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资本的风口，儿童分级阅读如何走向科学？

如何判断一本儿童读物的文本难度适合哪个年龄段的孩子阅读？很长的时间里，我们主要依靠专家的经验判断。“分级阅读的本质是阅读的科学化。”作为先行者和探路人，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儿童阅读专家王林这些年一直致力于中文分级阅读科学化的探索研究。近期，人民教育出版社王林团队和北京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吴云芳团队联合发布项目阶段性成果——儿童分级阅读文本难度测评系统（网址http://www.chinese-pku.com）。“这个系统采取了‘大型儿童语料库+神经网络模型’的先进技术路线，可以帮助用户较为科学地测评一本书、一篇文章的文本难度和适读年龄段。”王林说。


在从经验走向科学的道路上，儿童分级阅读文本难度测评系统的发布标志着中国儿童分级阅读探索迈出突破性一步。

探索“阅读的科学化”
“分级阅读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我国很早就开始了儿童阅读的适应性研究，但中文分级阅读的概念被大家所熟知和讨论，也就是近十五年的时间。”博士毕业后，王林一直致力于儿童阅读推广。他很早就意识到，中国缺乏像国外的蓝思、A-Z那样成熟的分级阅读体系，科学的中文分级阅读需要语言学、教育学、图书馆学、儿童心理学、儿童文学、计算机科学等跨学科的合作。“我心目中的分级阅读一定是科研先行，不是理念先行。”在他看来，分级阅读本质上是阅读的科学化，要去主观意志，不能仅凭专家判定。“专家判定有两个问题：一是不能去主观意志，二是无法实现大规模的自动测评。”
早在2008年和2009年，王林曾连续筹办过两届接力出版社主办的“中国儿童分级阅读论坛”。“我们当时想通过征集论文带动学界研究，从中发现一些人才，让中文分级阅读在学界真正热起来。但征集到的论文很少，水平也不是很高。”学术上难以突破，科学研究的技术条件也不成熟，“中国儿童分级阅读论坛”没有继续举办。中文分级阅读从此成为王林一个未了的心愿。此后，在人教社从事语文教材编写的过程中，王林注意到，同一篇课文在不同版本的教材里被放在了不同年级，比如冯骥才的《珍珠鸟》，有时在五年级，有时在七年级、八年级。“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教学重点、学生学习程度有所不同，但是从字词句的难度、主题难度等来分析，一篇课文是否应该能大致锚定某个年级？”王林对此有些困惑，而他在做教材培训时发现一线教师有同样的疑问。而在进行语文教育研究时王林也遇到了类似的困惑：语文试卷上的阅读文章难度是否真的适合孩子？“我问过很多出卷的教研员、老师，他们也多是凭经验，而不是从字词句的难度来分析。”
“国外所有儿童阅读的研究最后都要触及分级阅读。”未了的心愿和未解的困惑，引领着王林继续踏上儿童分级阅读的研究之路。

准确率达到80%以上
2017年因缘际会，王林从云南挂职回到人教社后，成功申报了一个专项资金项目。项目获批后，王林先后邀请了很多海内外专家进行研讨交流，也做了一系列市场调研，最后决定和北京大学计算机科学系的吴云芳团队合作，建构儿童分级阅读体系，其基本的技术路线就是“大型儿童语料库+神经网络模型”。据王林介绍，整个分级阅读系统主要包括文本阅读难度分级和个体的阅读能力测评，他们已经开展的项目主要关注文本阅读难度的分级，通过不断优化算法，其自动测评文本难度的准确率达到了80%以上。目前，系统供所有用户免费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项目组构建了一个大规模的汉语分级语料库，总字数规模达到3553余万字，包括学校教材语料库、儿童图书语料库和辅助阅读语料库。学校教材语料库搜集了国内外各个不同出版社的中小学语文教材文本进行了比较仔细的录入和核对。儿童图书语料库搜集了大约400本经典的广泛阅读的图书，像《100万只猫》《神奇校车》和《爱的教育》等中外名著，主要是根据2020年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发布的《中小学生阅读指导目录》，同时追加了《爱阅小学图书馆基本配备书目2018版》中的童书。辅助阅读语料库通过搜集整理、人工录入的方式采集了中小学课外辅助读物作为分级语料的补充，包括人教社出版的辅助阅读材料，如“课文作家作品”书系、中小学课外读物、小学分年级阅读题。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基础资源部分，可以用于分级阅读的研究，也可以用于语言学、教学的研究等。项目组在四年多的时间里，主要做的工作除了分级语料库的构建，还有专家标注、分级词表的研制、分级语料库的基础资源建设、基于传统的机器学习文本难度分级方法、神经网络模型的文本难度分级方法和系统的网站开发。
北京大学、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和北京语言大学的专家学者们一致认为，儿童分级阅读文本难度测评系统采取“大型语料库+神经网络模型”的技术路线科学合理，目标是“阅读的科学化”，超越了人工经验评定文本难度的传统方式。不同于以往描述式的静态的阅读分级标准，分级系统能有效测定一篇文章和学生读物的难度级别。该文本难度分级系统借助大数据和AI技术，可广泛运用于考试阅读试题文本难度、少儿阅读童书难度的自动测评，并进一步匹配儿童阅读能力，助力全民阅读，提升儿童阅读素养。


研究和出版都在路上


儿童分级阅读书系
作为项目的出版成果，王林主编的“儿童分级阅读书系”已经上市。这套书系主要面向3～6岁的孩子，共分10级，目前已推出1～3级。分级读物已经被证明，对孩子早期的阅读和识字很有帮助。王林指出，过去的分级读本大多是基于经验层面，缺乏科学性。真正实用的儿童分级阅读书系是什么样的呢？一是强调科学性，人教版“儿童分级阅读书系”基于科学的分级阅读体系，选字精准，难度适宜；二是注重美观性，人教版“儿童分级阅读书系”邀请了中韩画家参与创作，插图精美，采用平装本图画书形式，让更多的家长能带着孩子享受图画书的美；三是指导性，人教版“儿童分级阅读书系”设计了很多教学和游戏活动，和幼儿教育的五大领域密切相关，通过阅读策略的早期渗透，指导家长开展具有教育意义的亲子共读。人教社还特别制作阅读指导手册，并开发了带有实景声效的配套音频，帮助家长更好地理解和使用分级读物，更有效地帮助孩子阅读、识字。从市场情况来看，中文分级阅读一度成为资本的风口。在项目初期的调查阶段，王林拜访了一些主打中文分级阅读产品的企业后意识到，无论是阅读还是教育行业都不能由资本来推动或催熟。“资本愿意来投这个领域一定是看到了它的市场。资本没有恶意，但我的确看到了我所担心的事情——对儿童阅读市场的过度催熟。如果把由素质教育出发倡导的理念变成应试教育的工具和养料，变成加害童年的工具，这就违背了做这件事的初衷——为孩子匹配适合他年龄和阅读认知能力的好书，不要做教育的加害者。”“双减”政策出台后，王林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有人认为，中文分级阅读正迎来一个爆发期。王林则表示，“我不愿用成熟、爆发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些词在2009年也用过。在我看来，中文分级阅读的研究和出版都在路上，都还是进行时”。王林表示，未来团队会进一步完善技术手段，提高测评的便捷度和准确率。他希望，儿童分级阅读文本难度测评系统未来能帮助到更多的出版机构和教育机构，推动中文分级阅读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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