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吉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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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香饭店,在湾沟乡是最出名的。不是因为这儿酒菜好,倒是因为老板娘会哄人。她的姓名挺古怪,一般人记不住,也咬不准那个音,可是都知道她的外号叫吸铁石。
常言道:“臭肉招苍蝇”,这个比喻确实挺恰当。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那些男人,见着这女人就迈不动步,跟她打个照面儿唠几句嗑儿,就像喝了迷魂汤子似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为了品这个滋味,都乐意到这个饭店来。钱少的要一盘炝干豆腐炒豆芽那样的小菜,打几两小烧,借这个因由磨蹭着,看着她那粉嘟嘟的脸蛋儿,听她说几句半荤半素的笑话。兜里有俩钱儿的,更非得到她这儿摆把谱儿不可,好酒好菜要一桌子,实际上吃不了几口,就因为这样够档次,能让她陪着喝杯酒,挨着坐会儿摸摸手。算帐的时候都装大款,帐单看都不看,要多少钱给多少钱,明知道挨宰也心甘情愿。有的人媳妇连条换洗的裤子都没有,也愿意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觉得把钱给她值个儿。
一般人只能在这儿吃吃喝喝说说摸摸,真正能在这儿安营扎寨的,都是在衙门里吃皇粮的,还得是有实权说了算的。不然认可花钱也排不上号,只能看着那些挎着官衔拿着官印的干这个扯那个,急得抓耳挠腮,巴叽嘴干眼馋。
庄好汉走马上任第一天,就请劳有水喝酒。劳有水假装么客气几句,俩人就奔满口香饭店来了。
吸铁石大老远迎上来,笑得那才好看呢,拍了一下手说:“哎呀,劳所长,咋这么些日子不到我这儿来了呢?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呐!”
劳有水也笑道:“这才一个礼拜没来呀,上局里开会去了。”
吸铁石说:“你没听电视里常念叨的那句话吗?‘一日不见,如隔三年’,这话就应在我身上了。你不常来坐坐,我心里没底呀,万一有人挑毛炸刺儿的,谁能收拾得了哇?”
劳有水说:“真有那样的驴马烂子,你一提我他们就老实了。哎,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把姚老狠打背气,把村干部骂告饶的那个好汉,现在是治保主任了。”
吸铁石伸出手来和庄好汉使劲握了握,说:“早就听说庄主任的大名,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谁提起来都竖大拇哥,夸你胆大艺高。今天真见着本人啦,我一搭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平常人,确实是块干大事的料儿。如果不嫌乎姐姐穷,往后咱们就当朋友处吧,我可实心实意等着借你光呢!”
几句话说得庄好汉晕乎乎的,美得手脚都没地方搁了,连声说:“你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庄家院的大老粗,只要你能看得着我这个兄弟,保证叫一套来一套。”
说话的工夫进了里屋,吸铁石指着一个小门说:“这是专门给劳所长预备的雅间,别人不让占用。你们里边请吧,用什么酒菜尽管吩咐。”庄好汉说:“你知道劳所长的口味,都挑最好的上吧。”
酒菜上齐,劳有水举起酒杯说:“今天我借花献佛,先敬你一杯,祝贺你成为专职治安干部。”
庄好汉说:“感谢所长能给面子,往后我就是你手下的了,求你多多照看兄弟。”
劳有水说:“说照看就见外了。往后啥事说到我头上,我尽量给你往好办。你当上这个治保主任也不容易啊,我得按现在的流行话:扶上马送一程啊!”
庄好汉 说:“其实也没啥不容易的。我自个还不知道咋回事呢,阴乡长就把我找去了,说让我当干部,往后再别闹扯了,干好了还能提拔。”
劳有水说:“咱哥儿俩啥事都不能瞒你,阴乡长征求我意见了。我说你管治安比辛长好强百套,那老家伙一脚踩不死个蚂蚁,见硬就卷,谁跟他耍横就不知道咋办好了,派出所为他操老心啦。哪能赶上你这么有魄力呀,往哪儿一站都能镇唬住人呐!阴乡长原来还二心不定的,我这么一架弄,他才拍板任用你。”
庄好汉站起来笑着说:“多亏所长了,先敬你一杯表表心意。”
劳有水抿了一口酒说:“我轻易不参加这样场合,怕影响不好,换个别人说啥我也不能扯这个。可是今天我必须来,因这咱哥儿俩的以前有过节,得当面解释明白,话说破无毒啊!其实抓你那回,是于仁他们报案后硬把我局去的,我正管哪摊儿,推托不了哇!后来打你几下子,也是不得不盖盖面儿。干这行没办法的事,谁愿意得罪仇人过贱年呐!这些全是误会,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后来整明白了,我就全向着你说话了,不然能给你平反么?今天你能当上治保主任么?”
