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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理知是越城商界的地头蛇,但烦心事也不算少,最大的一桩就是小女儿的婚事。
“Mrs齐,请你站住。”齐理知作为越城商界的地头蛇,也识得几个在越城做生意的洋人,现在张嘴闭嘴都是令人听了皱眉的散装洋文。他板起脸来,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盘:“现在几点了您还记得吗?这个样子下去哪里会有好小伙来娶你?” 齐楚乐撩了一撩齐肩的卷发,拾起脸冲着齐老板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您的店铺都被那帮兵痞子砸了,怎么还有闲心关心我的终身大事。” 这话正好扎在齐老板的肺管子上了,前两天越城新来了一位司令,当真好生气派,长相也好,人也嚣张得很。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对方打听明白了,直接掀了齐老板一家玉店的屋顶。 摸打滚爬了这么多年,齐老板哪里不明白对方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只是砸的东西太贵重了,齐老板心疼银子哩。 齐理知这才刚想跳脚,下楼便听有人哭着喊开了,声音跟哭丧似的:“老板,大少被那兵蛮子抓去了。” 齐老板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回过味来不由面上有一白,捂着胸口便要倒下。齐楚乐听到这消息,也是惊的小镜子都没拿稳,刚握紧就见齐老板倒在墙上要摔,两步跨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齐老板,转过头对佣人咬牙喊:“快去西大街把麦克尔医生请来,快去!宫娴,快把老板扶到床上去!” 小姐现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一时间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按照齐楚乐的指令,把齐理知扶到大床上去了,还有几个人飞跑去请医生了。 “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大少在那些兵蛮子那里,会不会吃苦头啊?”那个名叫宫娴的佣人已经在齐家呆了十几年了,早就适应良好,把这里当家了,突遇了这么大的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姐身上。 “准备一下。”齐楚乐往日常是笑颜的芙蓉面庞已经沉下来了,眼里全是寒意:“我亲自去保人。” 宫娴万万没料到会这样发展,当即楞在了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急切的抓住齐楚乐的衣角:“小姐!那兵蛮子里你怎么能去?一个个都是豺狼,不要去啊小姐。” 齐楚乐抚开对方的手冷声道:“你难道要老板现在爬起来去保人吗?我去换身衣服,快去叫车!” 宫娴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齐楚乐一个眼神睹在了喉咙里,只好低头出去叫车。 齐楚乐换了一身黑色长裙,把脸上的脂粉揩了个干净。她冷着脸装了些钱。走到了楼下时,已经是车在等了。 齐楚乐上了车,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司机,她立刻警觉起来,握紧了车门把手:“什么人?” “齐小姐不用怕,我是司令身边的人。”对方露出肩上黑隼的军队标识,齐楚乐还是没放松下来:“司令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司令要见一见齐小姐罢了,考虑到天黑,小姐一个人不安全,便让我来载小姐一程。”司机并不理会齐楚乐的警惕与敌意,缓缓发动了车子,车技倒是很好,几乎没有颠簸。 齐楚乐见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便也渐渐放松下来,倚在座位上沉默的看着景物飞驰而过。 