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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的青春 (青春疼痛) (内容简介) (1983年严打首次全景大披露) 生活让记忆沸腾,痛苦使理想光辉,时间之河从没凝固,纵然一路坎坎坷坷……开花的季节,成长的疼痛,稔熟的丰腴……一生缀起多少章节,窗前灯下细读声声。
尽管我很渺小,可我仍然听到了那前进的步履,感爱到了那奋发的气氛。一个澎湃的时代,需要英雄,也需要平民,才能和谐完美。即然我做不了英雄,那就让我做一个平民吧,一个为时代真实记录的平民! ——本文:冷刚 第1章 酸火醋拳 夜半时分,隔壁传来响亮的哗啦!砰! 正靠在凉椅上默着明天事务的冷刚,下意识的瞟瞟老婆,脱口而出:“又干上啦!”。 老婆像没听见一样,依然伏案疾书,一本新版的《教师教学用书》,在台灯下闪着绿莹莹的暗光。哗啦啦!砰!砰!哗啦! “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蛋?告诉你水刚,那狐狸精我早打听清楚了,连住在哪儿我都知道。信不信老娘马上拉了你,一齐到她家对质?信不信?” 啪啪!啪啪!手巴掌拍在桌上的响亮声,响遏行云。 一片沉默,隐隐约约传来慷慨激昂的歌声:“……因为畏缩与忍让 / 人家骄气日盛 /开口叫吧,高声叫吧 / 这里是全国皆兵/ ” 呼,很响的拉门声,冷刚站起来,有些恐怖的瞪着房门。 十三个平方的小房间,被一张大床和书柜塞满;一根五号铁丝凌空拉过,挂起一大张月白色的床单,算是给卧室拦了视线。 现在,床单被紧扯在一边。 一块一角绣着二只彩蝶的白绸缎,横在大开的房门正中。风从窗口吹进,再从房门吹出,从而形成对流。 嫌空气不好而喜欢开门,这是冷刚的习惯,可也给他带来烦恼。这不,他刚想上前把门关上,一个婀娜的身影就晃在眼前:“欣老师!鸣,我不想活了。” 冷刚还没说话,老婆早扔下笔过来。 欣然一掀白绸缎:“资老师,这么晚了,怎么又吵嘴呀?” 身影一晃,妙人儿进了门:“鸣,我不想活了。水刚太混帐了,混帐得令人忍无可忍。我要离婚,这次真的离。” 老婆顺手把床上的东西撸撸,请她坐下。 然后拉着她的手:“唉,一夜夫妻百日恩,资琴,说什么气话哟?坐下,坐下歇歇。”,于是,二女孩儿就这么相对坐在床沿,喁喁而谈。 见状,冷刚只好微微皱眉,轻轻出去了。 外面,月色如水。清亮的月光照着长满野花杂草的小院坝,有风吹来,一片摇曳。 冷刚站一会儿,突觉身畔有人,也不扭头冷冷的问:“露馅了,被捉了现行?”,来人笑笑:“哪能呢?资琴我看就是脑子有毛病,人家找我是有事嘛。来不来就吵闹扔东西,真以为我怕她?” 冷刚回过身,瞟着他:“水刚,我看是你脑子有毛病。你那点臭事儿自已心里明白,为人不要太嚚张。” 水刚朝他耸耸肩,摊摊双手,呶呶嘴唇,做了个无可奉告手势。 “……万里长城永不到 /千里黄河水滔滔 / 江山秀丽叠彩峰岭 /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 ”,吱吱吱!一阵令人心悸的尖叫声,在草丛中响起。 紧接着,二只老鼠追逐着跑出。 鼠们也不管有人无人,若无其事的追逐会儿,一扭头,竟向院内跑去。 慌得冷刚和水刚一齐跺脚追进。幽亮狭窄的走道,相对一溜五间房。标准的教室用悲砖墙从中一隔,就成了年轻教师们的宿舍。 因为学校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住房,面对陆续新来的年轻教师,浦校长一咬牙,把这几间搁置许久,无法继续用于教学的破教室修修,改成了十三平方米的教师宿舍。 可别小看了这十三平方米,要住进去,得符合校委会的3条硬指标: 1、教学骨干。2、培养对象。3、婚后确无住房,又有双方单位和镇办证明。 僧多粥少,谁都有意见,谁也无法回天。