庄好汉说:“当时你是当官差行官礼,也是迫不得已的呀。咱哥儿们都把那篇儿翻过去,重打鼓另开张,整出个样儿来让大伙看看!”
劳有水举起酒杯说:“难得你这么通情达理,咱哥儿们啥也不用多说了,一切都在酒里呢!我先干为敬。”说完一口喝个底朝天。
庄好汉也陪着喝了一杯。又把两杯都满上酒,说:“从现在开始,再不提那段事,把帐都记在姚老狠身上。”
劳有水一拍巴掌说:“你说得太对了,哥哥我得为你鼓掌。”又把嘴凑到庄好汉耳朵边,小声说:“姚老狠想拿你表功,这回遭报应了——饭碗打了,党票撸了,还判了五年徒刑。他落到这步,都怨他自个不往好草儿赶。这二年有几个案子套到他脚上,让他捡着破了。上边表扬他两回,他就张狂的治不得了,根本不把局领导放在眼里,逢年过节门都不登,好像根本没那回事似的。宁局长儿子结婚,全局人随礼都是二百块钱打底儿,他装艮就随了五十元。平常还卖口说什么凭本事吃饭,犯不上溜须,这话传到领导耳朵里能不来气吗?早就恨不得把他一脚踩到泥里去!正好赶上他捅娄子了,局领导没有一个垫好言的,为了让省里那个大官满意,马上把他走铜才好呢!底下查他案子的,都是墙头草随风倒,专门看领导啥意思,整材料的时候就搁笔头子使劲戳他,变着法子给他加罪。多亏法院老院长替他说话,说他这些年脑袋别在裤腰沿子上,抓杀人犯好几回差点儿把命丢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呐。搁块堆儿总共才多大点儿事,里边还有不少水分,就是一般老百姓够个什么罪呀?从重从快也不能一把掐死啊,凭什么报三大刑,这不是拿法律当猴皮筋儿吗?就这么法院和公安局支上黄瓜架了,最后没犟过老院长,就判了五年,白便宜这小子了。公安局下面有个劳改农场,专门搁本县短刑的。他媳妇寻思毕竟当一回警察,总能有个照顾,哭哭咧咧的找局长,要求把他留在这个农场,接见和送东西啥的能方便点儿。局领导根本没理这个茬儿,到底把他发配到老虎沟采石场遭洋罪去了。你说他的人缘混到什么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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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好汉听说姚老狠落到这个结果,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陪劳有水又干了一杯。
劳有水接着说:“这年头干啥光凭本事不行,必须得上边有靠山。把当令的交下了,有啥好事他先想着你,出啥毛病他替你掩盖了。你把他哄乐呵喽,干的活就是捡个鸡蛋,他说你挺大的功劳,其实你都轻巧出屁来了。反过来,他瞅你不顺眼,你整天扛石头磙子,累折了腰梁骨,他假装没看着。我就悟明白了这一道,通过我大舅哥的关系,跟几个局长都挺铁,就连牛县长这样的实权派也处得挺好——他媳妇在银行上班,最喜欢化妆品和猫,我就专门送一套 法国进口的美容霜,还给她淘澄一个小黑猫,原来照顾你的那个范管教送一个白的,我送的跟那个正好配对儿。把她高兴得抿嘴笑,在家就逗着玩儿,当成宝贝一样。牛县长的儿子叫牛象周,意思是将来象周总理似的,出大名当大官。我跟他闲扯淡就管他叫总理,时常不短请他喝酒跳舞什么的,这娘儿俩总在牛县长面前说我这么好那么好。上些日子宁局长向牛县长汇报,牛县长闲唠嗑儿似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哪儿有个叫劳有水的,干工作挺有水平’。宁局长早跟我许愿了,就等着主管县长给口儿呢,当时他就顺着话茬提出让我当所长,牛县长马上点头同意,回来就公布了。有多少人手指盖儿都挠秃了,也没爬叉上去;姚老狠抓了好几个杀人犯,多少回死里逃生,也没得着这个窝儿;我啥劲没费,就稳稳当当坐这儿啦!”