齐楚乐在越城其实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摩登小姐,会说一口洋文,长得标致秀美,还有一个身份不菲的亲爹,谈吐风趣,这样的人谁见了不喜欢?但偏偏这个新司令不吃这一套,一定要和齐家对着干的。 齐楚乐在狭小的车厢里缓缓闭上了眼,半晌吐出一口浊气。 二、 齐楚乐被引到了司令府客厅一侧的小沙发上,没过一会便听虚掩的大门传来响声,下一瞬,一股难言的寒意直直的逼向她的头颅,几乎同时,齐楚乐便感觉到自己心跳猛然飞快,呼吸也急促了许多。她残破的身子本能地竭力告诉着她身处于危险之中。 齐楚乐不动声色且从容的转过身,微笑道:“长官,不至于上来就动刀动枪吧。”黑黝黝的枪口抵在了齐楚乐白皙的额头上,她微一抬头,便对上了对方泛着冷光的眼。 “齐小姐,我也未曾听说来人家作客是要带枪的,这只能算得上是礼尚往来吧。”枪的主人也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脸上并没有几分䁔意,显得这个笑容有了几分讽诮:“不如请小姐先退一步如何?” 齐楚乐定定的盯了他一会,缓缓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抽出了一把手枪,当着对方的面,卸下了子弹。 对方又微微笑了:”越城的见面仪式倒也奇特。” 齐楚乐被调侃后也没有丝毫感到尴尬,反而满不在乎的摩挲了一下已经卸了子弹的枪支,仿佛想通过这个动作得到某种虚无的安全感一般。 对方瞧得有趣,低低笑了笑,回手将枪移开。他寻了个空着的位子,舒适的坐下,两条长腿叠在一起,显出常人难及的风姿:“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我姓方,名枕云,是越城的新司令。他勾了勾唇角,脸上是一片坦然:”但是当年在江城见了不少小姐在商界的英姿。 江城!齐楚乐在嘴角的笑意僵住了,过了一会便满是冷意:“江城人?” “哎,小姐可别误会,司令之间的地盘可是凭缘分,怎么能说是那里的人呢?”方枕云饶有兴趣的看着齐楚乐气场的改变,调笑道:“齐老板当年可是江城的一尊煞神,怎么,见到江城的人就没有好颜色看吗?” 齐楚乐无意于他多聊,漂亮的凤眸眯起:“我兄长呢?” “齐大少?”方枕云摊摊手:“无可奉告喽,不然我这里刚一说出来,那边齐大少就被齐老板带走了。齐老板的本事我可是见过的。” “你究竟要做什么?”齐楚乐皱起了一双秀眉。 方枕云随手为两人倒了两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小姐不觉得自己从商界退的有些早了吗?” “方先生。”齐楚乐沉下了面颊,眼里闪着越城人从未见过的凶狠:“做人管好自己,不该打听的不要乱打听。” 方枕云着实是个喜欢刺激的人,所以听说齐楚乐在越城便迫不及待的将人逼过来。 齐楚乐其实心里也是欣赏这位新司令的,有血性,手腕不弱,竟能把自己逼来。 “先生大费周章逼我来,不知有什么大事解决不了?”齐楚乐轻轻推开对方倒的茶,微笑道。 “不知齐小姐可有听说江城即将举行的上流名媛舞会。”方枕云也不恼,自己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还请小姐赏脸,作在下的舞伴。” 对方说的话齐楚乐常常是听一半丢一半,除去那些无用的废话,有用的话少得很。 对方这半真半假的直拳打的齐楚乐险些破功,顿了一下才皮笑肉不笑道:“司令,我向来不参加没意义的舞会。” “呀”方枕云轻轻压低了声音“这次舞会实际上和绥江那条线有关,我想,齐小姐一定很感兴趣吧。” 齐楚乐的脸微微僵住了,隔了许久才低声道:“方先生高看我了。” “齐小姐自谦了。”方枕云摇了摇头:“当年风头那么紧,绥江却还是被齐小姐叼下块肉来,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齐小姐拿下来,我们三七开如何?” 齐楚乐心动了,半晌冷然开口:“绥江那条线暗线加上正常运行的三分利益与一个齐少爷,我全要。” “齐小姐很贪心啊。”方枕云并不生气,反而还笑了笑:“你这是捏准了我不敢光明正大接绥江那儿的暗线喽?” “方先生这是哪里的话。”齐楚乐摆了摆手,眼里却满不在意:“方先生要作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越城司令,不是吗?” 