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改制合同引发的冲突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七章 纠结  

宋云清回到了家中，掏出了刘海东给的聘书，看到了三百多名职工的联名签字，这些熟悉的工人已离开他们多年工作的工厂，走到了失业大军的队伍。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一年夏天，刚过七月份，天气就热了起来，三十多度的气温就持续下来。坐在厂长办公室的宋云清感到酷热难耐，又想到了工厂任务量大，而工厂的第一道工序，铸造车间能否完成任务，是完成任务的关键。铁水熔化温度在1200℃以上，铁水出炉温度要达到1300℃以上。钢水熔化温度要达到1300℃以上，钢水出炉温度接近1400℃。一进入到铸造车间，就像进入到一个熔炉，车间温度接近50℃，铸造车间有工人300多人，分铸铁工段、铸钢工段、清理工段、回火工段、铸铜工段，宋云清找到了车间主任和五位工段长，说：“气温高，给生产造成了极大的困难，而生产任务不但未减，还有所增加，厂部决定不像往年给大家发茶叶及其它降温饮料，如能如期完成任务，每位工人每天发一元钱高温费，怎么样？”这六人一致说：“厂子能想到我们的辛苦，我们就知足了，这次给的高温费比往年早，比往年多，我们保证按生产计划完成任务。”七、八、九三个月，铸造车间按计划完成了生产任务，全厂也如期完成了任务。工人也如期拿到了高温费。  
工厂地处油田腹地，冬天锅炉不烧煤，烧渣油和原油，在地下挖储油窖，棚上盖，留有抽油口。一年秋天，气温较高，工厂储有三千吨原油的地窖冒出了火苗，开始自燃，工人们发现纷纷来到储油窖旁。救油火不能用水，工厂消防器材准备的比较多，工人们用灭火弹和泡沫灭火器来灭火，几十人半个多小时的努力，火终于扑灭了，但十多个工人的头发都被火烧光了。  
一年松花江涨水，江堤危险，全市总动员，险情就是命令，工程机械厂分到了1000米长的险段。全厂总动员，千名职工吃、住在江堤上，几天下来，全身都是泥水。很多职工十多天没有回过家。险情一过，全厂职工立刻回到工厂，加班加点完成当月的生产任务。  
企业改制是为了让企业更好地发展，而不是让企业灭亡，工人下岗。看到自己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的企业就这样在企业改制中垮下去，心真有些不干，看到这么多自己熟悉的战友、兄弟不是倒在自然衰亡之中，而是倒在一些政府官员设的陷阱之中，真是越想越心痛。  
可是活生生的事实也十分现实地摆在宋云清面前，一年前，宋云清的一个同学，平江市一个工厂的高级工程师欧阳贵云，在家附近，看到一些人野蛮动迁，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正赶上张军书记的车队来到面前，问：“你在做什么？”欧阳贵云就说：“我用手机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就这样一句话，张书记让跟随其后的市公安局长给予处理。就这样，欧阳贵云就以破坏动迁为由被公安机关行政拘留十五天。宋云清所熟悉的又一个同志，因对平江市某个开发公司的动迁补偿不满意到北京上访。回到平江市后，立刻被平江市公安机关以“越级上访”为由，拘留十五天。在省□□局，听张科长的话语，平江市□□局准备让市纪委、市检察院对自己进行调查，不知道是因证据不足，还是其它原因，未进行下去。想到这里，真有些后怕。  
一个企业的生存及发展，就如妇女的十月怀胎，要经过多次阵痛，方能来到世间，要想长大，需要母亲多年呵护。但要让一个生命终止，却是很容易的事。工程机械厂当年要发展，急需多台较大型的机械设备，这些设备X省不生产，只好到机械部求援，老厂长高云鹏是从东北打到广西的老团长，为了购买几台立式车床C512k，摇臂钻床Z3040，清理室Q376等设备，去北京机械工业部找到他在部队的老首长，现任机械工业部司长的领导，才解决了企业发展的老大难。九十年代，为了跟上生产发展的需要，工程机械厂对变电室进行扩容改革，购置了一整套高、低压开关柜，节约设备进行了升级改造。变压器也由500kvA扩容为1200kvA。一次性花费近四十万元。九十年代初的四十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四百万元。  
就像突发生了一场九级地震，就如遭受了日本鬼子飞机的狂轰乱炸，一夜之间，一个好端端的工厂就遭到了灭顶之灾。企业改制协议规定的很清楚，国家合同法不如地方政府的大权。我们政府的某些贪官，收了钱财，什么缺德的事情都能办得上来。  
宋云清也听说了一些张军书记在任上收受房地产商的钱财，批发官帽的绯闻。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应该是一个党的官员行为的准责。但现在一些贪官却是为官一天，贪腐一天。在公平、正义上，我们每一个有良心的人，应该站出来，想到这里，宋方清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不应辜负职工的信任，以平和的心态接下职工的聘书。

