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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离婚了......” “是那种假的离婚,就为了买套学区房!” 桌对面的女人娴熟的抽着电子烟,用平淡地语气说着:“可我已经不想复婚了。” 烟圈如岁月般消散在空气中,女人露出浅浅的笑容,仿佛这句话压在心头已许久了,终于在今天这个场合,用尼古丁把它熏了出来。
女人名叫夏。初识时,花信年华,容貌端庄,婷婷玉立,一头帅气的短发,一张玉润的圆脸,点缀着两个清澈的眸子,神似年轻时的袁洁莹,就连一眸一笑、言行举止乃至性格都形同《开心鬼》系列里的袁美人饰演的戴卓仪,小伙伴们也戏称她为夏卓仪。 在那段时光里,大家虽各有各的工作,却都还没背负生活的压力,时常会聚一起K歌、泡吧、蹦迪、搓麻。每次聚会,夏都扮演气氛制造者的角色,能够迅速调动起小伙伴们的热情,摇摆在聚光灯下,醉倒在假洋酒中,恍惚在尼古丁里,痴迷在麻将桌上。 时光一去不复返,往事只能回味。 我在离开江南小镇前,与夏见了告别的一面。 夏说她即将嫁人,因为成长在单亲家庭,所以夏的母亲希望她能嫁到一个完整的家庭里。 夏说她是颜值控,第一眼就相中了单位里那个长得有点像温兆伦的小男生。男生父母建在,家境尚可,也符合她母亲的要求。 夏说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对的选择。
精致的日料餐厅里,食客已渐渐散去,仍有几对小情侣在角落处的位子上窃窃私语。 入口拐角位子上,寿喜烧不停吐着热气,三文鱼、北极贝、甜虾静静躺在冰山上乘凉,两个涌动的灵魂吐着寂寞的烟圈。 “他一直在催我复婚,可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夏端起一盏清酒,浅浅的笑了笑,一饮而尽,微微皱了下眉头,又夹起一片三文鱼,在眼前摇晃着。 “你看这三文鱼,色艳鲜嫩,令人垂涎,有人喜欢沾芥末吃,有人喜欢沾生抽吃、有人喜欢烤着吃,有人喜欢煮着吃。吃法的不同,品尝出的味道也不一样;即便相同的吃法,也会因为每个人味蕾的差异,品出不同的味道。” “婚姻不是也这样么!” 我的婚姻早就一败涂地,就没资格去发表意见了,只能默默望着夏又饮下一盏清酒,静静地听她诉说。
夏的先生比她小两岁,结婚时先生的父母给购置了婚房,小两口在生活上也没太大压力,彼此又都好玩,经常会一起泡吧、搓麻,生活过得也挺滋滋有味。 伴随着女儿的降临,夏原本无忧的婚姻,慢慢出现了不同味道。 夏和她先生都是做销售的,原本两人工作就是混混日子,得过且过便可。女儿出生后,夏更是把重心放在了家里,贪玩的心也收敛了,全力去尽母亲的职责,努力使自己成为一名称职的家庭主妇。 夏觉得,有了女儿,她先生也会跟她一样将有所转变,会展现出作为父亲的担当,可现实却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她先生依旧很贪玩,对家里不管不顾,平日里经常吃喝玩乐到很晚,休息日就整天窝家里打游戏,偶尔才会抱起女儿逗逗玩玩,夏常发牢骚说女儿仿佛不是她先生亲生的,只是她先生用来解乏的玩偶。当然更别提生活费了,所有开销都是夏在支出,夏说她先生赚得钱还不够他自己开销的。 夏的婆婆有时会开导夏,说她的儿子还年轻,不懂事,这个年纪的男生就应该让他在外面多闯闯,多碰碰壁,长长见识,增增阅历,磨磨棱角,等过了三十岁会有责任感的,到时就能扛得起家庭的重担了。 夏说,她信了。 为了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夏换了工作单位,变得有目标有冲劲了,很快被提拔为了部门负责人。 夏说她并不是事业型的女生,只想过那种朝九晚五,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可现实却硬生生把她推上了事业型的道路,使她不得不去乘风破浪。
