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金边

去年去柬埔寨工作，刚到柬埔寨的时候写的。


　　飞机于茫茫的夜色中降落在柬埔寨首都金边机场。夜里11点半，还穿着长袖上衣的我，在走出机场大厅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热带地区特有的闷热空气。
　　孔子学院负责接机的朋友们拉着红色的横幅站成一排，脸上都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对我们连声问好。是的，我是一名汉语教师志愿者，跨越数十条纬度线从北京来到遥远的柬埔寨，来传播中国的文化，传授中国的语言。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激动和忐忑，也没有多少特殊的感觉，我只是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然后降落在了这个遥远而又神秘的国度。也许就像一束蒲公英的种子，随着汉语热潮的阵风被吹到了这里，然后落地生根，也许明年还会开出些灿烂的花朵吧？这听上去总有一点漂泊的味道，却又没那么矫情。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流浪者，无论我们是前行还是停驻，我们的生命从未停止流浪。在短暂的一生里，我们都不是归人，而是过客。
　　站在旅馆的窗前，欣赏着并没有多少灯火的夜色，夜空静谧而深远。在这个没有高楼和霓虹的城市里，总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将你心中的浮躁和不安抹去。没有抚慰和安眠曲，可你就是能够自然而然地感到安宁，感到平静。
　　有这样安宁的夜，即使在异国他乡，即使睡在并不熟悉的床铺和枕头上，我依然可以睡的十分安稳。因此，虽然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可身体在旅途中的疲惫感却并未夺走我身上的活力。
　　旅馆对面便是一家台湾餐馆，在这个城市里，华人还是占据着相当一部分数量的。早餐习惯性地点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老实说，味道并不如国内的好。然而，结账的时候我却被吓了一跳：一顿早餐吃掉了4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不到三十块钱！一个包子居然要1.5美金，比麦当劳的汉堡包都贵！不过想想也对，在异国他乡里，中国的包子算是稀罕物，所谓物以稀为贵嘛。想来，咱老百姓的家常被人家当做宝贝来卖是件高兴事儿，也就没什么可郁闷的了。
　　既然中餐这么贵，自然还是吃柬埔寨当地的美食来得更划算一点。提到柬埔寨美食，我不得不说说“果条”——一种看上去跟中国的米粉差不多的东西。中午，我们找了一家路边摊，老板会说一点汉语，我们却用蹩脚的柬埔寨语喊着“鬼丢”，翻译成中文就是果条的意思。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一碗一碗的汤面被送上餐桌，就是传说中的果条。果然和中国的米粉差不多，但味道却完全不同。我们将被切成两半的青柠用手一挤，酸甜的汁液便流到了碗里，在柬埔寨的饮食中，这种青柠汁是被当做醋来用的。满碗香喷喷的果条，浮动在上层的几片肉片，还有隐隐约约的青柠的香甜，都在同一时间渗透到你的鼻孔里，饭还没入口，便已经垂涎三尺。
　　我忽然发现自己才刚来就已经有点乐不思蜀了。对于离别故土和亲人的那些伤感的情怀居然全都不见了踪影，仿佛我不是出行，而是还乡。也许快乐可以覆盖忧愁，也许初来的兴奋会让一切孤寂与彷徨一挥而散。但人的感情也许就像我手中捏着的这半片青柠：甜蜜与酸楚总是互相纠缠着的。
　　就像我看到金边安静的夜，总是会想起故乡城市的霓虹和光影。那些穿梭在缀满灯光的街道上的车辆，曾经承载着我很多的梦，它们让我惊喜，让我彷徨，让我焦虑，让我不安，也让我对未来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这种种情绪在金边这个城市里居然一哄而散，再没有一丝停留在我的身体里。这不由得让我有些怀念：我是带着这些梦来的，可到了这里，它们却又各自离我而去——也许我们真的该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高飞的冲动和无欲的安宁，对立地流淌在我的血液里。也许有些情怀只是被表面的情绪覆盖了，其实它们一直不曾离开。就像我一吃到美味的果条，就会自然而然想起故乡的米粉一样，只是我没有意识到，在乐不思蜀的掩盖下，对故乡的思念和不舍早已深入骨髓。
　　傍晚时分，金边的天空乌云密布，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路边的积水汇成一条条河流，从高处向各个方向奔涌穿梭。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条这样流淌着的河流，也许每个人的青春都是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我们用尽自己一切的力量，朝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前进，却总是忘记回首看一看身后早已渐行渐远的故土。我们最终忘记自己从何处来，甚至忘记自己将往何处去，直到有一天，我们变得只是漫无目的地行走，随波逐流，就像这路边的积水，随着外力毫无方向地四处逃亡。我们拼命地追逐，拼命地攀爬，难道只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大学毕业很多年了，我从事了很多和自己专业毫不相干的工作，早已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我也曾为了想要找回自己而孤注一掷，也曾在彷徨中不知所措地随波逐流。但是，在金边这个城市里，面对着暴雨过后安静而又平和的夜晚，昏暗的城市里看不到几点灯火，但一切却都在黑暗中清晰起来。
　　——我似乎已经寻回了一些，在生命中早已丢失多年的东西。
　　
　　                                          2015年9月11日，夜

你还在流浪？今年也不回来

不记得谁说，
对于热爱的东西你一定要坚持，
因为你不知道你哪天真的可能就忘记你对于他的喜欢，
我看到米粉，对于我这种一天两餐米粉的人来说，