第十八章  进京  

地方政府官员怕老百姓到北京上访，平江市官员更害怕当地百姓去北京上访。  
几年前，在北京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平江市三名年轻人因对动迁补偿不满意，在人大会议期间到北京上访。三人中的一人是武警部队的复员军人，守卫过人民大会堂，对人民大会堂的侧门、后门十分熟悉。三人就从人民大会堂工作人员走的侧门进入了会议厅。迎面碰到政治局常委曾庆红，曾庆红问明了三人上访的事由，十分生气，立即将X省省委书记找到身边。让X省省委书记立即处理。X省委书记立刻将平江市市委张军书记找来，让给平江市上访的三人解决问题。张军书记了解了三人的上访事宜后，和颜悦色地劝三人回平江市解决问题，并当着三人的面给平江市市委副书记打了电话，吩咐立即给予处理。上访事件及时得到解决，但张军书记却是为此事吓得满头大汗。  
职工维权小组七人回到平江市，在刘海东家开会，探讨下一步怎么办？杜亚方说：“去北京，想让地方政府承认错误，难上难，事情是他们办的，改正错误却难的。”姜云超：“我的邻居为了动迁安置中出现的不合理的事，到北京去了两趟，地方政府才给解决。”一致意见，只有去北京，才有希望。”  
到北京，去几个人，去一人是个访，去五人以上是群访，群访可以优先接待。要去就要去五人，但路费怎样解决，最后，刘海东决定每名同意维权的职工，交维权费五佰元。下岗职工没有工资，多了怕拿不出，先把这关过去，以后的事再想办法。去北京由姜云超带队，为防止意外，要严格保密。姜云超、耿方、梁斌、杜亚方、鲍云龙五人择日启程。  
五人坐汽车到省城，连夜坐火车，第二天上午到了北京，找了一家便宜的地下室小旅店住下。北京国家信访总局在永定门附近。姜云超五人第二天起大早，于五点钟到了国家信访总局，一看排队的人有几千人，五人排在了大队当中。国家信访总局接待处8:30分开门，排队排到11:30分，被告之，今天接待人员已满，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五人半夜十二点起床动身，到国家信访总局接待处门前是二点钟，排在120人的后面。国家信访总局这个院子有三个单位，国家信访总局接待处，中纪委接待处，全国人大信访接待处。八点三十分，大门打开，上访队伍一分为三，一队去信访总局接待处，一队去中纪委接待处，一队去国家人大接待处。队伍中的90%人员去信访总局，9%人员去中纪委信访接待处，1%人员去全国人大信访接待处。信访局接待大厅很大，有十多个接待窗口，九点多钟，姜云超等五人进入到接待室，接待人员细心询问上访诉求，同时在电脑上做着记录。最后收了姜云超提供的上访文件，然后给打出了一份回执：  
姜云超等同志：  
你们交来的材料及诉求我们已记录在案，我们会认真研究。根据《信访条例》的有关规定，将转送处理，希望你们回当地耐心等待。  

                    特此告知。  

国家信访总局接待处  

拿到国家信访总局的回执，五人十分高兴。回到所住旅店，结了帐，吃了午饭，就准备购买晚间回家的车票。五人之中的鲍云龙提议：“时间还早，我是第一次来北京，咱们到天安门去看看。”一看时间还早，五人就来到了天安门。  
在天安门广场，五人没呆上十分钟，二名北京公安民警就来到五人面前，询问来京目的，姜云超如实回答，民警将五人带到天安门附近的一个派出所。二个小时后，X省武警部队来车将五人送到了X省北京接待处，等待遣返回去。  
X省政府和X省武警部队达成一项协议，X省去北京上访人员，一经发现，由武警部队用车遣返回当地。每遣返一人，收地方政府五千元费用，这样做既能及时遣散上访人员，又对所在地政府是一种变相的批评。  
晚十点钟，一行十人（其余五人也是平江市上访人员）坐上了一台沃尔沃牌的小型面包车。从首都北京出发，开往了回平江市的旅程。一名武警小排长给十人买了香肠、面包、矿泉水，以便路上吃。武警小排长告诉大家，一定顺利把你们送回平江市，希望你们配合。次日下午，武警的沃尔沃面包车将车开到了平江市的一个派出所，将姜云超五人送交给派出所。经派出所工作人员的近三个小时的盘查，五人于当晚五时离开了派出所，有惊无险，上访就这样结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