得益于他的父母，村上春树对看书的热情远大于学习，可父母却从没未打消过他看书的积极性。就连他自己都说，小时候像他一样博览群书的孩子，几乎没有。

也许正是因为村上春树邂逅了大量的文章，所以那些小说的结构和脉络便自然地形成于他的体内、等待开启，一旦开启，他便会天赋尽显。

对于事件，不要急于下结论

村上春树告诉我们，写小说不同于其他事物，它需要反复思考。对于一件事情不要急于下结论，而是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尽可能地往后拖，因为小说需要在一个大框架下，一点点地进行填充。

一些头脑活络的人常常会轻易地得出结论，所以他们并不适合当小说家，如果很早就把结论写出来，我们一定会在某一时刻再将它全盘否定。为了避免“绕路”的现象发生，我们应先将素材留存在记忆中，等日后再从各种角度审视、检验它，最后再得出结论。我们要养成事无巨细、仔细观察眼前看到的事物和现象的习惯，要保证素材能够原汁原味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如何运用素材

写作素材大都来源于生活，而生活中，我们要想把事情巨细无遗的记下来真的很难。为了防止中途忘记，我们可以多提取几个细节，方便自己日后回想。

詹姆斯·乔伊斯曾说：“所谓想象力就是记忆”。对此村上春树非常认同，他解释道：“被巧妙组合起来的毫无脉络的记忆，会具备自己的直觉，具有预见性，成为故事正确的动力。”

我们的大脑就像一个个抽屉，里面塞满了形形色色的记忆，它让我们能够根据需要拉开抽屉、取出素材，并让这些素材成为无法取代的资产。当我们把“抽屉”里的细节原汁原味的加进小说中，故事也会变得自然而然起来。

素材少没关系，不要太依赖它

写作者经常有这样的问题：“素材少怎么办？”但我们忽略了一点，“没东西可写”也同时意味着可以“自由地写东西”。如果我们可写的东西实在不多，可以先将现成的几样素材进行“改造”，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也就握住了写小说巨大的可能性。

村上春树在写《且听风吟》时，也并没有很多素材，但他却依旧利用手头现成的东西，试着将故事构建起来，这就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当然，素材对于写作者来说固然重要，但我们不能过于依赖它。著名作家海明威的小说大多源于生活，他在几年时间里主动投身战争，还去非洲狩猎、满世界钓鱼等。可随着年龄增长，海明威的活力渐渐减弱，生活素材的减少也导致了海明威后期作品不够丰富，并因此受到了不少争议。

相比之下，我们不依赖素材反而会轻松些，只要将生活中接触到的事情收纳起来，再打开“抽屉”将它们串起来就足矣。就算我们只能用有限的素材去构建故事，但只要掌握了组合方式，就仍会有无限可能。就像钢琴的琴键虽有限，却也依然能弹奏出不同的美妙乐章一样。

村上春树从未接受过当文学奖的评委， “以客观的眼光审视和评价别人的作品，肩负起责任进行推荐或淘汰，并不是我目前的工作范围内”，他始终认为，只有写出好的作品、做好小说家的本分才是他最重要的使命。

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我们了解了村上春树是如何开始写作，以及他对于小说和小说家的一些看法。这更加让我们确定，人人都可以写小说，但不是人人都具备写小说的资格。村上春树的成功源于他背后四十年的默默耕耘，而这四十年的坚持加努力，才是一个人能成为小说家的最大资格。文|椰子也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