幸运儿总是有的,这不,学校小教组的一半精英,在众老师羡慕的目光中,名正言顺的搬进来,成了芳邻。 而原来素不相识的三个小伙子,也就成了朝夕相处的邻里。 巧的是,三人名字都带个“刚”。 于是,有老师笑称:“三只水(刚)缸,三个骨干,绝配!农夫三拳有点疼哦!”。问题是,让众老师们羡慕不已的十三平方米,因底楼,潮湿和幽暗,。同时也成了鼠们的最爱。 于是,见了老鼠就跺脚驱逐和追赶,也就成了刚们习惯成自然的条件反射。 跟着追进去的冷刚和水刚,众志成城,直撵得二老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慌不择路的乱跑。 一只一头撞在墙上,晕头转向之际,被水刚狠狠一脚踩住。吱!一阵乱叫,尖嘴巴淌出一丝血渍,不动了。 另一只吓得吱吱狂叫,一扭身,竟然钻进了冷刚的十三平方米。 深夜十二点半,二声女孩儿的惨叫骤然响起,惊得坡上坡下都亮起了灯。 老师们都探出了脑袋瓜子,眨巴着眼睛朝宿舍打望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浦校长则领着二个校工匆忙赶到。 却见冷刚和水刚怒目狂瞪,挥拳踢脚的在十三平方米中上窜下跳。 二女孩儿则躲在墙角,惊恐万状。 待问明清楚,浦校长叹口气,摆摆手:“唉,算了算了,你二个刚退下,让老扬他俩逮吧。”。稍倾,二校工不负重望,从大床底下将吓得半死的老鼠拧了出来。 浦校长一行凯旋而归。 水刚就朝自已老婆伸出手,露出甜腻的笑容:“亲爱的,跟我回家吧。” 资琴老师就一把抓住了他双手,小鸟依人般顺从而温柔的出了门,也不回头看一眼或说句谢谢的什么来着。 瞅着床榻上乱蓬蓬的脚板印,老婆铁青着脸,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哼,讨厌!讨厌死了,讨厌!” 冷刚摇摇头关上门,抓起鸡毛掸打扫一番。 然后端来温水,从铁丝上扯下毛巾递过去:“洗脸吧,这么晚啦。” 老婆不接,只是幽怨的看着窗外。“好啦好啦,以后晚上不开门啦,行了吧?”冷刚陪着笑脸,蹲下地把毛巾打混,绞干再递给老婆。 “都是我不好,以后晚上一到十点钟,咱们就关紧房门,看谁还撞得进来?” 说来也真是得怪冷刚自已,这种情况发生已不是一二次。 巧的是,次次都发生在他开门贪风凉之时。许因老婆是莲花校的小教组组长和人缘好缘故,小教组的年轻女教师们,一闹家庭纠纷或教学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就直端端的找到老婆诉苦谈心。 其中,犹以邻里的二刚老婆为甚。 小教组长是品什么官儿?冷刚不知道。就知道老婆很忙,找她的年轻教师特多。 而且,待来人走后教老婆也很少休息,不是看书就是批改作业。老婆不是神仙,在实在疲惫不堪时,也就亲手关门谢客。 可感到空气不流通的冷刚,却常常趁她不注意,又悄悄把门打开。 本来今晚上老婆是顺手关了门的,可没想到被冷刚又悄悄打开了。 老婆终于接过毛巾,一面拭洗,一面自言自语:“第十七单元,抑扬顿挫,注意朗读节奏和儿化音的区别。” 叩!叩叩! “冷刚,睡了吗?没睡就出来一下。” 冷刚睁大眼睛望去,窗口外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晃晃,又是叩叩叩:“睡没有?出来一下,有事儿呢。” 冷刚走过去,没好气的把窗帘一拉:“深更半夜叫什么叫?有事儿明天说不行?” “嘿嘿,好心不得好报。不听?不听算了哦。” 说话间,冷刚出了门,转个小圈,就到了窗外:“什么事儿啊?被嫦娥甩了哦?”,空坝上,一个咧咧趄趄的身影在晃动。 “甩我吴刚?笑话!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我随便起来不是人。刚回来,惦念着老朋友,哥是舍不得你哦。” 冷刚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扭扭鼻孔,有些厌恶的皱眉:“又在哪个单位巡游了来?” “食品公司,知道吗?