看庄好汉听得出神,劳有水说得更来劲儿了:“别看派出所所长就管那么几个人,是带括号的副科级,可是官位不高,权力不小,这块地皮上没有我管不着的事儿。就像灶王爷一样,家家都得供着我!谁家能挂无事的招牌啊?保不定啥时候摊点儿乱七八糟的事,人不找事事还找人呢,那时候就得听我摆弄了。远的不提,就说你们村的那个于仁吧,自以为万事不求人,没想到让你骂得抱耳逃荒。如果我向着他,把你拘留起来,他就神气了,再也没人敢惹。你可是一卷到底,再想拔尖儿立棍儿难上加难了。现在恰恰反过来,我护着你灭着他,结果怎么样?大伙都说他啥也不是,让人熊赖了,对他再也瞧不起;都说你真虎势,骂干部还骂个官当,往后大伙都得对你抬脸瞅啦。说白了,成全谁祸害谁也就是我心一乐的事儿,在这一亩三分地我和皇上差不多,发句话快赶上圣旨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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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吸铁石满面带笑的进来了,把一盘冷拼放在桌子上,说:“难得劳所长大驾光临,庄主任又是头一回到我这小店来,赏个菜表表心意吧。”
劳有水说:“老妹这么给面子,就跟庄主任喝杯认识酒吧。”
吸铁石说:“劳所长知道我喝不了酒,可是今天我认可醉死,也得陪庄主任干一个。“说着倒满两杯酒,跟庄好汉撞了个响儿,都一仰脖喝了下去。
吸铁石放下酒杯,笑着说:“我开这店好几年了,啥人都见过,顶数庄主任最猛。能和你交上朋友,我从心眼儿里高兴,以后有啥事又多个帮手。”
庄好汉一听这话咧嘴直乐,说道:“姐姐这人说话出事真敞亮,不怪大伙都乐意扑奔你这儿来。往后有事只管说好了,为你我啥都能豁出去。”
吸铁石叹口气说:“人要是都象你们这样多好啊!可是真有不讲究的,我诚心诚意对待他,他还拿我不识数儿,整得我这才闹心呢!”
劳有水一听来了精神头儿,问道:“老妹你有啥不顺心的事只管说,谁敢跟你扯别的,我就扒他皮!”
吸铁石说:“就是包乡政府楼房的那个金队长,总到我这儿来吃饭,已经欠一万多块了。前几天我找他算帐,他说酒菜价格太高。我说:当时也没给你戴蒙眼儿,明码市价先看后吃的呀,还想赖帐是咋 的?他说:一就吃肚子里去了,也不能吐出来,可也不能白吃这个亏,你陪我睡两宿,我就一分不差的给你钱。你们说这小子把我当成什么啦,看我是个女的好欺负啊?”
劳有水一听睡觉的事儿,坐窝儿醋坛子就翻了:“他一个臭打工的算几等狗鸟,还敢打你的主意!真他妈的自个找死,明天我就让曲黑手给他放血!”
吸铁石说:“他能把娄书记整明白,把乡政府办公楼这份活包到手,肯定不是凡人,听说黑道儿上也有靠山。”
劳有水说:“黑道儿上有人顶个屁,斗大的耗子也怕猫,没有敢跟公安局较劲的!你先告他调戏妇女,我再查他扰乱治安,找点儿毛病把他抓起来。他敢动黑社会,我就求我大舅哥调防暴队,机关枪一架,他们谁敢不老实?”
吸铁石轻轻拍了他后背一下说:“哎呀劳所长,有你给我当护身皮,谁也不敢跟我整景儿了,我得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劳有水拍拍胸脯说:“有我在这坐着,山大的包也能给你平喽!谁敢到我这块地皮刮旋风,我把他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吸铁石又陪着喝了两杯,劳有水扳高了,跟她动手动脚的。庄好汉知道自个在跟前碍眼,就装着上厕所躲出去了。劳有水上来劲儿,非要搂吸铁石睡觉不可。吸铁石连哄带商量的把他架到里屋床上躺下,他脑袋一着枕头就打起了呼噜,一会又张跟头打把式的说梦话:“老妹真好,再让哥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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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好汉回到家,一头扎在炕上,睡了一天一宿才过酒劲。无形中又想起喝酒时劳有水说的那些话,有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是意思还是明白的。他不是傻瓜,知道这是劳有水给他开方子呢,如果不买帐,这个治保主任肯定当不好,能不能干长都很难说。人一辈子能有几回出头露面的机会呀,别人花钱挖弄这事都不一定能办成呢!自个这官虽说是白捡的,可是不能白扔了呀!更何况乡政府一年还给四千元工资呢,拿出一半就能把劳有水答对得挺乐呵,搁公家钱,装自个脸,这样的好事差啥不干呢?