“那时候,我总是抱怨他不求上进,都已经三十岁了,工作上没一点成绩,整天混日子,自己也没个规划,还是个月光族,没有一丁点积蓄。在家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一不管女儿,二不做家务,三不给家用,嫁他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 夏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脸上笑容略显无奈,端起清酒微微抿了一口,又深深地吐了口气,沉默了会说道:“你知道他怎么怼我的么?” “他觉得现在挺好,不愁吃不愁穿的,工作稳定没压力,中等收入,五险一金都有,何必去耗费精力往上爬。他说收入高了,压力也会大的,生活就没有现在这么幸福了。他还找理由说自己的身心承受不了重压,只适合过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他说现在父母都有退休金和医保,也不用靠我们养老,我们两家共有三套房,等父母都过世后,一套留给女儿,一套我们住,一套卖掉或租掉,钱不就多出来么,生活质量也可以提升了,何必费心思现在那么拼命呢。” 我诧异地说道:“这不就是躺平了么!” 夏吐着烟圈,又是微微一笑,继续说着:“我对他说总得为女儿想想吧!那时女儿马上要读幼儿园了,我说我们现在拼命努力,不就为了以后能让女儿读个好学校,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么!” “他却说女儿有她自己的命,我们能给的就是平安把她抚养成人,再留套房子给她,后面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走了,总不能我们养她一辈子吧。” 夏说每次拌嘴到这时,两个人就会大吵一架,最后她先生都是甩门离去,直到深夜才回。 我问夏还爱她先生么。 夏皱了皱眉,吸了口电子烟,缓缓说道:“现在还哪有什么爱和不爱,不都是为了生活么。”
夏的女儿读幼儿园中班时,考虑到以后教育因素,夏相中了套双学区房,所属的小学和初中的学校环境和教学质量都算中上等。因为限购的原因,夏便和她先生提议,把婚房卖了,换那套学区房。 可她先生死活都不同意,一会儿说婚房是他父母花钱买的,要给他父母留着养老的,即便卖也要经得他父母同意;一会儿又说婚房地段好,出行交通方便,后面房价还要涨,现在卖不合适;后来还扯到女儿身上,说那么好的学校,女儿学习不一定能跟得上,学习压力也会大,让女儿先在现在地段的小学读,如果是读书的料,等到要上初中了再换。 夏说她先生总有一堆理由,两人为了这事反反复复地吵了很多回,几次甚至惊动了双方家长。 后来,夏觉得再这样折腾下即解决不了问题又耽误购房时机,便她先生和公公婆婆协商,办理假离婚,房子由夏独资出钱购买,房子归夏单独所有,房产证不写她先生的名字。她先生方面也没其他办法,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夏和她先生迅速办理了离婚手续。 没成想,等到女儿读幼儿园大班后不久,夏的先生就下岗了,具体原因说是单位经营不善导致的大规模裁员。 夏说,她先生失业后,最初一段时间还挺积极的找工作,她先生自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会很抢手,但现实是学历不高、专业能力不强,还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弄得四处碰壁,结果就天天赖在了家里。
“其实他上不上班对家里影响也不大,毕竟他从来也没给过家用,家里的开销都是由我在支出。但既然他空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我就让他在家多陪陪女儿,上学放学去接送下,平时在家打扫打扫卫生,做做家务。” 夏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他倒好,什么也不管,天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后不是躺沙发上玩手机,就是在电视前玩PS4,晚上还要出去泡吧,依旧什么都不管!” “那你女儿谁照顾呢?”我诧异地问夏。 “他爸妈呗!每天他爸去幼儿园接和送孙女,她妈来家里打扫卫生买菜烧饭。等我下班回家,他爸妈再回自己家。他几乎每天都生更半夜醉醺醺的回来,我和女儿都睡着了,硬是被折腾醒。后来实在吃不消,我就命令他深夜回来只能睡客厅沙发。” “他不是没有积蓄么,那他吃喝玩乐的钱哪来呢?” 提到这里,夏猛抽了口电子烟,气愤地说:“说到这个,更来气!平时他妈会偷偷塞钱给他,有次被我发现了,我就跟他妈说,你给他的钱都是被他挥霍掉的,也不用在家里也不用在小孩身上,不能再惯着他了!我说婆婆你准备养你儿子一辈子么!结果说了也没用,现在他没钱了就问他妈要,他妈不给就在那发脾气。有几次甚至还来求我转点零花钱给他!” 我不解地问道:“是不是他家条件很好,不然哪经得起他这样造?” “好什么呀!他爸妈就是普通职工,都退休了,两人退休金加一起也就6、7千,他妈身体还弱,一操劳就生病,经常要去医院挂水的。” 夏沉闷地连喝两盏清酒,又夹了片三文鱼狠狠得沾了沾芥末送进嘴里,被呛得连续咳嗽了几声,仿佛一肚子的委屈、牢骚和不满都被辛辣的芥末味给呛出来了。 看着她用纸巾擦去眼角被芥末熏出泪水,我发现记忆里那个俏皮可爱的戴卓仪,突然长大了,眼前的她,更像是坚强独立、有主见的简鸣晖了。
