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第五章

15

晚上我把她送到住处，准备走时，她抓住了我的手：“别走了！”她轻轻地抱住我，说：“林秋，我发现最近我好像开始变老了。”

我说：“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变老呢？”我凝视着她的脸，最近她确实憔悴了许多，眼角隐约有了皱纹。

我说：“你应该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就算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我们也可以互相思念着彼此，一生能够有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思念的人也是一种幸福，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样。”

她一脸严肃的问：“你是打算放手了吗？”

我说：“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只要能抓到你的手，我永远都不会放，死都不放。”

她追问：“那要是抓不到怎么办？”

我说：“那我就等，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你回来。”

她又问：“那我要是还没回来，你又爱上了别的女人呢？”她今天一反常态，让我觉得她还是她吗？

我说：“你今天怎么啦？好像哪儿不对劲儿？”

她说：“我没怎么，就是突然很害怕，我觉得我快要失去你了。”她的脸紧贴着我的胸膛，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说：“在你之前我只爱过一个女人，在你之后我不会再去爱别人，相信我。”

她说：“可是爱情有时候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万一爱上了怎么办？”

我说：“爱上你之后我的心早就关上了大门，谁也闯不进来，你也跑不出去。”

她说：“要是有贼翻墙进来怎么办？”

我忍不住笑了：“姑奶奶，饶了我吧，我这么穷，贼是不会惦记我的。”

她说：“一般的贼当然不会惦记你了，只有偷心的贼会惦记你，你的内心很富有，你不知道吗？”

我叹气：“恐怕这个世上也只有你这么个傻姑娘会这么认为。”

“我傻吗？”她一脸悲伤的笑容。

我说：“很傻！”

她说：“你也很傻！”

我说：“我们都是傻瓜，有烦恼的傻瓜。”

我们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傻言傻语竟说了一夜。听到鸡鸣时她才渐渐有了困意，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我坐在凳子上望着她熟睡的样子，心疼极了。

想想自己活了半辈子，竟然连给爱人一个安宁的日子都做不到，难道我一开始就错了？四十年来，一万四千六百多个日夜，直到今时今日我才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我错了吗？我不应该去追求满分的爱情，我应该找一个不必那么刻骨铭心，不必那么深入骨髓的人结婚生子，如工作一般完成人生的任务，是这样吗？如果是，我要说，不，我不想这样，这样的人生让我绝望，如果我错了，我宁愿一错到底。

16

中午的时候孟雪醒了，见我坐在床边，便问：

“你没睡吗？”

我说：“我不困，你还睡吗？不睡的话，我们回家吃饭吧。”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床。我们刚走出大门，迎面撞上了孟雨。

孟雨一脸紧张的说：“姐姐不好了，妈妈发现我了，现在这里不安全，你们跟我走。”我和孟雪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她拉起孟雪的手就往巷外跑，我赶紧跟了上去。

巷口停着一辆车，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孟雪爸爸的。上车以后，孟雨驾车孟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我坐在后排。一路上她们姐们俩一直轻言轻语的在说些什么。我一直望着车窗外发呆，竟然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看。

汽车在一家宾馆前停了下来，孟雨站在我面前，我没有看错的话，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说：“姐姐，姐夫你们两个暂时先住在这里，我已经开了房间，三楼201。”说着，她递给我一张门卡，然后把我拉到一旁，说：“姐夫，你是不是男人，这种事你怎么能让我姐姐先开口，更要命的是，你怎么还能拒绝呢？我真搞不懂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想不想娶我姐姐，你要是想现在就去洞房，你要是不想，我马上带姐姐回家。”

我说：“我当然想娶你姐姐，但是我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我们两情相悦，光明正大的恋爱，却搞得像是在行苟且之事。”

她说：“我明白了，没想到你这么传统，在广州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你这样的男人。”

我笑着说：“我这么稀有吗？”

她说：”你这不是稀有是落后，要是再过几十年，像你这样的人恐怕生存都很难。“

我说：“是吗？那我应该庆幸我生的早。”

她说：“你应该庆幸遇到了我姐姐。”

我说：“我早就庆幸过了。”

她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我很难说动你，但是我还是要劝你，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我说：“难道这样就能改变现状吗？”

她说：“如果我姐姐怀孕了，或许你们还有成的可能，否则一定没戏。”

我说：”如果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我自己的话，那我宁可不要。“

她说:“ 你可要想清楚，不要那么固执。”

我说：“这不是固执，这是原则，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说：“我又明白了。”

我说：“你又明白什么了？”

她说：“你这样做其实并不是为了我姐姐，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自己所谓的原则，为了自己心安理得，宁可伤害最爱的人，你这样很自私，极度自私。”

她指责的很对，我不想反驳也无从反驳。

“姐姐，”孟雨把孟雪也很喊到了这边，她抓住我们两人的手放到一起，说：“姐姐，姐夫，妹妹真心的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煮不熟不许回来，听我的没有错。”

临走之前孟雨看着我，说：“是你的原则重要还是我姐姐重要，你好好想想吧。”

17

走进宾馆的房间，我和孟雪都很安静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搬弄手指，而我一动不动。和孟雪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很不自在，很不轻松，甚至有点尴尬。