食品公司的王书记余股长一伙,真是他妈的酒缸,啤酒管喝不醉,白干管灌不累。” 胖胖的吴刚挥着手,笨拙的左右晃动,月光下犹如一只笨熊:“我们都是八十年代的好哥儿们,喝酒我还想着你呢。” 想想明天一早还要爬起来挤车上班,冷刚扭头就走。 吴刚忙一把拉住他:“慢!我是酒醉心明白,冷刚, 我听说局里准备在下面提一个局办秘书。今下午王局长还特地谈到了你,我看你是有希望的,所以特地来告诉。” 冷刚站住了,瞧瞧区商业局的业务科科员,没吭声。 说起这个吴刚,冷刚一肚子的郁闷。 那是年初老婆刚当上小教组长后不久,一日挺滋味挺神秘的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宿舍凑足三口(刚)缸啦。呃冷刚,怎么我看人人都比你聪明能干,有出息呢?” 冷刚瞧瞧老婆,随口答道:“这还不难理解么,远香近臭,距离惹的祸呗!” 老婆一面撩起头发喝粥,一面瘪嘴巴:“我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但又找不到出路。冷刚啊冷刚,真看不出你自我解嘲的本事一流着呢。” 冷刚不高兴的瞟瞟老婆,他当然知道小教组长的有感而发。 上个礼拜天,左隔壁新搬来一家年轻教师。 七零八落的东西一入屋还没收拾摆放好,俩口子就窜了过来。女的婀娜多姿,高佻身材,娃娃脸,肤色白哲,身着时下还少见的小兰斑碎花短衫。 一条刚好盖至她膝盖蓬松的黑短裙,显得格外年轻漂亮。不,简直是有点妖冶。 男的呢,也是高个儿,最显著的是戴着一副几乎盖满脸的蛤蟆镜。 灯火下,折射着蔚蓝色的反光。 “欣姐,我搬来了;这是水刚,我爱人。”娃娃脸高兴的挽住老婆,有些撒娇般指指蛤蟆镜,再对蛤蟆镜介绍道:“这是我们莲花校的小教组长欣姐,这呢,一准是欣姐的爱人了。” 老婆就对她笑道:“资琴,真有你的,上次不是给你介绍过吗?这是冷刚,我家那口子。” “啊哈,冷刚,也带刚?” 资琴夸张的叫起来,指指蛤蟆镜:“他叫水刚,这下好了,二口缸碰在一起,小心啦,莫打破啰。” 蛤蟆镜就上前一步,用肩膀碰碰冷刚:“兄弟,都带刚,以后多关照哦。” 一面右手搂着冷刚肩头,左手往自个儿腰间一叉,居然哼哼起来:“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噢...... 你何时跟我走”…… 这让一向为人拘束的冷刚,很是不舒适。 紧接着下个星期天,右隔壁又响起了开门声。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女孩儿带着一个胖高个儿小伙,出现在冷刚家门口。 “欣组长,您好!我们终于搬来啦,谢谢您关心支持。”,老婆同样亲切的拉着女孩儿双手:“任老师,搬来了就好。这下,我们小教组的一半老师,都住在了一起,有事儿好碰头沟通。这位是?” “吴刚,我爱人。吴刚,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我们莲花校的小教组欣组长。欣组长可不简单,科斑出身,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呢。” 胖高个儿矜持的朝老婆点点头,咧咧嘴:“你好!欣组长,以后请多关照关照。” 可他对一旁的冷刚,却正眼儿也不瞧一眼。这很让一向自负很高的冷刚,感到受到了极大的轻蔑,脸上淡笑着,心里却鬼火直冒。 三口刚就这样认识了。 事后才知道,水刚家里是单干户。 因此,高中毕业后的他,白天帮着单干户老爸作贼似的卖衣服,晚上就到地下舞厅吹小号伴奏找钱。 吴刚呢,新近从原单位借调到区商业局业务科跑外勤。 区商业局,啊哈!恰好是冷刚所在物资公司的直接主管上级部门。 也不知是从哪儿得知冷刚身份的吴刚,遇到小科员冷刚,就眯缝着胖眼儿笑笑:“下班啦?张书记为人不错,冷兄活得一定很快活吧?” 要不,就是:“昨天和达股喝了二台,直看不出这小子红白混搭,只进不出呢。