夏的先生“躺平”处事的方式,慢慢消磨掉了夏对婚姻生活的执着,一个人为了生活打拼,一个人抚养女儿成长、一个人处理家庭琐事,婚姻中的那个男人,在生活中似乎变得多余,且越显得累赘了。 在女儿即将读小学前几日,家里闯进了几个虎背熊腰的黑衣光头,说是夏的先生在线上赌球欠了他们一笔钱,拖了很久一直没还,这次是来找人要债的。黑衣光头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给了夏一张她先生签得借条复印件,并警告说一个月内要把钱还上。 夏的婆婆当时就慌张得昏了过去,女儿也被吓得躲在角落不敢吱声,一家人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先生。最后夏带着公公和女儿把婆婆送到了医院,检查没事后,又把二老送回了他们家。 夏把受惊的女儿哄睡着后,就坐在客厅里静静的等她先生。 夏说,她先生凌晨到的家,一见面她就把借条丢给了她先生,然后使了全身的劲抽了她先生两个巴掌,告诉她先生这个事情她不会管,她会带着女儿搬到新家去,不允许她先生到新家来。 夏没有去过问事情的原由,她也不想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她只要女儿不受影响。所以那晚,她没有发火,发有哭闹,冷静的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她先生,然后便回房间锁了房门。 夏说那一晚,她睡得特别沉,没有一丁点焦虑,抱着女儿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之后,夏就带着女儿搬去了新家,白天上班时把女儿送去学校,让她母亲或者公公去接放学,下班后她再去她母亲那或者公公家接女儿回家。 这样虽然比原来多折腾了,夏说她却觉得很幸福,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个可以恢复自我的空间,可以每天听女儿讲学校的趣事,陪女儿看书画画,和女儿一起躺床上听音乐、看电视、刷抖音、逛淘宝,还可以每天抱着女儿入梦。 夏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简单生活。
“那你先生的事情,你就一直没过问?他也没来看看女儿?”我带着疑惑的问她。 夏靠着椅背,微微的笑了,说道:“他父母把自己房子卖了,给他还了债,现在一家三口住在婚房里。婆婆跟我说,他现在晚上不出去瞎玩了,可有什么用呢,在家不还是抱着游戏不放,也不出去找工作,也不干家务。每天女儿放学还是公公去接,到家了顶多陪她个半小时,就又躺沙发上玩游戏了。” 我说:“你先生这是可以去参加‘躺平先生’选举了。” “可不是么!我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个人的劣根性已经深到骨子里了,改不掉喽。反正现在这样各过各的日子,也挺好,不用我操心,我自己也过得舒坦。” 夏抿了一口清酒,摊躺在靠椅上,说到:“最近他找到工作了,婆婆说他做事积极了,还隔三差五的给女儿买零食买玩具,时不时的给我发红包送礼物。我知道,他想要复婚,微信上跟我提了好多次,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的,还拽着公公婆婆也来求情。” “可没有这个男人在身边,我也过得挺好!再说,这个人我真的看透了,本性是改不了的。” 我说:“你也不要太武断,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他好好坐下来谈谈,毕竟也是为了女儿好。” 夏双眸静静地望着我,脸上掠过一丝鬼魅的笑容,缓缓地说:“其实,从离婚的那天起,我就计划好了,他这种躺平的态度,我不会再去办复婚了,两个人长时间不在一起生活后,慢慢就自然而然的分开了。现在的生活条件,我已经很满足了,也不会去强求他什么。” “我觉得,这次我的选择是对的!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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