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小说回答了“什么是网感”——评大山头《低俗！订阅了》

这本小说回答了“什么是网感”——评大山头《低俗！订阅了》


编者按
在一个网络文学更新迭代加速的时代，置身于网络文学现场的原生评论者们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清新力量。他们凭借更加贴近大众日常生活的视角、更朝气蓬勃的评论语言，对网文作品进行解读与探索。作为在微博拥有125万粉丝量的网络文学类评论博主，安迪斯晨风与众多来自各行各业的读者一起表达着对于网络文学的热爱。以真诚质朴的内容、活泼生动的文字，开辟了一块属于“老书虫”与“真爱粉”的评论天地。值此春暖花开之际，扬子江网文评论中心特地邀请了安迪斯晨风共同组建新专栏“网文快评”，旨在以最鲜活的姿态为网络文学现场凝结一种评论声音。

“我们不要爸爸了。”

无需多言，《低俗！订阅了》是一部令人几乎是“物理性”眼前一亮的作品。

“黄金三章”的说法早已有之，许多博主甚至作者将其讲得天花乱坠，归根到底，无非就是要在三章以内吸引读者继续往下看。只不过，如何吸引，见仁见智。更多试图让故事写得更“扎实”的网文，都会选择先大致描述世界观，或者突出主要角色的某项特质，又或者先行设下一个悬念、一个钩子。但《低俗！订阅了》的做法不太一样。

这是一篇注定是在这个时代出现的、具有极重网感的小说。什么叫“网感”？很多互联网公司都会提出这个问题，而这本小说给出的答案之一就是：快节奏。



故事开头非常简单。苦逼社畜小麦试图为自己讨回应有待遇，立刻遭遇公司解雇，之后更是一系列祸不单行，急需一份新工作。网上认识的朋友给了她一个招聘信息，竟然是和著名博主“蜜柑喵”合作，扮演他的家人之一。这是小麦从未接触过的新世界，令她心怀疑虑，她本已打算应下另一个普通的、与她以前工作差不多的offer，但蜜柑喵的一个视频，令她立刻改变了这个决定。

这个视频发布在几年之前。内容是这所有粉丝都知道只是表演、是演员演戏、是素材拼接的一家子决定投票表决：“要不要开除我爸”。

短短三章，跌宕起伏，不描述细节，只写出遭遇。作者在这篇现代文里完全抛弃对大世界的描述，只专注于描述小麦眼里的“蜜柑喵”关奏陈，他背后的“一家子”，以及带给小麦的冲击。

如果说有些小说是“3A大作”，作者塞满细节、渲染极致、栩栩如生，恨不得让读者能感受每一缕风吹拂的痕迹、每一片叶擦过视野的轨迹，那么《低俗！订阅了》的风格则更接近“扁平化”：放弃一切不必要的细节，只抓住概念、突出主题、强调风格。放弃细节渲染后它的故事节奏进展很快，但同时轻盈、轻捷、轻松，无需动脑，只需要舒舒服服地享受。

那么，这个故事的概念、主题和风格又是什么？是对“家庭”概念的反叛和解构。这就是我要提到的网感之二：先锋、前卫，却暗合当代年轻人的情感导向和需求。



小麦和父母的关系不好，主要是和父亲。父亲永远试图控制小麦，小麦永远不肯低头，他们总是吵架、矛盾重重，因此，当看到“决定开除爸爸”的蜜柑喵一家的节目视频，即便知道那只是一个扮演“爸爸”的演员，小麦还是毅然冲动地决定加入这个“家庭”。

这个主题，无疑直击当代痛点之一，但“家庭”虽然是假的，“家人”之间的情谊却是真的。小麦观察着这个已经表明全是演员、会积累素材的“家庭”，在关奏陈“万物皆可素材”的态度之下，小麦多次升起期待又因落空而恼怒，想要用打工人的心态对待却又不自觉渐渐融合。她发现，确实处处都是“素材”，但“素材”的产生，却是因为他们都希望帮助这个“家”的每一份子。

“蜜柑喵的日常”系列视频模糊着真实与虚假的概念。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庭”是假的，但仍有无数粉丝忠实追看，甚至小麦这个打工人也在不自觉间为之“自愿加班”。因为是虚假的家人，所以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约定“这个环节里我们要互相鼓励不能指责人”，把“谁先忍不住发怒”当做“输了要请客”的条件。他们静则嬉笑怒骂，动则集体发疯，迪欧关奏陈层出不穷的馊主意和深不可测的脑洞接受良好，就仿佛——

关奏陈：对，他们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家人”。

小麦是一个勇敢的年轻人，关奏陈是一个极其倒霉、却特别能赚钱的年轻人。他们和千千万万的年轻人一样，都遭受到原生家庭的伤害，小麦选择积极反骂、和父亲面对面咆哮，关奏陈则选择自己挑选家人、自己组建“家庭”。

家庭是否避风港，取决于家人对自己的支持程度。



作者轻快的节奏消解了许多必然令无数人破防的细节，但即便只从这大致的轮廓看上去，读者也能够发现，“蜜柑喵的日常”里这个被无数粉丝向往、甚至为之落泪的家庭，其中成员却都是各自真实家庭的“失败者”，他们的棱角无法被各自的家庭接纳，却在这个虚构家庭中得到了大大咧咧的纵容。这是乌托邦、幻想乡、乌有国，这是被捏造的真实，在现实中我们无法挑选家人，但在这里、在幻想和捏造中可以。

但问题在于，这种接纳和纵容，是否正是源于“虚假”？

而当这个家庭中产生变数、萌发“亲人”之间不该存在的情愫，这个所谓的“家庭”又会走向何方？

但是，更不堪、更黑暗、更现实的猜想自然有千千万，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假如我们真的拥有一个可称避风港的家庭，即便它的构成不依赖血缘、即便它已经强调了虚假，但它所能给予成员的支持、温柔和鼓励，都是真的。

END

扬子江网文评论
文字｜菜籽 安迪斯晨风图源｜网络编辑｜刘心妍审核｜邢 晨   张珈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