为什么会成这样？我问自己，是谁让两个相爱的人难以为继？是现实吗？不是，是我自己。我记得孟雪曾经说过，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我们的态度，而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认为，在真爱面前任何阻碍都应该让道。

可是此时此刻，真爱就坐在我身边，伸手就可以抚摸到她，只要我敢就可以得到她，可我还在犹豫什么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在我们的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其实都是我们自己亲手设置的。我们能够很轻易地战胜它，也能够很轻易地败给它。

就像孟雨说的那样，我很自私，极度自私，她说的很对。虽然她没有为我指明一条路，但是她给我留下了一个问题，是你的原则重要？还是我姐姐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要走的路。

我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那么强烈，当然是你姐姐重要，她比我的命都重要，我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对，任何事。

我突然想起那天早晨我问孟雪，你妹妹打算怎么帮我们呀，她给你出了个什么主意？她忽然低下头不说话了，脸也红了。

也许那时她的内心已经开始了挣扎，最后为了我们的爱情，她妥协了，而我居然没有想到昨天晚上她说出“别走了”这三个字时，内心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想到这儿，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孟雪。”

“林秋。”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对方，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说：“你先说。”

我抓住她的手，说：“对不起！”

她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说：“昨天晚上都是我的错。”

她说：“其实昨天晚上都怪我，是我太突然了，让你没有心理准备，刚才你和我妹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我不应该为难你，你有你的……”

我吻住了她的嘴，很猛烈，很疯狂，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一旦我的心理底线被抽走以后有多么可怕。

我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如何脱掉的，也不知道她的衣服是如何被脱掉的，我只看见她光滑，白净，散着体香的身体就躺在我下面。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也凝视着她，我渴望捕捉到她表情的每一次细微的变化。

她的表情似乎很痛苦，我想可能是我的动作让她不舒服，但是我没有理会，依然我行我素，她的回应很缓慢，完全跟不上我的节奏，试问谁又能跟一个疯子默契十足。

整个过程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匹野马临死前的狂奔，终于失蹄栽倒停了下来，而她一直咬着牙，我甚至没有听到几声呻吟。

我仰面躺在床上，抓着她的手放在我的鼻子上，闻着她的味道。

她说：“和我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说：”什么不一样？“

她说：“我以为你会很温柔。”

”哈哈……“我大笑了几声，说：“小姑娘，理解一下我吧，我今年四十岁了，从来没碰过女人。”

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

我说：“我只是比较挑食而已，我是一个俗人，从来都是。”

她说：“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

我说：“我需要时间说服自己。”

她问：”那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我说：“是你妹妹开导了我，她说的很对，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狗屁原则，统统滚蛋，我宁可失去我自己也不愿失去你。”

18

我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母亲见到我以后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她只问了一句：“小雪呢？”

我说：”她住在宾馆。”

母亲说：“小雪的父亲来过，没有找到人又走了。”

我在家吃了饭，用饭盒儿为孟雪盛了饭，准备给她带去，临走时我说：“妈，这几天晚上我恐怕不能回来。”

母亲笑着说：“我知道，你不用老惦记我，我还没老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

回到宾馆房间时，孟雪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最近她经常照镜子，我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孟雪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最近她的心里发生了什么。

“开饭了，”我把饭盒放到她面前。

她似乎无心吃饭，依然盯着自己的脸说：“林秋，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好像老了许多？”

我从身后抱住她，柔声说：“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怎么会老呢？只是有些憔悴而已，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说：“我觉得不像是憔悴，我脸上的皮肤开始松弛了，这明显是变老的迹象。”

我说：“就算是变老了又能怎样呢？我们每个人都在慢慢的变老，何必自寻苦恼呢？再说了，你身边不是还有我这么一个千年老妖衬托你吗，你就是再老还能老过我吗。”

“你说得对，”她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我们都在慢慢地变老，随它去吧。”

她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双手揽着我的腰微仰着脸看着我，说：“如果我老的满脸皱纹了，你还敢亲我吗？”

我说：“就算你只剩下了骨头，我也敢啃。”

她说：“那你现在还等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她的嘴贴了上来，这是我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吻我，也是第一次由我完全彻底地跟随着她的节奏。

正在我欲渐迷醉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我想冲上去继续亲她，她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我的嘴，她一脸浓浓的笑容，柔声说：“今天听我的。”

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解开一个纽扣，两个，三个……她慢条斯理的脱着自己的衣服，我看着她，等着她……

现实总是那么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一切，门被撞开了，我看见几名警察冲了进来，孟雪吓坏了，赶紧从地上捡起衣服，抱在胸前，我挡在孟雪的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向我冲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很迅速地把我按倒在地上，给我带上背铐，后面的一个人，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袋子罩在我的头上，孟雪死死地抱着我不让他们把我带走。

“你们干什么？”

”你们凭什么抓人？“

……

她疯狂地哭喊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正赤身裸体，最终我还是被他们拖走了，我的耳朵里一直回荡着孟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一刻我想杀人，杀光所有让她掉眼泪的人，杀光所有打扰我们的人，操他妈的世界，老子不屑理你，你他妈的为什么总是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