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清风聊影视｜一幅名为复仇的拼图
文/陶醉在电影中的晖
镜头俯视着夜幕下马德里的大街以及街上行驶的汽车，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门前，一名老年女士下了车，向着电梯间走去。在电梯间，她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然后走出电梯按响了电梯对面房间的门铃，一名年轻男士开了门。女子自称是弗吉尼亚·古德曼，受男子的律师菲利克斯之托来为阿德里安·多里亚，也就是开门的男子服务。此时，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著名艺术家劳拉被人伤害，嫌疑人正是阿德里安。古德曼和阿德里安开门见山，说目前控方有了新的证人，形势对阿德里安很不利。古德曼要求阿德里安说出所有细节，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谎言，而阿德里安却坚称自己说了所有的真相。这样的两个人似乎不是合作的关系，更像是争锋相对的敌人。在古德曼咄咄逼人的气势和言语下，阿德里安又开始了对他和劳拉以及那件他永远想忘记的事情的回忆……
西班牙电影《看不见的客人》将我们带入了一个有着不同结局的“罗生门”式的多幕剧。影片叙事合理，逻辑严谨，剧情充满了悬疑和反转。虽然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通过古德曼和阿德里安在互相试探和激烈交锋的对话中，我们看到了比案情更能震撼我们的东西：人性。反转的剧情一个接一个，这场案中案的四个主要人物的行为和心态也在不断转化，最后，我们看到了阿德里安自私的本质；托马斯和艾尔维亚为儿子伸冤而不屈不挠的努力；看到了劳拉不堪忍受良心的谴责，向两位老人诉说真相，最终却被阿德里安杀害的悲凄。
《看不见的客人》的叙事结构就是用回忆的方式来叙述一起案中案：阿德里安诉说的回忆和古德曼推理的回忆。其中，阿德里安的回忆中还套着劳拉的回忆，各种回忆交叉在一起，让观众不由自主地推理和分辨真伪；一件凶杀案呈现出“罗生门”的结局。随着对话的发展，剧情的反转目不暇接。每一个反转，都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叙事方法不会让观众觉得沉闷，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也在提高自己的烧脑能力。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更像是两名国际象棋高手在对弈。双方不断试探对方的虚实，不时地抛出诱饵，引蛇出洞，古德曼为了得知真相，阿德里安为了逃脱罪责。在两人交谈下呈现的回忆就像是一块块散落的拼图块，而案件的线索也都是碎片化的信息。当古德曼不断戳破阿德里安编造的一个个谎言，用心理压迫、主动爆料等手段最终让他承认自己的杀人行径，这些看似混乱的拼图块慢慢地按照合理的构图拼接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块完整的复仇拼图。看到阿德里安最后崩溃的表情，我们感到震惊：自私与冷漠竟然能让人变得禽兽不如。看到窗口边站立的托马斯和艾尔维亚夫妇，我们对他们能为儿子丹尼尔伸冤感到欣慰，但是心里却感到压抑：一个年轻人因为一场外遇丢失了性命，他的父母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死后也有尊严，采取了无所不用其极的方法。对于父母，这又是多么难以忍受的煎熬。