方枕云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终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那么,合作愉快。” “当然。”齐楚乐也微笑起来:“合作愉快。” 三、 两人行事风格向来是雷厉风行,当天夜里两人便打理好家里的一切,第二日便坐了驶向江城的船。 “司令。”一名军装男子阔步走来,口中低唤道。 “怎么了?”方枕云扭过头来,解开了第一颗纽扣,仿佛它会让他喘不上来气一样。 “绥江接手的头已经打听到了。”男子似乎知道两人合作关系一样,并没有避开齐楚乐,低哑的声音在低矮的船舱里回荡:“是谢富平。” “嗬,”方枕云向后仰去,仰躺在靠座上:“谢富平啊……,这老头倒是难搞的很,出了名的铁公鸡。” 齐楚乐转过头,看向舷窗外:“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方枕云微笑了起来。 当年,齐楚乐一介女流在江城站稳了脚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当年,齐楚乐在江城受到那些老东西排挤,她在八月初八那日请了所有江城数的上号的人,静坐下来陪那些人玩赌枪,一人一枪,最后死了一个,血还温着,齐楚光从容的又放了一颗子弹,红着一双眼,微笑着吐出了最令人恐惧的两个字:“继续。” 那一天死了三个。 第二天,江城商城便变了天。 方枕云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齐小姐似乎尚未未婚配。” 齐楚乐坦然道:“是。” 方枕流笑了,撇过头来,眼里带了几份认真几分调笑:“齐小姐不如嫁我吧,我可是心悦小姐得紧。” 齐楚乐一顿,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方先生……您这是夏日怀春了?” 尽管齐楚乐说的话很不动人,但方枕云却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道:“齐小姐先别急着拒绝,万一哪一天被我迷住了呢。” 这对普通女子而言,可以说是调戏了,但对齐楚乐没用,她嗤笑一声,看都不看方枕云道:“无福消受。” 四、 齐楚乐重回江城的消息长了腿一般传遍了有头有脸大人物耳里,又一听还要带上方枕云这个无赖司令,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江城的上流高层在两人到达之前临时开了场可谓空前的大会。 得到消息的两位当事人当时正在悠闲的拉着人打牌,甚至方枕云还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眼神却没从眼前的牌局里抽开。 齐楚乐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方枕云这张脸很能唬人。 齐楚乐惋惜的叹了口气,谁不知道越鲜艳的东西毒性越大。 下船的时候两个人倒是亲密无缝起来,缓缓走向了码头上的人群。 “齐老板,方司令,好久不见。”谢富平大笑道,伸出手来同两个人握了握:“三年前齐老板离开的突然,没来的及为你饯行,真是失礼。不知齐小姐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四周的人悄悄为他捏了把汗,同时把耳朵也支了起来。 刚刚都未抬眼认真瞧过对方的齐楚乐这才掀了掀眼皮,黑白分明的凤眼冷冷的如同恶鬼般的看着谢富平。 她向来讨厌和蠢材打交道。 “自然是参加完舞会就走了的,故地重游罢了。” 齐楚乐生的有几分南方女子的秀丽和北方女子线条分明,所以显得她有些别样的风情,只要一笑就会勾人一般。她有这样强大的武器,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可招架的住。 谢富平也是招架不住的,并没有在意对方有些失礼的回答,反而放柔了声音:“齐小姐,车马劳顿,如果需要帮忙,叫佣人尽管到谢公馆找我。齐楚乐笑着微微颔首,低低道了声别,她放开了方枕云,上了自己的车。 齐楚乐在外人面前大多是带笑的,即使是在齐公馆里,对于佣人她也是伪装的温柔可亲,只有面对亲人和亲信时,她才会偶尔暴露本性——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喜欢把他人玩弄在手心里,大体是个极恶劣的性子。 