我操,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张忠诚,区物资公司党总支书记;达午,物资公司回收股股长,二人都是冷刚的顶头上司。冷刚当然知道吴刚的意思,有时笑笑:“好啊,活得一般。” 有时沉默,心里直呸:“冒什么冒?以为我会求你?拉大旗做虎皮。” 再接触下去,冷刚就在自个儿心里丌自冷笑。 还业务科员,自以为是呢?不知天高地厚,就知蹭吃蹭喝蹭玩,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哦,下意识中就对吴刚愤然中多了些轻蔑。 不过,世上的事情怪就怪在这儿。 自诩为能写诗写小说,懂艾略特、托尔斯泰和德拉克洛瓦的自已,在生活中活得平凡无趣,单位上也并不如意。 而屁事儿也不懂的吴刚水刚们,则活得有滋有味…… “谢了,可告诉了我也白高兴,公司同意吗?” 出于礼貌,冷刚朝他点点头,又轻轻叹道:“头儿们都像对我有成见,大约这小科员要当一辈子了。” 吴刚咧咧嘴,疲倦的呼出一口酒气。 然后,十分失落的瞪着对方:“我还以为你听了高兴得要蹦起来呢,没想到倒像死了爹妈一样,垂头丧气的。算啦,不和你说啦。算我白忙乎了。” 吴刚转身即走。 走二步,又停下回过头:“冷刚,你俩口子晚上睡觉不拉帘,不怕别人偷窥啊?” 冷刚有些茫茫然:“偷窥?谁偷窥?怎样偷窥?”,他瞧着几步远的自家窗台。一条窄小的露天排水沟,横亘在窗台下。 任何人跨过院坝站上排水沟沿,只要稍稍踮踮脚仰头,就能看见屋里的一切。 可冷刚当初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一点,因此在窗台下横放了一块二十公分高的木板。 自已也多次试过,偷窥者即便想踮脚偷看,也相当费力。再说,露天排水沟沿长满青苔腻滑,而且还要拉窗帘呢。 冷刚再一细瞧,恍然大悟。 哎呀,窗台上的木板上次被老婆抓去,当作坐在床上看书备课的垫板,一直忘记了重新放回。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为了空气对流,有时窗帘也没有拉……矇眬中,吴刚朝冷刚挤挤眼睛,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进了大门。 本已睡意缠身的冷刚脑子一激:瞧这小子鬼的,莫不是他曾偷窥过呢? 他妈的,偷窥别人俩口子睡觉,这算是啥事儿啊? 他脑中浮起这么一副图文并茂:矇眬的夜里,一个家伙悄无声息的踮着足,一双色眼贪婪地盯住屋里睡姿不雅的一对儿…… 冷刚拍拍自已额头,没说的,就凭吴刚这小子的德性,一准偷看过。 还有那个自诩为风流潇洒的水刚,没准儿也干过? 他朝矇眬中的教师宿舍看看,又朝坡上坡下散落的教师住房瞟瞟,胸中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唉,整个莲花校目前就这个样子。0000 许多多年的老教师,现在都还一家几代挤在陈旧的平房。 就连德高望重的浦校长,一家二代五口人,也挤在坡上一间十七平方的小瓦房中。 自已刚结婚一年,就有了十三平方米,知足了吧,知足了。冷刚摇摇头,转身往院内走去。正待走进窄小的走廊,他忽然驻足。放轻脚步转向屋后。 矇眬夜色下,依然是一条露天排水沟。 因为是在屋后坡下的死角,长满青苔的排水沟,发出了难闻的醉臭味。 冷刚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脚步,嗡!仍惊起一团苍蝇蚊子,扑面而来。 冷刚双手使劲儿在半空挥拨,颈子和胳膊肘儿上,仍被叮咬得刺痛。好不容易移到了吴刚窗口前,冷刚偷偷一踮脚,吓得马上蹲下。 上帝!矇眬的十三平方米里,一张大床上,横亘着两具白花花的身体。 胖家伙四肢摊开脸朝下扑睡着,呼噜扯得震天响。 旁边呢,一个仅着鲜红三角裤衩和乳罩的年轻女孩儿,仰卧而息。