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明明是红墙，为什么叫“紫”禁城？

公元1420年，明成祖朱棣建造了紫禁城，自此之后24个皇帝在这里居住过，直到192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对外开放，紫禁城才变成了故宫。明清两代，紫禁城作为皇帝居住之地象征了无上的权力与尊荣。不过，故宫明明是红墙黄瓦，为什么要叫“紫禁城”呢？

在遥远的先秦时代，紫色是低贱的


紫色在我们现代人的观念里一直是高贵、典雅和神秘的象征，是很有逼格的颜色。然而在遥远的先秦时代，紫色则是一种不怎么高级的颜色。中国古代的颜色体系分为正色和间色，正色有五种，分别代指东南西北中，也指金木水火土，分别是白色、青色、黑色、赤色和黄色。间色是由正色混合而成，一般指绀（红青色）、红（浅红色）、缥（淡青色）、紫、流黄（褐黄色）这五种颜色。


那个时代的紫色是一种什么颜色呢？《春秋释例》有言：“火畏于水，以赤入于黑，故北方间色紫也。”也有一说是青色和赤色混合成了紫色，和我们今天所说的紫色大致类似。古时以正色为贵，间色为贱，紫色一向被视为“闲杂之色”。紫色一生的最低谷是它在古籍记载中出生的时候，我们的先贤孔夫子在《论语·阳货》第一次提到紫色：“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这番言论的起因大概是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特别喜欢穿紫色的衣服。齐桓公爱紫色，上行下效，整个齐国都以穿紫色为流行时尚风，那个时候的颜色等级制度已经有些溃败。孔老先生最推崇周礼，周代尚赤，礼不可废，弃赤求紫乃天地之不容，礼教之不恕。所以孔夫子特别讨厌紫色，认为它与礼法不和。孔先生带起的“恶紫潮”持续了那么一阵儿，东汉末年刘熙所作《释名》记载：“紫，疵也，非正色。五色之瑕疵，以惑人者也。”反正在那时候，紫色是个没地位还迷惑人的大瑕疵。


紫色很少见，紫色的衣服价格不菲


那这么低贱的紫色究竟是怎么发家的呢？大概是因为这种颜色很难制作出来。中国古代的紫色衣服基本上都来自一种叫做紫草的植物。紫草根部的汁液可以被用来染紫色的衣服，《尔雅·释草》中有记载：“藐，紫草。”郭璞加的注释是：“一名紫茹……根可以染紫。”

东亚大部分地区用这一种植物把衣服染成紫色，但是染成后颜色易褪，要稳固染色需要费很大功夫，所以要染一件紫色的衣服价格不菲。《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记载：“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也就是说，当时五件白色的衣服都抵不上一件紫色衣服的造价，其金贵程度可想而知。


西方人紫色衣服的造价更高。西方人穿的紫色衣服是用一种贝壳染成的。贝紫不是贝壳的名称，而是贝的鳃下腺，一种位于筋肉和内脏中间部分的呼吸系统里的活性分泌物，该物质不溶于水，可是一旦将它染在布料上，就会在日光作用下，开始由黄变绿，再变蓝，最后成为色牢度极佳的紫色色素。


有关若干染色贝提取一克紫色染料的记录众说纷纭，少则300个，多达10000个。因此在欧洲中世纪，紫色的衣服是王公贵族和僧侣的权利特属。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还用紫色染了她的船帆，死后也裹在紫色的丝绸之中。很多国王都禁止平民百姓穿紫色的衣服，当然他们也买不起。紫色在西方是尊荣和权力的象征，类比中国，物以稀为贵，虽说是间色，这么难得也就不难理解紫色为什么会在后来地位提升了。唐代官服，三品以上官员穿紫色，所以有白居易诗中说“紫袍新祕监，白首旧书生”。


紫色能有今天的名气离不开道教的传播


除了价格昂贵，紫色在中国的发家史离不开道教的广泛传播。虽说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奠定了儒家本位，但孔老先生对紫色的恶感似乎并没有一起传承下来，因为包括汉武帝本人在内的帝王们都深感道家长生不老的法术更对胃口。


我国古代帝王们非常热衷于天文学，确切地说是星相学。星星的轨迹被视为人间兴衰的象征和预言。古代的星相官，以北极为中心，于三十六度之圆周内，区分为三个区域，谓之三垣，即天市、太微、紫微。太微为上垣，紫微为中垣，天市为下垣，古代以中为贵，紫微垣共有15颗星，为中天的中心，是天帝居住的地方，又叫“紫宫”或“紫府”。

关于“紫宫”一名的来历，《春秋元命包》有提到：“紫之言此也，宫之言中也，言天神运动，阴阳开闭，皆在此中也。”虽说和颜色没什么大关系，但紫色和高贵发生关系远不止这一例。有了“紫宫”的说法后，道家便频频出现了有关紫色的代名词。例如紫县（代表中国）、紫房（道家称仙人所居的地方，也称“紫府”）、紫金丹（古代方士所谓的服之可以长生的丹药，孙悟空在太上老君房间里吃的小丸子就是紫金丹）、紫皇（道教传说的天帝）、紫极（星名，借指帝王的宫殿）、紫云（紫色云，古以为祥瑞之兆）。传说道家创始人老子过函谷关之前，关令尹看到有紫气从东而来，知道将有圣人过关。果然老子骑着青牛而来。在道家，紫有吉祥的意味，这个观念也被历代帝王接受，皆以紫为祥瑞之色。


紫禁城，和它上面的星空


说到这儿，皇宫叫紫禁城的原因也就相当明了了。紫宫是天帝居住的地方，又在诸天中央，地位尊贵，古代帝王既以天子自居，在他们生活和居住的地方自然要模仿天帝的府邸“紫宫”。加上历代皇宫等级森严，从午门进到紫禁城内的金銮殿，必须经过金水桥、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乾清门，中间包含无数台阶和N条大道，官员们每天上朝都是体力劳动。

这种等级森严的皇宫，是寻常百姓甚至一般官吏难以接近的禁区，因此取“禁”字作为皇城的名称，“禁”还平添了皇宫的威严。这就是“紫禁城”的由来了，就是皇帝们给自己天子的尊贵之躯找个符合身份的尊贵居所。紫禁城的建制也处处体现了“受命于天”和“君权神授”的特点，太微垣南的三颗星天文学家们认为是紫宫的三道门，于是明成祖命令修建了端门、午门和太和门来对应，午门和太和门之间流淌的金水河又代指银河。太和殿位于紫禁城的中央，是皇上行驶皇权、举行大典的地方，象征着无上的威严。皇帝和皇后居住的乾清宫和坤宁的“乾”、“坤”二字取天地之意。后宫东西两侧的日精门与月华门象征日月争辉，东西六宫象征天上的十二星辰，它们拱卫着象征天地合璧的乾清宫和坤宁宫。


这样看来，紫禁城的建筑是和星象高度统一的，不知道居住在里面的皇帝们住得是不是也很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