当初离开江城回越城“养老“时,她还是留了些心腹和亲信在这里打点的,专门防备这种情况。 “阿信,叫你打听的事怎么样?”大概是太累了,齐楚乐撤掉所有伪装半靠在后座上,苍白的面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角下的红痣越加鲜红:“先去我那里,请威尔先生来,如果今日有任何人来找我,全都拦住包括方枕云。” 阿信点点头:“老板要求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威尔先生先前听说老板要回来便先到公馆住下了,回去就能见到了。” 微微顿了顿,一向寡言的他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老板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好了。” “是啊”,已经两天没有休息的齐楚乐闭着眼,刚刚的光彩照人全靠一口气强撑着,她费力的抬了抬嘴角:“估计还有三四年?谁又知道了呢。” “老板不该来的。”阿久皱眉道:“你明明还有别的方法。” “阿信,你不懂的。”齐楚乐缓缓吐出胸膛结的一口浊气,又笑了笑:“没人会懂得。” 阿信不再说话了,将自己调查的东西递给了齐楚乐。 齐楚乐接过,脸上却是带了些温和的笑意,阿信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个人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对了,老板。”阿信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开了口:“过几日,我可能得去绥江一趟。” “干什么去?”齐楚乐随口问道,笔尖未停。 “阿云的祭日快到了,他一个人无亲无故的,我去烧点纸给他。” 飞舞在纸上的笔停住了,隔了许久,齐楚乐才继续动笔:“嗯,帮我烧一份给他。” 阿云这个人给齐楚乐留下的印象很深。 当年阿云和阿信一样都是她难得信任的人,他是齐楚乐十五岁时路过黑市时顺手买下的。当时齐理知才刚刚发家,落脚尚不稳,那些穷鬼亲戚如贪婪的秃鹫一般扑了上来,齐大少还只有十七岁,是刚到国处读书去的。齐理知常出去作生意,独留她和齐夫人在家。那一张张贪婪的面庞她见了都要作呕,正在这时,她在黑市里看见了阿云。 那双偏执疯狂的眼睛令她心惊,她果断出手买下了他。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阿云像一杆枪,忠心护主,指哪打哪。在她飞速成长的四年里,阿云像个影子般与她从未分离, 在拿下绥江的前一夜,她由于太过兴奋而彻夜未眠。 但是一个意外出现了。 阿云在午夜时,摸进了齐楚乐的房间,在淡淡月光下轻轻吻了吻齐楚乐的额头。 “老板”他轻言道:“我心悦你。” 待人走后,齐楚乐才回神一般睁开眼,她了解阿云,阿云也了解她,阿云知道她没有睡着,那句表白的心意,不是一时的情难自禁的冲动,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坦白。 齐楚乐还未来得及梳理自己对阿云的感情,绥江就传来一条消息——阿云没了,没在回程的车上,他出了车祸,但临死还是将争取而来的绥江那一部分转给了齐楚乐,得到消息的齐楚乐很难说出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但里面令她五脏六腑都疼得极度的难过却是很明白。 她是明白的了,她喜欢阿云,所以在他吻自己时自己没有坐起来给他一巴掌,所以她愿意耗尽自己的心神,赌上一条命为他报仇。 但是她觉悟的太晚了,如果可以再早一点,她最少也可以告诉阿云那一句:我亦心悦你。 她摇摇头,五年过去了,其实阿云的脸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她也只是隐约记得阿云生的俊,但也仅此而已。齐楚乐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可以释怀了,但是当阿信再次提起那个人时,她却还是心绪难言的地动山揺。 “司令”,副官突然开口。 “嗯”方枕云冷淡的应了一声,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怎么了?” “齐楚乐能啃下谢富平这块骨头吗?” 