一袭乌黑的头发,雪花般簇拥着黑暗中的脸庞,依稀只听见她轻微的吐息…… 冷刚吓得心怦怦直跳,再也不敢踮足,弯腰悄无声息溜了出来。 转到墙角,冷刚直起腰,抹一把额角的冷汗,心里涌起一股报复后的满足。 “谁?站住!”随着喝问,一道雪亮的手电简光射了过来。冷刚忙往幽黑的走廊中一缩,再小心的探出脑袋瓜子看看。 二个黑影从坡上慢慢走下,手电简光扫过来扫过去的,最后扫向教师宿舍的屋后屋前。 冷刚莞尔一笑,朝远处值夜校工的身影挥挥手,一闪身进了自已的十三平方米,一夜无话。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冷刚匆忙起身,就着昨夜准备好的冷水抹一把脸,就出了门。屋外院坝,露着一身健子肉的水刚正在举哑铃。 “这么早就走呵,还没打7点钟呢。47,48,49,呃冷刚冷刚,你等等。” “有事吗?” 冷刚停了停,有些羡慕地瞟着水刚渗出的满头汗珠:“锻炼好,晨练尤其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新陈代谢哦。” 自小喜欢锻炼的冷刚,当然知道晨练的好处。 只是因为工作身不由已,阴一天阳一天的偷空锻炼,哪有水刚这般从容潇洒? “你和你老婆真是天生一对,一说话就知书达理,引经据典的。我们是粗人,没你们那么雅。”水刚深深呼吸一口,有意识的运气鼓劲,耸起一身肌肉在邻居炫耀。 “上次你不是说你小时曾吹过笛子吗?” “嗯!岂只吹过,当初在我们那一带还是大有名气的呢。” 冷刚骄傲的挺挺胸。水刚的炫耀他早看在眼里,他深信自小喜欢锻炼的自已,丝毫不会比他差到哪儿:“大清早的,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冷刚一面回答,一面撒开脚步。 他早细心而认真的算过,从屋里快步出发到车站,大约需要十分钟。 人到车开,路上需要半个钟头;如果人到等车,再加上七八分钟的等车时间。一路这样算下来,一般四五十分钟内,就可以赶到公司。 当然,不包括路上堵车等意外。 事实上,随同老婆住到莲花校的二年多来,在自我设计把握时间基础上,自已没迟到过。这让冷刚在每年申加评比工资序号的争夺中,得益非浅。 见冷刚边问边撕丫,水刚忙道:“有人请假,能不能去帮忙救救场?” 冷刚没听明白,身子早跑了出去:“救场?该找消防队啊!走了,要迟到了。” 水刚则追出几步:“我打电话给你,办公室电活没变吧?” “没变!”,冷刚跑到车站时,正好瞅见晨曦里一个束着短辨的年轻女司机,拱着背脊在车屁股后面吃力地拉着电杆。 那细长细长的电鞭子,被一根肮脏的粗绳套着,左右摇晃摆动就是不肯对准凌空的电线。 天天坐车,冷刚也对这编号4路车的驾驶员们,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偏偏现在这个小姑娘司机却从没见过,大约是新来的吧?等车的人很多,可都站起漠不关心的瞅着;大多焦急的咕嘟咕噜,有的直看腕表,有的还不满的发出了嘘声。 拉着电杆的小女司机,自然也感到了人们的不满。 她一着急一躬腰,加大了拉扯力量,竟然不小心露出了雪白的腰际。 可饶是这样,那高高撅起的电鞭子,依然对不准电线,在睛朗的晨空里乱晃。奇怪的是,离车几米远的车站调度室,睡眼朦胧的调度员和二个司机模样的小伙子却视而不见,热烈的忙着聊天吹牛。 跑拢车站的冷刚看看自个儿的腕表,发现离预定时间又过了几分钟 他有些着急。脑子一热,居然跑上去帮她拉绳。 这才发现电杆的弹力大得吓人,莫说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司机,即便是自已初次拉扯,也根本掌握不住力度,制止不了电杆在空中的乱晃。 冷刚一急一跺脚,使出浑身力气,一咬牙狠狠拉住了粗绳。 小司机则借机一瞄,一松,嗒!一声轻鸣,电鞭子稳稳的卡在电线上。 立即,悦耳动听的鸣鸣鸣电流声荡开,人们一下涌了过来。小司机顾不得对冷刚说谢谢,挥着满手油垢跳上驾驶室,哗啦啦打开了前后车门。 