这部电影有一个使用率很高的词：细节。作为一部经典的悬疑推理电影，此片的细节就像一件件匠人们精雕细琢的手工艺品，最终撑起了《看不见的客人》这个著名的店铺。那个金色的打火机和阿德里安的宝马车的车牌号，让托马斯推测出了阿德里安和劳拉之间的关系；劳拉在托马斯家看到的托马斯和艾尔维亚在剧团时的照片，为后来他们夫妇实施复仇计划，艾尔维亚假扮古德曼做了完美的注脚和铺垫；而那个不时出现的秒表和那支钢笔，和影片最后出现的监听设备形成了呼应。还有关于劳拉凶杀现场的情景再现，阿德里安和古德曼从不同角度去叙述那场凶杀，还原那个现场。每一次的还原，我们都以为是真相，但每一次又都被合理地推翻，随着还原的进行，我们知道的越来越多。我们看到了劳拉并不是一个自私而不顾一切的女人，我们看到了托马斯是一位正直而锲而不舍的父亲，我们看到了艾尔维亚是一位仁慈而敏感的母亲。最让我们睁大双眼的是：阿德里安渐渐露出了他工于心计，自私冷酷的本来面目。当古德曼最后一次还原凶杀，明确说出是阿德里安主导的这一切时，阿德里安满不在乎地说：“我承认”。一句简单的回答，他的本质一目了然，真相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除此之外，这些精巧、合理的细节还有很多，比如印有合成照片的报纸、沼泽地的照片、古德曼关掉的手机等等，这些都为案件的推理和故事的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和铺垫的作用。
好的影片当然也离不开好的演员去演绎。本片中，四位主要人物都奉献了出色的表演。尤其是马里奥·卡萨斯饰演的阿德里安和安娜·瓦格纳饰演的古德曼（艾尔维亚）。卡萨斯将阿德里安那种自私冷酷、满不在乎、有城府且工于心计的形象诠释得入木三分。影片一开始，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内心受着煎熬、在妻子和情人之间不断摇摆、内心有良知的年轻富翁。他把误杀丹尼尔的主要责任都推到了劳拉身上，说是劳拉策划了这一切；他不停地说谎，试图迷惑古德曼，让她帮助自己逃脱罪责。随着古德曼不断戳破他的谎言，并且不断引诱他吐露真相，他的丑恶嘴脸一点一点地呈现。他对古德曼说，在把装着丹尼尔的车推下沼泽之前，丹尼尔并没有死亡，并乞求阿德里安施救，但是，阿德里安却没有施救，把车直接推入沼泽。在说这些时，他没有一点愧疚之情，还在不断为自己辩解。他大声威胁古德曼：“你绝对不能说出去。”随后，古德曼说这一切都是阿德里安策划，并说他是杀害劳拉的凶杀。他满不在乎：“我承认。”阿德里安彻底丧失了自己的底线，他想不到，他即将丧失一切。当他明白古德曼是艾尔维亚假扮，自己的罪证都已经被托马斯掌握，那种绝望和崩溃的表情就像遭受了灭顶之灾。卡萨斯将阿德里安前后两种形象的反差拿捏得十分到位。
和卡萨斯演对手戏的安娜·瓦格纳发挥得也是近乎完美。在扮演艾尔维亚的时候，她把一个热心、敏感、悲伤的母亲形象演绎得十分生动。在扮演古德曼的时候，瓦格纳的发挥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易容后，她处处小心，和工于心计的阿德里安对抗。在电梯间，她整理自己的仪容，提醒自己要谨慎。面对狡猾的阿德里安，古德曼软硬兼施，告诉他：“不遭受苦难，就没有救赎。”同时，她又敲打阿德里安：“你没有我聪明。”这些计策都成功地让阿德里安露出了狐狸尾巴。为了让阿德里安信任自己，她不断抛出诱饵，说出自己的推测，同时，编造一些真实的谎言，利用阿德里安不想坐牢的心理，让阿德里安在不知不觉中走入陷阱。只要找不到丹尼尔的尸体，就无法给阿德里安定罪；而阿德里安非常工于心计，古德曼冒险说出了托马斯就在对面的公寓盯着他。这才博取了阿德里安的信任，拿到了沉车地点，也就是最重要的证据。面对阿德里安的嚣张气焰，听到自己儿子在死去曾乞求阿德里安的施救，她怒火中烧：“你现在在我的手上。”、“我能帮你避免牢狱之灾，但无法拯救你的本职。”这样的义愤填膺和悲恸让她差点露馅，但是，她机智地让阿德里安以为她是在测试他。当她拿到所有能给阿德里安定罪的证据，走出公寓后来到丈夫托马斯所在的公寓；她和阿德里安在两幢楼里，面对面，她拿下了隐形眼镜，摘下了人皮面具和假发，将阿德里安直接打入深渊。作为女人，她是软弱的；作为母亲，她是勇敢的。瓦格纳饰演了两个角色，两个角色就是两幅面孔。之所以要转变面孔，就是因为爱，对儿子的爱，让她成为了实施复仇计划的关键人物。
看这部电影，我想起了《普通嫌疑犯》。两部电影的立意不同，《看不见的客人》强调的是因爱而产生的复仇；《普通嫌疑犯》则是用软弱的假面去散播罪恶。但是，两者都有着严谨的剧情结构和巧妙的逻辑推理；并且都使用了意想不到的剧情反转，让观众一直享受着烧脑的快感。这样的影片，可以不热闹，但是让人深思。
《看不见的客人》可以用一句话形容剧情：为儿子伸冤。让人赞叹的是，西班牙人用常规食材做出了一道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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