方枕云垂下眼帘,过了一会才轻笑了一声:“你说呢?” “我不知道。”副官端正的开着车,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但司令选的人向来都很好。” “她呀。”方枕云向来无情的面庞竟破天荒地流落出一点类似于温情的神态“下手比谁都狠,放心吧。” 方酒摇了摇头:“司令,那又怎样呢,齐楚乐是活不过三年的。” 把玩钥匙的动作骤然停下,方枕云像个木塑一般顿住了,过了许久才面色晦暗道:“你小子倒是提醒我了……一会儿去准备点东西,回去就给齐家下聘。” 方酒下意识道了一声是。说完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立刻纷彩极了:“司……司令,你说给谁下聘?” “齐楚乐。”方枕云笑了笑,只是未达眼底:“能活多久是多久,多活一天算我赚了。” 方酒呆住了,心说你说娶就娶,那齐小姐像你下聘就嫁的脾性? 但他没敢说出来,他不是很想去领军棍,所以只是应道:“好,我回去找人安排。” 方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钥匙小心的挂在脖子上,抬头道:“走吧。” 舞会如期举行了,江城的名流果然都来了,是为了看齐楚乐、方枕云和谢富平斗法的。 方枕云边漫不经心的应酬一边暗暗瞥向了齐楚乐那边。就见齐楚乐不知说了什么,谢富平勃然变色,齐楚乐转身就要离开,被谢富平一把拉住纤细的小臂。 方枕云眯了眯眼,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快步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扯开谢富平的手:“谢老板,自重。” 齐楚乐垂了眼,从方枕云西装口袋上抽出手帕,细致的擦了擦刚刚被抓住的小臂,语气没有变化:“谢老板,言至于此,望三思,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最后一句话是冲方枕云说的,说完将手帕往方枕云怀里一塞,几乎是窈窕妸娜的走了。 方枕云对脸色极差的谢富平笑了笑,扭头潇洒的去了舞会的另一端,回身时面色很冷淡,他吩咐方酒道:“派人去守齐楚乐回齐公馆的路。” 方酒一震,挺胸敬了一礼:“是!”说完就快跑去了。 方枕云知道齐楚乐的手段,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一口,更何况是谢富平。思虑了一会儿,他豁然起身,路过舞会的一个待者旁边时不动声色的抽出对方藏于腰间的枪,极为流畅的回手藏了起来,侍者还是微笑着递给身边女士一位果酒,再回首时,眼里隐隐有了担忧——司令好像去找齐小姐了。 齐楚乐还不知道这边的事,她匆匆上了车,抽出了藏在车座下的枪,这才将憋住的一口气呼了出来。 “阿信,东四大街回公馆”。说完又眯了眯眼,一语双关道“小心着点,要看路。” 阿信略感无语,知道齐楚乐又在玩走钢丝那一套,也没再说什么,缓缓发动了车子驶上了大路。谁知刚离开公馆几百米,子弹就擦着齐楚乐的面颊穿进了座椅。齐楚乐睁了眼,摸了摸流血的面颊“嘶”了一声:“高估他的忍耐性了。” 阿信正在推门,闻言有点无奈道:“老板。” 齐楚东抹了把脸无奈的道:“哦?那就速战速决吧。” 轻微的“咔嗒”一声,子弹上了膛。一场几乎可以说是屠杀的枪战拉开了序幕。 齐楚乐和阿信从小就练如何一颗子弹送人上西天,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远非谢富平养的那群草包可比。 当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她轻吁一口气,但在下一秒寒毛耸立。她反应极快,竭力拖着身子结果向左身闪去,下一瞬,她便听见锐器破开皮肉的声音。 齐楚乐踉跄几步,“咚”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车身上,艰难的喘着。阿信早在她中弹时就开枪射杀了对方,回首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齐楚乐:“老板!” “哈”齐楚乐疼得厉害,白皙的手指上血迹蜿蜒而下。 在彻底的陷入黑暗之前,齐楚乐似乎听到了一声喊叫,那声音似乎回溯至五年前,一个沉默寡言但忠诚可靠的少年,拉住她的手,微笑的说:“老板”。 