早等急的人们乱纷纷涌上,居然就挤了满满一车。 忙着擦拭手上油垢的冷刚稍一落后,面对的只是一车人的背脊和叫声:“开啊,还等什么?要迟到了哟。” 的的!电车鸣了二声,却没开动。小司机一步窜到窗口,探头朝仍在用力挤着人们屁股的冷刚喊:“这边上,快!”,冷刚忙跑到左面驾驶员室,小司机早起座像只大虾般曲身站着,一大络乌黑的头发滑在耳间:“上!,来,我拉你。” 冷刚摇摇头,抓住车门边的铁环,抬脚一使劲,窜了上去。 他右脚刚在驾驶室边沿站稳,左脚就下意识的往后一蹬。 谁知立时传来嚎啕:“哎呀,你蹬在我头上了,当是西瓜吗?”,回头一看,一个拎包的小伙正嗤牙咧嘴的半拉着门环:“兄弟,五讲四美三热爱哟。你倒是踩着我的脑袋瓜子上了,我还半吊着呢,快拉我一把。” 冷刚笑笑,伸出手去。 可是立时引来一片怒吼:“你自已都是开的后门,还管得着下一个?司机,快开车,你看几点啦?” 小司机就把冷刚朝里一刨,一下坐在驾驶座上,抓住窗门用力往里一拉,吓得那拎包小伙一下松开右手,惨叫一声:“哎哟,这是什么世道啊?”跳了下去。 四十分钟后,冷刚下了车。 回回头,他刚好看见那小姑娘司机,隔着拦风玻璃对自已微笑。 见冷刚回头,小姑娘司机就半站起探出驾驶室,向他喊道:“405号,我是405号,谢谢你了哦,再见!”,冷刚笑着朝她挥挥手,再看,电车早被上班的人流淹没了。 好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刚醒来的城市淋浴着霞光,街边的树荫葱葱郁郁,夹涌着不宽的柏油马路一路蜿蜒。 二边栽着冬青和串子花的人行道,整洁干净,不时可见匆忙的人们走过;一大群鸽子在空中盘旋,衬映着蓝天白云,格外令人愉悦。 你好,城市!我的家园! 多年来你就是这样,超脱般沉静在自已的平凡与暇想。 冷刚平和的打量着街景,一面慢慢朝前面的小食店走去。多年来,小食店就蹲在一大片陈旧的平房之中。每天清晨,门外总是排着长队。 人们几乎是怀着急不可耐的心情,把手中的钞票换成小木牌。 然后坐在桌边,静候着服务员抑扬顿挫的喊唱:“3号,小面二两。17号,馒头二个,稀饭一碗;9号,清汤二两。” 小食店前面十几米,一幢二屋楼房矗立在海洋般斑驳陆离的房顶之上,像灯塔,那就是冷刚工作的某区物资局。 捏着小木牌的冷刚寻一僻静桌坐下,不防一回头,正看见公司张书记楞楞的瞅着自已。 “张书记,您早!” 张忠诚矜持的略一点头:“早!”眼光早越过他,望向远方。 冷刚感到有些不自然,便侧过身瞅着小食店的厨房门口。没法,公司周边就这么一个小食店。经常都是彼此不愿碰见的人,却无可奈何的撞在一起。 “8号,小面二两。”,冷刚忙站起朝厨房门边的小窗口走去。 “24号,清汤三两。”,张书记也站起跟了过来。 冷刚弯腰从小窗口接过热腾腾的面条,再退出来。然后就听见张书记的声音:“怎么搞的,我要是红汤?”,看看手中的面条,冷刚也哭笑不得。 自已明明要的是清汤,怎么变成了红汤? 本来最喜欢麻辣的冷刚,想着今天换个花样尝尝,没想到对方就完全颠倒了。 “哎呀,端错了,端错了,前面那个8号,你怎么端的?”,小窗口探出个肥腻脑袋,冲着冷刚冒火:“快和24号换换,你看你,筷子都插进去了,你还没吃吧?” 张忠诚直起身子,回头斜了冷刚一眼。 冷刚有嘴难辩。 只得端着面碗问:“你说什么?和谁换换?我还没离开呢,怎么吃啊?”,旁边负责喊唱的女服务员,瞪瞪他:“端错了就是端错了嘛,还犟什么嘴?真奇怪,现在都八十年代了,还有人这么不自觉。” “我,你,你说谁呢?”冷刚脸一下红了。 碍着公司领导在场,不好发作,又不好走开,很是尴尬。 不想张书记开了腔:“你这个冷刚,生怕吃落了一样,也不看看是不是你的,就端了过去,真是糊里糊涂。好,现在你一个人吃吧。”说罢,放了碗,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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