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宫女们见皇上随太后前来,赶紧上前替皇上换衣、端茶,萧景愉不耐烦地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下去。于是宫内此刻只剩下了周太后、萧景愉及红叶三人。
太后端起印有兰花的茶杯,凑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口气,袅袅细烟便在空中向远方飘去,直至飘散。浅浅地品了一口后,她抬起眼眸向萧景愉望去:“哀家问你,你当真认为此事如此简单?”
萧景愉愣了愣,他明白,母后这是在怀疑仪妃。坐上皇位这些年,他凭借才智管理着这个国家,又怎会不明白母后的这些小心思。但他不愿怀疑他最爱的女人。
周太后见一向听话的儿子这般维护仪妃的模样,一时来气,将杯子狠狠地往桌上摔去!杯里的茶水荡了些出来,将这上好的桌木沾湿了些许,“这件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不在意你的儿子,我在意我的孙儿!”红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快速地从身上抽出绫罗手绢擦拭桌面,“太后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子。”
萧景愉见母后动了气,顾不上自己尊贵的身躯,赶紧跪在周太后跟前,“母后息怒!皇子夭折,儿臣感到万分心痛!若真有人在暗中捣鬼,儿臣怎敢轻饶!”
周太后见他终于表了态,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她轻轻地摆手,说道:“既是如此,便是最好。皇上你日理万机,这件事由我操办便可。去看看静妃如何吧,哀家乏了。”
萧景愉行了礼,便退下了。桌上的那杯茶依旧冒着热气。
第二章
宁王府。屋外大雪纷飞,屋檐上堆了不少积雪,时不时地掉下几块。沈鸢来这里也近半月了,却很少看见萧景辰,偶尔看见也只是匆匆一眼,他便接着去忙礼部的事情了。既是很难见面,道谢一事便也因此搁置下来了。沈鸢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雪,不由得叹了口气。总住在这宁王府,终归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被舅妈发现,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得好。
小梅将饭菜摆好,轻声唤道:“沈姑娘,别整日整夜地做女工了。宁王府绣娘不少,你若是有需要,我改日唤几名过来便是。”说着,她向沈鸢走来,将她扶起身来。
沈鸢深情地看了看她手中的牡丹图,这将是日后她独立生活的经济来源,趁现在,她必须多绣点,将来才不至于沦落街头。“小梅,不用费心找绣娘。我自幼爱女工,娘亲便教了我不少。我做女工时,也总能想起我娘亲。”
小梅偏头,看见沈鸢的眉目间都沾染了不少悲伤,自知提错了话题,“沈姑娘,前几日你赠予我那张梅花手绢可真漂亮,府上许多丫鬟都问我哪里买来的呢!”
沈鸢听了这话,自是开心不已,“若是喜欢,来日我再绣些手帕,赠给这府上的姑娘们。”
二人谈笑间,早已走到饭桌边上,便洗了洗手一同吃饭了。
门外不远处的黑暗处,三个人影静静立着。萧景辰看见这沈姑娘在府上住得还算舒适,嘴角不禁勾起了笑容。
高炎替萧景辰抖了抖肩上堆满的雪,“四爷,何不进去问候一番?”四爷这半月来总是隔三差五地来看望沈姑娘,却又下令不得告知沈姑娘,实在让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萧景辰没有吭声。他明白,若沈鸢见着他,必定会道谢,道谢后,必会告辞。他也明白,她父母双亡,又被刘氏赶走,离开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坚决避着她,只是希望她安心住在这里。黑夜里,他一双眼眸似水一般,平静却又深沉,似一个无底洞般将人牢牢地吸了进去。
高炎早已摸透了这个主子的性子,从不愿让人知晓自己的好。他叹了声气,默默退下,在一边暗自等候。
自静妃产下皇子却又夭折后,这个女人心也似死了一般。她既不争也不闹,只是终日在重华宫内哭泣,泪水似乎流不尽。萧景愉在那之后来过一次,寥寥几句安慰之语后,便去了仪妃宫中,他要确保这个孩子安然无恙。
这一日,静妃散着乱发跪在床边,送饭的丫鬟又儿进来看见这一幕,赶忙放下饭菜,冲上前去扶起静妃:“娘娘,万万不可下床啊!这些日子您需要好好静养。您还年轻,龙种以后还会有的。”
静妃回了回神,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容:“呵,龙种,你看看,皇上这些日子可曾来过。皇上心里只有仪妃,哪里容得下我?”
“太后驾到——”门外传来太监们的通报声。静妃慌张地扫视了一下凌乱的宫殿,自知来不及收拾,只得简单地理了理自己凌乱不堪的发髻,一副欲起身迎接太后的模样。
“罢了罢了,莫要多礼!”太后看见静妃这副模样,尤为心疼,竟亲自去扶起了她,“你现在身子虚弱,需要好好养着。近些日子就不必向他人行礼了。”
静妃便重新坐回床上去,周太后亲自将被子替她盖上,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哀家这些日子替你仔细查了查那刘太医,那厮偏偏是个嘴硬的角儿!这么多天下来,硬是没有半分进展。”静妃脸刷地一下苍白了些许,红叶见状不对,赶紧端了杯热水来,太后顺势将这五彩玉杯端在手里,轻轻吹了吹,凑到静妃口边,“不过你放心,你既是我周家的人,又辛苦孕育皇子,我定不会让你吃了这哑巴亏!”静妃听闻此话,舒心了不少,喝下热水后,红叶知趣地前来拿走这玉杯,同又儿退下了。太后接着说道:“我已命心腹前去查探,三日内,必能揭晓答案!你且放宽心,这事权当过去了,皇子总还能有的。”
静妃噙着泪,点了点头,便目送着太后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