五、 齐楚乐作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的少年锐利逼人的眉眼带着温柔和虔诚,从她的手中接过了一把钥匙,他扬起头道:“老板,我心悦你。” 她刚刚想回答,少年的身形迅速生长,长成成人的模样,穿着黑色的军装,他将一根在颈间的红绳勾出,上面挂着那把钥匙,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齐小姐,我心悦你。” 是方枕云。 齐楚乐豁然惊醒,一转头却看见了一个漆黑的发顶,她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的偏了偏头,看见了一根红绳隐隐没在了对方的领口里。 齐楚乐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她的喉间,令她发不出声音。阿云,方枕云,她早该想到的!一股出离的愤怒涌上了心头,她骂了几句。 方枕云被齐楚乐骂醒了,坐直了身子:“齐小姐。” “阿信呢?” “无事,我的人及时赶到了,他没受什么伤。” “呵”,齐楚乐伸手,从面前这个骗她五年的狗东西领子里勾出红绳,小巧的钥匙在空气里微微抖了抖:“解释解释?” 方枕云一向从容的脸上有了龟裂的痕迹,那把钥匙是当年自己手铐上的钥匙,因为对他来说,手铐解开那是解脱,他因此重新返回人间而不是像个货物一样来回转手。 “老板……”方枕云勉强的笑了笑,下一瞬脸上就挨了个巴掌,清脆的声响在室内格外突出。齐楚乐站在床上望着他,脸色很不好看:“方枕云你知道吗,你该死。” 方枕云甚至感受到了杀意,他叹了口气,握住了对方的手,慢慢的和盘托出。 五年前的车祸确实是被谋划的,只是方枕云提前便知道了这件事。 他想娶齐楚乐,但他不肯就以这样的身份娶齐楚乐,所以他选择了假死加入军队,靠着他人难得的手腕熬了五年,拼死得来了这样的风光。他想慢慢告诉齐楚乐这件事,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暴露了。 “方枕云”齐楚乐气消了大半,眼里有几分认真:“你认为我会在意这些?” 她齐楚乐只知道爱一个人是不会在意出身、门地,而是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我知道的”。方枕云扶上了齐楚乐的脸,眼里全是温柔与眷恋:“但我就觉得不该让你委屈。” 齐楚乐沉默了,半晌,她才冷声道:“这次就这样,如果有下一次……” 方枕云急忙揽住她:“当然不会再有下次。” 齐楚乐哼了一声,反手拉下对方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对方的唇。 几年的思念全在里面了。 他们明白的,从此,他们再也不会放手。 六、 绥南的那条线果然很快的落入齐楚乐的手,但齐楚乐却没打算放过谢富平,她好歹也被这混帐东西穿了个洞,说什么是忍不了的,所以两人临走时,留给谢富平一个全是窟窿的产业链,谢富平这辈子就算载在这里了。 两个人动作很快,不久就完婚了,但齐楚乐出了点意外。 “怀孕?”齐楚乐挑了挑细长的眉:“就我这身子骨还能怀孕呢?” 威尔先生很不耐的挥了挥手:“我骗你作什么,但风险极大,自己看着办吧。” 齐楚乐便将这条消息转给了方枕云,隐瞒了风险问题,单刀直入:“我要生下来。” “不行”。方枕云正在整理资料闻言皱眉:“孩子不能留。” “又不是你生。” “老板”。方枕云抬眸,眼里的光芒似能将看透:“我了解你。” 齐楚乐心中猛的一跳,她沉默了半晌,转身走出了书房:“我会生下来,阿云,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脾性。” “老板。”方枕云慢慢道:“我会恨他。” 齐楚光的脚步顿住了。 “如果你因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会恨他。”方枕云慢慢走了过来,将齐楚乐拥入怀里:“也许我很自私,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爱之深,恨入骨。那比杀了他还痛苦。 齐楚乐说不出话来了,半晌狠了狠心将对方推开:“这件事我不可能退让。” 方枕云有些怔愣的看着齐楚乐离去的背影,他哪里会不明白齐楚乐想生下这个孩子的真正的意图。