他听说劳有水贪心最大,给别人办屁大的事也得从中捞个豆儿吃。别人可以先办事后送礼,劳有水必须得先送礼后办事,玩赊帐的在他哪儿绝对不好使。虽说挺黑,可也算懂规距,收礼之后肯定办事,实在办不成也在别的方面给找补找补,不让送礼的白吃亏。就为这个求他的人还真不少,翻脸和找后帐的还没听说过。劳有水这么柱桩,送礼保证不会赔本,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庄好汉在外边混这些年也学乖了,知道送礼得找个名堂,套上交情,心里都明白,可是不能明说我给你送多少钱,你得给我办什么事,这样面子上都不好看。他听说劳有水最恭敬丈母娘,年年给过生日,凡是有过码儿的都去喝喜酒。正好到日子了,他就打扮一番,揣足了钱,骑上自行车往劳有水家赶。
不知道是老天爷试探他的诚心,还是道太不好,走到一半的时候车胎冒炮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好一步一步推着往前走。到了劳有水家时,已经快晌午了。
院里摆满了摩托车自行车什么的,小任看见他扬手打招呼:“庄主任,你怎么才来呀?”他笑道:“车胎坏了,还没地方修,结果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进屋一看,全是乡里乡外出名上讲的人物:天九王,曲黑手,馋嘴猫,大镐把,勾二搂子……,都是耍钱弄鬼、打仗斗殴、偷鸡摸狗的好手,在老百姓耳朵里比书记乡长名声响。劳有水特意把庄好汉介绍一番,这些人说了些奉承话,夸他打姚老狠给大伙出气了。
这工夫小任扶着个满脑袋白头发的老太太坐在南炕的正中间,这简直就象打仗时发出了信号弹,来的人都从兜里掏钱往劳有水手里塞。劳有水连连推辞说:“你们这帮哥儿们能来捧场就把我乐坏了,何必这么多心呢?叫我太不好意思啦!”小任说:“大伙都有这份心情,所长就别客气啦”说着拿出纸笔,一个个记上姓名和钱数,有一百的,有二百的。庄好汉原来不知道行情,又抹不开打听,这回看明白了。等没人再往帐桌子上扔钱了,他才掏出几张“四老头”搁在小任面前。小任查了一遍说:“总共是五百元,都有谁的意思啊?”庄好汉说:“都是我自个的。”
小任把钱拿起来举过头顶:“哥儿们都看看,庄主任多敞亮,出手就是五百,全闭啦!”
庄好汉笑道:“这些哥儿们和劳所长常来常往,我是头一回给老人家拜寿,少了拿不出手,大伙千万别见怪。”
老太太说:“这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会来事儿,我儿子都象你这样多好哇?”
庄好汉脑瓜转得快,最会顺风放火趁热喝汤,一听这话马上跪在地上,三拜九扣磕了一顿响头,边磕边说:“我从小就没妈,你老人家如果不嫌乎我是庄稼院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妈,我就是你亲儿子!”
老太太说:“好汉不怕出身低,庄稼院的怕啥?能孝心就行啊!”
小任拍巴掌说:“老寿星说得太好了,你这个儿子大名真叫好汉,这话是让他应着了。”大伙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吃饭的时候,劳有水专门坐在庄好汉身边,左三番右二次的给庄好汉满酒。庄好汉笑着说:“我多少年了顶数今天最高兴,我又有妈了。往后你就是我亲姐夫,有啥不好的地方我不屑和你说,来找我妈拾掇你,看你老实不老实!”劳有水也笑道:“你小子真会找棱缝儿,我算服你了。”庄好汉说:“往后有啥事求到你身上,你可别搪拖啊!”劳有水拍着胸脯说:“这你放心好了!屋里这帮哥儿们都知道我最讲义气,点香就到,保证显灵!”
从这以后,庄好汉隔三差五就到劳有水家,给老太太送点儿好吃好穿的,一口一个妈,叫得顺甜顺甜的。劳有水也和庄好汉特别近便,大会小会上总夸他工作干得好,还给他一套半新不旧的警服。小任跟他也成了老铁,把姚老狠留下的那根电警棍送给了他。虽说通电的地方不太好使,可毕竟是正宗名牌江湖家伙,搁手拿着挺威势,比一般治保主任拎个棒子夹把镰刀什么的强多了。
只有大兰气得直磨叽:“公安局包那俩钱儿折腾没了,还把卖猪羔子钱全搭进去了!两千多块呀,打水漂儿都不响!”
庄好汉说:“你一个老娘儿们知道几个问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别人想送礼还找不着正头香主呢。劳所长是一般人能巴结上的吗?想在社会上混个有头有脸,不豁出来下大注能行吗?打耗子还得搁个油纸捻儿呢,不上供啥神也不显灵啊!”
大兰说:“显灵你得着啥了,那些钱就换回一套破衣裳!我看你是没见过世面,当官的给个好脸儿就美够呛,把老婆孩子都送人也认可。”
庄好汉说:“你这话还真贴六子,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啊!干啥都得搁点儿本钱,捡破烂的还得预备一套家巴什呐。我现在小名不济叫干部,就是过去说的官,当官没有靠山能站住脚么?找靠山不拿钱铺路子能行吗?种地都得半年能有收成呢,当官更不能这么几天就见效哇!”
大兰打个嗨声说:“摊上你这样儿的,我认命了。你不让我和孩子挨饿受冻就行啊!”
庄好汉说:“我这么干正是为了给孩子打家底儿,你等着吧,用不上二年,咱就是大坑屯头等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