在很早以前当他第一次听说齐楚乐可能时日不多的消息时他就决定如果齐楚乐真的死了,他便为她殉情。完婚后他更是坚实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齐楚乐偶然得知这个消息,一直致力于让他改变主意。 望着窗外出神,方枕云点了根烟,在黑暗的书房里吸了一口。一片黑暗中,偶尔有火星明灭,烟雾之中的方枕云神情模糊,在长长的沉默后是一道妥协的叹息。 楼上的齐楚乐同样也不好过,纤细的手腕搭在了窗沿,模糊的光映了一点眼角的绯红,兴许是哭了,也兴许是光线的原因,齐楚乐整个人也显得十分脆弱。 人是贪婪的,既然让她体会到了和爱人一起生活的快乐,为什么又让她天生短命。让她只要得到,失去就会格外残忍。 她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有些出神。 她想:她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惜他的万般美好和优秀,自己都将没有机会参与了。 齐楚乐疲惫的闭上眼,在安神香的作用中,慢慢的昏睡了过去。 方枕云上来时,齐楚乐已经倚在窗户边上睡着了,他悄悄的脱掉鞋子,赤脚走到齐楚乐身边,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齐楚东没醒,只是模糊道:“阿云?” “嗯。”方枕云正解外套,闻言低声应了句。 似是安心了,齐楚乐蜷了蜷,让出了大半的床铺。方枕云心神一动,无奈又好笑的将快落到床下的齐楚乐拦了回来,轻轻吻了吻齐楚乐的额头,方枕云疲惫的道:“晚安,老板。” 方枕云最后还是同意了,齐楚乐没了最后一层阻碍,很顺利的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 但生完孩子后,齐楚乐便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逐渐沥干了,好好的一个人,在短短半年内变得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最后的时刻了。 她变的越来越嗜睡,一天没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但只要清醒总要做点事情,说是留给孩子的,连方枕云的也不让看。 “方性初?”齐楚乐无力的倚偎在方枕云怀里,眉头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不好听,到底叫什么呢?” “叫方念齐吧。”方枕云拢紧了齐楚乐身上的薄被,吻吻了对方的眉心:“这个名字好听。” “滚啊。”齐楚乐不满道:“我还在呢。” 方枕云浑身一颤,半晌头埋进了对方的颈窝。一开始齐楚乐还以为对方是在撒娇,无奈的拍了拍对方,谁知道不一会颈窝意有了温热的湿意。 “阿云!”齐楚乐吓了一跳,挣扎的要看,即被摁的更紧了。 “老板,别看了。”方枕云有些狼狈的道:“别看了。” 齐楚乐沉默了,过了一会竟也滚下两行泪:“你个傻子。”两个人生了二十多年,早在政商两界混得铁石心肠,如今即像孩子一样哭个没完。 齐楚乐是年底没的。一个有着少见的暖阳的冬天,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撒进窗中时,安祥的走了。 方枕流没哭,沉默且迅速的处理完丧事,去了绥江安葬了齐楚乐的骨灰,他自己留了一缕长发,小巧的挽在钥匙上。 方枕云很用心的教导孩子一切,但从没让对方叫过自己一声父亲。 方念齐知道,方枕云恨自己,也爱自己,他还有一位母亲,因生下他而死。他在方枕云的房间里见过齐楚乐的照片,各种各样的,欢欣的,淡然的,有回眸时的笑意,也有叱诧商场时的冷漠,万般美丽、千种风情。 此时的方念齐已经在方枕云的教导下在政商两界里如鱼得水,长为俊雅翩翩,五官深邃的公子。方枕云很放心的嘱托了后事,开枪自杀了。 方念齐将两人葬于一墓,让他的父母重新相逢。 他明白,这二十年方枕云已经几欲崩溃,靠打针才能平静下来。 而他的病,是满眼的齐楚乐。 他不想治,所以沉溺其中,甘之如饴。 在万千的人海之中,他们分别过两次,兜兜转转过的是永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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